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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塞北悲風(fēng)切,江南繁花海。
少年遠(yuǎn)走大漠,掙扎生死邊緣。不為君臨,只為與你重逢。
妖刀清鳴,如水,如血。執(zhí)掌殺人利刃的手,又豈能再觸及最初的純白?
天下第一,不過一場虛妄。
內(nèi)容標(biāo)簽: 江湖 復(fù)仇虐渣 正劇
 
主角 視角
葉輕雷
配角
顧風(fēng)荷
江楓眠

其它:妖刀,江湖

一句話簡介:執(zhí)刀之手,必為其斬。

立意:

  總點(diǎn)擊數(shù): 967   總書評數(shù):6 當(dāng)前被收藏?cái)?shù):8 文章積分:216,513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原創(chuàng)-無CP-古色古香-武俠
  • 作品視角: 女主
  • 所屬系列: 無從屬系列
  • 文章進(jìn)度:完結(jié)
  • 全文字?jǐn)?shù):16910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yù):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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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荒雪

作者:風(fēng)弦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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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荒雪


      楔子
      此別玉門關(guān),一去八千里。
      西域大漠已入了夜,星宿高懸天幕。月華如水銀般傾瀉,綿延如波濤的沙丘亦鍍上一層銀輝,遙望而去,仿佛千堆白雪覆蓋大地,宛如夢幻。
      沉寂的深夜里,一點(diǎn)篝火在寒風(fēng)中躍動。黑衣佩劍的年輕人從昏迷中霍然驚醒,疾電般自腰間抽出了長劍,汗水涔涔而下,驚魂甫定地喘息。
      然而噩夢中生死一發(fā)的景象并未出現(xiàn)在現(xiàn)實(shí)中——映入眼簾的,不過是銀白色的沙海和橘紅色的篝火堆……以及篝火旁白衣白發(fā)的少女。
      看來——自己遇上深居大漠的好心人了吧?年輕的劍客松了一口氣,向?qū)Ψ奖兄x:“在下葉輕雷,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出乎意料地,那個素白如雪的少女并沒有絲毫回應(yīng)。她一直低頭看著手中的彎刀,用深青色的皮革一次次磨礪著刀刃,仿佛周圍的一切都不存在一般。
      葉輕雷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那拭刀的少女面容清麗宛如辛夷花,肌膚瑩白勝雪,猶輕云蔽月,似流風(fēng)回雪。而最令人訝異的,莫過于那雙迥異于中原人的冰藍(lán)色瞳孔——宛如高原上最深湛的湖泊,透著清澈而奇異的美。
      “姑娘是胡人?”他好奇地問了一句,有些難以理解——明明是中原人的面容,卻有著一雙湛藍(lán)如海的眸子,難道是混血兒么?
      依舊沒有回答。沙漠里靜寂如死,只能聽見火舌舔舐著枯枝,發(fā)出“嗶啵嗶!钡奈㈨憽K缤瑳]有聽見他的聲音一般,仍自低頭用力地摩擦著手中的一輪彎刀。
      葉輕雷悻悻地住了口,目光無意間落到那把刀上,只覺此刀古樸凝重,沉郁有如磐石,頗具大巧不工的意味。然而,下一個瞬間,他便吃驚地瞪大了眼睛——在少女一寸寸的磨礪下,那黑色的刀刃陡然綻開一抹驚艷的血色流光!
      猶如神話中盛開于地獄的紅蓮一般……黑衣劍客甚至能夠聽到刀身發(fā)出的嗡鳴,凜冽如龍吟虎嘯,情不自禁地?fù)艄?jié)贊道:“好刀!”
      白發(fā)的少女陡然停了手上的動作,抬頭瞥了他一眼,目光遼遠(yuǎn)得近于淡漠:“好刀?看清楚了……這是把噬主的妖刀呵。”
      看著少女遞過來的血色彎刀,長年練劍的俠客心頭忽然有了奇異的悸動,不禁伸手接了過來。他愛不釋手地摩挲這把妖異的刀,目光忽然在刀柄凝滯。
      禍蒼——拙樸黧黑的刀柄上,銘刻著這樣兩個清晰的篆字。
      禍蒼……禍亂蒼生么?看著如此不詳?shù)拿,便仿佛有一條冰冷的毒蛇游過他的胸口。
      然而,這把妖刀似乎有著蠱惑人心的魔性……葉輕雷握刀的手微微發(fā)顫,卻終究沒有放開刀柄。
      白衣的少女淡淡地看著這一幕,忽然開口,轉(zhuǎn)移了剛才沉重的話題:“你是中原人吧……為何孤身闖入沙漠?難道沒有人教你西域大漠之險么?”
      “因?yàn)椤鼻嗄陚b客下意識地緊了緊握刀的手,眸子里的光陡然雪亮地令人心顫,“我要打敗我?guī)煾浮乙蔀樘煜碌谝!?br>  小荷、小荷……若我天下無敵,我們是不是……就能走到一起了呢……
      “天下第一么?很好的愿望啊……”少女輕聲嘆息,并不因那個不切實(shí)際的夢而輕視于他,淡然道:“那么……我就把這禍蒼贈與未來的天下第一吧。”
      “——什么?!”葉輕雷震驚地看著她泠然如雪的面容,倒吸了一口冷氣。
      足以令武林群雄爭個你死我活的神兵利器啊……面前這個神秘的少女竟然如此灑脫的贈給了他。那樣淡漠無波的語氣……好像她送出的并非一把絕世的名刀,而只是一根輕飄飄的羽毛。
      她轉(zhuǎn)過視線看著葉輕雷的眼睛,那雙冰藍(lán)色的眸子里沒有一絲情緒,森冷而威嚴(yán):“掌此刀者,身經(jīng)百劫,殺戮無數(shù),天下豪杰無不臣服!
      “禍亂山河,舉世皆敵。從此動蕩一生,孤立無援。”

