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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章全
江南乃富庶之地,繁花似錦,有一商戶姓蘇,與其妻恩愛,然子嗣艱難。其友欲贈美妾,憤而拒之。其年四十之際,妻孕之,于來年三月初七誕下一女。夫妻老年得女,甚愛之,取小名三七,閨名蘇悅。然時日漸長,方覺此女乃癡。夫妻悲慟,為幼女計,立女戶,望其能招一佳婿,死無憾已。
趙吏碰到三七時,她瞞著父母偷偷的跑出家門,在一沒什么人的草坡上拔野花。
她今年已然十五,因是癡兒,長的不甚好看,又立了女戶,好一些人家的兒郎皆不愿入贅蘇家,愿入贅者皆人品不佳。母親每日里以淚洗面,父親身體也大不如前,如今硬撐著,不過是怕三七沒找到依靠,他們?nèi)チ巳邥蝗似圬撝了馈?br>
三七雖癡,卻也能感覺到父母傷心,如今春光正好,春花爛漫,她看著這般盛景便覺得心中歡喜,便想拔些好看的花朵,給父母親看看,也讓他們開心。
趙吏看了三七許久,見她行事作風似幼兒,不禁長嘆口氣。
“以前丟了一竅便又憨又傻,如今只剩一竅,看樣子更傻了!
想起黃泉日日守在孟婆莊遺址的長生,更覺造化弄人。
趙吏就想著事兒的當頭,三七抬頭便瞧見了站在不遠處的男人,她心中覺得親近,又因以往被欺負慣了不敢上前,只站在原地直愣愣的盯著對方。趙吏走到她面前時,她便傻傻的從手里抓著的幾朵花里抽了一朵遞了過去。
趙吏接過花,三七便開心起來,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拉起趙吏的手便要帶他回家。
這段時日家里進進出出許多人,她雖不懂,不過卻記得阿娘說過無數(shù)次的要為她尋一良人,這個良人還必須得是男子。以前見過的那些,她阿爹阿娘都不滿意,她也不喜。如今這個總算瞧著親近,可以帶回家讓爹娘開心。
趙吏一頭霧水的被三七拉著走,問三七干嘛她也不答,只沖著他傻笑。到底是曾經(jīng)照顧了幾百年的小姑娘,趙吏心里一軟,便被三七拉回了家。
三七出來時間不長,蘇父蘇母又剛婉拒了一門親事,轉(zhuǎn)眼間便見著女兒拉著一男子進了家門。心中一驚,唯恐有人生了歹意對三七下手,蘇母拉過三七退下后,蘇父便開始對著趙吏旁敲側擊。
等趙吏明白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以后,只覺得無語至極。這已經(jīng)是第二次了,可他看三七,就跟看女兒一樣!更何況,黃泉那里,還有個癡情人日日守著那八百里曼殊沙華花海。
“蘇先生,我對令媛并無此意,也沒有壞心。如若有合適的青年才俊,定帶他來見見令媛,愿她早日尋得如意郎君,幸福安康!
看著蘇父花白的頭發(fā),趙吏正經(jīng)的說了幾句寬慰的話語,便落荒而逃。
趙吏去了黃泉,說起來,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去黃泉了。畢竟當初那個又憨又傻的小姑娘早就不在了,而那個癡心斷腸的守花人,認真說起來也是兇手之一。不過受害人都不計較,旁人也沒資格再去怨怪什么。
他原是不想去的,孟婆三七早就死了,前塵已了。如今的少女三七蘇悅,是她又不是她。
可若是放任不管,想想也知道,當父母親再也支撐不了倒下了,三七會是什么下場。她如今還能無憂無慮,已是父母拼盡全力換來的了。
說到底,趙吏還是放心不下這個小姑娘。
“我今天在人間見到三七了!
只一句話,便讓仿若雕像的長生瞬移到他面前。
“她在哪?”
長生紅著眼眶問趙吏,語氣顫抖。
“你如果想去見她,便收拾好情緒。她如今是個凡人……”
趙吏說到這里頓了頓,又接著說道。
“還是個癡兒,不過父母皆把她看成掌中寶。如今年齡到了,在為她擇婿。你在她父母親面前,記得切莫激動引人懷疑。凡人壽命有限,望你日后莫要執(zhí)著!
長生聽了只覺得內(nèi)心更為悲慟,可還是強忍著壓下了心底翻騰的思緒,點了點頭,移了一株曼殊沙華于小盆里,隨趙吏去往人間。
蘇父再見到趙吏,還覺得驚訝。他原以為趙吏昨天說的,只是場面話,都是推脫之詞。卻未想見,他第二日便帶了個俊俏的少年郎登門拜訪。
這個少年郎長得太俊俏了,言談舉止皆為上品,他家女兒情況如此,著實讓蘇父對于兩人的事情不抱希望。
可心中猶豫來猶豫去,蘇父還是決定讓兩人見一面再說。
當三七被蘇母帶到前廳時,趙吏不著痕跡的狠掐了長生一把,才讓他勉強沒有失態(tài)。
而三七早就掙開了母親的手,撲向了長生懷里。
“好香好甜啊!小哥哥身上可是藏了糖?”
三七在長生懷里嗅了嗅,抬頭一臉懵懂的問長生。
蘇母窘迫的想上前來拉開三七,長生卻微紅了眼眶微笑著將三七扶好。
“伯母,長生無礙,蘇小姐天真爛漫,十分可愛!
這話說的真心實意,蘇父蘇母也紅了眼眶。此后雖還時常盯著,卻不再讓媒人上門,也不阻止長生來看三七。此后兩人相處越久,三七的癡病竟好了許多,蘇父蘇母激動之余,不免感嘆難道是姻緣天定?
三月后,長生請媒婆上門,言明愿為贅婿,對三七絕無二心,婚期最終定于來年三月初七。
婚禮時,看著與他一同牽著紅綢走向禮堂的三七,長生微笑著紅了眼眶。
三七,這是我欠你的婚禮……
三七被母親教導了許久,如今總算是順利的完成了婚禮。
被婢女扶著回到婚房后,婢女見著桌子上搖曳著開放的曼殊沙華,有些不高興。
“誰將這不吉利的花擺進來的,實在是……”
“什么花?”
三七聽著便掀開了頭上的紅蓋頭,瞧見了那株特別的花。見著婢女伸手要碰那株花,忍不住沖上前把那盆花抱到了懷里。
“小紅,你別扔了它,我一見它,便心中歡喜!
家里的人,都習慣了大部分時候順著三七的意。婢女雖心中猶疑,卻還是按下不提。
“好好好,我不扔了它。小姐,我們把蓋頭放下來,等姑爺回來好不好?”
三七乖乖的任婢女放下了紅蓋頭,卻不肯放下懷里的花,就這樣抱著坐在房中等長生。
兩人婚后夫妻恩愛,孝順父母。待蘇母蘇母去過,長生帶著三七離開了江南,再也沒有回來。人們茶余飯后眾說紛紜,真相如何,世人皆不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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