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子，包了這么多蘋果送給誰啊？”

　　同桌老白盯著林凡袋子里的蘋果，雙眼放綠光。

　　林凡拿一個蘋果放老白桌上，“給你的！別客氣！”

　　“這才夠哥們兒！”

　　老白也不客氣，三下五除二就把精致的包裝撕掉了。

　　“喲！紅富士�。】催@白里透紅晶瑩剔透的，一看就便宜不了！”

　　“得得得！吃就行了，哪那么多廢話！”

　　今天是平安夜，林凡稱了幾斤蘋果，又買了幾張包裝紙，包了幾個蘋果，送給周圍幾個玩的好的同學(xué)。

　　送都沒送呢，就被搶了。只剩了個包裝不怎么精美的，林凡想想，還有個人沒送，又去商店買了張包裝紙重新包了一遍。

　　晚自習(xí)休息時，不少學(xué)生都在樓道里晃。林凡的教室在四樓東側(cè)，“風(fēng)水”極好，對面?zhèn)z辦公室都是副校長辦公室，其中一個就是林凡的班主任。另一個是他們地理老師。

　　林凡是文科生，他所在的9班是尖子班，他們的教室都是班主任“精挑細(xì)選”的。

　　林凡要找的人叫錦程。錦程是個理科生，但不是在理科尖子班。文科理科不在同一層，不過也不遠(yuǎn)。錦程的班級在三樓西側(cè)，緊挨著樓梯。

　　林凡認(rèn)識錦程純屬是巧合。高中都有課間操，林凡他們學(xué)校也有，而且還得做操。一操場的學(xué)生，悠悠蕩蕩，跟黏土匪似的。林凡的班級正好挨著錦程他們班，林凡那天剛好挨著錦程。豎排間隔也短，兩個大男生都手長腳長的，做體轉(zhuǎn)運動時，林凡走神了，轉(zhuǎn)錯了方向，直接打了錦程的手，惹得周圍一陣大笑。錦程皮膚偏黑，牙齒卻很白。露著他那口白牙對著林凡笑說：“哥們兒，子曾經(jīng)曰過：呼人（注：方言，打人）用磚呼，往臉上呼。你這打手犯規(guī)啊！”
　　林凡本想道個歉，被他這么一說，直接無視他。

　　從那以后，錦程每次看見林凡都會打招呼。盡管每次都是開他玩笑，一來二去，兩人就熟悉了。
　　林凡一轉(zhuǎn)彎，就看到錦程無精打采地倚著墻。

　　“嘿！”

　　林凡趴在樓梯上喊錦程，錦程看到林凡，噔噔噔幾步就上來了。兩人隔了幾個臺階，本來差不多身高，這么一來就成了俯視和仰視。

　　“小林子，來找哥哥玩兒啊！”

　　“調(diào)戲完姑娘調(diào)戲我！沒兩句正經(jīng)的！這個給你！”

　　林凡把蘋果一扔，也不管他接不接得住。

　　錦程技術(shù)挺不錯，穩(wěn)穩(wěn)地接住了。

　　“給我的？”

　　“我特意送來喂狗的？”

　　“嘿嘿！”

　　錦程一陣傻笑，“謝了昂！哥明兒給你送回禮去！”

　　林凡沒把他的話放心上，趕緊回教室上自習(xí)。

　　手機(jī)沒電了，林凡把手機(jī)關(guān)掉充電。高中是不允許用手機(jī)的，但是二中80%的學(xué)生都是住宿的，為了聯(lián)系方便，基本人人都有手機(jī)。只是不能被老師發(fā)現(xiàn)，任課老師還好，你說幾句軟化再保證不在上課時拿出來，老師也不為難你了。最可怕的是德育處的老師，每天變著法兒的整學(xué)生。天天檢查儀容儀表，檢查校服校卡。不按學(xué)校規(guī)定來的，扣分！扣分的后果就是扣班主任費！這誰都怕啊！

