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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與離
清晨,溪蘭河邊,明珠還睡的迷迷糊糊,卻覺得有什么東西在撓自己的腰。
“喂,喂!醒醒!”耳邊傳來逐漸清晰的聲音,明珠慢慢挺直了身子,還伸了個懶腰,半睜開眼,只見一個漆黑的身影在眼前晃蕩,被嚇了一跳,差點(diǎn)叫出聲,可睜開眼看仔細(xì)后,終于回了神,彎下了一枝細(xì)細(xì)的葉,在水面上搖晃:“那么早叫我干嘛,我還沒睡夠呢……”
那黑影在水里轉(zhuǎn)了一個來回,聲音中帶著嫌棄:“這都什么時辰了,還睡!罷了罷了,也就是一株五百年的紫玉蘭,白天化了人形,晚上就得回到本體里修養(yǎng),對你要求不能太高!边呎f還邊搖了搖頭,很是嘆了口氣。
明珠沒說話,只顧著把枝葉伸進(jìn)水里,沾了水珠撒在其他枝葉上。只見溪蘭河邊怪石下那株深紫色的紫玉蘭沾上了水珠,水珠從上往下流,帶走了夜間枝葉上留下的灰土,一下變得清亮起來,
見明珠沒說話,那黑影又開口了:“你說你要是化了人形我就不說你了,就一顆草還得洗漱一下?等我恢復(fù)了,讓你好好看看我族的凈術(shù)……”
“那你倒是恢復(fù)啊,小泥鰍!敝θ~左搖右擺,好像在笑。
“你你你,我不是泥鰍!不是!”黑影氣急,一個搖擺蹦出了水面,竟似是一條墨黑色的蛇,“我乃……!”黑影說了一半,又硬生生憋了回去。心中暗忖:“若是我落敗之事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只得硬吞下了后面的話,在水里轉(zhuǎn)了一個來回,只說道:“哼,以后有你好看。”
明珠暗笑一聲,卻也不氣,深深吸了一口氣,心中念決,只見藍(lán)光一閃,河邊竟多了一位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一身淺紫色的長裙,長長的頭發(fā)只輕束在身后,眉眼帶笑:“好好好,釋離公子~滿意了吧!
釋離那小黑腦袋從水里抬起,略點(diǎn)了點(diǎn)頭,老氣橫秋的樣子:“嗯,滿意!泵髦楹盟颇芸闯鏊堑靡獾臉幼,不禁笑出了聲,隨即放軟了語氣:“好啦,你乖乖呆著,我走了!闭f完卻又好似想起什么,蹲下身,耳畔幾縷發(fā)垂到了水面,她看著釋離在她頭發(fā)邊鉆來鉆去,問道:“好歹我都在那老妖婆身邊待了百年了,前幾天我打掃的時候好像看到她把那東西放到了她寢宮里柜子的最里面,可我進(jìn)不去……”
釋離卻不在意:“不用你拿,等時機(jī)到了,你帶我進(jìn)去就行。”
明珠點(diǎn)了點(diǎn)頭,伸出頭猛地摸了一下釋離那腦袋,起身跑了,徒留釋離在身后大喊:“你給我回來!我說了不許摸我腦袋!等我恢復(fù)了,看我不揍死你!”
溪蘭河水悠悠,釋離在水里晃蕩,雖覺無聊,卻也沒游遠(yuǎn),果然沒多久,一只還未修成人形的狐精偷偷摸摸從石后繞了過來,看見明珠的本體紫玉蘭,不禁兩眼放光,可沒等那爪子碰到枝葉,水里一道光飛速射了出來,狐精大驚,全力往后一躲,卻還是被刺中了肩,狐精慘叫著滾落在地,被刺中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潰爛,很快就腐蝕了半個身體,狐精跌跌撞撞往外跑去,卻在跑出百米后委頓在地,慘叫著灰飛煙滅。
釋離眼都沒抬一下,尾巴一搖,嘆道:“這丫頭,在我來之前,都不知道是怎么活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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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你別亂動呀……嘻嘻……”少女嬌小的身軀躲在廊下,把一個黑漆漆的東西從懷里掏了出來,“洞主今日是五千歲大壽,這一路上人本就多,你就別亂動了,馬上就到了。”
“……”釋離沒說話?刹恢醯,明珠好像覺得那黑漆漆的腦袋上紅了一紅。
“好啦好啦,我知道讓你藏我懷里委屈你釋離公子了,過了前面那個彎就是洞主的寢宮了,這邊沒人敢過來,應(yīng)該沒人會看見……”明珠一雙大眼警惕地四處看了看,抱著釋離幾步小跑便到了門口。
明珠伸出手,猶豫了一瞬,她低頭看了一眼釋離,想說什么,卻又沒說出口。
她用力推了推門,推不開,“哎呀,那我們怎么進(jìn)去呀!泵髦檎南聫埻,卻見釋離低聲念了一句什么,那門開始微微震動,很快又靜了下來。
“行了!贬岆x沒啥表情的又窩回了明珠的懷里。
明珠愣了愣,伸出手試著一推——門開了,明珠趕忙進(jìn)去,又把門掩好。
而前廳熙熙攘攘來慶賀的人中,正中一人身姿妖嬈,一身火紅,正是洞主,而她似乎感應(yīng)到了什么,秀眉一皺,往寢宮方向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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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里了!”明珠喜道,伸手去拉那柜子,剛碰到柜子邊緣,一陣光閃過,大力襲來,明珠猛地被柜子上的力量彈了出去,手一松,懷里那個小泥鰍也飛了出去!鞍パ!”明珠慢慢睜開眼,卻見自己并沒有摔在地上,不知被什么力量阻了一下,只輕輕落在了地上,站立不穩(wěn),退了幾步才穩(wěn)住。
只見釋離浮在半空中,微微張口,那柜子上的力量好似在與釋離抗衡,卻也禁不住幾秒,柜子瞬間打開,一個閃著金黃色熒光的珠子從柜子里飛了出來,釋離一口便吞了下去!明珠愣在原地,還未說話,卻聽見一個聲音帶著震怒,攜著狂風(fēng)怒吼般的力量,直沖寢宮而來:“誰人膽敢偷食我的內(nèi)丹。!”
