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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紅酥手,黃滕酒,滿城春色宮墻柳。東風(fēng)惡,歡情薄,一杯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
————————陸游 《釵頭風(fēng)》
壹.
務(wù)觀,我的心里一直有你,一直都有……
貳.
一切都好像是在做夢。前一時辰仿佛還在沈園,我與他隔著緊簇花團(tuán)遙遙相望,于是芳心暗許,發(fā)誓非他不嫁。而這一刻,我已然坐在了轎中,搖擺不定的不是其它正是這火紅色的花轎,要去的地方是他的家。
紅色的鳳冠霞帔,和繡得如同活物一般的流火鳳凰,那是新嫁娘的嫁衣裳,是我曾經(jīng)向往的衣裳,如今是因他而穿上。若不是他向爹娘提親,以那一只釵頭風(fēng)為聘禮,及笄之后的我怕是會依媒妁之言嫁給我不愛的人。
他是我的表哥。如果不是那一日在沈園的偶遇,他會僅僅只是我低頭行路時擦身錯過的一個明眸少年。
他喚我“琬兒”,用他好聽的聲音喚我“琬兒”。
他說,琬兒,我要娶你,我要你成為陸家的媳婦,成為我陸游的妻子。
是的,他叫陸游,我喊他“務(wù)觀”,他的字。
拜過天地和高堂,媒婆的那一聲“送入洞房”讓使女們扶著我離開了廳堂。我想偷偷看一眼他,只要一小眼就好,看一看現(xiàn)如今成為我夫君的他。我知道,他也想多看會兒我,哪怕我和他之間還隔著張紅色的喜帕。
可我們誰都沒有動。
我們都是名門望族之后,若做了就是對禮儀的不尊,這些我們心里都懂。所以,我們會等,等這一切的喧鬧都過去了,再靜靜地深深地望著彼此。
我坐在洞房里許久,周圍是靜謐的,是不同于門外喧鬧的安靜。我聽到他們在喊務(wù)觀,聽到那些人對他一次又一次地敬酒,還聽到他在不住地說“琬兒不太習(xí)慣酒味”。他始終都還是那個他,雖然屢試不第。
還記得在沈園的那一日偶遇。我穿著絳紫的綢裙,站在花海之中分花拂柳。略微的一下抬頭,我看到他就站在樓廊下,笑著望向我。他笑的樣子是那么的美好,我能看到在他的眉梢,他的嘴角都掛滿了笑意。我低下頭,羞紅了臉。我認(rèn)得,他是陸家表哥,姑姑最愛的兒子,詩書文賦無一不精。他喚我“琬兒”,他說我要娶你。
于是,他陸家來我唐家下了聘禮——一一只雕工精致的釵頭風(fēng)。娘允諾了,她說,琬兒,你要幸福。
洞房的門終于開了。隔著那一層薄薄的喜帕,我隱約看到他踉蹌的身影。還是被親友們灌醉了呢。
我扶過他,起身為他倒了杯茶水,喜帕已經(jīng)被我自己掀去。
琬兒,琬兒。他抱過我,深深地望著我,他一遍又一遍說著,琬兒,你終于成為我陸家的媳婦了,終于……
火燭光亮中的他的臉,是微熱的紅。不知道是因?yàn)樽砹司,還是因?yàn)樗哪且环剜?br>
叁.
一朝醒來,睜眼便看到了身側(cè)熟睡的人兒。舒展的眉眼,均勻的輕鼾,還有披散下來的如墨的頭發(fā)。
務(wù)觀。我輕輕喚他,卻不見他醒來。我笑了,往他摟著我的手臂上捏了一把,然后他便吃痛地醒來。務(wù)觀,天亮了,該起床了。我知他方才是在裝睡,因?yàn)楣霉谜f他總是早早醒來閱書作賦,因?yàn)樵谖铱粗臅r候他有在偷笑。
琬兒,我的好琬兒,讓我再躺一會兒。他摟著我,像個孩子似的讒著臉撒嬌,他說我的琬兒香香的軟軟的抱在懷里好舒服。
我只當(dāng)他仍在夢中,由著他繼續(xù)抱我入眠。于是,這一睡便到了晌午。
姑姑斜躺在軟塌上,我的使女珊兒正在為她打著扇兒。姑姑看著我,什么話都不說,好一會兒才問了句,務(wù)觀起床了吧?