　　林凡平常不怎么用手機(jī)，也就跟家里打電話。再就是沒電了，才帶到教室。

　　下了晚自習(xí)，林凡又去熱水房接了一暖瓶熱水，回去泡了個腳。躺在床上沒事做，就拿出手機(jī)玩兒。同宿舍的幾乎都在玩手機(jī)，除了他上鋪的學(xué)霸在看書。

　　一開手機(jī)就來了條信息，是錦程發(fā)來的。

　　“謝謝你的蘋果！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禮物！”

　　林凡“呼”地坐起來，眼里只有“生日禮物”這幾個字！今天竟然是錦程的生日！在平安夜這一天！

　　而自己竟誤打誤撞地撞上了！

　　而那句“最好的生日禮物”，撞動了林凡的心。

　　平安夜過后，林凡和錦程的聯(lián)系多了起來。課間操時會說上幾句，林凡每次都站在挨著8班的一側(cè)。有時錦程會站在其他地方，但最后做操時還是會出現(xiàn)在林凡身邊。

　　林凡每次去接熱水，或者去室外擔(dān)當(dāng)區(qū)，也會從8班路過，見到錦程兩人也會搭幾句話。

　　在圣誕節(jié)那天，林凡也的確收到了錦程的回禮——一盒德芙巧克力。

　　“這也太貴重了！”

　　林凡那蘋果的確也不便宜，但比起這一盒德芙還是差遠(yuǎn)了。

　　“這好像占人家便宜似的，得買點東西還回去�！�

　　這么想，林凡也這么做了。

　　他買了一堆零食，送到了錦程班級。

　　林凡這么一送兩人就停不下來了，幾乎隔幾天就會送一次，基本都是零食。偶爾會有點水果，一根香蕉，一個蘋果，幾個油桃。

　　林凡也不知道他從哪弄來的。林凡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在意錦程的存在了，課間操時會情不自禁地找他，打水或者去三樓會特意繞到側(cè)樓走。見到錦程就會很開心，見不到就會很失落。這種感覺林凡搞不懂。

　　到了晚自習(xí)結(jié)束，林凡才想起來還沒有打水。自己拎著水瓶去熱水房，不知不覺地就走到了側(cè)樓。晚自習(xí)一結(jié)束，大家基本都回宿舍了，樓道里人挺少的。

　　林凡覺得肯定不會遇到錦程了，誰知道他一轉(zhuǎn)過來，就看到錦程正站在樓梯口往樓上看。兩人看到彼此都一愣，林凡一步一步地走下樓梯，還是錦程先打的招呼。

　　“嘿！小林子，來找哥哥玩兒啊！”

　　林凡晃了晃暖瓶，“誰有空找你，打水去！”

　　“你等我會兒！”

　　錦程跑回教室，不知說了什么，又跑了回來。

　　“走吧！哥陪你去！”

　　說完還接過林凡手中的暖瓶，林凡又搶回來。

　　“干什么這是！我有那么柔弱嗎？”

　　錦程撓撓頭，“我這不是習(xí)慣了嗎！”

　　林凡瞪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女生，用不著你照顧�！�

　　錦程只是哈哈大笑，“你每天都打熱水��？”

　　“我腳怕冷，每天都泡腳�！�

　　“那每天都這時候打吧！哥哥陪你！”

　　林凡只是默默地點頭。

　　這之后，除了周日，兩人都一起去打水。除了課間操，晚上又成了林凡的盼頭。

　　周二下午，錦程突然過來送了一堆零食給林凡，也沒說什么就回去了。林凡在零食袋里找到了一張紙條。

　　寫著：

　　小林子，哥哥晚上要去上課，不能陪你打水了！以后每周二晚上都會去上課，但是其他時間還是可以的！明天給你帶好吃的！

　　錦程

　　林凡有些失落，晚上連打水的心情都沒有，直接回了宿舍。

　　周三這天，林凡來得不算早，在三樓的拐角遇上了錦程。錦程拎著一個塑料袋還有一杯水。見到林凡，頓時就眉開眼笑。

　　“我就知道能等到你！喏！給你的！”

