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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火光一現(xiàn),黑煙瞬間掩蓋了整片天空,掩蓋了那片紅得妖異的天空。
01
這個世界,總有一些人,抱著雙臂,站在圈外,冷冷地對著圈內(nèi)的人指手畫腳。這是蔣安志對尚啟文說的話。那時候,尚啟文輕笑,不置一詞。
尚啟文坐在公寓的沙發(fā)里,身上披著一條毛茸茸的毯子,他忽然想起蔣安志曾經(jīng)笑著說他這是有錢沒處花了,大夏天的屋里開著空調(diào),披著毯子,簡直不要太享受。
他盯著桌上黑屏的手機(jī),眼球內(nèi)布滿了紅血絲,即便眼睛疼得酸澀,疼得眼淚都流出了眼眶,他依舊是這副樣子,一動不動地盯著手機(jī)。
其實他大可以不必這么等下去,如果當(dāng)時他的態(tài)度再堅決一點,或者,跟著蔣安志走,結(jié)局可能又不一樣了。
唉,都怪他。
尚啟文想起那個時候,他也是披著一條毯子,坐在客廳里,蔣安志就這樣坐在他的左手邊,腳邊放著收拾好了的兩個行李箱,對著他說了幾句什么,咦?說了什么來著?他怎么想不起來了?不管了,估計也不重要吧。
然后他們就起了爭執(zhí),好像是因為自己不愿意跟他走吧,蔣安志很生氣地將行李箱丟到一邊,還砸到飯廳的椅子了。
尚啟文想轉(zhuǎn)動脖子去看看那把椅子被扶起來了沒,但是脖子好像僵住了,他動不了呢。
之后,蔣安志就摔門而出。
你看看,脾氣還這么暴,以后怎么討媳婦?尚啟文記起很久之前,他們還在讀書的時候,蔣安志就是這樣,意見不合吧,就喜歡摔門,教室的門都被他摔壞了,大冬天的,門合不上,冷風(fēng)老是從他的褲腳灌上來,冷得直哆嗦,還感冒了。最后蔣安志跑到班主任那主動承認(rèn)錯誤,賠了修門的錢,門修好了,尚啟文的感冒也好了。
蔣安志就是這樣,老喜歡做一些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事,尚啟文覺得蔣安志有點蠢,又覺得奇怪,自己的眼光怎么這么差?
不過,要不是碰上蔣安志,他估計這輩子也就只能當(dāng)個米蟲了吧。自從他繼承了一筆遺產(chǎn)之后,他就再也不愿意到處奔波勞累了,每天每天頹在家里,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至少整整一年他沒換過拖鞋,也沒出過門,然而,每頓吃的堪比滿漢全席。
蔣安志來到他家,看見尚啟文雙眼無神,胡子拉碴,耷拉著雙肩,跟街上流浪漢差不多兩樣,不,流浪漢都比他有斗志多了。
蔣安志罵他,不就是死了個人,用得著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嗎?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他似的,是不是要全世界的人都死光了他才能心滿意足。
尚啟文冷笑著,說他根本就不懂。
蔣安志一把按住他的腦袋,狠狠地砸向大理石桌,但其實一點也不疼,因為蔣安志將自己的手墊在了他的額前。
你看,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是什么?
蔣安志心疼地看著他,說,他比任何人都懂。
尚啟文的爸爸是出了名的慈善家,最后因為一筆捐款的來路不明,被人舉報,一時間,整個網(wǎng)絡(luò)都在罵他,說他是用慈善做掩飾,實際上是洗黑錢。
第二天,政府出文件澄清了這件事。
同天,一輛大貨車將他爸爸的車子卷入了車底。
尚啟文沒有出席他爸爸的葬禮,因為他不敢。全世界的人都說他沒有資格。他不把遺產(chǎn)捐出去簡直天理不容。
然而他沒有。
蔣安志跟他說,如果這個世界容不下你,沒關(guān)系,到我懷里,我的世界不大,剛好能裝下一個你。
尚啟文并沒有理會他。
這個世界太可怕,他看到網(wǎng)上對他的評論一面倒,那些人好像恨不得順著網(wǎng)線爬過來把他吃了。
他不理解這是為什么,明明他爸爸去世了,這群人不僅表示遺憾和同情就算了,還揪著他的領(lǐng)子,逼著他將爸爸留給他唯一的一點東西拱手送人。
憑什么?
是蔣安志來到他的家里,斷了他的網(wǎng)線,丟了他的SIM卡,只給他放新聞聯(lián)播,其他什么都不給他看。
一個星期后,蔣安志帶人幫他接好了網(wǎng)線,幫他補(bǔ)辦了SIM卡。
網(wǎng)絡(luò)上,除了幾個明星的八卦,風(fēng)平浪靜。
按理說,蔣安志是他如今剩下的最重要的人,他應(yīng)該好好對他,為什么那天會起了爭執(zhí)呢?尚啟文實在是想不起來,甚至感覺自己的記憶在一點一點消失。
連蔣安志的臉都快要想不起來了。
“阿文!你出來!你出來啊!”門外好像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聽聲音好像是蔣安志。
聲音模模糊糊的,又夾雜著幾句地方方言的粗口,他也不敢確定是不是蔣安志。
這屋子越來越熱了,空調(diào)都沒辦法降溫了。
尚啟文記起來了。
他是在等蔣安志的電話。說起來可能有些可笑,因為他是將手機(jī)關(guān)了機(jī)去等他的電話的。為什么?呵,因為這是一個不可能的來電。
02
蔣安志剛出公寓不遠(yuǎn),身后傳來一聲巨響,他轉(zhuǎn)身,眼睛被火光刺得生疼。
他沖進(jìn)火光里,在公寓門口找到驚慌失措的尚啟文,狠狠地抱住了他,將他拖到安全的地方。
“等我回來!闭f完,就要進(jìn)去火海里。
尚啟文抓住他,“你要去哪里?”
蔣安志說,他要去救人,他剛剛看到有一個小女孩被壓在路邊,盛滿淚水地朝著路人喊,求他們救救她,他可以去救他,他不能見死不救。
尚啟文沒有抓牢他,手一松,那人已經(jīng)像一縷煙,溜進(jìn)了火場。
他進(jìn)去后,不到一分鐘,里面又爆了一次,響聲要把他的耳朵震聾。滿天火光,炸出來的碎片都能夠擊中尚啟文好幾次。
瞬間,整個世界安靜了下來。
“不!”尚啟文像瘋了一樣跑進(jìn)去,沿著蔣安志走的路,卻找不到人。
只有滿地的建筑碎片和血跡。
觸目驚心。
他腦子里亂糟糟的,最終還是回到了原來的公寓。
蔣安志,你知道我在這里嗎?你知道,你就來救我。尚啟文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將黑屏的手機(jī)放在桌上,披著毯子,坐在沙發(fā)上,一如他平日里的慵懶和悠閑。
他仿佛看到了蔣安志在自己面前晃悠。
他仿佛看到了蔣安志朝著他走來。
這一次,我會跟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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謹(jǐn)以此文獻(xiàn)給在天災(zāi)人禍面前渺小的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