我點(diǎn)頭答道,他現(xiàn)在正在書房看書,要琬兒喊他過來給娘請安嗎?我低著頭不敢看姑姑的眼睛。小時候我一直覺得姑姑是個美人,她的瞳色帶著點(diǎn)紫,美得張揚(yáng)。如今成了她膝下的人兒卻發(fā)現(xiàn)在她現(xiàn)今的眼里最多的不再是張揚(yáng),而是威懾。
姑姑她,似乎不喜歡我。
明日早點(diǎn)起來,別再誤了務(wù)觀讀書的時辰。
我忽然有些聽不懂姑姑說的話了,在她的話里有一種奇異的令人不安的感情宛若蛇一般游走著。我抬頭看著她,出于本能地張開了口,可發(fā)不出聲來。
姑姑去了佛堂。珊兒被留在了家里,這一回沒有再被她叫去使喚。
珊兒找到我的時候,我正與務(wù)觀坐在花園里吟詩作對。她很小心地告訴我們說姑姑想要休了我這媳婦。
務(wù)觀沒有說話,而我沉下了臉。珊兒,不許亂說話!
是真的,夫人!珊兒跪在我們的面前,哭著說。夫人嫁入陸家已久卻仍未懷有身孕,老夫人以為夫人一定不能為陸家傳宗接代了……
其實(shí),姑姑已經(jīng)有意無意地多次問過我身子的事兒了,她總是說再不抱孫子這一把老骨頭就要散架了,她總是一個人不輕不重地念叨著“不孝有三,無后為大”。
其實(shí),我早已偷偷去看過了大夫,一番望聞問切之后大夫告訴我說我不能生養(yǎng)孩子。是的,我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有孩子。
琬兒,沒事,我不會休了你的。務(wù)觀的手是那么的溫暖,那溫度透過他的手傳到我的心里,給了我好大一個安慰。我有這么一瞬間在想,即便沒有孩子我和他也是最幸福的夫妻,沒有孩子我們還有彼此。
那一日,姑姑從佛堂回來,帶回一座送子觀音,還帶回了一個姑娘。很漂亮的一個姑娘,目光是柔柔的水波,連唇邊的笑也是柔柔的,在她的身上我可以看到一顆安分的心在見到我身邊的務(wù)觀時一瞬間的焦躁不安。
姑姑說她是王家小姐,在佛堂里偶遇覺得有緣便邀了她來府里喝杯茶水吃頓飯。姑姑說這話時順帶掃了我一眼,她笑著把王姑娘領(lǐng)到務(wù)觀的面前。她說,務(wù)觀,好好招待她,帶她去花園走走。
那王家小姐一下子羞紅了臉,低著頭,卻又不住地偷偷打量著務(wù)觀。那樣子真是像極了當(dāng)年我在沈園與他初遇的時候,只是那時候他的表情不是如此的不知所措。
務(wù)觀領(lǐng)著王家小姐去了花園。姑姑走到我面前,她冷著臉對我說,琬兒,陸家不能要一個無法生孩子的人做媳婦。
肆.
作為婦人,倫理常綱,無后即為最大的不孝,甚至是不受婦道。我不能為務(wù)觀生下子嗣,不能為陸家延續(xù)香火,我沒有資格再留在陸家?墒,我愛他。我想求姑姑,求姑姑讓我留下,即便讓我留下做妾也好。
務(wù)觀沒有回房。我推開窗,看到他就站在姑姑的房門前低著頭。姑姑的使女開了門,領(lǐng)他走了進(jìn)去。然后暮色之下,姑姑的房里點(diǎn)起了蠟燭。
娘,琬兒很好,為什么要我休了她娶那位王家小姐?務(wù)觀的聲音從房里傳出來,有些不安。我就站在窗前,靜靜地聽他們重復(fù)著爭執(zhí)。我知道姑姑要說什么,她已經(jīng)不止一次地告訴務(wù)觀說我與他八字不合,若留在他身邊只會影響他的仕途,她說是因?yàn)槲叶箘?wù)觀沉溺于兒女情長。
我聽到她說,務(wù)觀,娘要你休了唐琬!
摘下發(fā)髻上的那一只釵頭風(fēng),心里沒來由地一陣寂涼。畢竟是男兒,他不能終日沉溺兒女情長,他是要做官的。務(wù)觀啊務(wù)觀,曾以為你我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唯有陰陽兩相隔才能不再相見,可現(xiàn)在你有三尺青鋒要使,你有滿腹經(jīng)綸要用。而我,只能成為你的絆腳石。曾以為即便沒有孩子也能與你相親相愛,雖不能與你日日笙歌但也能天天談詩論賦。可那是神仙眷侶才有的生活,你我只是蒼茫人海中的微塵,怎可能如此不知今夕何夕。
我換下了衣物,提筆寫下封信。我要離開這兒,我聽不得他如此這般地苦苦哀求姑姑,我想要他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兒。他不是個軟弱怯懦的男兒,他也有李太白般的詩劍生涯。只可是他不是李太白,終究無法在這亂世成為“謫仙”。
下聘的那一只釵頭風(fēng),我留在了床頭。我?guī)Р蛔哌@只釵頭風(fēng)上的沉沉的愛戀,我怕我會忘不掉務(wù)觀對我的好,我怕我會舍不得離開。
其實(shí),我割舍不下的怎可能只有這一只釵頭風(fēng),還有我為他親自縫的菊枕,給我梳頭用的桃木梳……更是那個長久伴在身邊的清俊的人兒。
我替他擬好了休書,也簽好了名,之后兩人便再不相干。他只是我的陸家表哥,我也只是那年在沈園分花拂柳的他的唐家小表妹。
回家的時候,娘看著我不說話,只是撫著我的臉不住地哭泣。爹說,姑姑來過這里把所有的打算都告訴了他們,她還說,從此唐家與陸家不再有瓜葛。
我笑了,努力不再去想起腦海深處異常清晰的那張臉,我對娘說,娘,琬兒回來了,琬兒陪娘和爹一起到老。
娘哭得愈加傷心,她摟著我說,我的琬兒,我的好琬兒,你為什么不幸!