　　林凡前一天晚上沒睡好，早上起來也沒精神。見到錦程也是愣愣的。

　　接過袋子，錦程摸了一下林凡的頭。

　　“要上自習(xí)了，我回去了！”

　　回去以后，林凡翻翻袋子，果然有張紙條。

　　寫著：菠蘿要泡一下鹽水！看哥哥多體貼，連鹽水都準(zhǔn)備好了！冬天也要多吃水果！

　　錦程

　　看完紙條，林凡才明白那一杯水是怎么回事。用手指沾了一點，果然是咸的。只是林凡最終也沒泡菠蘿，而是當(dāng)作水喝掉了。菠蘿很酸，但林凡的心里卻很甜。

　　林凡發(fā)了一條信息給錦程：這是我吃過的最甜的菠蘿。

　　課間操時兩人沒搭上話，晚上林凡故意晚一會下樓，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一轉(zhuǎn)彎就能看見錦程倚著墻往樓上看。

　　“嘿！小林子！哥哥等你等的花都謝了！”

　　錦程那副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樱堑昧址仓毕氚雅縼G過去！

　　“咱能不這樣嗎？”

　　錦程嘻嘻哈哈的，直接把林凡的暖瓶拎過去。

　　“哥這不是想快點見你嗎？”

　　“去！別拿泡妹子那套對付我！”

　　兩人一路說著，晚上的校園格外的安靜。除了三三兩兩打熱水的學(xué)生，就是早戀的小情侶。

　　林凡和錦程一路說著笑著，大部分都是錦程在說。這幾天錦程迷上了冷笑話，幾乎每天晚上都會講幾個。

　　“有一個肉包子，有一天它喝多了，然后它就吐啊吐啊吐啊，后來它就變成了饅頭！哈哈哈哈哈！好不好笑？”

　　“…………”

　　“不好笑嗎？”

　　“好笑！哈～哈”

　　錦程輕輕揪了一下林凡的耳朵，“不好笑就說不好笑！笑得跟鬼叫似的！”

　　林凡拍掉他的手，明明沒使勁兒，耳朵卻火辣辣的。

　　“這天夠冷了！你講完就更冷了！”

　　“哈哈！那這樣的話就再來一個！”

　　“從前有一只電話，走著走著它就掛了！哈哈哈！”

　　“…………”

　　一到周二晚上，林凡就各種沒精神。本來不想去打熱水的，但這幾天下雪特別冷，不泡腳睡不著。晚自習(xí)結(jié)束后，林凡又等了20分鐘才下樓。

　　去早了還要排隊，一個人站在那又超級無聊。林凡唉聲嘆氣地下樓。側(cè)樓的門還沒關(guān)，冷風(fēng)灌進(jìn)來，吹得林凡立馬清醒了�？s縮脖子準(zhǔn)備迎接嚴(yán)寒。

　　才走出來兩步就遇襲了，不知道誰把雪塞進(jìn)了他后領(lǐng)，林凡立刻急眼了！心情正不順著呢！

　　“操！TMD誰�。　�

　　“火氣這么大！”

　　錦程咧著嘴笑，呼出一陣白氣，露出一口白牙。

　　林凡一愣，“怎么你？”

　　“我怎么了？上完課就回來了唄！”

　　“那你怎么不上去？在這挨凍�！�

　　“給你個驚喜不是？也沒等多久，半個小時而已�！�

　　林凡什么都說不出來了，只能瞪著他。

　　錦程拿著耳機(jī)在手里甩著，“聽著哥，挺快的！”

　　說完還塞給林凡一只，“聽聽，好聽著呢！”

