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第 1 章
草長鶯飛的四月天,正是踏春的好時節(jié)。
吏部尚書孟儀攜夫人到京郊的別院小住,留在別院看守的家仆在門前等候,一個小廝氣喘吁吁的跑來道:“快了,已經(jīng)出了城門!,管事的連忙去做最后的檢查,聽說當(dāng)家主母可不是好相與的,管事不敢躲懶,細細查看,方才放下心來,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遙遙的看見馬車揚起的塵煙,眾人打起精神,低眉斂氣,孟大人騎馬先到,孟大人還未到而立之年,相貌俊朗,又兼身居高位,氣度高華。問了幾句莊上的收成如何,管事仔細答了,孟大人點點頭,轉(zhuǎn)身將孟夫人扶下了馬車。孟夫人魏婉雙十年華,乃禮部尚書魏永延嫡女,更是當(dāng)今圣上寵妃魏貴妃的內(nèi)侄女,身份尊貴,當(dāng)年是帝都芳名遠揚的世家小姐,孟大人當(dāng)年殿試得中探花,也是少年才子,兩人大婚之時轟動了京城。聽聞婚后琴瑟合鳴,感情甚篤,成婚已過五載,雖然膝下只有孟夫人所出一位嫡女,孟儀仍未納妾。有小丫頭心里好奇,偷偷抬起頭看了孟儀一眼,只覺得威嚴(yán)俊朗,臉騰地紅了,一轉(zhuǎn)眼對上了孟夫人的眼睛,嚇得連忙低下了頭,露出一節(jié)白嫩的脖頸。魏婉在心里冷笑一聲,與孟儀并肩走進了別院。
自有人將從家里帶來的東西拿去放好,孟大人及夫人去飯廳用餐,飯畢,孟儀站起身來道:“夫人舟車勞頓,去休息吧,我外面有事,去去就回。”魏婉溫柔的答應(yīng)了一聲,看著孟儀走了出去。待得走遠了,臉上的笑容才放了下來,對身邊的嬤嬤道:“那個小丫頭呢?”嬤嬤道:“已經(jīng)打發(fā)了,配了小廝!泵戏蛉它c了點頭道:“這樣也好,人大心大,走吧,我也乏了,去歇歇!
孟儀出了別院,春日里百花盛放,這京郊有一片聞名的十里桃花,是當(dāng)年先太子迎娶唐家大小姐時命人所種,傳聞還有十棵乃先太子親手所植。可惜物是人非,先太子在五年前的叛變案中自盡身亡,唐氏滿門陪葬,先太子費盡心力只保下胞弟七王爺鳳鳴遠。孟儀便是在那一案中立下大功,被皇帝賞識,才有了這些年升遷的資本。
這件案子轟動京城,至今對先太子三個字仍然諱莫如深,但依舊掩蓋不了人們對這片桃花林的喜愛,每年桃花盛開的時節(jié),這里必然游人如織,那些待嫁的小姐姑娘們將這里當(dāng)□□情的象征,當(dāng)年先太子的一片深情,打動的不僅是唐家大小姐,還有京城無數(shù)的少女為之神往。
孟儀不知不覺走到了那片桃花林滿眼都是絢爛的紅,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在他的記憶里也有桃花,還有一個美麗的佳人,可惜已經(jīng)去世了。孟儀甩開那些想法,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
一位姑娘撞進他的懷里,扶著姑娘站好之后,孟儀連忙后退,那姑娘行了一禮道:“多謝大人!甭曇羟宕,宛若黃鸝。孟儀有一瞬間的失神,匆忙一瞥,孟儀看見那個女孩有一張芙蓉般的臉龐,應(yīng)該正值豆蔻年華,身上洋溢著一種少女所獨有的天真嬌憨,不由讓孟儀想到了那位記憶里的佳人,孟儀道:“姑娘多禮了,是在下莽撞!蹦俏还媚镄α诵Γ中辛艘欢Y,轉(zhuǎn)身離開了,孟儀望著那姑娘的背影,若有所失,直至看不見了,才往前走。
想著陶華,她…大概是恨我的吧!