      壹
      殘陽如血,蒼然暮色壓著茫茫沙海。商隊(duì)在大漠中撒下一串串悠遠(yuǎn)的駝鈴,大風(fēng)揚(yáng)起遠(yuǎn)方的黃沙,在赤色的霞光中散作瑰麗的彩綃。
      只要再加一把勁,就能到達(dá)絲路明珠敦煌城了吧?長途跋涉的商人和護(hù)衛(wèi)商隊(duì)的游俠們都強(qiáng)打精神,希冀在日落之前找到落腳之處。
      遠(yuǎn)遠(yuǎn)地望見了鳴沙山,山腳前一泓清澈的泉水汩汩有聲。離那清泉不遠(yuǎn)處,一間頗有些年頭的酒館奇跡般靜靜佇立著。
      疲憊不堪的駝隊(duì)爆發(fā)出一陣歡呼,默契地向酒館涌去,商人們麻利地安置了貨物和駱駝,幾個游俠兒更是直接推門而入,迫不及待地大喊道:“店家,上酒來!快快快!”
      因?yàn)榈靥幧衬,酒館里冷冷清清。除了趴在桌上打盹的小二和同樣清閑的掌柜,只有角落里坐著一個黑衣的年輕男子,正獨(dú)自飲著酒,卻并未因有人進(jìn)來而看上一眼。他腰間配有西域風(fēng)格的彎刀,氣脈悠長,顯然也是個有功夫在身的武人。
      嘗到了西域烈酒,幾個中原來的漢子都暢快地大笑起來:“哈哈,好酒!這大漠里的酒,喝起來就是痛快!”
      幾壺美酒下肚,一個年紀(jì)略青的游俠抱怨道:“大哥,早知道這差使這般辛苦,兄弟我可不陪你走這一趟!”
      “就是,這鳥不生蛋的鬼地方!”
      “下次大爺我可不來了!雙倍的酬金也甭想!”
      ……仿佛是積累了一肚子的怨氣,幾個游俠都鬧了起來,領(lǐng)頭人好不容易才將這些個七嘴八舌的弟兄們安撫下,卻也嘆息了一聲:“是啊,這些日子,中原武林發(fā)生了多少大事!咱們兄弟幾個因?yàn)檫@次的活計(jì)錯過了許多盛事,也不知值當(dāng)不值當(dāng)!
      “就是!”最先叫嚷的青年游俠拍著桌子喊道,“武閣大弟子二月初七約戰(zhàn)天山當(dāng)代首徒,這事兒中原武林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咱們幾兄弟卻錯過了!日后行走江湖,豈不是叫武林同道看不起么?”
      “這算什么,苗疆萬毒窟傳人滅了江南劉家,聽說還是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嘖嘖,這般年紀(jì),也不知道怎么練出的功夫。”
      “要我說,還是方天麟方公子大戰(zhàn)崆峒派掌門精彩!畢竟人家的老爹可是當(dāng)代武林盟主,這養(yǎng)出來的兒子,還能差得了么?”
      ……聽著這些人所談?wù)摰慕⑹拢~輕雷卻只是默然自飲,眸子里透著微微的冷笑——新一代的武林天驕么?三年來日復(fù)一日的生死一發(fā)間,他棄劍入刀,仗著那把詭異的妖刀“禍蒼”,在整個中原武林都能稱得上是一等一的高手!昔日凌駕在他之上的年輕高手,在他眼中早已不值一哂。
      “……說起方天麟公子,有一件事可是不得不說啊!”一個游俠說到激動處,唾沫橫飛,“哥幾個聽說了么?方公子向江南第一美人、洗劍山莊的顧莊主之女顧風(fēng)荷提親了!”
      ——顧風(fēng)荷!這個名字仿佛一枝利箭,瞬間洞穿了葉輕雷早已冷硬如鐵的心。他瞳孔中的顏色陡然沉凝下來,右手下意識地伸向了腰間的禍蒼刀。
      “!那顧莊主答應(yīng)了么?”聽得這句話,黑衣刀客眼中凜冽的殺氣陡然凝固,握刀的手也略微停頓——是了,師父他明明答應(yīng)過我的……他絕不會反悔、絕不會!
      “那還用說?”早先挑起這個話題的游俠兒得意洋洋的吹噓道:“天下第一高手、武林盟主方君黎親自提親。∵@可是天大的面子!整個中原武林誰不眼巴巴地羨慕著呢!連聘禮都接了,就等方公子功成歸來呢!”
      “嘩——”大門忽然打開,日落后陡然變寒的風(fēng)洶涌地灌進(jìn)酒肆。高談闊論的諸人詫異地回過頭去,只見老舊的木桌上放著一吊銅錢,而那個孑然一身的黑衣旅客已如幽魂般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葉輕雷騎著大宛良馬,星夜兼程。他的長發(fā)在風(fēng)中凌亂地飛揚(yáng),任憑風(fēng)沙打在臉上,卻毫不顧及。
      “小荷……”他低聲念著所愛之人的名字,眼眸深處的色調(diào)沉郁如鐵,一字字都充斥著驚天的殺氣:“師父……你怎么能?你……怎么敢?!”
      腰間古樸無華的彎刀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怒意,在鞘中發(fā)出低低的嗡鳴,猶如一條被困的孽龍?jiān)诘吐曀缓稹?br>  “鏘——”妖刀禍蒼忽地自動出鞘一寸,刀身清冽如水,卻泛著無限妖異的血光。

      貳
      “今日方兄大喜,愚弟特地命人從南洋重金購得‘淺羽鳴鸞’香,賀賢伉儷舉案齊眉、鸞鳳和鳴!蹦晟俚馁F公子踏進(jìn)喜慶卻仍不失莊嚴(yán)的武林圣地,原本凌人的傲氣生生化作驚嘆敬畏,舒展的眉目也不自覺地染上了幾分諂媚之色。
      車如流水馬如龍,花月正春風(fēng)。春風(fēng)駘蕩的時節(jié),當(dāng)代武林第一人的獨(dú)子將迎娶江南第一美人顧風(fēng)荷,各門各派自然遠(yuǎn)道來賀,神武閣賓客盈門,武林英豪濟(jì)濟(jì)一堂。此時,貴為少盟主的方天麟正親身迎接從各地趕來的武林中人,紅衣長劍,迎來送往,亦有一派揮灑自如的堂皇氣度。
      “梁兄有心了。在下聽聞南洋奇香‘淺羽鳴鸞’有引動鳳凰下凡之能,拙荊不過蒲柳之姿,實(shí)在有愧于兄弟一片冰心!狈教祺氩焕⑹浅錾砻T的世家公子,言行舉止滴水不漏,叫人猶沐春風(fēng)。言語雖謙遜,然而這個披了大紅喜服的男子眉間卻有淡淡的自傲之色,顯然是對新婚妻子的容貌風(fēng)儀極為滿意。
      “蒲柳之姿?”突兀地,在歌舞升平、喜慶盈然的氛圍中,有人發(fā)出低低的冷笑,森寒的殺氣有如實(shí)質(zhì),“既然你看不上顧風(fēng)荷的容貌,不如把她交給我吧?”
      馬蹄匆匆如急雨,如急電般倏然而至的駿馬上黑衣的刀客一躍而下,風(fēng)塵滿身,眼神冷冽逼人如同刀鋒,“覺得怎樣?少盟主?”
      方天麟如玉俊顏上的笑意瞬間凝固,眼眸深處仿佛有驟雨雷霆在凝聚,一字字都壓抑著火山般的怒氣:“閣下是想與我神武閣作對么?抑或想與整個中原武林作對?!”
      “神武閣?整個中原武林?”葉輕雷微微偏過頭,輕蔑地看著這個名聲赫赫的名門少俠,嗤笑,“不愧是系出名門……真是好大的名頭!”
      “好膽氣,”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緋衣公子順手抽出侍衛(wèi)的佩劍,直指葉輕雷的胸口,“沒有人,能夠侮辱神武閣的尊嚴(yán)!
      面對江湖上聲名鵲起的武盟少主含怒出手,黑衣的男人唇角揚(yáng)起一抹奇異的弧度,舉重若輕地躲過那煊赫劍光,低笑著說了一句難以捉摸的話:“可惜了……”
      葉輕雷忽然不復(fù)之前懶散的模樣,墨色的瞳孔中血色流光一閃而逝,神色暴戾如妖魔。他信步閑庭般避開對手所有攻勢,立掌如刀,在瞬息之間竟擊碎了方天麟的丹田!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對方不敢置信的目光,淡然地收手,笑了笑:“可惜了,從今日起,神武閣……不再姓方!”
      黑衣負(fù)刀的男子目光平淡地掃了掃四周,或許是挾方才辣手廢去武林第一公子的余威,那些來自天南海北的武林好手們竟無一人敢同他對視!他忽而長笑一聲,縱身躍上一座樓閣頂端,吐氣開聲,聲傳百里:“方君黎,西域葉輕雷,前來討教!”
      “前來討教——”
      “前來討教——”
      這朗朗幾字如驚雷般在天空中炸響,振聾發(fā)聵,聞?wù)呓孕纳裾鹗帲路鹩袩o邊殺氣在胸中蔓延。然而,神武閣正殿有人同時縱聲長嘯,峰巒松風(fēng)、川流水音,竟是隱隱壓制了葉輕雷厲烈的氣勢,如春風(fēng)化雨般散去聲音驚天中的殺意——
      “武閣重地,不得造次!”
      來人約莫四十上下,面目清峻,一襲白衣纖塵不染,好似古書中走出的得道真仙。身負(fù)長劍,氣質(zhì)超然,身形單薄,卻給人以岳峙淵渟般的偉岸之意。
      “是他……武盟之主……方君黎!”人群中,無數(shù)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這個如驚鴻野鶴般的中年人,赫然便是中原武林最頂尖的一代宗師,方君黎!自十二年前起,這個人便與天山神池宮宮主、帝都劍神、苗疆萬毒窟祭司并稱“四圣”,在天下武者心中有著陸地神仙似的地位。十二年后輩天才如過江之鯽,卻無一人能夠撼動“四圣”之名!
      ……而如今,眼前這個自稱來自西域的年輕人,竟然想要挑戰(zhàn)這樣的格局么?眾人凝目望去,面臨強(qiáng)敵的男子卻只是莫名地笑了笑,右手緩緩撫摸腰間刀鞘,溫柔如撫摸情人的臉龐:“武盟之主……天下第一么?”
      “不過江湖同道抬愛罷了。”方君黎沉靜如水的眸子瞥過重創(chuàng)的獨(dú)子,眼底一絲殺氣一掠而過,冷喝道:“葉輕雷,你不過一黃口小兒,也敢妄論第一么?”
      “很好……”葉輕雷眼底泛起淡淡的赤色,瞇著瞳孔,多年來在西域刀口舔血養(yǎng)成的殺氣猛然凝成刀鋒,銳不可當(dāng)!
      “鏘鏘——”樸素的黑色刀鞘間,低沉的刀鳴仿佛自所有人內(nèi)心深處響起。自動脫鞘的血色妖刀瑰麗灼目,猶如地獄之魔緩緩睜開了眼眸。

