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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一)
寬闊無際的海上,一艘游輪緩緩地朝著東邊的小島前進,身著黑色西裝的男子靠在欄桿上品著紅酒,甘醇的觸感充斥著整個口腔,他卻感覺食之無味。
船上的廣播提示已經(jīng)靠岸,男子把手中的紅酒倒掉連同高腳杯一起。前往小島上的人并不多,三三兩兩地下船,然后各尋各的目的地。
鐵門哐當一聲打開,隔著玻璃板看見女人的臉,楊旭坐了下來,拿起聽筒。
溫嵐嘴角帶著玩味的笑,拿起聽筒,“三年了吧?”
“阿嵐…….”楊旭開口叫她的名字卻被她生硬的話打住,“不要這么親切地喚我的名字,我只是個殺人犯。”
。ǘ
距離溫嵐出獄的日子還有兩年,故意殺人,本被判了無期徒刑,但楊旭通過各種關系才讓她減輕刑罰獲得五年的有期徒刑。
三年前的發(fā)生的一幕幕還在楊旭的腦海里浮現(xiàn)著,他拿起酒柜上的一瓶價格昂貴的紅酒,緩緩地倒在高腳杯上。
齊澤死了。
身體被切割成一小塊一小塊的裝在容器里,盤子里裝著手指頭,辣椒醬和血液交融著散發(fā)出一股讓人感到惡寒的氣味。
烤箱內還有未烤熟的內臟……
湯鍋里正在沸騰的頭顱……
地上干凈地一塵不染,沒有鮮血流過的痕跡,只有高腳杯內已經(jīng)凝固的鮮血……
一切的一切都讓進門的楊旭頭腦空白。
溫嵐背對著他在洗手,水流嘩啦啦地沖掉手上的血跡,楊旭倒退了幾步,揉了揉發(fā)酸的眼睛,不敢相信站在眼前的人是溫嵐。
盥洗臺旁邊,溫雅正蜷縮成一團瑟瑟發(fā)抖。
難不成她還想殺了溫雅嗎?
楊旭從來沒有感到如此的心寒,青梅竹馬的溫嵐殺了背叛妹妹的男朋友,即使是背叛,齊澤也是他們青梅竹馬的朋友啊。
在溫嵐的眼里就沒有友情這種感情嗎?
也許吧。
跟著單親媽媽的溫嵐早已承擔起同歲孩子不該承擔的責任,負責照顧小四歲的溫雅,日出晚歸的她崩潰了是嗎?
楊旭報了警,然后把溫雅帶離遠離溫嵐的地方,即使離開了溫嵐,溫雅還是一直瑟瑟發(fā)抖。直到溫嵐收了監(jiān),溫雅的表現(xiàn)才算正常。但時而會出現(xiàn)精神恍惚的狀況,檢查多次也未果。
法律是嚴明的,幾天后法院就下了判決書,無期徒刑。
就是要一輩子呆在冰冷的石頭筑成的城墻里。
溫嵐媽媽有苦不敢言,自己一向溫順的大女兒怎么會去殺人呢?
。ㄈ
齊澤的葬禮在法院下了判決書之后就開始準備,時間安排在當天的下午。
楊旭是齊澤的好兄弟兼十幾年的玩伴,對于葬禮也做出了出席的承諾,溫雅也是。雖說已經(jīng)分手,但畢竟是自己姐姐害的人家一家陰陽相隔,這次出席權當是贖罪。
從衣柜里拿出一套黑色的西裝,穿戴完畢后站在落地鏡前整理衣冠。
恍惚之間看到了溫嵐背對著他洗手的畫面,忽爾又不見了。
想多了吧。楊旭搖頭,嘆了口氣。
抵達墓園時,陰沉的天也下起了小雨。
下了車之后,楊旭替溫雅撐著傘,澄黑的皮鞋上沾了些泥土,他也沒去理會。
溫雅對溫嵐的事情閉口不言,齊澤父母只是表示遺憾之后也沒去深究溫家的罪過。
畢竟都是多年的故交了。
但是,真的可以原諒嗎?
葬禮進行的過程中,楊旭一直顯得力不從心,先前那種惡寒又從心底油然而生。
溫嵐帶著手銬站在不遠處觀望著葬禮的進行,漆黑的眼瞳看不出任何的情緒。兩個警察站在她兩側,一人一把傘卻唯獨沒有她的。
楊旭心里閃過一絲的心酸與心疼,如果沒有發(fā)生這種事情,陪在她身邊的會是他吧。
葬禮接近尾聲,溫嵐也將被帶走,臨走時把手銬晃得哐當響,楊旭聽到這聲音看向溫嵐所在的方位,其中一名警察正在訓斥著她。溫嵐也沒多在意,察覺到楊旭的目光之后抬眼對著他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四)
楊旭邁動步子時有點力不從心,一步一步沉重地走到盥洗臺,倒掉手中的紅酒。
眼前閃過溫嵐沾滿鮮血的臉龐,楊旭嚇了一跳,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為什么?眼前都是阿嵐的臉?
為什么?
一閉上眼就想起了她?
。ㄎ澹
“阿旭哥?阿旭哥?”
有人在呼喚嗎?
楊旭抬手擋掉刺眼的陽光,眼前模糊的人影,是阿嵐嗎?
“阿嵐.......”
