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先生

　　艾德萊德抱著被她丟棄已久的泰迪熊，站在窗邊等小丑先生。

　　小丑先生只是去出門工作了，馬上就會回來。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現(xiàn)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緊懷里的玩具等小丑先生回家。

　　她的父母出差了，所以在一個雷鳴電閃風(fēng)雨交加的晚上她發(fā)現(xiàn)了受傷的小丑先生后，就讓小丑先生住了進來。在那以后，小丑先生會陪她玩，會給她做好吃的飯，還會幫她洗熱乎乎的澡。

　　那樣的生活很開心，艾德萊德很害怕小丑先生會不要自己。

　　“耐心些，艾德，別給小丑先生添麻煩。”

　　她對自己說。

　　可是她很想小丑先生，小丑先生已經(jīng)兩天沒有回家了。

　　“再等等吧艾德，小丑先生很快就會回來的。你是一個乖女孩，小丑先生不會不要你的�！�

　　泰迪熊身上的塵土很多，幾乎要弄臟她的衣服。艾德并不在乎那些，她只在乎小丑先生。

　　她在窗邊又等了一晚。

　　小丑先生還是沒有回來。

　　艾德不知道小丑先生平時在哪里工作，也不知道小丑先生真正的名字。她想出門去找小丑先生，可是做個小丑先生口中的乖女孩的誘惑更大一些。小丑先生讓她在家里等他，她就應(yīng)該乖乖在家等他。

　　今天是第三天了，小丑先生還是沒回來。

　　艾德把食物收起來，她只想吃小丑先生做的飯。她關(guān)好了浴室的門，沒有小丑先生在她也不想洗澡。她拉了一把椅子放在窗邊，好讓自己能更輕松的及時看到小丑先生回家。

　　第四天，小丑先生也沒有回來。

　　小丑先生除了兼職小丑以外，還在做別的工作嗎？

　　艾德隨手把泰迪熊扔到了角落里，固執(zhí)的在原地等待。

　　這樣的生活讓她想起父母也是很久沒回來了。

　　所有的人都拋棄了她。

　　有時候家里進了賊，她會裝神弄鬼的嚇走他們，有了鬧鬼的傳說，后來也就漸漸沒人來了。她的父母是不是也聽說了同樣的謠言，就不敢回來了？

　　怎么可以這樣，她還一直在家里等他們回來呢。

　　比起父母，她現(xiàn)在還是最想小丑先生。

　　小丑先生會在她睡覺前給她講故事，會給她舉高高，雖然也會交給她一些奇怪的不是課本上的知識，但她還是最喜歡小丑先生。

　　小丑先生很久沒回來，艾德不知道這個很久是多久，在她所有的指頭都不夠算數(shù)以后，她就放棄了計算時間。

　　她開始回憶小丑先生與她相處的那些時光。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渾身是血的小丑先生因為天氣濕淋淋的，每走一步都在身后留下一串血印。他拄著鐵鏟，鐵鏟上的泥土也是濕濕的，并沒有被雨水重刷完。

　　小丑先生并沒有跟她解釋受傷的原因，但確實在她家住了好久直到食物全部吃完才再次出門。

　　小丑先生平時不會在臉上畫小丑妝，只是偶爾需要晚上出門工作的時候才會穿上小丑服畫上妝�；貋淼臅r候衣服上就會有受傷的血跡，這樣艾德十分擔(dān)心他的工作。

　　有時候他們在一起玩耍，小丑先生會任由她在他的臉上胡作非為。小丑先生在鏡子中看到她的杰作，會笑嘻嘻的在她的臉上涂顏料。那時候他們的笑聲會充滿每一處，他們的笑容讓陽光都不再耀眼。

　　“小丑先生。”快回來吧。

　　窗外的樹綠了黃，落葉撒了一地。

　　小丑先生工作很容易受傷，是不是他這次受了很嚴重的傷，所以才不得不在醫(yī)院治好自己才能回來？

　　所以并不是小丑先生不要她了，只是有事耽擱不能馬上回來。

　　窗外的樹枝全禿了，在一天晚上下完月后，外面的世界就素靜得耀眼。

　　小丑先生不喜歡白色，小丑先生喜歡紅色。

　　小丑先生再給自己畫白色的臉時都很不高興。
　　小丑先生最高興給自己涂寬寬的紅嘴唇了。

　　小丑先生喜歡看書時她安安靜靜的，有時候還會把書里的內(nèi)容讀給她聽。不過艾德聽不懂小丑先生在說什么，只是看著他微笑，然后昏昏欲睡。等她快睡著的時候，她會迷迷糊糊的想到小丑先生也許兼職醫(yī)生，因為她能聽懂“手術(shù)”這個詞。

　　小丑先生喜歡聽歌劇，為此他還專門買了一個唱片機，每天放唱片聽。艾德聽不懂那些，問了也不太明白，就安安靜靜的聽著。尤其是在吃飯的時候，小丑先生一定要聽自己最喜歡的那個歌劇的特定段。

　　每當(dāng)小丑先生因為這個而鬧情緒的時候，艾德就覺得他像以前被自己搶了玩具的小女孩，煩人的很。不過她有把這些想法存在心里，因為她看到某天小丑先生回來的時候，被另外一個看起來十分高大的男人說“娘”，小丑先生當(dāng)時就給了那個男人一拳，然后把那個男人扔到車的后備箱。

