Don't kiss the rain，there must be a tragedy.

　　——題記

　　初春三月，煙雨朦朧。
　　朦朧中，有一道被雨詩化的身影，如沐浴氤氳的蓮。
　　藍與白的交織，添上一抹蜜色，溫柔而恬靜。
　　恬靜的還有那個笑靨。
　　平時那輕逸的發(fā)此刻服帖地落在他的雙頰，遮住了他的后頸。他仰著頭，輕輕地閉著雙眼，嘴角含笑。
　　淅瀝細雨落在他的發(fā)上，他的眼睫上，他的臉頰上，以及，他的唇上。
　　如此肆無忌憚。
　　帶著余寒的風撫弄過他露在短袖外象牙色的肌膚，纖瘦的身軀有一絲幾不可見的抖瑟。
　　寒冷并未使他的笑容削減半分，他依然在那里，婷立如蓮。

　　然后，一把黑傘阻隔了細雨，一件外套驅(qū)走了寒冷。
　　他聽到了身后沉穩(wěn)的呼吸，于是，張開了湛藍的眸，回首，輕喚。
　　“TEZUKA�！�
　　他對上了一雙清冷的褐色眼睛，發(fā)現(xiàn)了那沒有刻意隱藏的關(guān)心。
　　他用一向的部長語氣說話。
　　“今天沒有部活。”
　　他向他笑，湛藍的眼再次瞇成一條細弧。
　　“恩，我知道�！�
　　他斂眉，兩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FUJI�！�
　　他眼神認真。
　　“故意使自己生病而逃避部活，明天回來30圈。”
　　“噯？”
　　他愣了一愣，隨即爆笑出聲。
　　“TEZUKA……虧你想得出……這樣的事情……我只是……我只是……”
　　笑著笑著，他便沉靜了下來。
　　只是什么？
　　他不想說，也說不出口。
　　他瞞了所有的人，包括眼前的他。
　　我有罪，但我沒資格要求你們赦免我的罪。

　　他深深地看著他，沒有追問。
　　他在等待。
　　他知道，不能把他逼得太緊。
　　他弄清楚這一點的時候，剛好也是雨天。
　　他問：FUJI，真正的你究竟在哪里？
　　他答：如果造成阻礙，就把我除名吧。
　　他總是從容著，不許別人打亂他的步調(diào)半分。
　　若打破了個中的平衡，把他逼得太緊，他會逃。
　　看來嬌憨似熊的他，實質(zhì)狡黠如狐。
　　他想靠近他。
　　他想留住他。
　　他們之間，總是保持著十五厘米的，安全距離。

　　“沒有帶傘？”
　　“啊？哦，恩……”
　　“有人來接？”
　　“呃，沒有�！�
　　“……”
　　他似是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部長大人。”
　　他笑得有些咬牙切齒。
　　“能勞煩閣下微移尊步至敝人寒舍么？”
　　“可以�！�
　　他答得意外干脆。
　　他疑惑地抬頭，抓住他停留在嘴角一絲罕見的笑意。
　　該死，他是故意的！
　　他瞪他。
　　他笑意更濃。

　　路上并沒有交談。不見局促，而是一種默契的沉默。
　　一個眼神，一個微笑，心領(lǐng)意會。
　　此時，還有比語言更蒼白的表達么？

　　“剛才……我想起一個故事�！�
　　似以往一般，他輕輕地講，他靜靜地聽。
　　“少年與天上的云相戀，卻苦不能觸碰，于是，終于下雨了�！�
　　他把手伸向傘外，細長白皙的指與水珠嬉戲。
　　回首，旁人一臉的不贊成。
　　他難得頑皮地縮了縮頸，悻悻然收回了手。
　　“少年努力地仰起頭，執(zhí)著而深情�！�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續(xù)語如同嘆息。
　　“他在吻雨。”

　　他的視線落在那濕潤的蜜色發(fā)絲上。
　　雨水順著他的發(fā)滴落，打在那件顯得過于寬大的外套上，渲染出一片深藍。
　　他有種無來由的心氧，想好好地訓(xùn)訓(xùn)他，聽他“咯咯”地笑兩聲。
　　但那聲疑似嘆息的輕語，打亂了他的心。

　　“NE，TEZUKA，你知道嗎？和云相戀本是一場悲劇，但他義無返顧�！�
　　他綻開一朵笑花。
　　“雨水劃過他的唇，他的臉，卻作不了最終的停留——他們最終，都要歸于塵土�！�
　　“但是……”
　　他沉靜的聲音如同一張網(wǎng)。
　　他不能逃避。
　　“這并不代表沒有發(fā)生——他們留給對方的，還有記憶�！�
　　雨劃過他的唇留下了冰涼的觸感，自身卻沾染了唇的溫度。
　　時間絕不可能把這些磨滅。
　　他抬頭，湛藍對上淺褐。
　　“這樣，就足夠了么？”
　　他看見湛藍在蕩漾，似是盛滿暮雨的溫柔。
　　“啊，足夠了�！�
　　“……是嗎……”
　　他別開了眼，垂首，沒有再說話。
　　他們又開始了沉默，氣氛依舊默契而和諧。