來不及反應(yīng),明珠往前一撲,把那個小泥鰍牢牢護(hù)在了懷里,身后風(fēng)聲傳來,下一瞬,一股力量狠狠拍在了明珠背上,夾帶著百年來明珠熟悉不已的洞主那陰冷的氣息。明珠跌落在地,嘴角留下一絲血跡,她背對著洞主躺在地上,頭發(fā)散落,蓋在她身上,明珠低頭看了眼懷里,釋離吞了那珠子后便一動一動了,五臟六腑好好像移了位,疼得她幾乎無法動彈,她努力動了動手指,把釋離又往懷里藏了藏,然后忍不住咳了起來。
“明珠,是你。”洞主的聲音往日里都是嫵媚妖嬈,只是此時在明珠聽來卻是如同催命之音。
還能感應(yīng)到內(nèi)丹的氣息,洞主心下稍安,看著匍匐在地的少女,卻也顧不得去想眼前的少女是怎樣盜出了內(nèi)丹,只冷冷道:“把內(nèi)丹交出來,我便留你全尸!
明珠想說點(diǎn)什么,卻說不出話了,渾身都很疼,力氣慢慢從指間流走,感知也變得很慢,只覺得眼前景色變幻,面前出現(xiàn)了洞主那張美貌卻陰冷的臉,洞主的嘴一張一合,卻也聽不清說什么。
周圍變得很靜,明珠看到洞主的臉變得憤怒扭曲,然后伸出那雙涂了大紅丹蔻的手,慢慢、慢慢伸進(jìn)了自己的胸膛,這樣詭異的場景里,明珠卻覺得懷里一動。
然后,她又看到了那張臉。
他立在洞主身后,俊美的臉上是冷是怒,那雙眼似近似遠(yuǎn)地看著他,似乎還帶著一點(diǎn)點(diǎn)驚慌失措。
原來他的眼睜開后這么好看……可,以后就沒法再摸他那滑滑的腦袋了,有點(diǎn)遺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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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天空是妖艷的桃色與紫色,云朵凝結(jié)又飄散,偶有陣陣?yán)茁晜鱽,不知是哪位閑得無聊的天神又在斗法呢,明珠乖乖躲在石后,把自己包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河水激蕩,漫過了明珠的根部。明珠一下驚醒,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入夜了,斗了三天三夜的天神似乎也走了,四周一片靜寂,她打了個哈欠,正準(zhǔn)備接著睡,一轉(zhuǎn)眼,卻見一人飄在水面,隨著水面上下浮蕩,晃晃蕩蕩正好飄到岸邊。月光皎潔,溫柔地灑在那人的臉上,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眼睛閉著,好似沒了呼吸。
明珠呆呆看了很久,直到那人緩緩沉入水中,然后就在明珠的腳邊,水下,變成了一條小小的……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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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龍嘯,天地間一片震蕩,深藏在地底的洞府瞬間升到了地面,夕陽還未落下,一片金黃的陽光中,洞主狼狽地躲過亂石,明珠跌落在地,費(fèi)力睜眼看,微微笑了,是了,他……剛剛化形的時候,還有鱗片和角,過了一刻鐘,才變成了小泥鰍的樣子。他一直以為……我不知道呢。
明珠舍不得移開眼——巨大的身軀從地底飛起,略帶金黃的鱗片在陽光下閃著光,讓人無法直視,神的氣息,向四周傳開,滿地跪的都是來參宴的妖精神怪,無法挪動一步。
洞主臉色蒼白,強(qiáng)撐著才沒跪下。耳邊傳來冷又沉的聲音:“區(qū)區(qū)一個五千年的蛇精,就敢占地為府。本座今日吸了你的內(nèi)丹,解了身上的封印,也算你有功一件。”洞主臉上一喜,而釋離的視線放到地上那望著這邊,卻已沒了氣息的少女,面無表情道:“我便……留你全尸吧!
恐懼涌上心頭,洞主來不及說話,只微微往那跌落在地的少女看了一眼,便瞬間被冰凍,“哐當(dāng)”一聲砸落在地,卻也沒碎。
滿地上千精怪匍匐在地,只聞風(fēng)聲過,過了很久很久,才有妖怪悄悄抬頭,空中萬籟俱靜。
龍族三子釋離突臨下界,卻只滅了一只蛇精,隨后便消逝無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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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小月覺得,自從三殿下去了一次下界后,便變得很奇怪。
那株紫玉蘭是殿下從下界帶來的,就養(yǎng)在他的宮殿里,看那莖葉好像已經(jīng)長了五百年,可是卻沒有絲毫仙氣,或者妖氣……好似,真的只是一株單純長了五百年的紫玉蘭。
而殿下,每日都要和那沒有任何氣息的蘭花說話,還要用凈術(shù)為那蘭花洗凈塵土,就算小月每日都已為它清理得一塵不染。
偶有一次,小月才不經(jīng)意聽到了殿下的低語:“丫頭,只要你的本體還在,不管是五百年,還是五千年,總歸可以,再次修出人形的吧……我有萬年的壽命,總歸可以,等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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