孟儀回到別院,剛進了二門,一個小丫頭哭著跑了過來,跪在他面前,抬起一張梨花帶雨的臉來,帶著哭音道:“大人,奴婢不愿嫁人,只想留在大人身邊伺候,還望大人成全!泵蟽x看了看她道:“你是別院里的丫鬟?”
那個丫鬟猶自抽泣,道:“奴婢本是別院里照看大人房間的丫頭,奴婢只想伺候大人!泵蟽x看她哭得傷心,不免有些動容,不知想到什么,又覺悵然失神。
正這時,孟夫人迎了出來,看見那個丫頭,心里暗自生氣,強自擺出一幅笑臉,對孟儀道:“相公,你回來了,先去房里換衣裳吧,我命人燉了參湯,先喝一碗!
孟儀一邊向前走一邊道:“那個丫頭,讓她去書房伺候吧,”
孟夫人跟在身邊,帶著委屈的神色道:“相公,不是臣妾不愿讓她在相公面前伺候,而是她手腳不干凈,嬤嬤回了我,本想攆出去的,可今年求配的小廝多,便將她配了人!
孟儀頓了頓道:“那…隨夫人安排吧!
孟夫人點了點頭道:“多謝相公體諒了!
孟儀拍了拍孟夫人的手,回了房間換衣裳。孟夫人落后一步,對身邊的嬤嬤使了個眼色,嬤嬤點頭領(lǐng)命而去,不一會兒,前門便傳來了若有似無的哭聲,孟夫人在心里冷笑一聲,吩咐嬤嬤準(zhǔn)備擺飯。
孟儀遣了下人,在房間里生悶氣,魏婉越發(fā)過分了,但凡他說上兩句話的丫鬟就非打即罵,想留下個丫鬟伺候也百般阻撓,當(dāng)年真是看錯了人,不然也不會害了陶華。
當(dāng)年多種證據(jù)指向孟夫人,孟儀都沒有查下去,那時他還只是一個翰林院編修,急需岳父魏永延的提攜,且魏婉又懷有身孕,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這么多年過去,孟儀早已看出魏婉的本性,善妒又小家子氣,孟儀為陶華一事深感自責(zé),才這么多年也不納妾,但縱地魏婉越發(fā)過分,真是欺人太甚,還當(dāng)他是那個小小的翰林院編修嗎?
孟儀想起了白天撞進他懷里的那個女孩子,提筆畫出了一副美人圖,在落英繽紛的桃花林中,一位美麗的女孩巧笑倩兮。喚來心腹,吩咐一番,讓他拿著畫退了出去。
晚飯吃罷,孟儀獨自回了書房,第二天那個小廝來報:“那個姑娘正巧是府里城南莊子上的農(nóng)戶,祖輩都生活在那里,背景十分可靠。剛到及笄之年尚未婚配!
孟儀沉吟半響道:“去告訴管家,按納姨娘的標(biāo)準(zhǔn),準(zhǔn)備一份聘禮,先瞞著夫人,到時,我自去跟她說!
小廝領(lǐng)命準(zhǔn)備退下,孟儀又道:“你再去跟她的父母商量一下,務(wù)必要名正言順!
