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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一章
輕輕扣著門扉,屋內(nèi)沒有任何聲響,她在門邊站了一會,繼而在臺階上坐了下來。
時值秋天,小花園里的菊花開地正是絢爛!一朵一朵地擠著,暖暖得。別人都說,秋天是收獲的季節(jié),在溫溫的陽光下摘取自己的果實,幸福是簡單的。她喜歡秋天,喜歡果實,喜歡幸福,喜歡南風,只是,一直不知道自己能在哪個秋天找到他給予的幸福果實。石階冰涼涼得,隔著布料帶給她刺骨的冷,她不禁打了個冷顫。
認識南風8年,喜歡了他8年,終于在一起,幸福卻是苦澀的。
她還記得第一次看到他時,他提著自己的行李,跟在父母身后搬進了她家隔壁。她當時正坐在書桌前發(fā)呆,粉色的窗簾隨著午后的風一鼓一癟,突然一陣大風,窗簾整個掀了起來,他就這樣出現(xiàn)在她的視野中。陽光灑在他身上,仿佛鍍了一層金,她呆呆地看著他,他突然偏過頭來,沖著她笑,左邊的臉頰下有一個淺淺的酒窩,她一陣臉紅,帶著點被窺破秘密的氣憤狠狠地關(guān)上窗子,心卻撲通撲通地跳得急。
他是個標準的模范生,成績好,家教好,長相好,一到學校馬上撩起了一群小女生的懷春之思。她故意地不理他,總在別人面前數(shù)落著他的不好。他毫不介懷,每天放學后都來找她一起回家,她因此也接受了眾人的注目。喜歡他的女孩們于是每逢下課就聚到她的課桌前唧唧喳喳地向她詢問著關(guān)于他的種種,她總是強裝著笑臉,心內(nèi)確實氣惱萬分,終于有一天忍無可忍,沖著他發(fā)脾氣,讓南風離他遠一點。南風依舊笑瞇瞇得,不發(fā)火不翻臉,說遵照阿姨的指令好好照顧妹妹。她聽著這話一半心酸一半開心,他陪她回家只是在履行鄰家哥哥的職責。
他們一起回家了四年,他考上了省城的大學,她在送別的車站哭得一塌糊涂,卻一言不發(fā);疖嚱K于開動,唐母抱著她的肩膀輕聲安慰她,他從窗戶里探出半個身子,沖他們揮手,她突然掙脫母親的手不顧一切地追著火車跑,哭著喊他的名字,要他給她打電話。他的身影伴隨著遠去的火車越來越小,她覺得自己的力氣在一絲絲地抽離身體,終于癱軟在地上。
他走了,把她的心也帶走了。她腦海里都是他,他微笑時的酒窩,他挺拔的身姿,他喜歡用食指提眼鏡的樣子。她趴在被窩里哭了一整個晚上,天亮時終于承認自己一直是喜歡他的。
給他打第一個電話時,她說,我要考你們那學學校。他在電話那邊笑得猖狂,說,好啊,代表我們學校的美女軍團歡迎你。她也不惱,掛上電話就專心復習功課。
寒假時他回來,身姿更顯瀟灑,臉上依舊是那副帶著點不釁的笑容。她站在他面前,聽到自己用輕柔的聲音對他說,你回來了。聲音在顫抖,仿佛兩個人隔了幾個世紀才重逢的戀人,壓抑著思念的苦痛,努力地對著他笑,眼淚卻不停使喚地掉了下來。他笑了,伸手把她攬在懷里,對她說,傻丫頭,這么大了還哭鼻子?羞羞。她順勢把頭埋在他懷里,帶著哭腔說,我想你了。他于是伸揉亂她的長發(fā),點著她的鼻頭說,哥哥也想你了。
元宵時,他們一起去逛街,她問他要禮物,他大方地讓她自己挑。她便在櫥櫥柜柜間細心淘選,末了選了個桃紅色的小手機袋,高興地舉著向他示威。他付了錢,接過去端詳,夸她眼光不錯。她于是滿心歡喜;丶視r,她將手機袋掛在書桌前,母親幫她打掃房間時取下來放在抽屜內(nèi),她發(fā)了滿滿一場火,咆哮著說不許亂動她的東西,母親無辜地看著她,她突然又落淚,她的愛情,是一場曖昧不明的單戀,緊張兮兮地收著他送的每一樣東西,這樣得脆弱,這樣得心傷,可是,他知道嗎?