      叁
      一黑一白,一剛一柔,當(dāng)今武林最為頂尖的兩大高手在神武閣之上輾轉(zhuǎn)騰挪,身法快得令人目不暇接,仿佛陰陽相逆的巨大漩渦,維持著一個常人難以望其項(xiàng)背的平衡。

      然而,唯有極少數(shù)眼力過人的一流武者才能隱隱發(fā)覺白衣人影的實(shí)力更勝黑衣刀客一籌,兩人看似勢均力敵,實(shí)則已被方君黎掌控了交戰(zhàn)節(jié)奏,葉輕雷不過堪堪能夠抵擋罷了。

      數(shù)十個回合眨眼而過,高居武林至尊之位的白衣男子似是不滿自己的戰(zhàn)績,足尖輕點(diǎn)琉璃瓦,如鴻毛般翩然后退,低喝:“驚鴻月影!”

      他掌中的長劍忽然一改原本飄逸無痕的路數(shù),招式簡潔迅疾,仿佛遵循了天地至理一般避無可避。那是方家的驚鴻劍法,經(jīng)數(shù)代天才苦心改進(jìn),堪稱大道至簡,如同羚羊掛角、北斗南移。

      煊赫的劍光當(dāng)頭劈下,葉輕雷的眼瞳卻驀地寧定如寒潭秋水,唇角掀起一抹奇異的弧度。多少年的大漠黃沙、多少次的生死一發(fā)……那一瞬,從殺戮和黑暗中積累出的殺氣與禍蒼刀上的“妖氣”完美相融,血色的刀罡如蛟龍般咆哮而出!

      劍氣刀芒在半空中碰撞,幾如雷霆閃電發(fā)生劇烈的爆炸,在短暫的空白后,可驚可怖的巨響在每一個人耳邊炸起,一些武功略遜的武林中人竟被震得吐血!

      在那樣劇烈的交鋒中,葉輕雷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倒飛開去?伤徊活欁旖菨B出的鮮血,清俊的臉容微微扭曲,近乎瘋狂地大笑:“痛快!痛快!天下第一……也不過如此!”

      與葉輕雷慘烈的狀況相比,武林盟主依舊是飄然出塵的仙人之姿,不過連退了十?dāng)?shù)步,面色微見潮紅而已。似是被對手的狂妄所激,他眼中露出一絲厲芒,冷叱:“葉輕雷,你屢次辱及神武閣,今日……必死!”

      黑衣男子緩緩拭去唇角的血跡,站直身體,深邃的墨色瞳孔中驀然燃起令人心驚的火焰,聲音沙啞而冰冷:“殺我?你還不配!”

      話音落下,一道驚艷血光陡然綻開!

      如絕世的美人在刀光劍影中翩然起舞,如晚霞落入大海的瞬間璀璨光華盡斂——電光火石的瞬間,黑衣白裳交錯而過。在場旁觀的所有高手都無法看清那一刻快到極致的交鋒,當(dāng)眾人回神時勝負(fù)已分,塵埃落定。

      ——方君黎白衣負(fù)手而立,纖塵不染;葉輕雷右肩被長劍霍然貫穿,血液淋漓而下。

      是那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年輕人輸了吧?在場眾人都為這般早已注定的結(jié)局長出了一口氣,然而奇怪的是,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種莫名的壓抑,仿佛在面對一個時代的終結(jié)。

      “看……方閣主的含光劍……”一個武林人忽然指著白衣盟主手中流傳千年的神劍,聲音微微發(fā)顫,“……碎了、碎了!”

      一霎那,斷水無痕的名劍上出現(xiàn)了無數(shù)的龜裂,只在一個呼吸的時間里就蔓延到整個劍身上,隨著嗡地一聲劍鳴,含光劍竟寸寸碎裂!

      所有人鴉雀無聲,周圍安靜的可怕。方君黎緩慢地抬起頭,面色白如金紙,似是受了極重的傷,奇怪的是周身竟無一絲血跡:“……此刀何名?”

      葉輕雷吃力地起身,看著面前的生死之?dāng),緩慢而清晰地道:“刀名禍蒼!

      “好名字,好名字……”絕世劍客如同衰朽的古木般轟然倒地,眼中的一絲光明如殘燭般熄滅,氣若游絲地低笑了一聲:“葉輕雷,你絕不會有好下場的……”

      聽著已死之人最后的詛咒,葉輕雷忽覺心頭有不詳?shù)年庼惨宦佣^,下意識地緊了緊手中發(fā)燙的刀柄,似乎想要握緊命運(yùn)虛無的軌跡。

      起風(fēng)了。落葉隨風(fēng)蕭蕭而下,浴血的黑衣青年回頭遙望遠(yuǎn)方的繡樓,大紅嫁衣的女子撩起珠簾,對他粲然微笑。烏黑長發(fā)間別著雪白的梔子花,眼波流轉(zhuǎn),笑意盈然,宛如當(dāng)年。

      視線模糊。時光倒流。他只覺多少年的辛酸積郁在這一刻吐盡,忽地舉起手中那把象征權(quán)力的妖魔之刀,縱聲長嘯,聲震四野:“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挾斬殺天下第一高手的余威,空氣在這一刻沉重地近乎凝固。在場的數(shù)百武林高手噤若寒蟬,竟無一人敢于反對高樓上那個弒殺武林至尊的篡權(quán)者。

      將武盟之主、四圣之一的方君黎殺死,卻連血跡也看不到一絲啊……這個人難道能以無上神功焚毀敵人的經(jīng)絡(luò)么?如此的武功……簡直是太過匪夷所思!

