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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亞達力克的一生兩個最重要的時刻都伴隨著刀聲,從誕生,到死去。
就像他在剛剛向天發(fā)誓的那樣,亞達力克最開始和魯西達尼亞信奉的依亞爾達波特神并無關(guān)聯(lián),出生在帕爾斯西邊的平原,就算再怎么也最多與馬爾西姆的東正教有點共同之處——總之不論如何也不可能是魯西達尼亞那邊的信徒——他在受刑之前向著劊子手大聲的辯解:“所以我不應(yīng)該被判為死刑啊,你們這群根本什么也不知道……”
意識到什么聲音微弱了下去,亞達力克臉色突然很不好的打了個顫,他環(huán)顧四周想要看出那些圍觀的平民們臉上是否露出同情和悲憫的神色,但是他們并沒有。
或許這對他們而言,只是一個罪大惡極的戰(zhàn)犯啊,一個殺害了他們無數(shù)同胞的惡人,和很多天以來的許多已經(jīng)入土安眠的那些人之間并沒有區(qū)別。
這里是帕爾斯王都南邊的一個小鎮(zhèn),王都剛剛奪回,年輕而背負了眾多期望的解放王亞爾斯蘭即位沒多久自然是大吉的日子,不適合在王都行刑。但這里就不同了。通達,開放,具有榮譽色彩的重量,并且人口眾多卻不存在任何需要顧忌的習俗。城鎮(zhèn)的中央是據(jù)說在英雄王時期建造的巨型噴泉,周圍高立包合起來的臺子里開滿小花的灌木,修建的整整齊齊,一天醒來時候就能夠看見綠葉,陽光,水露——令人無法不升起希望的美麗的鎮(zhèn)子。
今天早上在囚車上醒來的亞達力克是何其的幸運,享受了一個和這個小鎮(zhèn)的獲勝的人民們一樣清新的早晨,囚車從北邊的入口駛向南邊的刑場,中途經(jīng)過那噴泉花園,但是亞達力克似乎當時并沒有什么欣賞風景的雅致,相反,他不僅沒有為純潔的泉水沾濕他的破布衫而歡喜感恩,而覺得一切都是那么的諷刺,不近人情,冰冷冷的戲劇滋生在他的肌膚表面,讓他成為了人類最大的不幸。
亞達力克出生的時候魯西達尼亞的軍隊正好入侵了他所在的村莊,誕生時候的記憶理當是模糊甚至是一片空白的,但是亞達力克一次次向帕爾斯那些抱著裝有臟衣服的盆走過他面前向河流的婦女們形容,那尖利的刀破空的聲音,悶鈍的刀沒入肩膀以及斜斬撕裂肌肉的聲音,以及火焰在村莊的房子屋頂燒的噼里啪啦的聲音。仿佛他好像真的記得那么清楚一樣。
我還記得有一次有個婦女真的停了下來聽他講那些出生的故事,于是他自然興致更發(fā)的甚至聊到了婦女的尖叫兒童的哭泣農(nóng)夫的怒吼,“我在那樣的絕望中誕生,不會有誰比我對那些事情更加反感,所以我永遠也忘記不了父母死去時候的場景!
“作為一個嬰兒?”那個女子說,亞達力克并不能確定那是嗤笑、諷刺,還是僅僅好奇。所以他也只好忽視了她的表情:“哦,是的,雖然我只是個嬰兒,在那時候!
“是嗎?”那個女子甩了甩她秀麗的棕色辮子,每當亞達力克感到寒冷的時候,比如說今天早上他經(jīng)過潮濕的中央的空氣時,他就難以不想起那個女子眼底徹骨的涼意,“不過我倒是覺得大人您呢,之所以能夠記得那么清楚,是因為你的一生不知道經(jīng)歷了多少次那樣的場景吧?”
女子微微一笑,彎腰提了提裙子。
“不過要轉(zhuǎn)化視角演戲給自己看還是挺有難度的吧,辛苦了!
