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睡了一覺卻更覺得疲勞
　　頭發(fā)糾結像一把稻草
　　在鏡子前面穿了又再脫掉
　　透過皮膚看得到心跳
　　兩條鎖骨蒼白的線條
　　掛著隱形沉重的背包
　　我的赤裸沒人看到
　　就像講話沒人聊”

　　諾伊圖卡王國的天亮的永遠都那么早。
　　羅伊抬手蓋在眼睛上，透過指縫，仍能感受到強烈的光線。手掌下的睫毛顫抖著，刷過掌心。
　　他知道他睜開眼就會看見那一片好似一塊巨大的藍寶石，卻因隔著天窗而美得異常不真實的，諾伊圖卡的天空。
　　幾百年以來，無論時代怎樣更替，從諾伊圖卡的建立，到繁榮，這片天空一直都保持著上古時代最原始的樣子，一直那么純粹，干凈。
　　羅伊移開蓋在眼睛上的手，光線透過眼皮刺激著視網(wǎng)膜。等羅伊稍稍適應了一些時，他顫抖著睜開眼。
　　他看到盤旋在天空上的白色飛鳥，和那一片深幽的藍。
　　他曾那么喜愛這片沒有一絲雜質的天空，可現(xiàn)在卻在每天都凝視中厭倦了它的一成不變。
　　羅伊從柔軟的床鋪中撐起身，他痛苦的擰著眉，渾身上下都酸痛的厲害。就像被諾伊圖卡強大的重兵團拖著炮車碾過一般。
　　就在他掀開被子即將下床時，門突然被打開，一列捧著華麗服飾的侍從從門外進入。為首的在羅伊即將踩在地面上時快速在他腳下放上一塊柔軟的墊子，羅伊蹭了蹭，觸感良好。他心情頗愉快的彎起嘴角，站起來。等身的穿衣鏡被搬到面前，羅伊抬起手臂，侍從立刻會意馬上拿起衣服為他穿上。
　　鏡中少年的身體蒼白纖細，從鎖骨到大腿上密布著一些曖昧的青紫色傷痕。服侍他穿衣的人對這些視而不見，他們低垂眼睛，一副謙卑恭順的樣子。
　　羅伊看著布料一點點包裹住自己的身體，輕笑了一聲，抬手解開系的規(guī)規(guī)矩矩的領結扔到一邊。領口松開，隱約可看到兩條線條優(yōu)美的鎖骨，和那些曖昧的傷痕。
　　新的領結馬上又被遞送上來，羅伊只是看了一眼，隨即撇過頭，開始一顆顆解起自己的紐扣。衣服一件件被他隨手扔到地上，等到回復了赤裸，他才坐回床上雙腿交疊慢悠悠的道:“不舒服，換�！�
　　侍從們收拾了散落一地的華麗衣飾退出去，很快又有一隊人捧著另一套衣服進入房間。
　　羅伊僅是挑起來看了一眼就甩在一邊，“換�！�
　　幾套下來，羅伊還是不滿意。侍從們換了一批又一批，衣服換了一套又一套，等羅伊終于玩夠了，才順從的讓他們?yōu)樽约捍┮隆?br>　　反正不管自己怎么鬧，從來沒人敢有一點怨言。
　　羅伊對著鏡子整了整衣領，突然笑了，笑容里滿含惡意:“你們一個個對我這么恭敬，是因為我是諾伊圖卡的王子呢，還是因為……我是你們新國王的男寵？”
　　底下一片寂靜，不看，不聽，不講。這也是那男人吩咐的吧。
　　羅伊冷哼了一聲，揮了揮手，侍從們立刻有序的離開房間。
　　羅伊躺回床上，盯著頭頂?shù)奶炜湛酀男α诵�。清早的玩樂時間結束了，接下來，才是真正漫長的煎熬。他是諾伊圖卡的王子啊，卻被囚禁在這里，繼續(xù)享受他身為王子的尊貴特權。他是諾伊圖卡第一順位的王位繼承人啊，可他每天的景色只有這一小塊隔著天窗的天空。
　　他什么也保護不了，王國，包括自己……