      然而,永遠(yuǎn)、永遠(yuǎn)不會有人知曉的……禍蒼之所以被冠以妖刀之名,并非贊譽(yù)其鋒銳到蒼天難容的地步,它的詭異之處在于能在傷敵的瞬間將人體內(nèi)的血液瞬間蒸發(fā)!縱只是一絲劃痕,亦足以置人于死地。

      年輕刀客如此想著,唇邊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出一絲莫名的笑意,在那一襲被鮮血染透的黑衣映襯下愈顯得詭異,簡直猶如殺人如麻的修羅。

      終于有人不堪忍受這樣沉重的壓力,對高樓上意氣風(fēng)發(fā)的男子跪倒效忠:“閣下武功卓絕,足以號令天下武林,當(dāng)為天下第一!”

      諷刺的是,最先出言附和的卻是神武閣的高手們,大聲喊道:“閣主神功蓋世,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

      氣氛仿佛被點(diǎn)燃了,越來越多的人跪倒,沖手握妖刀的黑衣人高聲追捧:“天下第一!”

      到了最后,所有成名高手都默然了這樣的事實(shí),隨著那些初出茅廬的弟子們一起對他高喊:“天下第一!”

      在數(shù)百武林人士潮水般的大聲呼喊中,一個清麗的身影用斗笠遮住了容顏和長發(fā),遙遙地望向氣勢凌人的新任武盟之主,冰藍(lán)色的瞳孔中漠無表情。

      “真是悲哀,”她緩緩收回視線,無趣地打了個哈欠,低頭看向肩頭虛無的空氣,輕聲說:“是不是啊……薇兒!