孟儀雖是吏部尚書,但如今朝堂上的局勢十分緊張,皇帝共有三位皇子,先太子與七王爺一母同胞,是已逝皇后的嫡子。三王爺?shù)纳甘沁@些年來深得圣寵的魏貴妃。
先太子在當(dāng)年一案中已經(jīng)隕落。如今皇帝病重,三王爺與七王爺勢如水火,各位朝臣在如今的局勢下也不得不表態(tài)。朝中的三公老臣多是支持七王爺,所謂名正而言順,但七王爺?shù)哪缸迥水?dāng)年先太子一案中牽連甚深的唐氏一族,已經(jīng)無人可用,且由于先太子一案,七王爺多年來為皇帝忌憚,不得深用。
比不得魏貴妃母子得寵多年,勢力龐大。
大多數(shù)的官員還是站在了三王爺一脈。畢竟三王爺?shù)膬?yōu)勢顯而易見。
孟儀是三王爺一脈的中間堅力量,在當(dāng)年先太子的案子中,孟儀立下了汗馬功勞,與七王爺已是不共戴天,除了投誠三王爺,孟儀別無他法。也因為此事,三王爺對孟儀倚重非常,很多暗地里的事便吩咐孟儀去做。
如今這種情形下,孟儀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排查身邊的每一個人。
農(nóng)歷四月初八,微雨,宜祭祀,宜嫁娶。
一頂小轎將農(nóng)戶之女錢遙送入了孟府,由孟老夫人親自主持,招待了賓客,算是將錢遙過了明路。
這一舉動在京城也算轟動了,孟大人一直不納妾,在京城可是異類,如今納了,雖說出人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這世上到底沒有不愛偷腥的男人。
孟府孟大人的嫡妻稱病,并未出席,這一舉動惹得不少誥命夫人們覺得小家子氣,到底沒多少根基,就是靠著宮里的魏貴妃發(fā)了家,這在京城有名的世家里是眾所周知的。
有位夫人道:“其實,我聽說這府里好像是納過姨娘的,只是沒有過了明路,后來不明不白的就沒了!
另一位夫人也道曾經(jīng)有此聽聞,仿佛姓陶,家里是外地的富商。
看孟老夫人走了過來,眾人連忙換了話題。
月上中霄,賓客散去,孟儀走進錢遙的院落,錢遙一身桃紅,因是二房,并沒有大婚時那樣的規(guī)矩排場,錢遙低著頭,孟儀走上前去握住了她的手,柔弱無骨,錢遙抬起頭,帶著滿臉羞怯的紅暈對孟儀笑了笑。孟儀頓覺心下一緊,手上不自覺用了幾分力氣,引來錢遙一聲嬌柔的輕呼。
孟儀放開錢遙的手,擁著錢遙到了床上,放下了帳幔。
清晨,孟儀睜開眼,錢遙正在對鏡梳妝,孟儀睡在床上也不叫人,就看著錢遙梳妝,錢遙轉(zhuǎn)過身來嗔道:“老爺醒了,怎地不說一聲?”忙走過來準(zhǔn)備服侍孟儀起床,孟儀握住錢遙的手道:“怎么不多歇歇,天還早呢?”說完在錢姨娘的掌心捏了捏。
錢姨娘低著頭小聲道:“還要去給老太太,太太請安呢,晚了不好。”模樣嬌弱可人。
孟儀心下歡喜道:“好,難為你有這份孝心,母親一定會喜歡的!
孟老太太見了錢遙,果然開心,問了些錢家的問題,錢遙仔細答了,孟老太太很是歡喜,道:“雖說不是官宦小姐,到底也是正經(jīng)人家出身,規(guī)矩一點也不錯的,是個好孩子,日后只管好好服侍老爺,誕下個一兒半女的,好日子還在后面呢。”
錢遙紅著臉答應(yīng)了,又奉承了老太太幾句,老太太愈發(fā)開心,賞了錢遙好些東西,才放她離開,還要日后常去陪陪她老人家。
錢遙出了老太太的院門,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向太太所住院落走去,
進了門,只有幾個小丫頭,看見錢遙進來,也不理,只做沒看見,跟在錢遙身后的丫鬟很是憤憤不平,錢遙倒是不在意,只在門房前等。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才有個丫鬟掀起簾子道:“錢姨娘來了,這些小蹄子只顧貪玩兒,姨娘來了也不通報,勞煩姨娘稍等,我們夫人馬上就好了!