亞達力克在臨死前或許會想到這樣的場景吧,在囚車行駛來他就在一路嚷嚷著自己為自己辯解,當一個運送犯人和犯人尸體的車夫,生活是極無聊的生死循環(huán)重復(fù),坐在馬上蒼蠅嗡嗡的聲音就從后面灌進耳朵里面,想逃也逃不掉。從反反復(fù)復(fù)的嘮叨中我大概也了解了亞達力克的“悲慘的一生”,當然,是剖掉他話里許多完全荒謬的夸張之后。
我們之前就知道,亞達力克出生在典型的帕爾斯家庭里面,他的父母被入侵的魯西達尼亞士兵殘忍的殺害之后,他被仁慈的士兵頭頭留下了,大概對于那批士兵而言,嬰兒還是可以好好馴化然后成為一個真正的信徒的,所以幸運,或者不幸的,亞達力克活了下來,幸運,或者不幸的,甚至亞達力克這個名字也是魯西達尼亞的某個士兵隨意取的,據(jù)說那個士兵的妻子在家鄉(xiāng)因為疾病死去,而尚未出生的他的兒子(或者女兒)也胎死腹中。以至于當亞達力克長大之后,經(jīng)常有小兵會去笑話他,被取了一個撿的被遺棄的低廉的借來的名字。
說實話,亞達力克在魯西達尼亞兵里面估計混的也并不怎么好,雖說魯西達尼亞對教徒應(yīng)當一視同仁,不過又有人說“他是異教徒父母的兒子”,所以從來就沒有什么官職,地位尷尬的簡直像沒有點明的奴隸,充滿了恥辱。他就看著他的同輩們不是升官領(lǐng)獎賞就是授予各種各樣的榮譽稱號——只有他,從頭到尾就是一個新兵都敢欺負的角色。
唯一令他自豪的是大大小小的戰(zhàn)役中他從未負傷或者死去,不過這顯然什么也算不上,再后來魯西達尼亞的士兵吃了敗仗回到祖國,被稱作自己祖國稱作蠻夷的亞達力克度過了相對穩(wěn)定的青壯年——直到再次出兵,魯西達尼亞這次或許是強大了很多,至少一路掃蕩下來幾乎沒有什么阻礙,但是亞達力克總覺得,魯西達尼亞軍隊的變化并不僅僅在于其力量……然而雖然有這樣隱隱的感覺,亞達力克也找不到憑據(jù)或者甚至也說不清楚這種感覺究竟是什么。
他的隊友們在他湊過來問的時候踹了他一腳,在他們看來,似乎一切正常。
“真是奇了怪了……”他握了握自己的拳頭,上面常年操持兵器留下的老繭這兩天持續(xù)的浸泡在鮮血之中,他努力的回想像夢游一樣在戰(zhàn)場上殺敵和行軍的這幾天,他發(fā)現(xiàn)這從生下來開始的人生整個就像一場虛幻,不知真真假假真真也不知道開始和盡頭。
他并不能發(fā)覺他是怎么活過來的,也根本不能想起來他走過的這么久的路上,曾經(jīng)擊退過多少的偏見和折磨。他坐在篝火邊上使勁的回想他的人生,逐漸的,終于有一些零碎的片段從篝火中跳了出來——他想起了房屋在火中燃燒的樣子,以及揮刀殺人的樣子,想起了會為自己的劍技洋洋得意……他皺起了眉頭,他想到了一些不應(yīng)該想起來的東西,比如說帕爾斯的王都——明明他根本就沒有去過,但他就是想了起來,富麗堂皇的宮殿以及宮殿遮住的巨大的太陽。
于是他明白了一點,他的記憶是現(xiàn)實和夢境交織的,惶恐不安的,他不能夠確定一起涌現(xiàn)的為殺人嘔吐,憎惡那些虛偽的同僚,心中暗暗痛罵魯西達尼亞的記憶是真的還是假的,其實是有道理成立的,亞達力克想,因為他在魯西達尼亞的營里面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因為魯西達尼亞的士兵殺害了他的全部親人,因為他是個帕爾斯人……沒錯,他是一個帕爾斯人!