      肆
      “稟盟主,方家附逆江陰魏家余孽已盡數(shù)伏誅,魏家男女老幼一百三十四人無一活口!
      “稟盟主,方家爪牙青陽派戰(zhàn)敗,日前已盡數(shù)歸降!
      “稟盟主,江蘇太湖幫不愿臣服我武盟,首惡已然授首,余者歸降,僅僅少量婦孺逃離,神武閣弟子正在清剿!
      ……
      一條條消息被神武閣中負(fù)責(zé)文案的弟子上稟,坐在首座的信任盟主意氣風(fēng)發(fā),溫柔地摩挲著妖刀緋色的刀鞘,渾不在意那些捷報背后是怎樣潑天的血腥。
      顧風(fēng)荷看著身側(cè)冷峻孤高的青梅竹馬,忽然有種森冷的寒意自心底緩緩流過……僅僅三個月的時間啊,昔日風(fēng)光無限的武林門派竟被冠以“余孽”、“爪牙”、“首惡”的稱呼,稍有不服便會遭到滅門之禍!這個相識近二十載的戀人已經(jīng)變了……已經(jīng)變成了她完全不認(rèn)識的另一個人。
      “你在想什么?”有人握住了她的手,怔怔出神的女子這才反應(yīng)過來,門人弟子已經(jīng)全部退下了,空蕩蕩的大廳里只有他與她兩人。
      “我……”白衣女子抬頭看著他的眼睛,只覺那曾經(jīng)澄澈的瞳孔竟已如此深遠(yuǎn),如此陌生。只是幸好……無論他變成怎樣的人,眼底的溫度依然溫暖,與當(dāng)年一模一樣。她微微搖了搖頭,嘆息:“師兄,收手吧,不要再妄行殺戮了。我們離開這里,離開這個江湖的恩怨是非,去找一個真正屬于我們的地方,去過安靜的日子,好不好?”
      她本以為這樣的話能夠讓這個沉溺于權(quán)勢的男人清醒,又或者他會勃然大怒厭棄自己……然而都沒有,他只是定定地看著她,竟然低低地笑了起來:“小荷……你怎么可以這么單純?你以為,這個江湖是能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么?退縮只會讓人認(rèn)為你軟弱可欺,一個接一個地想要踩著你的頭上位!唯一的選擇就是強(qiáng)勢……一直強(qiáng)勢……直到天下無敵!”
      或許是察覺到自己的口氣太過冷硬,葉輕雷伸手摸了摸她的長發(fā),放軟語調(diào),:“你什么都不必管……再過數(shù)日我們便要成親了,好好在神武閣中呆著吧。等我清理了那些亂黨,便帶你去江南看荷花!
      這時,門外傳來侍女的叩門聲,有一絲絲地甜香飄進(jìn)廳里:“盟主,顧小姐的桂花羹好了。”
      “送進(jìn)來!比~輕雷淡淡地回應(yīng)了一句,旋即收刀起身推門離開,回頭沖她頷首:“好好休息,小荷!
      他的背影消失的瞬間,一種難以言述的驚懼忽然如潮水般包圍了顧風(fēng)荷的內(nèi)心,她如一頭受驚的小獸般起身追了出去,只想要跑到他的身邊,大喊:“師兄!”
      ……然而,門外空空蕩蕩,不見一個人影。微風(fēng)卷起落花,晚霞在天際流連,靜謐優(yōu)美宛如仙境。
      顧風(fēng)荷茫然地站著,手足無措。不知為何,她感到了某種真切的不安,雖然毫無根據(jù),卻如跗骨之蛆般緊緊勒住她的心臟,幾乎無法呼吸。
      ——那個瞬間,她預(yù)感到他們將就此錯過,參商永隔。
      “小姐、小姐?”那個陌生的侍女在耳邊喚她,看著她終于回過神來,體貼地把端盤中的桂花羹遞過去,聲音輕柔如夢幻:“盟主已經(jīng)走了,小姐還是先喝了這桂花羹吧!
      顧風(fēng)荷此刻心亂如麻,不顧了平日里的矜持冷靜,端起托盤中的刻花白釉定瓷碗,胡亂地嘗了嘗便放下:“你可知……盟主去了哪里?”
      看著她匆匆將桂花羹放下,那個侍女的眼中陡然有了一絲冷酷而看不到底的笑意,低聲應(yīng)道:“婢子自然知曉……葉盟主,正朝著黃泉路走去呢。”
      “砰——”白衣的江南第一美人驀地失手打碎了瓷碗,瞳孔驟然收縮:“你說什么?!”
      “認(rèn)不出婢子了么?也是……連我自己都認(rèn)不出自己了……”侍女眼底有著瘋狂的神色,那張清秀的臉卻詭異地沒有一絲表情,“我去了苗疆,用那些惡毒的術(shù)法摧殘了自己整整兩個月……換了新的聲音、換了新的長相、換了女人的身體!”
      明明是個陌生女子的聲音,落入耳中卻有了一絲奇怪的熟悉……忽然,一個人的聲音如同閃電般將她混沌的思緒照得雪亮,她駭然抬頭:“你、你難道是……”
      “想不到吧……為了獲得一個接近你們的機(jī)會……我吃遍了所有你想都想不到的苦頭……”侍女眼中有刻毒的快意,伸手撫摸她軟玉般的面龐,聲音低得近乎耳語:“不過無所謂了……很快,你和你的好師兄就會隨我下地獄了,我的未婚妻……”
      “方天麟……怎么會是你?!”顧風(fēng)荷陡然跌倒在地上,崩潰般看著眼前完全陌生的、從地獄里爬出來的復(fù)仇者,喃喃:“你怎么會活著……怎么會?”
      “雖然活著,卻比死去痛苦萬倍。被那個人廢了武功后,我竟然要靠著從苗夷那里換來的蠱毒才能殺你!蹦菑埮拥哪樕弦琅f浮著淡淡的笑意,卻令人毛骨悚然,俯身看著那個戰(zhàn)栗的女子:“失了力氣吧?別怕,只是散功蠱罷了,只能讓你從此失去武功,而不會害你性命……”
      復(fù)仇之人的聲音如女子一般柔軟纖細(xì),卻如刀鋒一般冰冷入骨:“……如果你死得太早,我怎么能殺掉葉輕雷呢?”
      “你——”白衣女子如溺水之人一般大口喘息著,眼底有著不敢置信的光:“他的武功那般高……你怎么可能殺他?”
      方天麟冰冷的指尖撫過她的面容,仿佛在撫摸著一個傀儡娃娃,輕輕地笑起來:“顧風(fēng)荷,你以為……想他死的人……就只有我一個么?”
      風(fēng)絲繾綣,飛花如夢。天宇盡頭大片大片的火燒云忽然熱烈地燃燒起來,仿佛有無盡的鮮血潑灑,整個天幕都被染成了緋色。
      伍
      葉輕雷立于緋色殘陽之下,黑衣被鮮血浸透,手中的妖刀因飽飲鮮血而愈顯瑰麗璀璨,每一步都踏著叛逆者的尸體,猶如死神蒞臨人間。
      他用刀鋒指著唯一幸存的女子,冰冷的眸子居高臨下:“畢竟也是要死的人了,我不想做得太過分。說出你背后的人,我賜你全尸!
      那個武功淺薄的紫衣女子跪倒在血泊中,斜睨著一圈的神武閣弟子。她清秀的臉容上濺了血跡,望去竟有盼顧驕傲的嫵媚,輕蔑地笑道:“賤妾命薄,當(dāng)不得葉盟主恩賜。我魏家一門兒郎盡皆身首異處,霜寒若是整個囫圇地下了陰曹地府,豈不是叫父母族人認(rèn)不出?”
      葉輕雷不屑地看著她,冷笑:“一群見不得光的鼠輩而已,能翻得起多大浪?”他拂袖欲去,淡淡吩咐手下:“ 處理了吧。”
      然而轉(zhuǎn)身的剎那,名叫魏霜寒的女子臉上涌起了極不正常的紅色。這個弱質(zhì)芊芊的女子此刻竟爆發(fā)出令人側(cè)目的氣勢,閃電般騰身而起!她纖細(xì)修長的五指張開,指甲間赫然有著幽幽的刀光閃爍,直取葉輕雷首級!
      “盟主!”沒有人會相信一個重傷將死的女流之輩竟能變得矯健如獵豹,紫衣女子突然爆發(fā)的速度令在場的所有人猝不及防,在他們驚呼出聲的剎那,魏霜寒的致命一擊已經(jīng)臨身!
      電光火石間,葉輕雷甚至不及回身,只得反手在虛空中挽了一個玄奧的刀花,驟聽一陣劇烈的金鐵交擊聲,她陰冷刁鉆的暗襲竟在從容不發(fā)間被盡數(shù)當(dāng)下!
      “噬魂蠱?以靈魂為代價也只換得這一擊的力量,值得么?”黑衣的男子轉(zhuǎn)過身來,握刀的手上鮮血蜿蜒滴下,瞳孔深不見底,輕聲漫吟:“絡(luò)緯秋啼金井闌,微霜凄凄蕈色寒。孤燈不明思欲絕,卷帷望月空長嘆,美人如花隔云端……魏霜寒?真是好一個魏霜寒!想不到魏家稱霸江陰,支持到最后的竟是你這樣一個見不得光的女兒。”
      “我還用不著你來可憐!咳咳……”紫衣女子臉色蒼白如紙,緩緩舔舐指尖淋漓的血,美麗的臉頰竟恍如妖鬼:“你……以為你……贏了么?還早呢……還早呢……”
      對著他離開的背影,她霍然抬頭,瞳孔中的光亮得可怕:“……一切……都還沒結(jié)束呢!”
      靈蠱燃起的生命熄滅,女人的眼神黯淡下去,呼吸停止了。然而她的唇角卻凝固著一絲奇詭的弧度,似是嘲諷,又似一種惡毒的預(yù)言。
      ——如此詭異的微笑……仿佛有一柄重錘擊中了葉輕雷的心臟,他不禁踉蹌地退后一步,一種不好的預(yù)感在心中滋生蔓延開來。
      “葬了她!毖吨髀杂行┰甑貋G下一句吩咐,快步離開這個遍地血腥的地方,影子被夕陽拉長,鍍上了一層淡淡的血光。
      “你以為,你贏了么?”忽然,一個夢魘般的女聲隨著風(fēng)而來,冷冷地在他耳邊響起:“葉輕雷,一切都還沒結(jié)束呢!
      跗骨之蛆般的詛咒從極遠(yuǎn)處飄渺而至,葉輕雷陡然停住腳步,回頭望向神武閣最高的璇璣臺——一襲白衣的女子立在危樓之巔,藍(lán)衣侍女持匕首貼在她頸上。她低頭看她,慘白的容顏上有著一絲勉強(qiáng)的笑,發(fā)間雪白梔子花在疾風(fēng)中顫抖。
      只一眼,他便睚眥欲裂:“鼠輩敢爾?!”
      藍(lán)衣人有意無意地用匕首劃過顧風(fēng)荷玉白的脖頸,忽而大笑:“好大的盟主威風(fēng)!”
      笑聲落下,復(fù)仇者眼中陡然有詭秘陰狠的光一閃而過:“葉輕雷,你當(dāng)真以為,你一個門派棄徒,學(xué)了些西域的邪門歪道就能號令中原武林了么?沐猴而冠的賤種!”
      “方天麟!”黑衣盟主瞳孔驀地一縮,難以置信地看著危樓上非人非妖的故人,咬牙:“你去了苗疆?還是南洋?這種背棄天道的邪術(shù)……竟然還存在于世么?”
      “反正我也早就是一個死人了,倒不如拖著這具殘軀去做些有意思的事情——是不是?”方天麟冷笑起來,聲音驟然轉(zhuǎn)寒,一字字從牙縫里迸出:“葉輕雷,是你逼得我背叛蒼天!”
      “住口!”葉輕雷冷喝一聲,仰頭望著百丈開外的生死之?dāng)常骸爱?dāng)日若非你貪戀風(fēng)荷容貌美名,我怎會殺上你神武閣?”
      “是么?如果我不娶顧風(fēng)荷,你就甘愿歸于平淡,和這個女人一起終老山野?”他說得諷刺,語氣不屑:“你,真的會甘愿將一身絕技埋入山水田園么?葉輕雷,只要我方家還在一日,只要我父親仍是天下武林魁首……你終有一日會踏著方家的尸骨實(shí)現(xiàn)你的野心!”
      “天下第一……就算只為了這個名頭,我們也終將成為死敵!”
      方天麟冷酷而妖異地笑著,用刀在白衣女子頰邊劃破一道口子,溫?zé)岬难查g涌出,將她飄散的發(fā)絲染成了凄艷的紅:“這個女人……只是一個引子,是不是呢?葉盟主?”
      “放了她!”葉輕雷仿佛當(dāng)胸挨了一劍,眼中的光幾度變幻,終究頹然地松開了握刀的手,竭斯底里地怒吼:“你究竟想要什么?武盟?我的命?拿去好了!”
      “我一個不人不鬼的怨魂要不起神武閣,也要不起盟主的性命——”復(fù)仇的靈魂低低地笑著,嗜血的快意自瞳孔中閃過:“我要的不多,只要你的一雙手……這個女人的性命,我就會大發(fā)慈悲地交還到你手中。”
      葉輕雷心臟陡然一寒,好惡毒的用心……從一開始的奇襲、到后來的噬魂惡蠱、再到挾持小荷……每一環(huán)都狠辣至極,絲絲入扣、環(huán)環(huán)奪命!那些不顧生死的各派復(fù)仇者不過是拖延時間的炮灰而已,真正的絕殺早在開局之前就已經(jīng)布好!甚至到了這種時刻,連求死都只是一種奢望……那些憎恨他的人,原本就計(jì)劃好了他的結(jié)局——用她的性命相要挾,逼他自廢武功,在絕望和痛苦中自我毀滅!
      悲哀的是,他的死穴被對方牢牢抓住,仿佛蛇被扼住七寸,沒有一絲反擊的機(jī)會。
      “這是把噬主的妖刀!蓖回5兀莻少女清冷如神祗的聲音穿越了多年的殺戮和風(fēng)沙,在他耳邊清晰地回響。
      ——如同一個無法擺脫的詛咒。
      他低頭看著手中瑰麗灼目的妖刀禍蒼,色澤如血,晶瑩如水,妖異美麗地幾乎不屬于人間。那種毀滅一切的魔性之美啊……即使是握刀的手也逃不開它的殺戮!
      “塵歸塵,土歸土……”葉輕雷長出一口氣,低頭撫摸鋒銳的緋色刀刃,動作輕柔如撫摸摯愛的面頰,低笑:“禍蒼啊,我曾以千百人的鮮血喚醒你……今日,就當(dāng)以自己的血來封印你!”
      他恍惚的那一瞬間,忽然聽到極輕極輕的破風(fēng)聲在耳畔響起,仿佛一根羽毛自半空中墮落。這一刻,葉輕雷心臟驀地涌起撕裂靈魂的劇痛,極度不詳?shù)念A(yù)感令他整個人如墮冰窟,不由自主地抬頭向璇璣臺頂望去——
      那一襲純白的夢里華裳在大風(fēng)中墮落而下,衣袂盛開如凈世蓮華。大片大片的火燒云燃燒如鳳凰花怒放,殘陽凄艷如血。
      那一剎,他臉上血色盡失。妖刀之主第一次松開了手里的禍蒼刀,不顧一切地飛奔向那個自百丈危樓墮下的女孩。然而,一切終究晚了——生命中唯一的一束光線……就在他咫尺之遙熄滅!
      天地俱靜。殘存著血腥味的空氣里,縈繞著梔子的清香,久久不散。
      “不……怎么可能?怎么、怎么可能?”方天麟看著自己空空的前方,震驚地踉蹌幾步,只是喃喃:“怎么、怎么可能呢……”
      只有這個昔日的神武閣少主才知道,顧風(fēng)荷不僅僅被下了散功蠱,還中了來自南洋的降頭之術(shù),幾乎是一個操控于主人之手的木偶,根本就沒有自己行動的能力。
      然而……她卻生生沖開藥石邪術(shù)的禁錮,如此壯烈決然地一躍而下!
      這是一種怎樣的力量?超越生死,甚至凌駕于愛憎之上……
      純白的衣裳,刺目的血色。仿佛湮沒天地的白雪間,兀自盛開了一樹耀眼的紅梅。黑衣之人不堪重負(fù)地單膝跪倒,怔怔地看著那張破碎的臉,久久凝視她唇邊那絲解脫般的寧靜微笑。
      忽然,他瞥見了不遠(yuǎn)處的禍蒼,妖艷得近乎一朵地獄里開出的紅蓮。可怕的寒意自骨髓深處緩緩涌出……原來妖刀噬主并不是單單毀滅持刀者的□□,而是真正的、徹底的……萬劫不復(fù)!
      “不……不!”葉輕雷崩潰般嘶吼起來,雙眸盡赤。他一手抱起顧風(fēng)荷冷卻的尸體,一手攥緊了妖刀的刀柄,刀鋒指向趕來的諸多手下,癲狂地大笑:“執(zhí)刀之人,必為其斬!你們……全都陪我一起下地獄吧!”
      不待這些武功尚在二流的武盟所屬反應(yīng)過來,他已瘋魔般沖入人群,鋒銳的妖刀帶起血色殘影,如惡鬼般殘忍地收割鮮活的生命!殘肢飛舞,凄厲的慘叫綿綿不絕,仿佛修羅地獄降臨人世。
      當(dāng)最后一絲殘陽被黑夜吞噬,所有的殺戮終歸寂滅。偌大的神武閣空空蕩蕩,空余濃重的血腥味,揮之不去。
      陸
      十三年時光若流水,匆匆而過。如今已是建炎三年冬,繁華冠絕當(dāng)世的北宋一朝在三年前為金人所滅,皇室余脈渡江退守,偏安南方,從此只知杭州綺麗,再無收復(fù)河山之心。