在思念瘋狂地撕扯內(nèi)心的時候,她完成了高考。放榜后,她迫不及待地買了車票去去找他。他暑假一直沒回家,她在上車時打了電話給他,她的聲音很興奮,他亦開心,她于是有理由相信他也是喜歡自己的,一路上心情高揚,坐在窗口對著外面的逶迤山巒放聲歌唱,惹得同車廂的人神經(jīng)兮兮地看著她,躲著她,她都不在意,奔赴遠方尋找愛人的心情不是每個人都能了解的。
到站了,她拉著自己的行李,步履輕盈,在擁擠的人潮中行進。終于看到他,他和諳茗手拉手站在出站口等著她。她的笑容就那么僵住了,腦袋一陣空白,渾身發(fā)冷,眼淚瞬間盈眶,她強忍著,假裝沒看到他們轉(zhuǎn)過頭往回走。在陰暗的地下過道里,她蹲在行李箱旁,眼淚一滴一滴往下掉,像無止無盡的泉流。過路的旅客都看著她,她越發(fā)悲傷,用手捂住嘴,淚水滴落在手背,透過指頭縫隙浸濕了桃紅色手機袋,柔滑的絲質(zhì)手機袋變?yōu)闈夂竦募t色。袋中的手機不停地震動,她擦了擦眼淚,接了電話,他在那頭著急地問,怎么了,怎么還不出來?她壓了壓哭腔,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沒事,馬上出來。掛斷電話,抹干臉上的淚,她再一次向門口走去。他眼尖地看到了她,急急趕了過來,接過她的行李劈頭就問她,怎么哭了?發(fā)生什么事情了?她透過哭得發(fā)腫的眼皮看著他們,他的臉上是焦急,諳茗也是一臉緊張,淚水再次模糊了她的雙眼,她哽咽著說,我丟了個東西。諳茗拿著紙巾幫她擦眼淚,他有些生氣,告訴她東西丟了可以找,找不到可以再買。她低頭不語,心里在滴血,他不知道,有些東西,一旦丟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諳茗的出現(xiàn),讓她美麗的夢支離破碎,她無法若無其事的同諳茗友好相處,但是他那樣期待的向她介紹這諳茗,那樣的溫柔的眼神,叫她心碎,讓她沉淪。她于是裝著開開心心的樣子當著他們的電燈泡,親親熱熱地喊著諳茗嫂子,轉(zhuǎn)過身卻忍不住抹眼淚。
她在恨著諳茗。諳茗搶走了她的他,她恨她是理所當然的,可是為什么諳茗偏生那么完美,溫柔大方,美麗聰明,對每個人都那么好,即使知道了她的心思還是那么照顧她。
這樣的女子,叫她如何爭得過?
每次看著他們的時候,她老在想,要是諳茗丑一點就好了,要是諳茗壞一點就好了,要是諳茗……只要諳茗有任何一個缺點,她就可以把它當借口去追逐的自己那份幸福。諳茗,是個天使,在不對的時間出現(xiàn),把無辜的她打入了地獄。
她的眼淚一天勝于一天,眼睛總是紅紅的。每次見面他就關(guān)心地問她,又怎么啦,怎么老想家。咳缓蠊沃谋亲尤⌒λ情L不大的小孩子。她破泣而笑,笑容里盡是悲傷。她的心,他如何得知?她的痛,又有誰來治療?她多希望自己仍舊是當年那個小女孩,可以躲在他懷里看這個世界。那年的桃紅色手機袋顏色鮮艷如故,她的心還在那里等他,如今他卻走遠了,留下一個孤零零的她在原地徘徊。
過年的時候諳茗跟著他們一起回家了。他的父母對諳茗贊不絕口,她站在自己房間的窗戶前看他們歡笑滿堂,心像被萬把銀針穿刺般。整個春節(jié),她都托病躲在房間里,他們倒是來看了她幾回。有一天,他開心地對她說,他們打算過完年就訂婚。她看著他,喜悅溢于言表,諳茗則嬌羞不已,真是郎才女貌,而況乎都有舉案齊眉的樣子了。她臉上努力地撐出笑容,只聽見自己用虛幻的聲音對他們說,真幸福。他們走后,她蒙著被子哭了整整一個下午,熱的淚掉在枕頭上成了冰的水漬,整個枕頭濕濕的,她把臉貼在上面,心里抑制不住得一陣陣發(fā)涼。她想,終于到了這一步,是該清醒該把一切都忘記的時候了。