　　二、

　　“*沙發(fā)變成電椅
　　讓人麻痹
　　對話的只有冷氣
　　在為我嘆息 ”

　　五個月前諾伊圖卡的老國王突然暴病逝世，本應繼承王位的羅伊王子突然失蹤，取而代之的是老國王的侄子，尼奧伯爵殿下，成為了諾伊圖卡的新國王。民間也有許多傳言，暴動也不斷，可最后通通被鎮(zhèn)壓了下來。
　　久而久之，大家也都接受了新國王的統(tǒng)治。
　　而羅伊王子，此刻正窩在沙發(fā)里，默默數(shù)著從天窗上飄過的云朵。
　　幾只飛鳥在白云間穿梭，嬉戲。他一向都是在一旁觀看的人，從來都是。
　　從王子變男寵，不過是一朝之間的事情。父親病逝，他甚至連父親最后一眼都沒看到，在絕望中等到了父親死亡的消息。后來，他知道尼奧登上的王位。那個從小最疼愛他的表哥，背叛了他。
　　他記得他的表哥從來不是這樣的，但也許，也許呢……羅伊低下頭，揉了揉因過久的凝視而酸澀的雙眼。也許，他從沒真正認識過尼奧。
　　羅伊小的時候沒有玩伴，他是身份尊貴的王子，將來會成為更為尊貴的國王。他的日常是學習枯燥無味的制度，法律條例，以便為他將來繼承王位做準備。他從沒被準許過離開城堡，所以他非常羨慕，羨慕民間的孩子。他渴望像他們一樣，可以自由在天空下的草地上奔跑，一直玩到天空披上霞裝，帶著一身的泥回到家里。先比惡狠狠的訓斥一頓，接著就能喝到熱氣騰騰的粥。
　　最終幫他實現(xiàn)愿望的是尼奧，尼奧身份雖然也很尊貴，但畢竟比不上羅伊，所以他的活動自由要比羅伊多的多。
　　尼奧教會了羅伊很多事情，比如怎樣弄到一套侍衛(wèi)的衣服，怎樣打繩結更加結實，怎樣在老師的監(jiān)督下偷懶一會兒。對羅伊來說，從尼奧學到的東西，要比十幾年在宮廷中學到的有用多了。
　　尼奧是羅伊最親近的人，他帶他從城堡偷溜出去，去看日出。羅伊從未見過諾伊圖卡的太陽是怎樣升起的，這對他來說是一種奇妙的體驗，他和尼奧坐在山坡上，不用擔心此刻自己的姿態(tài)是否合乎禮儀，不用擔心會將衣服弄得臟兮兮的。他們裹在一個披風里，在微冷的清晨呵出一口白氣，看太陽緩慢的爬起，天邊的云朵被鍍上金邊，諾伊圖卡漸漸被晨光照亮，山坡下的小鎮(zhèn)開始喧囂起來。
　　羅伊第一次感受到了自然，和生命。他第一次不是在城堡高高的城墻上俯視他的子民，他此刻和他們距離如此近。他能感受到他的王國蓬勃的生命力，他的每一個子民，都在他的王國里，用力的生存。
　　尼奧側過頭，晨光將一切的黑暗驅散，包括羅伊臉上那長久的蒼白陰霾。羅伊近乎癡迷的看著這一切，眼神亮晶晶的，他抬頭久久的凝視天空。尼奧笑笑，揉亂被他映成火紅色的短發(fā)：“漂亮嗎？”
　　羅伊不住的點頭，看著尼奧笑的開懷。一直居住在城堡中的小王子啊，哪有機會見到這些。尼奧領著羅伊，走過麥田和開滿鮮花的鄉(xiāng)間小路。
　　兩個少年手牽著手，頭頂?shù)奶炜侦o謐又平和，那一塊巨大的湛藍色天空下兩個小小的人，那么渺小，卻不孤獨。
　　但現(xiàn)在，他們互相拋棄了。
　　在羅伊剛被軟禁起來的那段時間，他會吵，會鬧。可他發(fā)現(xiàn)，所有的人都以極大地寬容縱容他的吵鬧，或者說是無視他的反抗。羅伊的憤怒在一片無聲的寂靜中，顯得異�？尚�。像是竭盡全力的扮演一個小丑，底下的觀眾卻面無表情毫無反應。
　　又像是回到了從前，偌大的城堡，卻像是只有自己一個人的從前，沒人會在乎他的感受他的想法。曾經拯救他的人，這次親手將他推入了地獄。