錢遙笑意盈盈道:“那是自然,妾身等著就好了,勞煩姐姐了!
那丫鬟點點頭,放下簾子就進去了。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錢遙身后的丫鬟都叫苦連天,錢遙還是一副笑臉,若無其事的等。
終于又有一個丫鬟出來道:“太太梳好了妝,傳錢姨娘進去伺候!
錢遙給太太行禮,太太也不叫錢姨娘起來,只閑閑的端著茶杯喝茶,眼下一片烏青,昨天倒是真的沒睡好,昨日太太的母親魏夫人也來了,在太太的房里說體己話,太太一肚子的委屈還沒說,魏夫人就勸她要有容人之諒,說什么撐死不過是個丫頭,哪個大家里沒有幾房姬妾,萬不可鬧出什么笑話來,陶華那件事已經(jīng)有風(fēng)言風(fēng)語了,姑爺對你又不如從前,不如先籠絡(luò)住姑爺?shù)男囊o,只要生下個嫡子,憑魏府的權(quán)勢,任誰也動搖不了你孟府正妻的位子。
孟夫人又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但到底意難平。她當(dāng)年剛?cè)朊细蟽x就說他在家鄉(xiāng)有了相好,她如何能忍,強顏歡笑讓孟儀迎了陶華入府,推說剛新婚,還是皇上賜的婚,這么快就迎新人入府到底不好,再三保證會好好待陶華,才勸動孟儀沒給陶華名分,在府里不過是個侍妾,孟夫人當(dāng)著人面千好萬好,還與陶華姐妹相稱,背地里卻是百般作踐,陶華身子骨本就不好,只捱了一年便香消玉殞了。
孟夫人想起來就覺得生氣,長那么妖妖調(diào)調(diào)的樣子勾引男人,就是自作自受。
身邊的大丫鬟輕輕咳了聲,孟夫人回過神來道:“姨娘快起來吧,看我,最近總是丟三落四!
錢遙站好,微笑著道:“這都是妾身的本分!
孟太太笑了笑道:“好,果然是個識禮的本分人。到底是老爺?shù)难酃夂!也不怪老太太疼你。?br> 錢遙伺候著孟太太吃完飯,才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已快到正午時分,雖然早上只吃了一點點心,但錢遙一點也不餓,她也說不出此刻是怎樣的心情,等這一天已經(jīng)等的太久,慢慢看吧,該他們還的她必然要全部討回來。
這時錢遙身邊的嬤嬤道:“姨娘,先用飯吧,來日方長呢!
錢遙看了看宋嬤嬤,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老爺也快回來了,錢遙沒有擺飯,而是親自去廚房看了看一大早就燉上的湯,叮囑小丫頭仔細看著,才回了房,在房間里做繡品,
不多回兒,果然通報老爺回來了,連朝服都沒脫,便來了這邊,錢遙迎上去,伺候老爺脫了朝服,換上家里常穿的衣服,看老爺悶悶不樂的樣子也沒有多問,只是將丫鬟端上來的湯端給老爺。孟儀喜歡錢遙的溫柔小意,柔媚嬌俏。心情倒是好了點,道:“怎么樣?母親很喜歡你吧!”
錢遙低著頭道:“母親很好,賞了妾身好多東西呢。”
孟儀捏了捏錢遙的手道:“賞你就留著玩!
錢遙低著頭,這時抬起頭來看了孟儀一眼,見孟儀正望著她,像受驚的小鹿似的又低下了頭,倒是惹的孟儀輕笑出聲。
從此孟府的餐桌上便有了四個人,孟太太氣得幾乎不愿去吃飯了,有哪個世家大族,姨娘是可以上桌吃飯的,她也配?