　　小丑先生討厭別人說他娘。

　　小丑先生討厭那些不珍惜自己孩子的母親。

　　她記得有一次小丑先生看報紙，報紙上有一則新聞是說國外有一個人強/奸了自己親女兒她媽還在一邊幫忙的，那次一直都很文雅的小丑先生說了臟話，生氣的狠狠扯掉自己的領(lǐng)帶。

　　他說如果可以，他真想出國殺了這兩個人。

　　那天晚上，小丑先生穿上小丑服拿著鐵鏟出了門�；貋淼臅r候身上全是泥土，模樣也亂糟糟的，看上去工作很累的樣子。

　　回來后小丑先生喝了許多酒，對她說他最敬佩自己的母親了，可惜他不爭氣，不能讓她過上好生活。

　　小丑先生最敬佩他的母親。
　　小丑先生最羨慕的是艾德。

　　這是在她陪著醉酒的小丑先生躺了一天一夜后，小丑先生親口說的。

　　“我最羨慕你了，什么都不懂，永遠長不大的小孩子�！�

　　她當(dāng)時聽到這句話很開心，卻沒忘記反駁自己不是什么都不懂，也不是個小孩子。

　　小丑先生擺擺手：“只有小孩子才不會承認自己是小孩子�！�

　　艾德生氣的推搡他，一副要把他滾到浴室的樣子。小丑先生這才收回之前的話，無奈的小聲嘀咕了一句她沒有聽清的話。

　　窗外的雪化了又下，很快就到了圣誕節(jié)。

　　小丑先生最喜歡的節(jié)日是圣誕節(jié)，所以這一天他一定會回來的。

　　平安夜那天艾德把墻角的泰迪熊撿起來甩了甩，讓它看不上不是那么臟。她竭盡所能的打掃著房子，然后去浴室洗了一個澡，放上唱片，用冰箱里還能吃的食物七拼八湊的放在一個盤子里，端到桌子上放好。

　　她拿起小丑先生平時最喜歡看的那本書，坐到窗邊，把書抱在懷里，看著窗外下雪的景色。

　　等到大家的熟睡時間了，兩個行色匆匆懷里抱著半人高盒子的人接近房子。

　　其中一個是小丑先生！

　　艾德興奮的對小丑先生打招呼，小丑先生卻沒看見似的和那個艾德并不認識的人跑去后院。

　　他把盒子放在一邊，兩個人各掏出一把新的鐵鏟開始在院子里挖坑，選的是艾德最初發(fā)現(xiàn)小丑先生的那塊地方。

　　“艾德，別擔(dān)心，我這就來陪你�！�
　　“不會讓你一個人的�！�

　　小丑先生說道。

　　他們挖了一個十分方正的長條坑。

　　然后進屋里，從她從沒注意到的角落里拉出一具棺材，把棺材推進了坑了。

　　這是一個墳?zāi)埂?br>
　　小丑先生打開盒子，艾德看到里面是一具打扮得很漂亮的小女孩的尸體。然后小丑先生小心翼翼的抱著那具尸體，躺到了棺材里。

　　“開始吧。”

　　小丑先生對艾德不認識的那個人說。

　　那個人就蓋上了棺材蓋，往上邊撒了一把土。

　　“感謝您多年前為我做的，尊敬的愛德華先生�！�

　　然后開始回埋。

　　“這是在做什么？小丑先生你在里面，要怎么陪我玩？”艾德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本能讓她恐懼這些。但她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做才能緩解這股心情，她伸手阻止那個人，手確穿過了那人的身體。

　　眼前發(fā)生的一切超出她的認知，像是被那個人散發(fā)出來的情緒傳染了，她站在一邊忍不住嚎啕大哭。

　　坑很快就埋好了，那個她不認識的人在墳前站了一會兒，抽出一根煙，狠狠吸了一口。

　　“愛德華先生，不知道您能不能聽見，我總有兩句話想和你說�！�

　　“你當(dāng)初在我母親的手下救出我，我很開心，也很感激您，這么多年也從沒怨恨過您�！�

　　“……費盡心思逃獄只是為了和這個死了半年的植物人小女孩在這里合葬，我雖然不理解，但絕對尊重您的選擇�！�

　　那個人吸完煙，留下一句“繼承”就走了。

　　但艾德一直都站在原地哭。

　　越下越大的雪飄過她的身體落到地上加深了雪的厚度，她的眼淚落到地上卻一點痕跡都沒有。天漸漸亮起來，耀眼的陽光穿過她的身體，照到雪地上愈發(fā)刺眼。

　　艾德一直在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人們漸漸醒來開始日�；顒�，在大雪的掩蓋下沒人發(fā)現(xiàn)這里的土地上活埋了一個人。當(dāng)然也沒人發(fā)現(xiàn)，一個小女孩在鬧鬼房的后院哭得厲害。

　　她在雪地里站了一天，心里從傷心變成隱隱期待小丑先生變成和她一樣的東西。

　　可是就像等小丑先生回來一樣，這次她也等了很長時間，感覺像是永遠。

　　小丑先生沒有回來。
　　艾德就一直在原地等。
　　一直等到小丑先生回來。

　　一直等到她消散。

　　【完】

《你們這樣的超英吃棗藥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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