他驕傲的挺起胸膛,生平第一次他意識到了這一點,他是個帕爾斯人,所以他受到的不公正的待遇算不了什么,反倒那是一種證明——一種代表了他的帕爾斯的驕傲的證明。我想,可能亞達力克先入為主的儲存了多年前魯西達尼亞在帕爾斯兵的進攻下大敗潰逃的印象,所以他覺得作為一個帕爾斯人,比身為一個魯西達尼亞兵自豪多了。扯開這點不談,這就是亞達力克混亂的起點了,他喜歡起了他帕爾斯人的身份,坐在篝火旁邊惶惶不安,生怕這樣的記憶只是他的一場夢——事實證明他并不能分清楚他的臆想和現(xiàn)實,但他又興奮極了,覺得被迫為敵營效力但是不忘祖國,這是多么高尚的品質(zhì)啊!他近乎要為自己的高尚陶醉了,世界上不缺乏這種人,我見得太多了,所以從這天之后,亞達力克發(fā)誓,他真的是一位那樣品德高尚的英雄。
按照他的說法,他開始在殺死帕爾斯人之后嘔吐和流淚了,背著同伴的時候會做些救助帕爾斯人的嬰兒之類的善事(雖然他沒說他是不是把那些嬰兒交給魯西達尼亞人了),他開始確定,自己就是那位品德高尚的英雄——偉大的帕爾斯人亞達力克!不過緊接著,他發(fā)現(xiàn)了,他所在的隊伍對帕爾斯的村莊進行掠奪,凌辱女性,對帕爾斯的士兵處以極刑除了他之外的全部的軍隊,似乎像殺人機器的兵團,重復(fù)被輸入了神的指令而向前。亞達力克是眼睜睜的看著他的祖國一步步被他的軍隊蠶食而走向滅亡,而更加糟糕的是,他也是其中的一員。
壓力不堪重負形成一個冗長的夢境,亞達力克和那些隊友們,在那個神的命令之下,排成了一字的方陣——這是一條極長極長的列隊,前面是無窮無盡的人,后面也是無窮無盡的人。亞達力克夾在中間。
他驚恐的發(fā)現(xiàn)隊伍在慢慢地前進,盡管和那個最前面的距離始終沒有縮短——一直是無窮大,但是他的視力居然那么的好,好到可以看見那么遠的地方。
那是帕爾斯的國王,亞達力克只在情報畫卷中看過那個男人的肖像。他看到這么多人排成列隊一人用細長細長的銀針捅入國王的胸部,手臂,大腿,臉,頭,眼睛,耳朵,他突然意識到他也會成為國王數(shù)不勝數(shù)的那么多針孔中的一個,一個不起眼的,對于那個國王而言毫無特別之處的,和所有魯西達尼亞的士兵一樣的暴徒。
但是那個針眼是特別的,對于他而言的,那個是他的高潔的靈魂變得和周圍人一樣的侮辱,是他的靈魂的死亡和毀滅。
他不能忍受。而這對于他而言是個噩夢。
從噩夢中醒來的第二天,他被命令派去屠城。
“我終于……發(fā)現(xiàn)了,我雖然有高尚和熾熱的理想和靈魂,但是我的□□是不在我的掌控之中的,我除了和……他們……做那些相同的事情之外,的確,別無他法!彼麑⑺哪樂谑稚希怀雎暤目蘖耍岸覍τ谶@樣的洪流的惡意根本無法阻擋——盡管我知道我有一個帕爾斯的靈魂,所以唯一的,我只能和他們一樣殺人,不過這個殺人的過程又是不同的!
亞達力克殺人的時候,據(jù)他自己所說,是靈魂和□□進一步的分離,他看著他的□□做那些罄竹難書的惡事,但是他的靈魂并沒有附著于上,只有這樣會讓他好受一點,他說,他只能更加瘋狂,更加迷離的作為一個魯西達尼亞的士兵——
“這樣才能更加完全的,讓我的靈和肉分離了!
雖然我沒有半點和他聊天的興致,當然其中的原因顯然包括了他過于啰嗦,交流起來過于自我中心而讓我不爽,不過雖然保持沉默,揮動馬鞭的時候我的心里也悄悄的問出:
所以你就這樣成為了屠城小隊長?