      然而一切的家國動亂都不曾波及這座偏居江南的小城,百姓們依舊安然地生活著,忙忙碌碌地準(zhǔn)備著新年的諸多事宜。

      這一日天氣驟地轉(zhuǎn)寒,碧暉江畔蘆葦殘敗,江水結(jié)了薄薄的一層冰,不久竟有細(xì)雪飄飄灑灑的落下。

      這樣陰沉的天色里,一葉漁舟停泊岸邊,卻有一青衣人端著魚竿垂釣,肩頭覆了一層雪,不知已經(jīng)坐了多久。那是個中年男子,約莫三十余歲,一張風(fēng)霜清奇的臉,眼神平淡而深遠(yuǎn)。奇怪的是,他的頭發(fā)竟呈現(xiàn)出駁雜的黑白二色,仿佛年逾半百的老人。

      “小隱隱于野,大隱隱于市。先生隱居在此地,不知人世俗事,卻是難得的自在人!边@時,一個黑衣負(fù)劍的青年踏著江上薄冰信步而來,身法若驚鴻掠影,顯然身負(fù)極深厚的武學(xué)修為。

      “貴客遠(yuǎn)道而來,在下身無長物,只濁酒一壺爾!鼻嘁氯颂а弁,幽黑的瞳孔里似乎有一絲笑意,舉起手邊的酒壺沖來人示意:“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黑衣的年輕劍客看似信步閑庭,實(shí)則速度極快,只是須臾便到了漁舟上,淡淡地笑:“晚輩能得前輩邀請,不勝榮幸。只是此酒頗劣,不配前輩這般人物入口。先生若是不棄,可飲在下這汴京城酬軍的美酒——男兒血!

      離得近了,才看清黑衣劍客的形貌。他劍眉星目,端是一副英姿勃發(fā)的好相貌,只是身形略顯單薄了些,不似舞刀弄槍的江湖中人,倒像是個文弱書生。此人眼神凌然,看似文弱纖細(xì),但全身透著一股堂堂的正烈之氣。

      垂釣者結(jié)果來人遞來的酒囊,卻只是拔了塞子聞了聞,意味難明地重復(fù)了一句:“汴京城酬軍的美酒?男兒血?”

      “此酒唯汴京獨(dú)有,三年前靖康之變后已成絕唱!蹦贻p人順著他的話接了一句,忽然道:“晚輩想來,也唯有這等絕了跡的美酒,才能配得上葉盟主這樣的武道巨擘。”

      青衣垂釣人眸子深邃如海,古井不波,淡然道:“葉某人如今不過一山野漁夫,這些世間的浮名……本就不足掛齒,公子何必再提!

      “那么,對于葉前輩而言,又有何事值得掛念?”來者嗤笑一聲,言辭陡然犀利起來,幾乎一字一頓:“中原武林、國家興衰、天下百姓……是否都不值得盟主掛懷?”

