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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默之聲
voice.01
——最優(yōu)秀的人。
靜間樹理最后一次和赤司征十郎說話,是在洛山高校的畢業(yè)典禮之后。
三年的同學,大家都在互相拍照留念,嘻嘻鬧鬧卻又哭著向好友傾訴著這三年以來的過往。唯有櫻樹之下,相對而站的靜間樹理和赤司征十郎,仿若不在同一個次元般,靜默相視。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都以一種平靜,卻也看不出波動的目光,互相注視著。
紛揚的櫻花也如同被注入了靜默的氣息,在半空中緩慢旋轉著,最終悄無聲息地落地。
赤司征十郎如晚春一樣和煦的暖色雙瞳,仿佛是靜間樹理這三年間,見過的最大的溫柔。
雙方都很清楚對方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赤司征十郎優(yōu)秀得過分,永遠的第一,永遠的王道,他所主宰的一切,都是最正確的決定。不論是學生會的會長,還是籃球部部長,赤司征十郎這個名字,就是完美的象征。
靜間樹理同樣優(yōu)秀,她不是個特別愛說話的人,和赤司同班的這三年,除了自己本身是班長之外,因為學生會工作交接的關系,她和赤司征十郎的交集也越來越多。
逐漸的,后者被赤司王者般的榮光吸引著,這一陷,便是三年。
「我以為你會和我說些什么的!
良久,赤司打斷了沉默多時的氣氛。平靜的眼底掃過站在他面前,三年時光洗禮后的早已是他熟悉的人。
赤司的聲線一如既往的溫和未變,靜間卻頷首莞爾,柔下了表情,輕淺笑道,「我以為赤司君總能看得出我想說的話!
沉寂了三年,都沒有說出口的話。
赤司征十郎太過優(yōu)秀,靜間樹理一直努力著,努力讓自己變成和他一樣優(yōu)秀的人,努力變成有資格站在他身邊的人。
三年以來,這兩個人奇怪的相處模式不論是同班的檜崎美羽還是畢業(yè)前籃球部的實渕玲央,都一直吐槽著簡直像是例行公事一樣,沒有情緒,沒有曖昧。
「赤司君大學是要去德國了吧?」
靜間也用著平和得聽不出情緒波動的語調(diào),像是聊家常一般,仿佛并不是在畢業(yè)典禮后,可能是最后一次見面的場景里。
「嗯。」赤司點頭,沒有特別地強調(diào)。
「果然呢,永遠也追不上赤司君的腳步。」
「東大一樣非常優(yōu)秀,靜間已經(jīng)拿到了東大的推薦信,不是嗎?」
靜間緘默,垂下了眼眸。
她以為赤司會去東大的,默默奮斗了許久,拿到了東大的推薦信。對她的家人而言,上了東大會是一件殊榮,但對她自己來說,拼盡全力爭取到的名額,只是為了延續(xù)追逐的腳步。
話題終止在這里,兩個人一如從前那般詭異的相處模式被打斷。同班的檜崎美羽撲過來掛在了靜間的背上,靜間沒有站穩(wěn),直接向前倒下。
「樹理太笨了啊,還是這么容易摔倒。」
看著坐在地上的二人,赤司禮貌性地點了點頭,「那么,就此作別!
靜間樹理看不透赤司征十郎真實的情緒,沒有做任何挽留,也沒有再說一句話。
在赤司離開之后,檜崎突然收起了玩笑的表情,「樹理現(xiàn)在不去要的話,就沒有機會了!
檜崎說著,指了指赤司離開的方向,又指了指襯衫的第二顆紐扣。
靜間露出了無奈的苦笑,無言,卻傳達著檜崎最能看懂的神色。
檜崎抱緊了靜間,良久,后者才用艱難,顫抖得有些沙啞的聲音輕輕嚶嚀起來。
「我怕說出口,他會離我更遠!