幾日之后,陸家傳出消息:陸游休妻唐琬,另娶王家小姐。那一日,街市上傳出了我不能生育的事;那一日娘幾乎哭瞎了眼睛;那一日我站在大門前受著眾人在背后的指指點(diǎn)點(diǎn)靜靜注視著王家的花轎經(jīng)過;那一日,我遇見了趙士程。
唐琬?你就是他們說的才女唐琬?
我不置可否,眼前這個清雅的俊公子像是從畫卷中走出來的仙人,他笑著那樣子對我說著話兒。他說,我喊你琬兒吧。他說,琬兒,我要娶你。
我側(cè)過臉不去看他。我說,你可聽說了唐琬不能生育是個不全的女子。
趙士程笑著道,即使沒有孩子我和你也是最幸福的夫妻,沒有孩子我們還有彼此。
為何會是這樣?我所希望的務(wù)觀不能給,而他——趙士程卻能如此輕易地允諾?
務(wù)觀,為何眼前的這人不是你,為何不是你如此風(fēng)雅地笑著對我是或即便沒有孩子也沒關(guān)系,為何你要如此急著迎娶王家小姐?為何……
孔雀東南飛,五里一徘徊!e身赴清池,自掛東南枝。務(wù)觀,你可記得這《孔雀東南飛》?你我就似那焦仲卿劉蘭芝,如此沉重繁雜的糾葛注定當(dāng)年在沈園的那一遇是上蒼下錯的一步棋。
務(wù)觀,琬兒不怨這天這地,也不怨姑姑不怨你,怨只怨琬兒自己這與你不合的八字這不全的身子。
務(wù)觀,好生照顧自己……
伍.
士程是個很好的夫婿。那一日在門前相會,他是那般真誠地允諾我,而嫁給他之后的這些年他也真的做到了當(dāng)初說的一切。我還記得成親的那一夜,他擁著我,在我耳邊低低地承諾著——琬兒,我只要你,不要孩子……琬兒,我永不負(fù)你……
時光如白駒過隙,這一晃眼,便是十年之后。這十年來,我與趙士程賭書潑茶,琴瑟相和。他會為我梳洗長發(fā),為我勾眉畫腮。趙家的親戚下人們常說這足教世人從此只羨鴛鴦不羨仙。我明白,士程是真的很愛我。
我也以為我已經(jīng)完全地愛了士程。
可誰知會又再與他相遇。
三月春風(fēng)吹綠了萬物卻吹黃了我的心。
那一日春風(fēng)里,士程與我相諧游園。游的正是沈園——十幾年前就是在這里遇見了務(wù)觀。我以為我忘掉了他,可站在沈園的花柳間我還是記起了他的身影,依舊是分花拂柳間的那個溫柔的弱冠少年,仿佛十年來一直都在那兒不曾離開。
陸游?
身側(cè)的士程突然喊出了那個名字。然后花柳間的那個身影轉(zhuǎn)過身來。
我吃了一驚,這才明白原來他是真真切切地站在了那兒,而不是我的幻覺。我看著他,心里不再風(fēng)平浪靜,滿肚子的話想說卻又說不出口,只得淡淡喊了聲“表哥”。我看到他突然一僵的身子,我知道我們還是相愛的,可是孔雀已然東南飛。
我喚來隨嫁的使女珊兒,譴她送去黃滕酒一杯。珊兒知曉所有事,端起酒時無不哀傷地看了眼我。我笑著揮了揮手退回小軒去。
士程什么話也不說,只是淡然地笑著。我為他輕輕斟酒,抬手時努力抑制住自己如海的相思。我怕,我怕一回頭就能看見不遠(yuǎn)處的務(wù)觀,我怕從此再也不能安心過完一生?墒牵(dāng)士程告訴我說務(wù)觀走了的時候,我終究還是忍不住回過頭去看他。
這一回,我只看到他訣別的背影。
這一回,我終于還是哭了出來。
務(wù)觀,為何要再度出現(xiàn)在我眼前,為何要楊柳揉碎了一池碧水?