　　“我到了�！�
　　低柔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他猛然醒來。
　　不知已過了多久，或許是一個世紀，或許只是一瞬。
　　他竟然醉了，在這有他的溫柔的暮雨中。
　　“啊，你先進去。”
　　“恩�！�
　　他轉(zhuǎn)身，走進了大院。
　　他聽到門鎖開啟的聲音，同時，聽到了有什么逝去的聲音，他不能自已。
　　他不知為何自己還不離開。
　　或許，他是在為一朵來不及綻放便夭折的花默哀。

　　“呵呵，TEZUKA在發(fā)呆么？”
　　平日云淡風清的笑靨此刻在眼前呈無限放大狀。
　　“怎么，忘了東西？”
　　褐色瞳仁有絲無奈泄露了出來。
　　“還是嚇不著么……”
　　他聽到他小聲的嘀咕，拋去一個黃色寒冷預(yù)警信號。
　　他搔了搔鼻子。
　　“開玩笑的啦……”
　　他清清嗓子，回復(fù)了平日溫潤如玉的笑。
　　“我們忘了做一件事�！�
　　他說的很輕，很緩，但很清晰。
　　“我可以要一個Good-bye hug嗎？”
　　他不敢看他的眼，他怕他詢問的眼光。
　　一陣沉默，卻不似從前令他安心，他怕他聽到他的心跳聲。

　　沉默持續(xù)了太久，久到讓他認為這是他仁慈的無聲的拒絕。他笑笑。
　　“呵呵，是開玩……”
　　他的話雖未結(jié)束，卻先被沒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他愣了一愣，隨即安心地環(huán)上了他的腰。
　　他仿佛聽到他說，
　　“我該拿你怎么辦呢……”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放輕了手臂的力度。
　　他低頭。
　　他抬頭。
　　他的唇擦過了他的唇。
　　他一震。
　　他后退一步，沖他神秘一笑。
　　“How do you like the taste of rain?”
　　然后，消失在雨幕中。

　　他抿了抿唇。
　　那竟是一絲絲的咸，一絲絲的澀。
　　他不知道，這種滋味的記憶，一直潛伏在他腦海的深處，如此溫柔，但若觸動，便更勝洪水猛獸……

　　第二天，網(wǎng)球部傳來不二移民至國外的消息。
　　那是即日早上的事情。
　　眾人臉上都是無比震驚、不可置信的表情。
　　只有站在一角的手冢，依然冷若寒霜。

　　其實早在一個月前，手冢在學(xué)生會處理事務(wù)時已得知此事。
　　但不二不想說，一定有他的理由。
　　他不會過問。
　　就讓他認為，他亦是個幸福的無知者。
　　這之于他們，便是最好的結(jié)局。

　　十五年后。
　　手冢從妻子的手中接過一封沒有署名的信。
　　信中只有一張照片。
　　不是名勝，也不是山水，是人。
　　主角，是一直杳無音信的不二。
　　經(jīng)過多年的磨礪與沉淀，他的笑容依然溫潤如玉，卻比從前少了絲意氣風發(fā)，多了絲沉穩(wěn)干練。
　　依傍在他身邊的，應(yīng)該是他的妻子。
　　清新的短發(fā)，爽朗的笑容，還有，一雙淺褐色的眸子。
　　不二的懷里，還有一個仍在襁褓中的嬰兒。
　　那雙水靈湛藍的眼，是身上流著與父親相同血液的標志。
　　這是一張幸福的合照。
　　翻過背面，還有一箋短言：

　　雨吻過少年的唇，最終融入了大地；
　　我走過你的身邊，最終淹沒于紅塵。

　　P.S. TEZUKA：
　　你幸福嗎？我很幸福。
　　正如你所說，擁有了記憶，便已足夠。
　　其實沒有什么大不了。
　　我們只是，擦身而過，如此而已。
　　F.S.

　　有什么壓抑已久的東西，要從眼眶中傾瀉而出。
　　他劃過他的臉龐，滯在他的嘴角。
　　他抿了抿唇。
　　那竟是一絲絲的咸，一絲絲的澀。
　　他憶起他的問。
　　“How do you like the taste of rain?”
　　此刻，他懂得了答案。

　　“It tastes like your tear.”

　　FIN at Nov 10th 20:10 By：水色之藍

該作者現(xiàn)在暫無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