　　三、

　　“*我洗了一個澡煙霧纏繞
　　突然很喜歡氧氣的稀薄
　　地板的水有個漩渦
　　我常�；孟肽鼙凰淌傻�
　　身上的水不想擦掉
　　在床上會躺成獨特的符號
　　等世界需要對我騷擾
　　當它是我的海報
　　你說你的道理
　　我不反擊
　　但這是我的游戲
　　有我的規(guī)矩”

　　羅伊赤著身子擦著濕漉漉的頭發(fā)，天已擦黑，對他來說，他這一天的等待算是到了盡頭。但是過了今天，還會迎來明天。每一天每一天，無限循環(huán)的痛苦和煎熬。
　　他縮進沙發(fā)，足足選了兩個小時才最終穿戴好的衣服被他團成皺巴巴的一團扔在腳邊。對羅伊來說穿和不穿的一樣，但他現(xiàn)在沒有自由，連穿衣的自由都沒有。他的王國，包括他的人，都被掠奪，侵占。
　　天空漸漸暗沉，羅伊深吸了一口氣，手按在胸口，此刻他心跳快如擂鼓。男人只有在晚上才會過來……
　　被墨汁涂抹的天空升起億萬顆星辰，微弱的光芒映射著大地，羅伊的一天即將結束，諾伊圖卡喧囂的一天也即將結束。
　　羅伊閉上眼睛，憑著記憶他看到以前他所看到的景色。他能看見星空下的大地，他的子民和王國都在甜蜜的夢境里徜徉。他看見波光粼粼的溪河，看見夜晚靜謐開放的花朵。看到城堡中穿著沉重盔甲的巡邏侍衛(wèi)，看到穿過花園，正走向他所在之地的尼奧。
　　羅伊笑了笑，用手指點點自己的心口。輕聲呢喃：“我能看見，你關不住我的，我的心是自由的……”頓了頓，又重復道：“我的心是，自由的……”
　　是嗎？
　　大概吧。
　　當年尼奧帶自己偷溜出去被發(fā)現(xiàn)后，國王大為惱怒，下令再也不允許尼奧進入宮廷。羅伊和尼奧告別時，羅伊低下頭很抱歉的說：“對不起�！�
　　尼奧搖搖頭：“你不用道歉，我的愿望就是幫助你得到你想要的�！�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尼奧笑了笑：“自由。”
　　羅伊還記得他說過：“我發(fā)誓，我會給你徹底的自由�！�
　　羅伊沒得到徹底的自由，卻得到了徹底的背叛。
　　“吱呀”一聲，門被打開了，冷風攜帶著清新的空氣吹進來。羅伊抱緊身子，他身上的水還沒干。羅伊沒點燈，屋子里唯一的光源就是從頭頂天窗投下的星光了。但即使這樣他也知道是誰來了。
　　尼奧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才適應了屋內的黑暗。一旦適應了，想要在黑暗里看清一些東西就變得很輕易。他走到沙發(fā)旁邊，抱住了那蜷成一團的人。
　　“怎么不穿衣服？”
　　羅伊嘲諷的輕笑：“穿給誰看呢？”
　　尼奧僵了一下，更用力的抱緊了他：“對不起�！�
　　羅伊撇開頭，沒說話。
　　“對不起對不起�！蹦釆W不停的道歉：“等外面穩(wěn)定了下來，我就放你走。到時候，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羅伊推開他，扯開嘴角做了一個笑的表情，可眼中卻沒有笑意：“等外面穩(wěn)定了下來，世上就再也沒人記得我羅伊是誰。到時候你輕輕松松的丟掉我這個包袱，從此沒有王子羅伊，只有平民羅伊。而你,則坐享金錢和地位，得到屬于我的一切�！�
　　尼奧直視著他的眼睛：“可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彼麖牧_伊的眼中看到漫天的星辰，和自己。就好像羅伊在這廣袤的天地中，只看著自己。
　　很滿足，卻很心疼。
　　羅伊推開尼奧，走過去爬到床上攤開身體：“來做吧�！�
　　“羅伊？”羅伊主動的求歡讓尼奧感到很不可思議。
　　羅伊轉過頭看著他，眼中映出星光的璀璨：“反正我們時間不多了，不是你說的嗎？我馬上就可以走了�！�

　　四、

　　“*如果王子的新衣可以讓我挑選
　　我的動脈會被看見
　　寧可危險有些瘋癲沒有遮掩
　　穿著王子的新衣在人群面前
　　想看看你們瘋狂的臉
　　會愛我不愛我不必敷衍
　　冒著絕對的風險
　　是靠在我胸前
　　還是說再見”

　　今天的諾伊圖卡有些反常，羅伊從床上坐起很久了，也沒見有人進來送進衣服。難道是因為自己昨晚那句“穿給誰看？”點醒了尼奧，讓他突然明白反正自己穿不穿都一樣，不用那么用心費勁的伺候著？
　　衣服不要緊，但是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居然還沒人來送飯。羅伊走到門前敲了敲門，以往自己一敲門守在門口看管自己的人會立刻進來詢問自己的需要，但是今天沒有。一點動靜都沒用，安靜的詭異。
　　羅伊試著轉動門把，這門其實從來沒有鎖上過，但是因為門外層層嚴密的看守，自己從來踏不出這門兩步。羅伊小心翼翼的推開門，驚訝的發(fā)現(xiàn)，門外的走廊上空無一人。
　　難道今天就是所謂的自由日？他終于可以離開了？他還以為，至少要再等個幾個月呢。
　　“天�。⊥踝拥钕�！”從門前走廊抱著包裹匆匆跑過的女仆扭頭發(fā)現(xiàn)自己，立刻停下腳步驚訝的大喊：“您怎么在這里？！”
　　“這個……”羅伊正糾結要不要告訴他自己被軟禁的事情，突然發(fā)現(xiàn)女仆手中的包裹：“恩？這是什么？”
　　“王子殿下您不知道嗎？”女仆沒有過于在意剛才的問題，她似乎非常驚恐：“艾布特將軍因為反對陛下的統(tǒng)治，聯(lián)合了鄰國在昨晚發(fā)動了奇襲。諾伊圖卡要完了，您……你還是快跑吧！”
　　羅伊皺皺眉：“諾伊圖卡還有許多優(yōu)秀的將領和士兵。”
　　女仆搖搖頭：“王子殿下，除了艾布特將軍，軍隊內大多數(shù)士兵都對老國王忠心耿耿，他們希望登上王位的是您，所以……王子殿下！你去哪里？”
　　羅伊回到屋里翻出昨天的衣服胡亂的套上赤著腳跑了，他知道，一個真正忠于自己國家的人，是不會因為反對統(tǒng)治者，就背叛自己的國家的。他愛諾伊圖卡，愛這片他生長的土地。他不能讓諾伊圖卡被毀掉。
　　“亞伯來將軍！”羅伊推開酒館的門，果然看到了趴在一堆酒瓶中的男人。
　　男人聞聲抬起頭，眼睛放出驚喜的光彩：“王……王子殿下？”
　　羅伊彎腰扶著膝蓋大口大口的喘氣，緩了半天才擺擺手，制止了亞伯來即將出口的疑問：“亞伯來將軍，你可以帶兵抵抗鄰國的侵犯嗎？”
　　亞伯來眼中的光彩暗下去，他無奈的笑笑：“沒有士兵，怎么打仗？”
　　“還有我。”
　　亞伯來驚訝的看著羅伊。