但也不敢在托病,那天老太太竟說什么,既然大夫人的身體不好,干脆就讓姨娘管家,若是交出了理家權(quán),那她在這府里還有什么地位,病立馬就好了。老太太顧忌魏家權(quán)勢,倒也沒有再提。
孟夫人感到了深深的威脅,正準(zhǔn)備下點狠手的時候,錢遙懷孕了。
孟夫人連忙叫來母親魏老夫人商議,魏老夫人看上去卻有些憔悴,嘆了口氣道:“唉,難啊,若是從前你就是殺了那個姨娘也不值什么,只要做的干凈些就是了,可是如今皇帝病重,太后卻不要魏貴妃侍疾,聽說如今有些好轉(zhuǎn),卻頻頻召見七王爺,現(xiàn)下京城都在風(fēng)傳說是準(zhǔn)備傳位給七王爺呢,三王爺連皇帝的一面也沒見著。這不是個好兆頭!”
魏婉吃了一驚道:“怎么會?皇帝不是最寵愛姑姑的嗎?”
“唉,皇家的事哪里說的準(zhǔn),先皇后在時,也曾與皇帝伉儷情深,如今這形勢確實不大好,三王爺、魏貴妃都著急的很,孟儀是三王爺?shù)男母,三王爺再三叮囑這個時候要齊心協(xié)力,若是惹得孟儀大動干戈,三王爺那邊不好交待啊。”
魏婉聞言紅了眼晴道:“母親,你也知道自從陶華那小蹄子去了之后,我過的是什么日子,老爺他,他,,再沒有進過我的房間,在人前是和睦夫妻,誰曉得在背后我過的是什么日子!
魏老夫人也嘆了口氣道:“乖女兒,你別哭,只要咱們所想不錯,即便那個小姨娘生下的是個兒子,又有什么用呢?那時誰的身份還能貴重過你,還是籠絡(luò)住老爺?shù)男囊o。況且還不一定是個兒子。”
魏婉止住了淚水,眼睛還是紅紅的,魏老夫人看著疼愛的小女兒,也不禁紅了眼眶,“女兒,你還是放寬心,你始終是嫡母,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也不要意氣用事!
魏婉點了點頭,到底還是一夜沒睡。
對比這邊的景況,孟儀和孟老太太知道后,高興的不知說什么好,老太太拉著錢遙的手道:“好,好好,真是個有福氣的孩子,我們老爺能得你服侍,也是個有福氣的人!
孟儀坐在下面也是喜氣洋洋。老太太發(fā)話,從此免了錢遙的晨昏定省,太太那邊也不用去伺候了,只管安心養(yǎng)胎要緊,缺什么少什么,想吃什么,盡管差人到老太太那里去要。
這天孟儀還在錢遙房里坐著說話,就被老太太給叫了去,老太太先是問了問錢遙的胎,接著道:“你也應(yīng)該去看看你媳婦兒,我看她這些天安分了很多,早上來看我都瘦了,你也不能總這么晾著她,畢竟是你明媒正娶的媳婦兒!
孟儀坐在椅子里淡淡道:“孩兒知道了!
老太太嘆了口氣道:“你也別糊弄我,我也知道你還在為陶華那丫頭的事怪你媳婦兒,可事情已經(jīng)過去這么多年了,她為這個家操心勞力,還給你生了一個女兒,你也不要再計較了。”
孟儀沒有說話。老太太道:“我做主了,今晚就去看看你媳婦兒,不然我可不饒你!
