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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預告
“基爾,從今天起,奧匈帝國就不存在了!绷_德里赫將帶著露珠的矢車菊慢慢撒在一個已經(jīng)斑駁的十字架前。
1848年對于歐洲來說是個相當動蕩的年份。
羅德里赫第一次見到基爾伯特的環(huán)境也是相當混亂——謾罵、嘶吼、哭嚎的人群像暴風雨中的綿羊——至少羅德里赫是這么覺得
“姓名?”
“基爾伯特·貝什米特!”
他不禁抬頭看了一眼這聲音的主人
“聲音小點,我不聾。職業(yè)?軍人?學生?”
“快畢業(yè)了!”
“那更應該老實點!
“像你這樣?”
羅德里赫冷笑了一下,“如果大學教育沒教會你怎么回答問題的話,這里會幫你補上。”說完他就叫人帶走這個銀發(fā)的愣頭青
基爾伯特從來不是個能讓人容易忘記的角色,無論是外表、談吐,都有種攝人的力量——讓所有正腐都渴望又極力打壓的力量。
羅德里赫對這種人的態(tài)度說不上恐懼或鄙夷,更不可能推崇,只是討厭他們給他帶來麻煩,一個整天跟犯人打交道的人最喜歡的是聽話和清凈。
所以他不得不特別關注這個熱衷于興風作浪的“領繡”。
“為什么要鬧事?”
“因為這個帝國正在腐爛!”
“所以你們打算用游行、發(fā)傳單、罷工什么的來讓它保鮮?”
“天殺的,你們這群人到底在想什么?保鮮?!我們要做的是手術!換血!把那些爛肉挖去、把肉里的蛆蟲們扯出來!燒掉!”
“當初雅各賓派的人也是這么想的,砍掉皇帝的頭,然后他們又樹立了一個皇帝。”
“你能把拿破侖和路易十六那個傻瓜放在一起比較么?”
“就他們的破壞力而言,的確不能!
“可是你應該看到,美國早就獨立了,現(xiàn)在那個死尸一樣的奧爾良王朝也跑了,你們到底在堅持什么?就因為你們含著貴族小金勺出生就有權利踐踏別人么?看看你們腳底下的人們,他們也有家庭,長得跟你們一樣……”
“先生我不打算聽你演講,但你從柏林大學跑到維也納來蹲一回監(jiān)獄應該學到什么話該說什么不該說,就你上述的發(fā)言你足以被判個幾年。”
“判幾年?得了吧,本來我也沒打算回去!
“為什么?你還年輕!
“所以我要抓緊時間,有些事只能趁年輕做!”
“為了拯救那些跟你毫無關系有可能還會摸你錢包的人?”
“為了讓他們不必摸我錢包!
“你覺得你是普羅米修斯?”
“我覺得普羅米修斯最大的悲劇就是他不能在把火種帶到人間后立即死去!
“不可惜么?人只能活一次。你卻要為個神話白白送掉幾十年的光陰!
“你覺得你活的有意思么?”
“什么?”
“我問你,”基爾伯特火一樣的眼神讓羅德里赫有些恍惚,“你覺得把一輩子耗在這個牢里,有意思么?”
“你這是在審訊我么?”
“和審訊沒關系,”基爾伯特聳聳肩,“我只是覺得你不適合也不喜歡這里,有點可惜,又一個被帝國圈養(yǎng)的小金絲雀!”
羅德里赫不再說話,他在記錄冊上寫了幾筆,讓人把這個說話不中聽的家伙再塞回牢里。
“喂金絲雀先生!就算你把我送上絞架你還是在籠子里不是么?!我們只是想幫你把門打開!”
“謝謝,您的晚飯被取消了,普羅米修斯先生!
晚飯后,羅德里赫破天荒地不想彈鋼琴,他心里被一種類似于憤怒的情感充斥著,他知道自己不應該被一個犯人的話語所影響,但在很多時候,心智是不受控制的。
想想自己為什么要做這份工作?難道不是父母安排的么?中產(chǎn)階級不學無術年輕人的鐵飯碗。
不學無術。
是啊,會彈鋼琴會拉提琴算什么技能,頂多只能娛樂那些連莫扎特和貝多芬都分不清的“上等人”,而他們占著最豪華的包廂干著最齷蹉的事情。
但像基爾伯特那群瘋子一樣上街亂吼,上帝,算了吧。
可至少他們做的是他們想做的。
想到這,羅德里赫發(fā)現(xiàn)自己的情緒已經(jīng)從憤怒轉(zhuǎn)化成另一樁“七宗罪”。
“嘿,你知道么?我第一次見你就注意到你的手,保養(yǎng)的相當好嘛!你應該從來不干臟活!