囚車穿越城鎮(zhèn)中心的噴泉,空氣里面是彌漫的水霧,像清晨緊貼著皮膚,亞達力克一定是又一次的想起了那個令他無數(shù)次寒冷的,女子侮辱性的語言和聲音,在后面瑟瑟發(fā)抖。他嗚咽著:“魯西達尼亞人真是充滿了惡趣味啊,將我在屠城的時候提拔為生命中唯一一次的官位,然而我是不樂意的……”
在這個鎮(zhèn)子上,每一次的囚徒的死亡都激起巨大的歡呼,象征著生命的歡呼對于亞達力克遠遠聽見便已經(jīng)是死亡的詛咒,他的判決書,黑暗透過歡笑聲習習傳來,血味的風貫滿鎮(zhèn)子從南到北的所有縫隙。
亞達力克拼命的掙扎,他知道,他就要死了。
作為一個運送死人和將死之人的車夫,我大概有點資格可以說:在這世界上,罪大惡極的囚犯大約能夠分為三種。第一種是知道自己的罪并且希望做些什么來贖罪的人,他們并不畏懼懲罰,只是感激贖罪的機會降臨的那么快;第二種是從頭到尾的被洗腦者,思想堅定的令人唏噓敬佩,從來不覺得自己做錯些什么,而這懲罰只是路上的困難之一,或者是不正義的,將被吞噬的惡意;第三種則是明明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卻一直嚷嚷著不應(yīng)該對他們施以刑罰,他們轟轟烈烈的抗議,憤怒的嘶吼,輕輕松松的他們能夠找出一萬條不應(yīng)該殺死他們的理由,一邊說著行刑者的好話,一邊高聲痛罵著行刑者。
顯然,許多魯西達尼亞的士兵屬于第二種,而亞達力克屬于第三種。囚車里面其他的魯西達尼亞士兵大聲的嘟囔和辱罵著亞達力克,有的時候我聽見他們啐口水在亞達力克的臉上,有的時候又聽見拳頭相撞的聲音。
不過他們也折騰不了多久了。我想。路上撞見美麗的少婦,幾天前我?guī)瓦^她一個小忙,當她看見我時生出了明艷的笑容,暖意像泡過太陽的清風,聲音像風漏過乳白陶瓷色的風鈴。
“啊,早安,好久不見”
“是的,早安,諾伊斯小姐。”
“快到八點了吧?”
“哦,是的。還有一刻鐘!
諾伊斯掩唇輕笑著離開視線,但這個對話對于亞達力克卻像一個審判。我判刑他,宣布:你還有十五分鐘,哦,你還有最后十五分鐘可以活。
這個瞬間他明白了我是不可靠的,我是愚昧的,無知的,沒辦法幫到他,于是他再也不愿意說出一個字了。我撇了撇嘴,車子始終向前行駛,而他大概計劃著要在臨死前在刑臺上再喋喋不休起來。
的確是這樣,在小說的開始,我們知道,亞達力克在刑臺上拼命的高呼,詛咒他受到的不幸和冷漠,他就要憋屈,仇恨,絕望的死去了。
那一天的太陽升起的格外遲,八點鐘的時候天空的云彩才開始被風吹的涌動而離開,陽光金色的福祉在帕爾斯的土地上永恒的播撒著,小孩子拉著父母的衣角露出甜甜的笑意。在這之后有的時候會有人來問我一些關(guān)于亞達力克的有趣的故事,有無聊的家庭婦女,也有熱愛八卦的年輕女孩,不乏飽含惡意搜索著各種不幸的不幸者,不過大部分只是唏噓不停的普通民眾罷了。
……話是這么說,盡管亞達力克死后有那么多對他的故事感興趣的人,不過在他生命的最后幾分鐘里面,他并沒有受到任何的關(guān)懷。有人問我:“同情他嗎?”我也只能保持沉默。我并不是非常厭惡亞達力克,雖然當然稱不上喜歡他,而且在我這個目睹了無數(shù)的不幸的人看來,亞達力克也的確是其中相當不幸的一個人。
但是我“同情他嗎”?