　　羅伊堅定道：“還有我�！�
　　艾布特忠于老國王，自然會忠于自己。只要自己出現(xiàn)，一切還有反轉的可能。亞伯來聽了王子的計劃，為他換了衣服帶他登上了城堡的城墻。羅伊摸著雕琢精致的袖扣，目光平靜的俯視著他的子民。亞伯來在旁邊說了什么他沒有注意去聽，他注意到的，是每一個人眼中閃爍的希望之光。他們呼喊著自己的名字，漸漸這種聲音連成了一片。亞伯來激動的回頭看著羅伊，卻看到羅伊目光空洞，周身彌漫著悲傷的氣息。
　　他明白，如果這一仗勝利了，他和尼奧，就徹底完蛋了。
　　艾布特聽說了之后主動前來交涉，表示只要將尼奧送上斷頭臺，羅伊登上王位，自己愿意放棄進攻。
　　這一次的見面兩人身份互換，尊貴的變得卑微，卑微的重新變得尊貴。尼奧被人壓著跪到羅伊面前，羅伊回身看了眼底下激憤的群眾，輕笑了一聲，蹲下來平視著尼奧：“被囚禁的明明是我，我還沒有憤怒呢�！�
　　尼奧苦笑著，低下頭道：“對不起。”
　　羅伊點點頭：“我接受了。”
　　尼奧立刻驚喜的看著羅伊，動了動嘴唇，像是要說什么。羅伊立刻說道：“反正你都要死了�！�
　　尼奧眼神暗下來，想笑笑表情最后比哭還難看。
　　“你還想說什么就說吧，不說以后就沒機會了。”
　　“對不起。”尼奧又一次道歉：“我沒實現(xiàn)諾言�！�
　　羅伊歪頭疑惑的看著他。
　　“當年我承諾會給你徹底的自由。”
　　羅伊冷下臉：“可你卻囚禁了我。”
　　“我知道王位不是你想要的。我以為，如果我掌握了權利，我就可以保護你，即使你不再是王子，也仍然可以過得舒適。不受任何約束，自由自在�！�
　　“對不起，我……”
　　“帶下去！”羅伊站起身幾乎是慌亂的吼道，尼奧被拉下去，他最后看了羅伊一眼，眼神絕望。
　　羅伊轉過身對亞伯來說：“對艾布特說，尼奧死了�！�
　　底下的人群爆發(fā)出一陣歡呼，羅伊勾起嘴角，眼底仍然沒有笑意。
　　“王子殿下，您現(xiàn)在有什么要說的嗎？”
　　羅伊轉身離開：“沒什么說的。”
　　他兩次慌忙的打斷尼奧的話，是因為他已經知道尼奧要說什么。那是他絕對絕對不愿意聽到了。他搶走了自己的王國，還囚禁了自己。在尼奧風光無限的統(tǒng)治一切的時候，羅伊一直覺得他是把自己當做玩物看的。那么千萬，千萬千萬，別說愛我。
　　為了完成艾布特的要求，加冕儀式即將舉行。他將成為諾伊圖卡的國王，統(tǒng)治這個國家。尼奧會被處死。
　　但他現(xiàn)在，到底是自由的，還是不自由的呢？

　　五、

　　“*領口很透明
　　可以算計喉結跳動的頻率
　　雙手擁抱的用力你看得清
　　我的肩我的膝受傷留下的痕跡
　　我愿意都透明全部透明”