“可以讓別人做的事情何必為難自己?”
“可是很可笑不是么?一個長得像樂團指揮的獄警,一個想不干臟活的帝國垃圾站清潔工?”
“你想說什么麻煩快點,我還要審下一個人。”
“這個國家在虐待你,你沒發(fā)現(xiàn)嗎?它想把你變成它肉上的蛆蟲和他一起腐爛!”
“你是想把我變成你的……那個什么,同志,是么?想用這種手法脫罪真是爛透了,基爾同志。”
“可至少你聽進去了,不是么?哪怕我死了,哪怕再過十年,二十年,等有一天這個帝國毀滅了你會想起我的話!到那時候你就會明白我為什么要說這些!”
“我明白的是我再寫幾個字你就看不到你想創(chuàng)造的那個美好明天。”
“那就寫吧,你的職責。”
“你有親人吧?一個退伍老兵的父親,一個還在念中學的弟弟。你最好想想他們,你的選擇可是會讓他們永遠失去兒子和兄弟……不要打斷我,對了,你還有個志同道合的女同志,伊麗莎白?哦,天,匈牙利人也來湊熱鬧!
“他們失去了的上帝會還給他們!
“你替他們做的決定他們同意么?”
“總要有犧牲!
“不一定是你的親人,不是嗎?你愛他們。”
“如果他們也愛我的話他們會理解的。”
“殘酷的愛。”
“我現(xiàn)在妥協(xié)的話他們失去的會更多,一個沒有靈魂的行尸走肉還不如一捆替他們炸開未來的炸藥,不是嗎?”
“你沒有想過,你妥協(xié),還可以做更多事,許多你們的偉人都是受過牢獄之災,但他們都活過來了,不是嗎?”
“我出去,我還會進來,我活著的作用恐怕沒有死了大!
“你的死除了會成為一個數(shù)字以外什么都不是!
“那是對你們,對于我的同志,他們會憤怒。”
“可怕的憤怒。”羅德里赫笑了。
“沒錯!
“那么,就這樣吧,恐怕這是此生我們最后一次對話了!
“你叫什么名字?”
“有意義么?”
“等將來我們都到了那個地方我還打算找你呢!
“那就希望能再見面吧,羅德里赫·埃德爾斯坦,為您效勞!
“基爾伯特·貝什米特,祝你有個好的明天!
“多謝!
基爾伯特最后是綁在監(jiān)獄后院的柱子下行刑的,身上中了七彈。
他的遺物只有一個十字架項鏈,但羅德里赫沒有把它交給他的匈牙利女同志。
大概是處于一種有些鬼使神差的心理,他把這個十字架戴在身上,藏在胸前。
第二年,他辭去工作進了一個不起眼的樂團,直到退休。盡管他的演奏相當好,但還是幾乎潦倒半輩子。他一直活著,活過了一場場戰(zhàn)爭,幾十年的和平,和一次大崩潰。
終于,奧地利帝國變成奧匈帝國后又成了奧地利共和國。羅德里赫有時想,如果基爾伯特他們成功了,也許就沒有一戰(zhàn),也就沒有如今這永陷水火的災難?烧l知道呢?法國大ge ming給法國帶來的也是百年動蕩。
但羅德里赫不會忘記他和基爾伯特的最后一次見面。
他記得這個□□分子對他說,監(jiān)獄教了他很多,其中一個就是讓他明白為什么耶穌在十字架上會說“原諒他們吧!他們不知道!他們不知道他們在做什么!”
耶穌在當初也是個□□。
羅德里赫,我要讓你殺了我,然后記住我,因為你會迷惑,然后你就會思考,最你會想明白的,你就會知道你在做什么。
敢和我打賭么?總有一天,你會看到我們想要的世界。你一定要活著,我會保佑你看到那一天,你就會知道我們做的沒有錯。
“不過,基爾,我覺得這也不是你們想要的;蛟S這算是新生前的陣痛,但奧地利真的有犯下索多瑪那樣的錯誤嗎?”
“我會接著看的,看這個你們夢寐以求的共和國。它現(xiàn)在可真不怎么樣。所以你可不要那么快找到永恒的安息,別忘了繼續(xù)詛咒我永無寧日地活下去!
“再會,年輕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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