他終會邁向世界的最高點,在達到與他并肩的程度之前,只能慢慢追逐著。
voice.02
——被認定的人。
在赤司離開日本之前,他告知了靜間自己的航班。發(fā)給靜間的簡訊內(nèi)容很簡單,單純地說明了自己快要離開日本。
靜間收到簡訊的時候有些驚異,她以為在赤司的眼里,自己還不夠資格被告知這樣的訊息。
『樹理現(xiàn)在不去要的話,就沒有機會了!
想起了檜崎在畢業(yè)典禮后和自己說過的話,靜間不再多想,在赤司離開的那天,毫不猶豫地趕往機場。
可惜的是,接下去的發(fā)展太過戲劇化。靜間在綠燈倒計時的最后幾秒,沖過馬路的時候突然摔倒,緊接著被車撞了。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那一瞬間發(fā)生了什么,像是失去了平衡一般,身體失控地倒下。
而恢復意識的時候,靜間已經(jīng)躺在了病床上。紅透半邊天空的暮色昭示著早已經(jīng)錯過了赤司的航班。
「樹理你真的很笨誒,都畢業(yè)了怎么還是和以前一樣走路總是摔倒!
病床前的是檜崎,她大概在這里守了很久。
「可能是我太激動了吧,想要去見赤司君最后一面。」靜間笑道,心里遺憾得想要大哭,「美羽見到赤司君了嗎?你應該也去了吧,和實渕前輩一起!
「是啊,不過樹理,你不用遺憾,赤司那家伙可是說了不得了的話!
「他說了什么?」
「『她是我認定的人』這樣說!箼u崎學著赤司的口吻,平和的語調(diào)間卻夾著帝王之風的霸道。
「怎么突然說這個……」
「這個不好講……不過他到了之后應該會和你再聯(lián)系的!箼u崎拍了拍靜間的肩,「對了,這個赤司讓我轉交給你。」
一個茶褐色的信封,很輕,摸起來像空的一樣。直到靜間在信封的左下角摸到了一塊圓扁的硬物,打開之后,是一枚紐扣。
這是赤司的態(tài)度嗎?
心里有些欣喜,靜間把手指探進信封,小心翼翼地捏住紐扣,可是指間卻突然一陣無力,連一枚輕的甚至撐不出重量的東西,都拿不起來。
耳邊再次響起了檜崎說自己是笨蛋之類的玩笑話,靜間卻看著自己的手,皺緊了雙眉。
凌晨的時候,靜間的LINE上收到了赤司的簡訊,說是自己已經(jīng)到了德國。
靜間很興奮地回了一句,到了就好。
『還沒有睡嗎?』赤司很快就給出了回復。
「嗯,還沒!
『上午沒來機場,我有點在意!
「路上不小心摔倒了……」
『是嗎?還以為檜崎這么說是開玩笑的。』
美羽是不是又在吐槽我走路……這句話沒有打完,手機便從靜間的手中滑落掉在她的腳邊。掌心像是突然失去了握力,一陣無力感在手指間傳開。
靜間只是皺了皺眉,沒有在意。在撿起手機后,熒幕上對方的話讓她幾乎屏住了呼吸。
『四年,四年后我會回來再找你!
「赤司君放假的時候不是也能回國嗎?」
『我的意思是,讓你等我四年。』
看到這里,靜間停下了打字的手指。
赤司不會像隨便開玩笑的人,他的話也沒有用征求性的疑問句,而是命令的口吻。
「要是我等不住呢?」
『你已經(jīng)接受了我的紐扣!谎韵轮,沒有拒絕的余地。
「哈?美羽又和你說了什么?」
『檜崎說你拿到紐扣的時候,激動得連東西都握不住!
「那,我要是看上了其他人呢?」
『你不會,我不覺得其他人會比你優(yōu)秀!
「赤司君還真是看好我。」
『因為你是我認定的人!