為何還要遇見呢?
十年的漫漫,我以為我可以忘記,忘記那一只釵頭風(fēng),忘記你對我的好。忘記我們在沈園的深深愛戀。可是春如舊,人空瘦。
務(wù)觀,這十年你過得不好嗎為何你會如此消瘦,為何你還會再來這沈園?是因?yàn)槠鋵?shí)在心里,你我都還忘不掉彼此嗎?
務(wù)觀,我忘不掉你,怎么辦,我忘不掉你……
陸.
看著天暮色降下,我獨(dú)自站在庭院的桃樹下呆呆地思量著。又是一年春好時,這過了冬的艷桃也開始結(jié)起了苞,再過不久也該盛放了吧。
琬兒,初春夜涼,小心身子。
我回頭看到士程站在身后。他總是這樣照顧我,無微不至。他總是說我像個孩子,不懂得照顧自己,他說他命里注定要娶了我照顧我一生一世。我相信他的海誓山盟,就像相信務(wù)觀當(dāng)初的承諾。不一樣的是,士程真的會照顧我一輩子,而務(wù)觀的承諾永遠(yuǎn)不會實(shí)現(xiàn)了。
務(wù)觀,為什么一旦想起他就會難過呢?我早該忘了他的。我知道,一年前的相遇是天大的錯誤。如果那一日我沒有再遇見他,現(xiàn)在就不會痛苦了。務(wù)觀,你要琬兒拿你這么辦?
琬兒,過兩天讓珊兒陪你去走走吧。
士程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清澈、深情,懂得把一切都藏在心底。他的豁達(dá),他的謙然,他的寬厚,他的一切一切都讓我覺得心痛。有的時候,我會覺得我和士程其實(shí)是彼此的鏡子,知曉對方的一切卻又遲遲不肯開口。
我想,如果他問我愿不愿意忘掉務(wù)觀就這樣與他安然到老的話,我一定會撲進(jìn)他的懷里失聲痛哭。我知道他是明白的,只是他選擇了隱忍,選擇了沉默。
我知道,他是真的愛我。
離了趙家,我去了沈園。我百般告誡自己不要再去那里,那里有太多的東西會牽動我的痛處,那里有我最難忘卻又最想忘的歲月年華?墒恰瓚(yīng)是心底的那一處不肯泯滅的愛憐情愫領(lǐng)著我來的——沈園,這個帶給我初戀的地方。
還是依舊的清秀山水,我站在花海中心下又想起了那十幾年前的場景,那熟悉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什么都沒變,但那墻上卻留下了字跡。是務(wù)觀題的一闋詞,應(yīng)是一年前的——
紅酥手,黃滕酒,滿城春色宮墻柳。東風(fēng)惡,歡情薄,一杯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
這一闋詞,務(wù)觀喚它《釵頭風(fēng)》。
我的眼睛濕濕的,怕是就要哭了,心一下子痛得說不出話來。我在詞后和了一闋——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fēng)干,淚痕殘,欲箋心事,獨(dú)話斜闌。難,難,難!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瞞!
回去的路上,我染上了風(fēng)寒,然后就在那夜里我開始咳血。
琬兒,我的琬兒,你沒事的,大夫說只是風(fēng)寒而已。士程坐在床邊,抓著我的手,整整守了三天。他不住地安慰,可他那一雙眼睛卻難得的暴露了他真正的擔(dān)憂。我知道的,這一回我是堅(jiān)持不住了。
士程,對不起,十年來我竟不曾愛你分毫,對不起。
我知道,這些我都知道,琬兒,我不怪你。
士程,琬兒這一生算是終于有了好歸宿,雖然才只有十年……
血的味道在口腔里彌漫著,胸口也痛得要命。我想,這樣子的唐琬一定很蒼白,很丑。如果那個人現(xiàn)在突然出現(xiàn)的話,我一定會逃走。
琬兒,為何我用破一生心,也無法讓你愛我?
神情越來越恍惚,我忽然覺得士程是那么用勁地抱著我,而他的臉上似乎有什么東西滾燙著滴在我的唇上。咸澀的淚水和著口腔里腥人的血變成令人痛不欲身的毒藥,身體內(nèi)仿佛有什么東西正趁著那劇痛抽離出去。
士程,對不起。
原諒我這一生對你的辜負(fù)。今生已過也,愿結(jié)來生緣。士程,來世換作有我來找你。
而務(wù)觀。
我的心里一直都有你,務(wù)觀,一直都有……
我的身體就那樣的在士程的懷里逐漸冰冷,逐漸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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