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莫意笑了一下，我有女朋友了。

　　范多琳假裝不在意，她叫什么？安妮？邦妮？伊莎貝拉？

　　莫意盯著眼前的畫布，她叫黛兒。

　　黛兒，這名字有工業(yè)時代的舊報紙味兒，倫敦的貧民窟氣息。

　　范多琳不再盯著莫意瞧了。第五十三個女孩。第五十三個。誰知道這數(shù)字有什么特別含義呢。反正她即將成為一個藝術品。藝術注定是犧牲的。既是要犧牲的，誰管它的順序呢。第五十三個或第五十二個都一樣。只要莫意還在創(chuàng)作。她就不會停止藝術的獻祭。

　　大房子里的黛兒也在觀察。
　　這棟陌生的大房子里彌漫著熟悉的氣息。那是莫意的藝術細胞，紅血球白血球漫在空氣里滿的她要尖叫要為之跳舞。
　　那個美而蕩漾的女人雕刻是她情人的嗎？還有那些白色窗簾透著光凈色如皮膚還有伊甸園之初的啟蒙那些小光斑是莫意皮膚上的汗水她的吻如露珠嗎還是...

　　（二）
　　莫意很厭倦地抱住她，這讓黛兒心疼又心碎。
　　但這都是為她呀。
　　她愛的莫意啊。
　　她說莫意不要怕了我們會有錢的會有很多很多錢的。
　　莫意我們?nèi)ヱR賽吧那里你會遇到賞識你的人。

　　莫意忽然自上而下扣住她的手。
　　黛兒，今晚，莫倫會來。
　　那又怎樣，黛兒的聲音顫了一下。

　　莫意抱住她的腰，手沒有勁地搭在黛兒柔軟的腹。
　　黛兒，黛兒你聽我說，莫倫答應要幫我。
　　黛兒的心沉下去。
　　她握住莫意的手，我知道了。

　�。ㄈ�

　　莫倫進入黛兒的時候忍不住叫了一聲，那聲音低沉如同嘶吼。
　　他白皙的手扯住她黑漆漆的長發(fā)，像初生男嬰假扮天真玩弄母親。
　　他目光炯炯盯著黛兒：你有很美的胸，比我見過的最美的那一對只差一點兒，就一點兒。也許等我們熟起來它們就會更美。

　　黛兒把頭側向一邊。
　　莫倫把她倒過來，從她身后再一次進入的時候，黛兒覺得她體內(nèi)有個東西被他的堅硬搗碎了，可他是那么軟，他沒有經(jīng)過鍛煉的松弛的腹部，因縱欲而下垂的贅肉，還有他向下俯瞰她的目光。她無處可藏，可他依然對她一無所知。

　�。ㄋ模�

　　你好，莫意。
　　模特兒有些靦腆地抱著身體，側向莫意，這樣子就像是最初的黛兒。
　　莫意恍惚了一下。
　　她放下畫筆，凝視著裸身的模特。
　　新鮮的水果滴下今晨的第一顆露珠。

　　模特兒拿起畫布往身上一披。
　　走過來，你沒事吧莫意？
　　她靠近了，無花果和黃瓜的香氣，還有牛乳的腥氣。
　　莫意感到溫暖披頭覆下。
　　唇邊都是黃瓜味。

　�。ㄎ澹�

　　黛兒小巧的腦袋在他肚臍下六寸處聳動，又不時靜止。
　　莫倫愛憐地抱住她的腦袋。
　　你技術越來越好了，黛兒小寶貝兒。
　　黛兒仿佛沒有聽見。
　　她把他的液體都吞了下去。

　　（六）

　　莫意想叫住她似的。
　　但黛兒等了很久也沒聽見她叫自己的名字。

　　在樓梯轉角處她聽到莫意打電話的動靜。
　　“伊娜麗，現(xiàn)在有空嗎？”

　　黛兒站在轉角，不知過了多久。
　　她懷疑莫意知道自己就站在外面，所以才遲遲不肯出來。會不會是她知道自己在外面才打了電話？
　　不會，莫意不會那么孩子氣。
　　她是個孩子，所以做任何事都出自本心。

　　（七）

　　黛兒穿著白色背帶褲露出光潔圓潤的小腿，還有外罩粉色小毛衣，寬松呼吸著的唇。
　　莫意看了她一眼。
　　今天我要出門一趟，你不用等我。

　　黛兒點頭，手伸進木籃拿出一片烤面包。
　　我知道了。
　　莫意又不說話了。
　　她們沉默著吃面包喝果汁，中途莫意接過黛兒遞來的黃油和咖啡勺。

　　出門的時候，莫意仿佛注意到黛兒身上的衣服。
　　但她旋即又想到什么一般，沉默了。
　　黛兒站在門邊看她走遠。
　　她待吻的面頰因晨霧而濕潤。

　�。ò耍�

　　黛兒從牛仔襯衫中伸出兩只細瘦的手臂與黑色腰帶形成錯色十字型，珍珠耳環(huán)的色澤在玻璃光之下?lián)u曳。

　　出版負責人看她一眼。
　　這種穿著打扮的女孩在他十碼距離之內(nèi)一把可抓四五個。
　　但又有些不一樣。
　　她沉沉地，又迫切地坐在那把椅子上，緊握著裙擺。

　　出版負責人把目光移回到那些畫上。
　　濃烈色彩，枯瘦線條。畫畫的人像是生氣了瘋魔了把顏料揉碎了線條切斷了。
　　但是，又不僅僅是看到的那樣。

　　負責人拿出一支筆。
　　小姑娘，你可以把地址和名字留下，我們會再通知你。

　　黛兒愣了一下，發(fā)現(xiàn)沒有紙。
　　她掏出出門前放進兜里的手絹。

　　莫意·卡米耶。
　　紅葡提區(qū)第五十號。

　　那手絹是不透水的。
　　軟而輕的米黃色，藍黑墨水使它變了個樣。

　　黛兒卻毫不在意。
　　她拎起裙擺，小鳥一般點頭致意。
　　飛，用飛的回家。

　　只要畫能賣的出去。
　　她們就能去馬賽。
　　遠離了倫敦淫靡的氣息她們才會有愛情的胚胎成長的契機。

　�。ň牛�

　　馬路上那輛車的司機不知是睡著了還是喝醉了。

　　西羅杰今天本來可以早點收工。
　　去街角的小旅館來半打烤魚和幾瓶酒。
　　都怪那個該死的金發(fā)女人。
　　要繞那么遠的路去買什么草莓蛋糕。

　　他吃過那玩意兒，也自認品味不俗，那東西只有鄉(xiāng)下人才會愛。
　　甜的像胖奶奶打翻了糖罐兒。

　　轉角處有個少女提著裙擺飛奔而過。
　　他自然是沒有看見的。

　　一碼，兩碼。
　　車轉頭了。
　　少女聽到身側的馬蹄聲。

　　飛，用飛的。
　　她感到真的飛起來了

　　（十）

　　雪白的。
　　夢境還是現(xiàn)實。
　　不對，這里是教堂，葬禮在這里已不稀奇。
　　不是第一回。
　　也不會是最后一回。
　　她們都在上帝眼中，在輪回。

　　莫意點燃一根煙。

　　外面下了點小雨，草莓蛋糕不快點吃就要發(fā)霉了。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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