是他認定了的人,這是終于達到了與他并肩能夠得到他的承認了嗎?
voice.03
——四年之約。
東大的校園生活還算豐富,靜間念的是化學系,她一如既往的優(yōu)秀,成績優(yōu)良,甚至拿了不少獎項。
四年的時間一經(jīng)限定,靜間便開始在心底默默倒計。
她和赤司之間,也一直有保持在LINE上的聯(lián)系。這兩個人聊天的內(nèi)容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情調(diào),沒有曖昧;蛟S這是屬于只有這兩個人才能夠理解的浪漫。
變故的開始,是靜間在一次學術展覽時,作為學生代表做實驗的過程中沒有握住試管,毀掉了全部。
像是走路經(jīng)常莫名其妙的摔倒,有時候握不住東西。起初靜間并沒有在意,但是這類事情出現(xiàn)得頻繁了,她也開始意識到了事態(tài)的不對。
去醫(yī)院做了一系列的檢查,她怎么也不會想到,被確診為肌萎縮側索硬化癥,換個普遍的稱呼,是漸凍癥。
這樣可不行啊……如果停下了腳步,就追不上赤司君的步伐了……
靜間努力著,努力讓自己更加優(yōu)秀。直至無法站立,檜崎哭著勸說著,她才輟學,開始到醫(yī)院接受治療。
這件事只有檜崎知道,靜間也沒有告訴赤司。甚至后來,靜間的手指沒辦法握著手機打字了,開始由檜崎幫她和赤司在LINE上聯(lián)系。
「美羽,我要快點努力復健,盡快出院呢!
靜間在和檜崎說這句話的時候,檜崎難過得幾乎快要哭了出來,F(xiàn)在的靜間,除了無法撐起自己的身體,雙手無法握緊東西,連說話的聲音,都變得緩慢沙啞。
「樹理你安心地好好接受治療,大不了赤司回來了讓他自己過來看你!
「不,我要自己去見他!
其實關于身體的狀況,靜間自己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做什么事都困難,身體的每一部分像是脫離了控制,動的每一下都特別辛苦。
她真的很害怕,害怕自己會等不到赤司回來的那天。
每一天每一天都堅持鍛煉,接受治療。靜間相信自己,赤司那句『你是我認定的人』已經(jīng)定義了她必須是優(yōu)秀的。
檜崎每次來醫(yī)院協(xié)助靜間復健的時候,都會笑著?粗@樣的笑容,靜間也在努力。
直到有一天,靜間突然能夠像高中時代那樣站直了身體和檜崎打鬧。她在醫(yī)院一直等待著檜崎的到來,想要把這個消息告訴她。
而這一天檜崎并沒有按照慣例,是在午后來到醫(yī)院。她像是匆忙趕來一般,沖進醫(yī)院的時候頭發(fā)似乎因為奔跑有些凌亂不堪。
「美羽你看,我能夠站起來了!
靜間張開自己的雙手朝檜崎展示著,可下一秒,檜崎卻突然哭得很痛苦。
「美羽你哭什么?我已經(jīng)好了呀!轨o間上前抱緊了檜崎,或許是沒有痊愈的關系,她感受不到檜崎的溫度,懷中抱住的是一片虛空。
LINE上赤司給出了回國的確切時間,一樣還是由檜崎代替回復。
檜崎的臉色慘白,輕輕地開口,「樹理,赤司快回國了……到時候我?guī)麃砜茨惆!?br> 「美羽你這是什么話,既然好了的話,我自然要自己去見他。」
檜崎卻像是沒聽見一樣,和赤司替靜間約了對方回國后見面的時間和地點。
「樹理,四年真的很快呢……」
是啊,真的很快……應該不會再在路上摔倒被車撞了,然后錯過了見面的時間。
和赤司的四年之約,快要到了呢。
voice.04
——靜默之聲。
靜間提前來到了約好的地點,是一家咖啡屋。而四年未見的人,已然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赤司的樣貌要比四年前成熟一些,暖色調(diào)的雙眸還是那般平和,讓人看不出情緒的波動。
看到對方樣貌的時候,靜間像是被奪走了呼吸一般,激動得講不出一句話,身體也開始顫抖起來。她努力平息下自己的心境,走進了咖啡屋,在赤司的對面坐下。
「好……好久不見,赤司君!轨o間先開了口打招呼,她有些訝異,自己因為生病已然變得沙啞的聲線,在這一刻竟然變得清晰空靈起來。
