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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流水
山之巔,觸目便是林浪層層,飛鴻行行。俯首可見江水川流不息,浩浩蕩蕩。拂袖間,仿佛可以打破繚繞在四周的萬里煙云一般。
在這如詩如畫的美景中,有一青衫男子盤膝而坐,正撫著架在兩膝之上的桐木瑤琴。眉宇間寫滿隨意灑脫,修長有力的十指在七弦之上緩緩略過,帶出一陣陣悠然的樂聲,時(shí)緩時(shí)急,忽高忽低,干脆利落,指法熟稔,毫不拖泥帶水,把每一個(gè)曲調(diào),都演繹得恰到好處。
忽然間,琴音戛然而止,青衫男子目光一凜,沉聲道:“敢問是何方高人,不以面目示以在下?”只聽得“窸窸窣窣”的一陣聲響,青衫人身后的樹叢中走出一男子。青衫人報(bào)琴起身回眸望去,卻是一個(gè)與自己年紀(jì)相仿的青年,粗布衣裳,卻遮不住謙謙如玉的氣質(zhì)。
“在下為兄臺琴聲所吸引,不由得駐足欣賞,卻不知打攪了兄臺,在下實(shí)是抱歉!鼻嗄隄M目愧意,說罷抱拳行禮。青衫人倒是有些過意不去,笑到:“兄臺不必如此,這山山水水,本就是人人可行,倒是在下無理了,在下姓俞,名曰伯牙,敢問兄臺如何稱呼?”“姓鐘,喚我子期就是。”說罷,鐘子期走上前去,細(xì)細(xì)打量著伯牙的瑤琴,贊到:“好琴,好琴,剛才伯牙所奏的那曲,音高時(shí)輕盈而不飄搖無根,若流水;低沉?xí)r洪厚有力卻不渾濁不清,描繪的可是這高山流水?”“是也!是也!子期懂我,是我知音也!”俞伯牙大喜過望,連連稱贊,“我俞伯牙今日覓此知音,真是不枉今生在這世上走一遭了!”鐘子期溫和笑道:“有伯牙如此看得起我,鐘某這一生也是值了的!贝撕,兩人酌酒長談,相見恨晚。
暮色低沉,赤紅的霞光傾斜在兩人身上,俞伯牙本就面如冠玉,容貌精致,在這夕陽的襯托下更是眼波盈盈,眉目如畫。只叫鐘子期的心微微一顫,一種從所未有的感覺油然而生。眼前這人,琴技超群,談吐不凡,果真不是一般人可比擬的!鞍ァ悠凇庇岵酪延辛藥追肿硪猓骖a微紅,身上散發(fā)著淡淡酒香,此時(shí)湊到鐘子期更前,喃喃問道:“子期……剛才交談時(shí),你引經(jīng)據(jù)典,談古論今,想來定是博覽群書吧……況且你年紀(jì)尚輕,為何不考取一番功名呢?我就不信,你心中沒有什么凌云壯志……”“伯牙,你醉了。我鐘某此時(shí)歸隱于此,恍若閑云野鶴,瀟灑清閑,為何要尋些名利來作繭自縛呢?”“閑云野鶴的日子……是……是老頭子過的……嗯……現(xiàn)在……就應(yīng)該……嗯,就應(yīng)該長風(fēng)破浪,登峰造極…子期…你考取一方功名,進(jìn)京陪我可好……嗯……”“伯牙,你醉了,別喝了。”鐘子期搶過伯牙手中的酒壇,伯牙卻身子一軟倒在鐘子期懷中,“子期……”伯牙忽然環(huán)住了鐘子期的腰,“我……思慕你……”鐘子期怔了怔,隨即輕輕一笑:“鐘某亦是!闭f罷,吻上了伯牙的唇……
次日,鐘子期醒來是,俞伯牙早已離開,身邊徒留一張字條,字跡雋秀,卻是用酒水寫道“伯牙去也,中秋于此地見。伯牙”鐘子期讀罷輕輕一笑,把字條放入懷著,下山離去。
八月十五,月圓人未圓。俞伯牙依舊一襲青衫,候于山顛,卻找不到故人的身影。半時(shí)辰過去,忽然一個(gè)耄耋老翁尋上山來,叫住俞伯牙:“你可是俞伯牙?”伯牙頷首:“正是”“別等嘍!鐘子期他,死了!”“什……什么”俞伯牙瞬間面如土色,“子期……”“死嘍!他又要砍柴來維持家用,夜里還要挑燈夜讀,積勞成疾,死嘍……”老人的眼里聚滿了淚水,“天妒英才啊……那樣有出息的孩子,而立未至就死了……他臨死前叮囑我,今日要來找你,告訴你,他鐘子期失約了。”老頭子畢竟是看多了生死離別的過來人,拍了拍泣不成聲的俞伯牙的肩,“年輕人,看開點(diǎn)吧,老頭子走了”說罷,顫巍巍地離開了。
子期……死了……俞伯牙的心里回蕩著這樣一個(gè)聲音。這段感情,就這樣如蜉蝣一生,曇花一現(xiàn)一般朝生暮死嗎?山下的江水滾滾逝去,天邊的行云縹緲無際,飛鴻過盡,長鳴不已。一切,皆如初見一般,子期,怎么就不在了呢?伯牙兩眼無神地凝望著遠(yuǎn)方,眼角下是兩行清淚,無限哀愁。凝眸去,行云聚,隱去了光芒的驕陽,依舊是那么刺眼。
片刻后,伯牙起身,端起瑤琴,放于雙腿上,引弦而歌,悲歌當(dāng)哭。依舊是那曲高山流水,只是此后,這山水,再無溫度;這世間,再無子期。一曲罷,伯牙摔琴,弦斷音絕。此后,世間再無宮廷樂師俞伯牙。
今生不在撫琴,伯牙的琴心,為己生,為君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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