孟儀答應(yīng)著退了下去,晚上依舊去了錢遙的房間 ,老太太知道后,也無法,只嘆了聲孽障。
朝上的局勢越發(fā)緊張,皇帝的病一日重似一日,三王爺幾次求見都沒能成功,相反,皇帝一些暗地里的力量都給了七王爺,朝中人心惶惶,七王爺表現(xiàn)的禮賢下士,很多官員都轉(zhuǎn)向了七王爺?shù)年嚑I,現(xiàn)在三王爺一派最大的依仗便是孟儀掌管的私兵。
禁軍統(tǒng)領(lǐng)乃皇帝的心腹,這塊兵權(quán)三王爺和七王爺都插不進人,如今的形勢對三王爺很不利。
眼看皇帝時日無多,三王爺、七王爺都在抓緊最后的時間部署,孟儀也沒有片刻的空閑,直至深夜還坐在書房里,錢遙端著一碗燕窩粥走了進來,孟儀看見她,皺了皺眉道:“這么晚了,怎么還不睡?”錢遙笑了笑道:“老爺忙于公務(wù),妾身也幫不上什么忙,只是親手燉了一碗燕窩粥給老爺補補身體,老爺也要好好保重。”
孟儀握了握錢遙的手道:“知道了,你也是,肚子里們還有我的孩子呢,嗯?”
錢遙低下了頭,遮住了眼里一閃而過的光芒道:“妾身知道的!
錢遙緩緩?fù)肆讼氯,回到房間,屏退眾人,與宋嬤嬤道:“書房里我仔細觀察過,最可疑的地方莫過于一幅畫像,那后面可能會有玄機!彼螊邒叩:“王爺栽培姑娘多年,對姑娘信任有加,老奴自然相信姑娘,但憑姑娘吩咐!
錢遙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緩緩點了點頭。
這夜,孟儀來了錢遙的房間陪著錢遙,錢遙如今月份漸漸大了,胃口很不好,每餐只能吃一點點,還總是吐,孟儀心疼,命廚房里隨時備著錢遙愛吃的東西,每日里都來看望好幾遍。
孟儀來的時候錢遙還沒睡,在房間里做小孩穿的肚兜,孟儀皺著眉道:“這些丫鬟嬤嬤,是怎么伺候的,這么晚了還不讓你睡!
錢遙放下東西笑著道:“也不怪她們,我白天睡的多了,晚上睡不著!
孟儀不贊同的看著她,錢遙討好的笑著過來伺候孟儀換衣服,孟儀無奈的搖了搖頭,隨即又嘆了口氣道:“阿遙,若我們是一對平凡夫妻多好!
錢遙只是柔順的將頭靠在孟儀的肩膀上沒有說話。
這世間有太多的不得已,每個人都有。
第二天清晨,錢遙醒時,孟儀已經(jīng)出府了,錢遙怔怔的躺在床上沒有喊丫鬟進來伺候,某一個瞬間,她發(fā)自內(nèi)心的希望這一切都是真的,有一個關(guān)心疼愛她的丈夫,一個可愛聽話的孩子,不求他能光宗耀祖,只要健康平安的長大,安穩(wěn)和順的度過一生。
然而,這終究只能是奢望。
宋嬤嬤進來道:“沒有,我仔細查看了那幅畫的周圍,并無暗道之類,別的地方我也看了,并無可疑之處!
錢遙皺起了眉,這幾個月她仔細觀察過府里,最為可能藏著三王爺私兵布防圖的地方便是孟儀的書房,等閑的人進不去,并且守衛(wèi)森嚴(yán),怎么會毫無可疑之處呢?難道一開始他們就想錯了,那個東西不在孟儀這里?
宋嬤嬤道:“主子傳來消息,沒有多少時間了,東西還沒找到,最有可能就是在這府里!
錢遙緊皺眉頭,沒有說話,宋嬤嬤默默退了下去。
到底會是在哪里呢?
最近朝廷局勢緊張,孟儀稱病已經(jīng)有幾日沒去上朝了,但日日在家處理公務(wù),多半時間都待在書房里,錢遙端著一碗葡萄,去了孟儀的書房,孟儀見錢遙來了,招招手讓錢遙過去,看錢遙鼻尖上出了一層細細的汗珠,憐惜的用帕子給擦了,道:“什么貴重東西,還勞煩你跑一趟,哪個小丫頭不能做!
