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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婆
昨天回來得早,就收拾了一下屋子,找出來了一袋子花生,那是去年媽媽到成都的時候提上來的,老人家就怕我們遠在他鄉(xiāng)吃不到新鮮的東西,每次來看我們都是大包細包。
平時沒有空,那袋子花生就一直放在角落里,也沒有管過它。昨天收拾才重見天日,新花生都要出來了,我就把殼剝了,用來煲湯或者用油炸了當零食吃。那時我什么也不做,就剝花生,連平時愛聽的音樂也沒有開,一個人在家,聽著自己剝得噼里啪啦響,一下子想起了阿婆了。
阿婆還能生活自理的時候也愛這樣靜靜剝花生,端一個大簸箕,一邊放剝好的米子,一邊是未剝的花生,而且她通常都會叫我:“小紅,來剝花生嘛”,但我通常也不會理她,因為我總覺得她老人家愛找些事情來做。
其實經常想起她老人家,自己不承認而已,因為我是在媽媽和她的爭吵中長大的,總覺得她是一個不稱職的婆婆,對自己的媳婦很苛刻,所以有時很排斥她。但不能否認的是,我是阿婆她老人家一手帶大的。我小時侯愛哭,能哭一天一夜不收口,我脾氣壞,很會刁難人,經常性的,半夜吵著要喝糖開水,要吃整的洋芋……這都是阿婆在將就我,因為媽媽干活累了,是不會理會我的任性脾氣,但阿婆會,她會半夜起床給我弄,再喂我吃。
我讀高中的時候就在外地了,一個月回去一次,對家我已經不像以前那樣依戀了,自己也自立得早,習慣了一個人在外面的生活了。但家里的人卻越發(fā)想我了,每次就盼我回家,特別是阿婆;厝サ臅r候總是問我吃什么,拉著我說很久的話,而我,卻不想再介入她和媽媽之間的爭吵了,我總是很不耐煩的對待她,特別是上大學后,回去次數更少了,我對她感情似乎越來越淡了。但我也知道她的病越來越嚴重了,糖尿病引發(fā)了很多癥狀,白內障、膽囊炎等等,她慢慢的看不見了,也走不動了,不會像以前那樣還能做家務了,每天她的幾件事情就是起床吃飯然后一個人坐在躺椅上打發(fā)時間,爸媽和爺爺都要經營小鋪子,我和妹妹又在外面讀書,每次回家她兩眼空洞的看著我,對我說“小紅,你回來了啊”,我感覺到了她的孤單和寂寞。
后來,她癱瘓了,也不吃東西了,家人怕她走了還見不完親人,就叫我回去了。那個時候我走到她的床前,她拉著我的手,還是那句“小紅,你回來了啊”我感覺到了她手的冰冷,感覺到了她對我的思念,我默默落淚了,別過身去不想再看見她那更瘦小的身子和那雙更無神的眼睛。
但那次她挺過來了,慢慢開始進食了,家里的人就請了一個老太婆(我們都稱她王婆婆)照顧她的飲食起居陪她說話,她也沒有那么孤單了,王婆婆做完家務,她就拉著她擺談,每天晚上王婆婆要回家了,她總拉著她的手不放……
癱瘓后的三個月的某有一天,接到二妹的短信,她說“姐姐,阿婆好像不行了,兩天沒有怎么吃飯了,神智也不清醒了,任誰在她面前她都在叫你的名字,你感覺到沒有……”事實上阿婆走的前幾天,我什么也沒有感覺到,我像平常一樣過,并沒有感覺到要失去一個親人的某種預兆。
她走那天,我還是照樣去上班,剛進辦公室,媽媽就來電話了,在電話的那端我聽到媽媽在隱隱哭泣“小紅,阿婆一直在念你,你趕快回來見她最后一面……”聽到媽媽的哭聲,我才感覺到,這對一直爭吵的婆媳,終于還是和好了。但我不知道她在臨終前最掛牽的還是我,這時我的眼淚已經開始止不住的流淌在兩腮了。其實我才是她們婆媳間爭吵的導火線,我不應該如此討厭她的……
最終她還是沒有等到我。
我接到電話就坐車回家,車還在成渝路上,媽媽就哭著打來電話,說阿婆已經走了,那個時候我坐在最后一排,我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就這樣一直流淚到她的靈前?粗撵`像,我終于可以釋放我心中的那種傷痛,我破聲大哭,我沒有說任何話,因為我說不出任何話,我唯一可以表達就是那種一下子被掏空的感覺,二妹拉我起來,告訴我雖然阿婆沒有等到我,但當她告訴阿婆說我在趕回來的車上的時候她很欣慰的合了眼,我聽到這里卻越發(fā)哭得厲害了,因為我不知道原來我是她寄托的全部。
阿婆走在寒冬,很冷,孝子孝孫要守靈,我毅然承擔了全部,我為她守了三天三夜,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彌補,我沒有為她做過什么,但我至少還能保證她的靈柩不被打擾……
下葬前要合棺,親人圍著她的靈柩走一圈看她最后一眼,但法師說我的年齡和死者相沖,不能見,否則對生者不利。于是我一個人在靈堂外哭泣,聽著棺釘被敲進去的聲音,我知道,我最終還是不能見她最后一面……
下葬那天,無故的晴天下著細雨,風水先生說這是好兆頭,但卻為我們的送葬增添了一種更悲涼的色彩。細雨、哀樂、孝布、靈車、親人門互相摻扶的情景,送別了阿婆最后一程。我眼見她的靈柩放進了墓里,親人都跪在她的墓前哭著送別她,我掛著淚,為她添了最后三把土,就好似那夜照顧她,半夜為她捋一捋被子一樣……
安葬完阿婆后我繼續(xù)我的工作和生活,我也一直沒有夢見過她,有時候感覺她好像還是在老家一樣,還在等我回去,再后一想,她已經一個人孤單冷清埋葬在那青山里了。但生活中不經意的某個情節(jié)就觸動我又想起了她,我還是掛念著她的,就好像她一直掛念著我一樣。不管她怎么樣,她是愛我這個孫女的!
噼里啪啦的花生殼的破裂聲一直在我耳邊很有韻律的響起。
又紅又胖的花生米子,一顆一顆從我手里滾落出來。
我抬起頭,好像看見了阿婆就坐在我的對面,她靜靜的默著頭,手不停在剝動著,神情很是專注。
“小紅,來剝花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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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在晉江發(fā)這種隨筆是不是很不合適,至少我認為是這樣的。
看了很多網站的小說,大體上都知曉了各個網站的風格,晉江一直是以言情小說出名的,所以我發(fā)第一本言情小說選擇了晉江,我用了“可以”這個筆名,這一點,我一直認為晉江比其他網站做得好,因為ID和筆名可以不一樣,我在榕樹下也注冊了,可惜“可以”這個筆名已經被搶注了,無奈何用了“魏無雙”(醉東風里的人物名)來做筆名,但不是我心中想的那個筆名,所以就一直打不起勁來,想來想去,還是跑回來發(fā)表一些小小感慨。
這篇文章是很久以前就寫好了的,但一直在我的筆記本里,沒有帖出來。還有一個月就是我阿婆逝世三周年了,我們那里的的風俗習慣是,新墳三年不祭奠,終于三年了,也可以為她掃墓了,所以帖出來,也算是一種祭奠吧!愿她在天國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