      “公子既然對在下知之甚多,何不知在下的刀以‘禍蒼’為名?”昔日的武林盟主如今已然洗去一身殺氣,淡然如靜水,縹緲如浮云,聲音中不帶一絲情緒:“天下蒼生,于我何干?”

      “葉盟主!”青年瞳孔一縮,顯然是未曾想到這位武功登峰造極的前輩竟會說出如此悖逆天下的話來,聲音中隱隱有怒意:“十三年前,前輩不辭而別,中原武林群龍無首、相互傾軋,以致天傾之時難以團(tuán)結(jié)一致,為金人所乘,河山破碎,千萬百姓流離失所!前輩,難道這就是你想要的?”

      “我說了,我本就是為禍亂蒼生而生!比~輕雷聲音冷了下來,“國家朝廷……亡了,也便亡了。”

      “葉輕雷……你高高在上、超然世情,自然看不到同胞們苦苦掙扎的血淚!蔽娜鯐愕哪贻p人眼中怒火燃燒,一字字如利劍出鞘,鋒芒逼人:“你聽得到么?金人鐵騎過境,殺人如麻、屠城無數(shù)……無數(shù)百姓在異族屠刀下化成了厲鬼!百萬流民活活餓死,處處皆是易子而食的人間慘。∏f武林豪杰仗著一腔熱血?dú)⑸辖疖娷姞I,卻因無人統(tǒng)率死傷慘重!凡有些血性的漢人男兒都埋骨沙場……你怎能袖手旁觀?武林盟主葉輕雷?”

      “不必再費(fèi)唇舌了,自我十三年前離開神武閣,就沒想過再當(dāng)勞什子武林盟主!比~輕雷拂袖而去,沉水般的眼眸中沒有任何波動,聲音淡然無波:“請回吧,恕葉某無禮,不遠(yuǎn)送了。”

      “我本不欲如此——只可惜,葉輕雷,你根本沒有執(zhí)掌武林的資格!”年輕的劍客霍然起身,眸子里的光雪亮逼人,反手拔劍:“那么,手底下見真章吧!今日,我必取代你……武林第一葉輕雷!”

      一抹清逸如寒潭秋水的綠色映染天地,年輕人手中的長劍晶瑩剔透近乎翡翠,在茫茫飛雪中折射著千萬道璀璨的碧光。劍身中有蒼翠之色流動,隱隱成神龍之形,劍鳴清越有如龍吟,瑰麗華美竟與妖刀禍蒼相差無幾!

      “劍名靖天,取靖平天下之意!彼脚e劍身,眼神冷定,單薄的身形竟給人以山岳般難以撼動之感,已然有了一代宗師之態(tài):“在下江楓眠……帝都劍神一脈第十三代傳人!”

      “有意思……”青衣男子眼神逐漸凝聚,沉寂多年的殺氣緩緩復(fù)蘇,一瞬間竟有著撕裂蒼穹的凌利之意。他手腕如幻影般一抖,一柄無限妖異的血色彎刀便出現(xiàn)在掌握中,唇邊泛起含義未明的冷笑:“多久了……我終于找到能和禍蒼相媲美的神兵啊……那么,來戰(zhàn)吧!靖天劍的主人……看看你能否殺了禍蒼之主!”

      激越的劍鳴刀吟相撞,神劍妖刀針鋒相對,血色與碧色充斥了整個天地。

      ——連每一片旋轉(zhuǎn)飛舞的雪花,都被鋒銳至極的劍氣刀罡撕碎,化作了齏粉。

      柒
      暮靄沉沉,漫天飛雪,長風(fēng)呼嘯,萬里空寂。

      碧暉江畔,荒冢原。

      江楓眠一襲黑衣獵獵,三尺青鋒前指,看似隨性而為,實(shí)則穩(wěn)如泰山,足見其非同一般的劍法功底:“聽聞葉盟主刀法冠絕中原,還請不吝賜教!”

      葉輕雷衣袂飄飄,身未動而氣勢奔涌,如擇人而噬的猛虎。沉凝如實(shí)質(zhì)的殺氣當(dāng)空凝聚,四野的雪花都為之一定,他唇角溢出一絲冷厲的笑:“傳聞帝都劍神劍法通神,葉某也想見識一番!

      江楓眠抿唇不答,手中琉璃翡翠般華美的長劍沒有絲毫花哨,直取對手咽喉要害。劍勢凌厲直沖霄漢,僅僅銳氣就令人為之目眩神迷。

      “來得好!”昔日的武林盟主長笑一聲,禍蒼刀幻影般一卷,帶起一片迷離的血色星光,也無甚路數(shù),只是從容地見招拆招,新任劍神的精妙招式卻被一一破解。

      年輕人足尖點(diǎn)地,身如飛燕回旋,劍尖刺向葉輕雷肋下氣門,輕聲漫吟:“本為貴公子,平生實(shí)愛才。感時思報國,拔劍起蒿萊。”

      這一劍劍勢陡然轉(zhuǎn)急,恍如天外流星驟至,即使是武功通玄的武盟之主也拿出了真本事,手腕運(yùn)力,刀氣縱橫,格擋住飄逸無痕的劍意,贊道:“果然英雄出少年!

      然而這個弱冠之年的絕世劍客仿佛陷入了某種奇異的狀態(tài),瞳孔中竟有一種剎那芳華的寂滅之意,靖天劍斜斜削出,又是兩句低吟:“西馳丁零塞,北上單于臺。登山見千里,懷古心悠哉!

      雪下得愈發(fā)急了。血光和碧色在大風(fēng)雪中激烈相撞,葉輕雷終于認(rèn)真起來,眉目間殺氣凌冽,刀法驀地凌冽酷烈,每一式都有濃烈的殺戮之意。

      面對陡增的壓力,江楓眠忽然縱聲長嘯,翡翠琉璃般濃綠通透的劍身交錯如幻,劍光浩瀚遼闊,仿佛億萬里銀河傾瀉而下:“誰言未忘禍,磨滅成塵埃!”

      那一劍的風(fēng)情猶如天道輪回催凋草木,浩然博大,包羅萬象,竟然避無可避!

      武林盟主也沒有躲。年少時他便在西域大漠經(jīng)歷慣了生死廝殺,面對強(qiáng)者,他只會正面硬撼,絕不會后退一步!

      堂皇正正與凌冽霸道的力量毫無花架地對撞,聲勢浩蕩如九天雷鳴,整個天地的雪花都被割裂地粉碎!

      妖艷的緋色刀光與清冷的碧色劍鋒交錯,隱隱間竟有龍吟聲激蕩。

      “你敗了!彼酪话愕撵o寂里,葉輕雷低聲道,唇角有鮮血淌下,他卻擦也不擦,眼眸中神色冗雜,說不出是怎樣的表情:“只差一點(diǎn)……你就能殺了我了,可惜!

      敗勢初現(xiàn)的瞬間,江楓眠便果斷地閃避,是以妖刀禍蒼并未傷及要害,卻也不可避免地將整個右胸貫穿。他吐出一口血,臉色雖然慘白得凄厲,眼中的光卻是冷定而執(zhí)著的,擲地有聲地說道:“葉盟主未免高興得過早了……楓眠雖然受創(chuàng),卻尚有一戰(zhàn)之力!”

      聽到年輕劍客這樣一句話,葉輕雷陡然一驚,接著臉色劇變——這個人被禍蒼刀所傷,傷處竟有血液流下!他……竟然沒有被禍蒼刀汲盡鮮血而亡?
      ……這種地獄般不容于世的詛咒……竟然失去了效力!

      江楓眠趁他失神的剎那,削瘦的身體卻是爆發(fā)了令人側(cè)目的力量,生生把刀鋒從胸口拔出,一劍擊向葉輕雷頭顱!