孟儀也不是真要得到什么回答,說完就給了錢遙一個葡萄,讓錢遙剝給他吃。拉著錢遙坐在一邊陪著他。
錢遙抬頭打量書房道:“老爺,這幅畫并無印信,是老爺自己畫的嗎?”
孟儀抬頭道:“京都的十里桃花,是我入京趕考那一年親筆所畫!
錢遙道:“真是漂亮呢,太子妃真是一個有福氣的人!
孟儀看著那幅畫,沒有言語。
錢遙道:“老爺,我也很喜歡京都的十里桃花,老爺能不能給我也畫一幅?”
孟儀道點點頭算是答應(yīng)了,錢遙積極地在旁邊給他磨墨道:“就畫跟墻上這幅一樣吧,我回去掛在房中,也讓我們的孩子看看,將來也能像老爺一樣得中探花!
孟儀只笑不語,提腕揮毫,畫好之后,果然跟墻上那幅一模一樣,放在旁邊等它晾干,孟儀把錢遙抱在懷里道:“阿遙,我們的孩子取名孟諾好不好,一諾千金,言出必行!
錢遙道:“當(dāng)然好,男孩、女孩都可以用。”孟儀抱著錢遙緊了緊,沒有說話。
錢遙拿著畫回到房間,感覺很疲憊,一種從骨子里散發(fā)出來的疲憊,孟儀的一言一行在她的腦海里不斷重復(fù),錢遙總覺得孟儀好像知道了什么。
獨自坐了一會兒,錢遙照著那幅畫親手臨摹了一幅,將孟儀的交給宋嬤嬤。低聲吩咐了幾句。宋嬤嬤走后,錢遙將自己所畫的那幅掛在了墻上,晚上孟儀過來只淡淡看了一眼,就同錢遙歇息了。
錢遙睡的并不安穩(wěn),很早就醒了,錢遙看著身邊孟儀熟睡的側(cè)臉,真的很英俊,睡著的模樣,少了平日里不動聲色的威嚴(yán),緊縮的眉頭顯得有幾分倔強?疵蟽x動了動要醒了,錢遙趕緊閉上眼晴,調(diào)整呼吸,感到身旁的人輕手輕腳的的起身,壓低了聲音對身旁的丫鬟道:“動作輕些。”
錢遙還感覺到了一個帶著溫暖氣息的吻落在他的額頭。
室內(nèi)重新安靜了下來,錢遙還是閉著眼晴,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下來。
大夫人安穩(wěn)了幾天,努力討好老太太,老太太現(xiàn)在對錢遙也有些不滿,雖說懷了孟家的孩子,但是也不能這樣霸占著老爺,連太太的房都不進,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小妾而已。對著錢遙就不像之前那般關(guān)心了,經(jīng)常敲打孟儀,讓他對魏婉好一點,孟儀不過敷衍著,或略去看兩眼,無論多晚,都會去錢遙的房間歇息,錢遙無論多晚,都在房間等著孟儀。
宋嬤嬤將孟儀書房里的十里桃花圖換了出來,錢遙研究了幾天,也沒有研究出什么結(jié)果,水浸火烤都試過了,卻毫無反應(yīng),時間不等人,七王爺傳來消息,三王爺已經(jīng)按耐不住了,就在這幾天了。
錢遙想著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無意間將胭脂蹭到了畫上,手忙腳亂的想擦掉,卻越發(fā)染的大了,錢遙心里著急,卻無意間發(fā)現(xiàn)畫面有了變化,在胭脂涂抹過的地方出現(xiàn)了新的圖案。
錢遙心下一驚,有些難以置信,又有些欣喜若狂,讓所有的小丫頭退下后,錢遙自己將胭脂涂滿了整張畫面,果然出現(xiàn)了一張布防圖。錢遙愣愣的看著這張圖,心里酸酸澀澀,她與七王爺苦心經(jīng)營多年,為的就是這么一張圖,天理昭彰,冤屈不會白白承受,錢遙喊來宋嬤嬤,小心叮囑一番,將畫交給了宋嬤嬤。
第二天,皇帝帶病上了早朝,七王爺稟報三王爺訓(xùn)練私兵一事,并呈上了若干鐵證,此事牽連甚廣,皇帝龍顏大怒,下令徹查,三王爺當(dāng)即被押入了宗人府,魏府與孟府首當(dāng)其沖,都被看管起來,不允許
隨便出入。
七王爺帶著人來的時候,孟儀還與錢遙在一起說話,孟儀說哪天要帶錢遙在桃花盛放的時候去看一遍十里桃花,以后孩子出生就帶著孩子一起去,每年都去,順便在別院里住,錢遙著笑,一一答應(yīng)了下來。
七王爺帶著一眾士兵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番場景。
孟儀看見七王爺來了并未驚慌,站起來,笑了笑道:“下官知道會有今日的,下官死不足惜,但想與七王爺做一個交易!