　　耳機(jī)里傳來歌手低沉的聲音：

　　是否愛就是忍耐

　　不問該不該

　　都怪我沒能耐轉(zhuǎn)身走開

　　難道犧牲才精彩傷痛才實在

　　要為你流下淚來才證明是愛

　　如果這都不算愛

　　我有什么好悲哀

　　謝謝你的慷慨

　　是我自己活該

　　如果這都不算愛

　　我有什么好悲哀

　　你只要被期待

　　不要真正去愛 oh no

　　還要怎么的表白才不算獨白

　　都怪我沒能耐轉(zhuǎn)身走開

　　難道犧牲才精彩傷痛才實在

　　要為你流下淚來才證明是愛

　　你的感情太易割愛

　　把未來轉(zhuǎn)眼就刪改

　　我的心卻為你空白了一塊

　　如果這都不算愛

　　我有什么好悲哀

　　謝謝你的慷慨

　　是我自己活該

　　如果這都不算愛

　　我有什么好悲哀

　　林凡知道這首歌，張學(xué)友的《如果這都不算愛》。錦程的表現(xiàn)還是一如往常。

　　林凡卻做不到了，聽完那歌，他一整夜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睡。直到天亮，他才想明白為什么自己會對錦程意識如此強(qiáng)烈。他喜歡上了錦程，作為戀人的那種喜歡。

　　那么錦程呢？也是喜歡他的嗎？那首歌算是表白嗎？就算是又能怎樣？他和錦程能在一起嗎？能夠不在意別人異樣的眼光嗎？學(xué)校知道會開除的吧？家里人知道的話……

　　一整晚，林凡的腦袋里全是這些問題。那之后他開始躲著錦程，課間操留在班級做值日，下午活動課時去打熱水，不再在西側(cè)樓梯走動。有幾次和錦程對視，他都極不自然地轉(zhuǎn)了頭。甚至有一次錦程跟他打招呼，他都當(dāng)作沒看見直接無視掉了。

　　期末的時候，林凡又收到了錦程送的東西。一袋水果，還有一張紙條。

　　寫著：

　　小林子，以后都不能陪你打水啦！菠蘿已經(jīng)用鹽水泡過了！冬天還是得多吃水果！

　　錦程

　　兩人這段時間的冷淡，只要是個人就能看出來。明明是林凡無視錦程，錦程還是這樣體貼地通知他。林凡覺得慚愧，可他真的不能再跟錦程相處下去。趁著事情還有挽回的余地，把一切都扼殺掉，這是為了兩個人好！

　　活動課大掃除，林凡沒時間去打水。下了晚自習(xí)，林凡提著熱水瓶和菠蘿去接熱水。本來錦程還買了香蕉和蘋果，結(jié)果被瓜分了。菠蘿還是林凡搶回來的。

　　回去的路上也無聊，林凡打開袋子吃菠蘿。泡過鹽水的的確很甜，不像沒泡過的那么酸澀。

　　有一對小情侶從小花園的小路匯了過來，也拎著暖瓶，看來也是剛接完水，男生送女生回宿舍。

　　林凡特意放慢了腳步，免得有偷聽的嫌疑。

　　“有一個肉包子，有一天它喝多了，然后它就吐啊吐啊吐啊，后來它就變成了饅頭！哈哈哈哈哈！好不好笑？”

　　林凡愣住了，這個聲音，這個笑話。林凡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他緊走幾步追上前面的情侶，那個男生果然是錦程。

　　大腦一下就罷工了，菠蘿也酸澀無比。林凡坐在花壇上，單手捂住雙眼。

　　錦程不只是陪他打水，不只是給他講冷笑話。是不是也送過那女生鹽水菠蘿？是不是也一起聽過《如果這都不算愛》？

　　林凡只想笑，眼淚卻止不住。

　　原來，這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了�。�
　　《完》 莫奈安 2015.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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