      這一擊來得太過迅疾,葉輕雷也只得閃身急退三尺,“哧”的一聲被劃破了衣袖。然而青衣男子并未反擊,只是怔然地看著相隨半生的禍蒼刀,不敢置信地喃喃:“禍蒼……難道,這世間竟有連你也不愿傷害的君子?又或者……連你……都已經(jīng)棄我而去了……”

      靖天劍的主人聽不懂他的自語,草草封了血脈,橫劍劃過長空,聲音慘烈卻帶有驕傲之意:“葉盟主不是想看我劍神一脈的絕招么?帝都劍神靖天劍并無甚章法,只有這世代靖平天下、鎮(zhèn)守江山的一腔熱血耳!”

      他劍勢變得極緩,然而卻仿佛包容了天地至理,至剛而又至柔,靖天劍放出萬道青光,連天空中濃重的陰云都被沖霄劍氣攪動,一時間天地為之一清!

      葉輕雷墨色的瞳孔間,碧綠逼人的劍影緩緩放大,他嘴角翹了翹,渾身的戾氣和殺機(jī)都隨風(fēng)雪散去,流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你……是不是已經(jīng)等了很久?終于……到了吧!

      他沒有格擋,亦沒有閃躲。反而面帶一絲淺笑,展開雙臂,如享受一般靜候那冠絕人間的一劍到來。

      那看似緩慢的一劍如流水般掠過,青衣上甚至不看見一絲劃痕。然而,葉輕雷的瞳孔慢慢地黯淡下去,緩慢地盤膝坐倒在滿地積雪間,伸手輕輕放在心口處。

      ——修長的五指間,分明有殷紅的血流淌下來,無可遏止。

      “前輩,你……”江楓眠一劍落下,見當(dāng)年叱咤風(fēng)云的天下第一人竟然如此平靜地求死,不由心中震蕩。他不知說些什么,只覺這漫天的雪愈發(fā)冷了,人世荒涼,萬古長寒。

      “你的劍法有了魂魄,很不錯!鼻嘁轮心耆讼袷切度チ艘簧呢(fù)擔(dān),目光平靜如水,似超乎了世間一切糾葛,真正有了超脫凡塵的武道圣者之風(fēng):“天下武林,就交予你手上。我行事冷酷不計(jì)后果,終究落到如此下場。你卻心懷天下,志向高遠(yuǎn),這樣很好!

      “……葉前輩得仁求仁,晚輩佩服。”江楓眠對十多年前的江湖往事所知不多,卻隱隱明白眼前這個人并非真是坐看同胞被外族屠戮的冷血之人,心中也有了一絲敬意,抱拳道:“楓眠必竭盡所能,光大武林俠義之道。”

      “這是神武閣閣主的紫玉令箭,江少兄風(fēng)光霽月,當(dāng)為真正的武林第一人,也算是物歸原主。這本冊子乃在下隨意撰寫,記載了些西域刀譜,其中也不乏軍中刀法,若是有用,還請一并拿去吧!比~輕雷從袖中取出兩物,拋在地上,淡淡道:“只是這把禍蒼刀兇厲妨主,葉某欲歸還故人,還請江少兄留在此地,如何?”

      “楓眠代大宋數(shù)十萬將士,謝過前輩大義。至于妖刀禍蒼……”黑衣的年輕劍神將令箭和刀譜珍而重之地收起,看向?qū)Ψ降难凵褚呀?jīng)截然不同,灑然一笑:“自古只聞人御刀,而未有聞刀御人者,御刀者既逝,晚輩要此刀何用?”

      “是么……”葉輕雷輕輕閉上眼睛,唇角鮮血滴下,低笑:“果然如此啊……只是,這個江湖里,如你一般把名利外物看得通透的……能有幾人?能有……幾人?”

      “前輩,珍重。”江楓眠最后一次抱拳作別,含著敬意最后看了絕代刀客一眼,收劍轉(zhuǎn)身飄然而走。

      葉輕雷沒有回答。他雙目微闔,似乎陷入了漫長的沉睡。滿天的鵝毛大雪無聲落下,只是片刻便將一切染成純白。
      尾聲
      大雪飛揚(yáng)。茫;脑宦斓娘w雪覆蓋,目之所及盡是一片純凈的白色。長風(fēng)過耳,呼嘯滄桑,人間一切喧囂浮華都被風(fēng)雪吞沒,寂靜蒼涼若天涯盡頭。
      青衫的武林之主盤膝靜坐在鵝毛大雪中,低頭深情地?fù)崦难兜溕n,任憑吹雪染白長發(fā)。
      “撲棱棱——”天地陷入沉寂時,鳥兒撲騰翅膀的聲音忽然響起,黑色的羽毛隨著風(fēng)雪旋轉(zhuǎn)而下。
      葉輕雷抬起頭,目光深不見底,唇邊卻驀地有了一絲解脫般的笑意:“你終于來了!
      荒原大雪紛飛,在無數(shù)旋轉(zhuǎn)飄舞的雪花中間,那個綽約如辛夷的少女再度出現(xiàn),清逸出塵,肩頭停棲著赤瞳玄羽的鳥兒。歲月的流轉(zhuǎn)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跡,清麗的容顏一如十六年前。她站在妖刀主人面前,緘默無言,眸子深處卻隱約有淡淡的哀涼。
      “天下第一……”那個威震武林十?dāng)?shù)年的刀客自嘲般笑起來,霍地抬頭看向她,目光陡然間雪亮如電:“為什么、為什么你沒有告訴我……在最高的巔峰,其實(shí)什么也沒有啊……”
      瞬間,那張風(fēng)霜清奇的臉忽然失去了所有的神采,蒼白的唇邊溢出鮮血,他低聲地嘆息:“有的只是看不到盡頭的寂寞啊……”
      風(fēng)雪簌簌,天地皆白。白衣白發(fā)的少女煢然而立,恍然風(fēng)雪中的仙人。
      “原來,你并不是妖刀禍蒼真正的主人!彼p輕拿起闊別十六年的禍蒼刀,拭去刀刃上的雪塵,目光中似有悲憫:“是我害了你么……那么,許一個愿望吧;蛟S,在遙遠(yuǎn)的來生,我們?nèi)詴僖姟瓕脮r,我定會為你實(shí)現(xiàn)!
      “請你讓那個時候的我……可以早一點(diǎn)明白……天下第一……只不過是一場虛妄……”這個垂死的人無聲地微笑起來,喃喃:“而這一生……我明白得太晚、太晚!
      起風(fēng)了。少女的長發(fā)在大風(fēng)中紛飛,仿佛將與整個天地的白雪融為一體,她良久沉默著,凝視著已經(jīng)逝去的青衣盟主,清冷的容顏上第一次有了人類的情緒,奇異地微笑起來:“……好奢侈的愿望!
      “不過,我會盡全力實(shí)現(xiàn)諾言。”她灑然轉(zhuǎn)身而去,紛紛的雪花很快抹去了一切痕跡,那個神秘莫測的影子猶如乘風(fēng)而去,無人可尋覓其蹤。
      風(fēng)雪呼嘯間,她長歌遠(yuǎn)走,聲音清澈如水——
      “白云在天,丘陵自出。
      道里悠遠(yuǎn),山川問之。
      將子無死,尚能復(fù)來?”
      風(fēng)行風(fēng)止,云起云滅。江山美人,無限繁華。然而這一切不過一場盛大的虛妄——當(dāng)萬物終歸華墟,惘然的靈魂亦當(dāng)前往新的輪回。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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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寒荒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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