七王爺笑了笑道:“你以為你還有機會嗎?”
孟儀道:“下官所求很簡單,與王爺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七王爺何不聽聽呢?”
七王爺打量了孟儀片刻道:“好,我就給你一個機會!睋]揮手,身后的人都退到院門外看守。
錢遙站在原地沒有動。
孟儀將手上掌握的所有魏家,三王爺一派貪污受賄,徇私枉法的證據(jù)交給了七王爺,希望可以留下孟老夫人、孟太太、他女兒還有錢遙一命。
七王爺答應(yīng)了他,只是笑著道:“你以為錢遙真的只是一個農(nóng)戶的女兒嗎?”
孟儀的臉色蒼白道:“不管她是誰,我只知道她嫁給了我,就是我孟家的人!
七王爺嗤笑了一聲道:“你們身上有血海深仇,還想在一起嗎?”看孟儀蒼白的臉色,七王爺有了一種報復(fù)的快感道:“她是唐家的二女兒,太子妃的親妹妹唐盈月,嫁給你不過是為了那張布防圖,不然你以為我是怎么知道你們訓(xùn)練私兵的地點呢?”
孟儀向錢遙那邊看了一眼,錢遙站在高臺上,看不清表情,忽然有一道人影向錢遙沖過去,孟儀拔腿狂奔、歇斯底里地喊道;“不……”
錢遙從階梯上滾下來,孟儀跑到身邊的時候,錢遙的下身已經(jīng)紅了一片,孟儀握住錢遙的手,抱著她,不斷的吻著她的額頭,魏婉在上面瘋狂的笑了起來,道:“錢遙你不得好死,你害得我們魏家家破人亡,你不得好死!
七王爺命人將魏婉押了下去,又命人去請了太醫(yī),走到了錢遙的身邊。孟儀已經(jīng)濕了眼眶,錢遙抬起手摸著孟儀的臉道:“孟儀…對不起…!泵蟽x打斷她的話道:“阿遙,我知道的,我什么都知道,我不怪你,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
錢遙虛弱的笑了笑道:“孟儀,我是唐盈月,我…我愛…你。”
孟儀輕碰了一下錢遙的嘴唇道:“我也愛你,阿遙,不阿月,我愛你!
卻無論如何也得不到錢遙的回應(yīng)了。
孟儀泣不成聲,抱著錢遙的身體道:“阿月,是我對不起你,是我當(dāng)年受了三王爺?shù)钠垓_,揭發(fā)太子,害了你,是我對不起你,太子無罪,都是三王爺?shù)募橛嫞⒃,別害怕,我馬上就來陪你。”
太醫(yī)來時,錢遙和孟儀的身體都已經(jīng)冷了,孟儀自己服了毒,原本就沒打算活。
七王爺命人將錢遙和孟儀都燒成了灰,埋在了那片桃花林中,來年桃花盛開的時候,隨風(fēng)搖曳的,是他們緊緊依偎的心。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