“阿旭哥你可終于醒了!”眼前的人松了一口氣,沒有理會楊旭叫的是誰的名字。
“阿雅?”楊旭掙扎著坐起來,看了下四周的擺設,原來這是醫(yī)院。
“我怎么了。”
“你突然暈在家里的廚房里,是來打掃的阿姨發(fā)現(xiàn)的!睖匮泡p嘆了一口氣,“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多愁善感了。”
楊旭靜默著不說話,側頭看向窗外,“你相信你姐姐嗎?”
“啊?”意料之外的問題,溫雅準備拿杯子的手頓了一下,“我不知道!
“你那天看到了什么?”
杯子從溫雅的手脫離,猝不及防地摔在地上,溫雅受到了驚嚇,蹲下身子去撿碎片卻被劃傷了。
楊旭看這副模樣也不好再追問下去,按了內線讓護士帶溫雅去處理傷口之后就自己一個人在那里發(fā)呆。
溫媽媽到了病房楊旭也沒發(fā)覺,走到桌子旁倒了杯水遞到楊旭面前。
楊旭看著眼前的水杯,順著那雙帶有皺紋的手看去,楊旭接過水杯,“溫阿姨!
溫媽媽點頭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阿旭,你忘了阿嵐吧。”
楊旭低頭不語。
“阿嵐這孩子犯了這么大的罪過......實在是......”溫媽媽的話語里顯得有些激動,最后實在情難自禁,掩面抽泣起來。
楊旭安慰著她,思緒卻完全不在這上面。
其實溫嵐沒有溫媽媽想象的那么溫順,為了撐起這個破敗不堪的家,中學就輟學的她幾乎每個月都不停息的工作。
溫嵐生得一副好面孔,在外自然受到不少欺負。所以便干脆跟著那些小混混混了一段日子,打架也成了家常便飯,也常常接一些“危險”的工作。
當然,這都是在家人不知道的情況下做的。
雖然也許有想過幫助她,但是溫嵐的脾氣性格倔得很,總是把楊旭拒之門外。
但這次發(fā)生的事情,完全在意料之外。
。
“阿嵐,我做了個夢!睏钚袼剂苛艘粫艣Q定開口。
“我不感興趣!
“是關于齊澤的。”
溫嵐剛要放下聽筒的手頓了一下,重新拿了起來放在耳邊,不說話,只是等待著楊旭所說的那個夢。
楊旭沉默了一會,似乎在組織語言,“我夢見.......齊澤是我殺的!
隔著玻璃板的溫嵐輕笑了聲,“夢始終都是夢,楊旭,你不必一輩子都活在那個夢里。”
齊澤死了,死了三年了。
但那個夢魘不是齊澤帶來的,是你。
溫嵐。
楊旭的手垂了下來,聽筒重重地砸在桌子上。
溫嵐的聲音若有若無地傳來,“阿雅呢?她怎么樣了!
“原來你還記得!睏钚衩鏌o表情地再次拿起聽筒,“她很好,托你這個殺人犯姐姐的福!
“你呆在她身邊就不怕我出去之后殺了你嗎?”
靜默。
若你真有那個想法便是極好的。
“我等你出來。”
。ㄆ撸
從那以后,楊旭再也沒有去過關押溫嵐的那個監(jiān)獄,直至兩年后的一通電話讓楊旭再次踏上那個孤島。
那是來自死亡的通告。
溫嵐自殺了。
在出獄的前一天自殺了。
地下都是散落的餐具碎片,已經(jīng)凝固的暗黑的血液匯集在一起,還有幾十只貪婪吸血的蒼蠅附著在上面。
監(jiān)獄的管理草草的將溫嵐火化之后才通知溫嵐的家人。
楊旭站在一旁不知所措,五年前參加好友的葬禮,五年后參加愛人的葬禮,這是懲罰嗎?他到底做錯了什么?
并不是所有的故事都能以喜劇結尾,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如初,不是所有的因為都有一個滿意的結果。所以才有了“人生若只如初見”的那個“若”字。
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渾渾噩噩地過了幾天,原以為只要等到她出來一切就會開始變好,但是她卻離開了。
他幾乎不敢想象那個曾經(jīng)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女人在將冰冷的瓷器觸碰脈搏時那種絕望的心情。
當天晚上,楊旭趴在桌子上寫日記,這是自從溫嵐入獄后養(yǎng)成的習慣。因為再也沒有人愿意聽他絮絮叨叨地抱怨。
楊旭失蹤了,在當天晚上。
隔日在溫嵐的墓前發(fā)現(xiàn)了他僵硬多時的尸體。
溫嵐,我免了你無期徒刑,你卻判了我終身孤獨。
楊旭在日記的最后一頁這樣寫道。
——THE END
番
五年前的碎尸案,齊澤的通話記錄被曝光了出來。
其中有一通和楊旭的通話記錄。
語氣上楊旭很是生氣地質問齊澤出軌的事情,齊澤的語氣倒顯得輕松:“年紀太小了,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這次回來是當做最后的告別,我現(xiàn)在要去阿嵐的家,一起聚一聚吧?”
楊旭沒有說話,掛了電話。
看了楊旭的日記后,溫雅瘋了,徹底瘋了。
確診為精神分裂。
溫雅是個好演員,楊旭在生前曾這樣說過。
她除了母親,再也沒有什么可以寄托的人了。
溫媽媽整理遺物的時候,在溫雅的保險柜里發(fā)現(xiàn)了一份醫(yī)學證明,解離性失憶癥,病患的名字是楊旭。
有時候真相真的并沒有重要,你越深究,越會變得撲朔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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