　　羅伊從床上坐起，摸了摸眼角，有些濕潤。一些畫面快速的在腦中閃過，羅伊恍惚記得自己應該是做了一個夢，夢里尼奧的眼神，是使他窒息般的絕望。但他記不清到底做了什么夢了。
　　門被推開，侍從捧著華麗的服飾整齊的進入屋子。羅伊掀開被子，等身穿衣鏡被搬到面前，自己身上仍然滿是青紫的痕跡。
　　自從幾個月前的那個晚上尼奧說了會放他走后，他每天晚上來這里，都會下了死命的做到羅伊昏過去。每一個夜晚，都被尼奧當做末日來狂歡。
　　其實對已羅伊來說，同樣如此。
　　近來羅伊已經沒有興趣拿這些侍從玩樂了，快速的穿好衣服開始用餐。又是新的漫長的一天，但是近來羅伊常常能感受到時光流逝的飛快。等待不在變得煎熬，因為他知道，自己自由的那一天，不遠了。
　　吃到一半尼奧房門突然被打開，羅伊不悅的抬頭，除了送衣服和食物，他不喜歡別人隨意進入。但令他驚訝的是，來的是尼奧。
　　尼奧坐在一邊靜靜的等他吃完，羅伊放下餐具，沒有心情再去吃了。
　　現(xiàn)在的尼奧和他那被遺忘的夢境中唯一記得的尼奧似乎重合了，那種絕望的眼神。
　　“有事嗎？”
　　尼奧坐過來輕觸了一下羅伊的手，又立刻縮了回去，羅伊驚訝的發(fā)現(xiàn)尼奧竟然在顫抖。
　　“你……”尼奧猶豫了一下，說道：“還記得我說過會放你走嗎？”
　　羅伊看著他，點點頭。
　　尼奧垂下眼睛，沒再說話了。
　　羅伊等的不耐煩，于是問：“你的意思是說，我現(xiàn)在就可以走了嗎？”
　　尼奧點點頭：“羅……”
　　羅伊站起來打斷他的話：“那就現(xiàn)在吧，送我離開�！�
　　尼奧想笑，做出的表情卻比哭還難看。
　　又重合了，奇妙的熟悉感。這樣的尼奧，他好像也在哪里見過。羅伊看著尼奧，等著他接下來說些什么。尼奧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最后搖搖頭：“你走吧。”

　　“王子殿下，您現(xiàn)在有什么要說的嗎？”
　　“沒什么說的。”

　　不知為何羅伊耳邊突然響起這兩句話，他不記得自己何時說過了，但是他覺得，如果當時，自己說些什么，也許那個眼神絕望的尼奧，就不會出現(xiàn)在他眼前擾亂他的心了。
　　“不管我怎么不承認，我現(xiàn)在都非常的不開心�！�
　　尼奧抬頭看著羅伊，羅伊繼續(xù)說：“我得到了我想要的自由，可我還是不開心。我記得你說過，得到就要失去，我得到自由，可我同時也失去了一些東西。就算我怎么不承認，可我還是清楚的明白，我失去的是什么�！�
　　尼奧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我將要失去你�！�
　　尼奧伸出手，想觸碰他，又好像擔心什么一樣縮了回去。他說：“我做過很多這樣的夢。”
　　羅伊握住他的手，捏了捏：“我都已經坦誠的把我心里想的告訴你了，你為什么不肯告訴我，你得到了一些你不想要的，但你也失去了我呢�！�
　　尼奧回握住羅伊的手，喉結動了動。
　　“國王陛下，現(xiàn)在你想說些什么？”
　　尼奧終于笑了，絕望被驅散了，他把羅伊拉進懷里，笑著哽咽：“我愛你�！�

　　“*我的王子的新衣依然掛在房間
　　等待機會出場表演
　　到那一天或許我會
　　不再無言”

　　【END】

　　*出自蕭敬騰的歌曲《王子的新衣》

該作者現(xiàn)在暫無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