赤司沒有回話,從衣服的內(nèi)襯袋中拿出了一只淺紫色的絨盒。他拿著盒子,目光柔和地落在上面。
彼時赤司的手機響起,打破了這段溫柔了時光的注視。
赤司接起電話,在接聽了幾秒之后,他慌忙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收起絨盒就沖出了咖啡屋。
「赤司君,怎么了?」
靜間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也飛快地跟了出去,和赤司一同搭上計程車。
目的地是靜間一直接受治療的醫(yī)院,在跟著赤司沖進醫(yī)院,靜間幾乎走著自己在治療期間熟悉無比的路。
走道上看到了檜崎,她又哭得像個淚人,雙眼通紅。
「靜間還好嗎?」赤司少有地皺緊了眉毛,音色也比以往要低沉凝重許多。
「我很好,倒是赤司君一直很奇怪!轨o間搶過話回答。
檜崎努力壓制著自己的哽咽,抬手指了指身后的病房,「樹理一定想單獨見你……」
靜間被檜崎的言行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她也沒有再多問,只是跟著赤司,進入了病房。
病房死寂得毫無生氣,病床上躺著不知道是什么人,白布蓋住了全身。
赤司一句話也沒有說,表情沉重地走近,抬手緩慢地掀開了白布。
「靜間……」
看清了病床上的人,靜間嚇了一大跳,她瞪大了雙眼,無法相信自己所看見的。病床上不是別人,正是她自己,蒼白得臉頰已經(jīng)沒有了生命的氣息。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才發(fā)現(xiàn)視線竟然能夠透過手掌,看到地面。換句話說,這樣半透明狀態(tài)的她,已經(jīng)不屬于這個世界了。
赤司從衣袋中再度拿出那只紫色的絨盒,他默不作聲地將盒子打開。盒中躺著一枚小巧的戒指,在不算特別明亮的燈光下,戒指上的寶石依然閃著晶瑩透亮的光華。
他輕輕托起靜間早已喪失體溫的左手,從盒中取出戒指,小心翼翼地環(huán)進了靜間的無名指,「這是屬于你的,四年前就該屬于你的!
赤司的聲音還是很平靜,但是要比以往低沉很多,像是要掩飾什么,才將音量壓低到宛如耳語一般。他不曾對靜間說過任何一句表達內(nèi)心真實情緒的話,他以為這一次的回歸能為對方帶來一生的承諾便足矣。
靜間的心意事實上赤司一直都很清楚,即便如此,他還是想親耳聽一次,那個不太愛說話的她對他講一遍那四個字。
赤司握住靜間戴上了戒指的左手,緘默著,久久不再出聲。
靜間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場景,心臟痛得像被緊緊捏住了一樣。
自己已經(jīng)死了,是嗎?
「我喜歡你,四年前想和你說的話就是這個!轨o間低語著,她明白不論自己再說什么話,赤司也不再能夠聽見她的聲音了,「有點后悔了呢,如果四年前鼓起勇氣講出來就好了。」
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啊赤司君……
淚水布滿了虛空的面龐,靜間站在赤司的身邊,口中不斷重復著著這四個字。渴切地想要把這句話傳達出來,想要親口對赤司把這句話說出來。
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存在終究要被抹去,靜間透明的身體在逐漸消失。
『我喜歡你!坏脑捯讶怀蔀槌嗨居肋h也無法聽見的靜默之聲。
插入書簽
唔。突然開的腦洞。我發(fā)現(xiàn)我短篇都喜歡寫這種虐虐噠ww
解釋一下部分內(nèi)容,第三節(jié)靜間的身體突然變好了,是因為她并不知道這個時候的自己已經(jīng)是靈魂狀態(tài),本體失去了意識瀕臨死亡,所以檜崎才會突然哭。
第四部分赤司接到的是檜崎的電話,電話里告訴赤司靜間已經(jīng)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