刀向下斬的聲音,先是劃破空氣,然后是割裂皮膚,再接著是沒入血肉。
隔著很遠的距離,我看見亞達力克的頭顱從高高的刑臺上滾落下來,墜落的越來越低,越來越低,最后湮沒在下面圍觀的人海之中。
有的時候我會想起亞達力克的淚水,他在最后幾秒種向天空咆哮著:
“我的靈魂并沒有過錯,過錯的是我的□□!”
有的時候我會想不明白亞達力克究竟是否真的如此可憎,而某位朋友跟我解釋,亞達力克是軟弱的,而軟弱就是可憎的,是罪惡的。
有的時候我會想起亞達力克最后近乎絕望的聲音,覺得它在城鎮(zhèn)的上空久久的盤旋不散去,而劊子手卻像個著名的哲學(xué)家似的回復(fù)了他:
“那么就讓你的□□受到懲罰,讓你的靈魂升入天國吧!”
亞達力克的□□受到了懲罰不假,但是他的靈魂是否真的升入了天國?這個問題伴隨著亞達力克是一個受害者還是一個加害者一起,你知道我的工作一般并不輕松,但是卻有很多很閑的時間,比如說坐在馬上向前走的時候,我知道我是在一次又一次重復(fù)這樣的工作,在這個世界的角落里面一遍又一遍按照指定的程序生活著。永恒似的輪回是否真的會讓這份工作本身,以及操持著這份工作的我改變?答案是肯定的。比如我曾經(jīng)以為我永遠不會為一個罪犯感到同情,但是我同情了。我們終于明白這個世界是一個直線向前的,建立在永遠不輪回的路徑上面的世界,所以在這個世界上發(fā)生的一切事情都有其特殊的意義。但是我是不一樣的。
日復(fù)一日重復(fù)著這份工作的我,運送著不同的人的尸體的我,逐漸的覺得我是在重復(fù)的運行著運送那三種人格的罪犯,無限的輪回使我被世界釘在解放王亞爾斯蘭即位的那一天,就像這個國家一次又一次的被永遠的釘在一次又一次的戰(zhàn)爭中一樣。問題在遇見亞爾斯蘭陛下身邊那個傳說十六賢將中的一位,被無數(shù)次謳歌的軍師那爾撒斯的那天迎刃而解。他撫了撫米白色的長發(fā)然后說:“在人類和命運的這場戰(zhàn)爭中,沒有人是贏家!
“那么您也不是嗎?亞爾斯蘭殿下也不是嗎?所有的所有的勝利的士兵也不是嗎?”
“是的,所有人都輸了!
如果回到今天,現(xiàn)在的我也明白這個道理的話,我就能夠理解這發(fā)生的一切了。我將會明白當亞達力克的頭顱沒入塵土時巨大的歡呼聲涌成的浪潮,意味著的是命運的洪流。我也好,亞達力克也好,那爾撒斯大人也好,甚至英雄王也好,沒有人能夠逃過這種命運的洪流。亞達力克的死亡是戲劇性的,如果我提前明白這一點,我就會和那些群眾們一起歡呼雀躍,而不會讓命運的洪流有半點的停頓的可能。
亞達力克死了,命運的浪潮中翻滾出一滴水,它在帕爾斯的日光中蒸發(fā)隕滅了。
但是命運并沒有停止而繼續(xù)向前,而是裹挾著更多更多,數(shù)以億計的水滴,朝著未知的方向,沒有開始,也沒有盡頭。亞達力克究竟是加害者,還是被害者?這個問題逐漸在我生出的,對于那場獨角戲式的人生的悲憫中終是黯淡了。
如果我當時便明白這一點就好了,但是可惜的是人生是一條不能重復(fù)踏進兩次的河流,當時的我不知道為什么心中會生出那樣的傷感,也不知道為什么亞達力克那么愚蠢又孤獨,他真是個可憐蟲,我當時這樣想著,第一次為一個罪犯,在富饒美麗的鎮(zhèn)子,面對著北邊的王都,淚水流了下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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