她還想著安慰自己說吊在這個樹上這么多時候,今天可以把自己接下來了,忘了吧忘了吧,沒有這棵樹還有一大片林子了。心里雖然是這樣的決定,臉上淚珠確是不斷的。她母親看著她不尋常的舉動,心里倒是也猜出了幾分,這幾日正惶恐不安著,過了幾日,見她言舉談笑間比前幾日好了些,在人前也不諱談起擎天和諳茗的婚事,淡淡地了然于心。某日晚飯后,她站在廚房里幫忙洗碗,她母親趁機寬慰她,言語閃躲間,她回頭笑言沒有這樣子的事情,轉(zhuǎn)過身眼眶卻發(fā)了紅。一個失戀的人,心境之苦,若不是有感同身受的人,如何能了解?她母親是一番好意,卻未料到她心中傷痛累累,無處傾訴,正積得滿,母親如此安慰,更是牽動她內(nèi)心的苦,卻不不便在母親面前傷泣落淚,唯有強忍著。
過了春節(jié),他們一起回了學校。他與諳茗在學校旁邊賃了間房子,親親熱熱地過起了小日子。也時常喊她去吃飯,她總是推脫著,免不了還得應酬地去幾次。他母親一直都喜歡她,成日喊著要認干親,他一直待她如親妹子,諳茗是極聰明的一個人,也瞧出了些端倪,不開口,心里卻待她更勝以往。她漸漸地也就真得死了那份心,哥哥嫂嫂叫得歡。待到6月份,他和諳茗畢業(yè)時,宣布了婚訊,她就像個良善的小姑子一樣陪著諳茗置辦婚嫁用品。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很美滿。他整日開心得像個小孩子,嘴都是合不攏的,諳茗也樂,臉上是幸福的。她也笑,笑得很沒心沒肺,她甚至覺得心里的那份感情是從來都沒存在過。
但是命運就那么惡狠狠地插了一道手。
美麗的諳茗,在婚禮的前一個星期,在這座城市最繁華的那條街上,在她和他面前,被一輛車撞了,像一只蝴蝶,翩然起舞,而后重重落下,只留下一地的鮮血和萬分不舍的眼淚。
南風像瘋了一樣,躲在新房里,每天用酒精麻痹自己,不讓自己有清醒的時刻。
她捧著諳茗的照片去找南風,南風紅著眼睛把諳茗的照片抱在胸前,她坐在一旁低聲哭泣,照片里的諳茗笑得安詳。她想,為了南風,為了諳茗,她都該好好地再愛南風。
她開始執(zhí)著地追逐著南風,幫他整理好諳茗的一切東西,幫他打掃房間,幫他煮飯洗衣服……凡是諳茗幫他做過的一切,她都做,而且做的比諳茗更好。
南風慢慢地走出那段日子,她始終陪伴在他的身邊,無怨無悔,只求他好好的生活。
當他母親握著她的手垂著眼淚時,她心中不是沒有傷悲。
一個女人,能真心去愛一個人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墒,如果那個男人不愛你,那這段單向的甜蜜會變成割人心肺的毒藥。
南風漸漸回復到正常的日子里,只是少了一個諳茗,他的靈魂也隨之缺了一角。
他亦不是無情人,還是平靜地告訴她,心已經(jīng)給諳茗了。
她笑,淚光閃閃,沒有關(guān)系,只要陪著你就可以。
他只是嘆息,對不起。
她抱著他,沒有關(guān)系,我會一直等著你。
于是,便在一起了。她決心用這個世界上最大的耐心來等待他。在她的心里,有個小小的癡念,總覺得真情動天,將來會有收獲的那一天。
只是,等待也許太漫長了。在無期的孤獨中,她的熱情一點一點地散去,沒有回應的愛情,終究還是太寂寞了。
也許會堅持一生,也許明年就不再愛了,也說不定明天就結(jié)束。
她不知道結(jié)果會是怎樣的,就像她從來不知道諳茗會出現(xiàn)在他們的生活中一樣。
她只能細心得呵護著這段情感,以等待的姿態(tài)。不知道,是否會有收獲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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