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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一章
烏啼冷月,桑梓風(fēng)華已蛻,只留枯枝撥動風(fēng)的琴弦。
蘇虹裹緊了身上的小皮襖,打了個哆嗦:奶奶個腿兒,這天氣就不該出門。
可腳步卻沒有停。
她今天要去見一個人——一個她等了八年的人。
前前后后的八年,前三年,心懷期待,備受煎熬;中間三年,在希望和絕望之間搖擺;最后這兩年,已然習(xí)慣,她覺得一個人也很好。
可是,就在三天前,這個人回來了。
蘇虹覺得他必須得來找自己。〉侨於紱]聽到有人敲門,于是她準(zhǔn)備找上門去。
哪怕別人說她不知廉恥也罷,說她太傻也罷,她就是要見見他。
哪怕說不上話。
這個人,住在城西。當(dāng)年家境并不好,家里還租著她們家的地?墒牵^了八年,他返鄉(xiāng)回來的時候卻已經(jīng)成了一城之主。
初初見到此人,他站在河邊。頭上纏著汗巾,一雙眼睛晶亮晶亮的,仿佛芒星閃爍。臉皮曬得像紅棗一樣紅。汗水沿著肌肉的紋路慢慢往下滴,往下,往下……
蘇虹倏地紅了臉:娘教過,非禮勿視。
“你是什么人?”男子沖著她笑,露出一口白牙。
后來看到她身上的衣服,男子喃喃叫了一句:“見過小姐!比缓蟛坏人f話就走了。
蘇虹有些惋惜,不過也很開心,自己喜歡的這個人是個聰明人。
她每天給自家老爹送飯來。
每天也就能見到他。
她知道他也在看著她,心想:這是不是《西廂記》里,丞相小姐和書生相愛了呢?
她笑著搖頭否定自己的想法,他那么好,怎么是張生比得了的?
其實,兩人之間也就說了一句話。
那天晚上,老爹叫了人舉了火把到他家去了。
她聽下人說,是懷疑,他睡了九姨太太。
一個賤人,他怎么可能喜歡?
可就是那個賤人哭哭啼啼,地主老爺毅然決定,為了保住九姨太太的清譽,將他流放,永遠(yuǎn)不許他回來。
蘇虹那天晚上跟著他走了好遠(yuǎn),但他就是沒有回頭,他還勸她早點回去。
蘇虹說,自己要跟他走。
他很堅決地拒絕,不過信誓旦旦:自己一定會回來的。
他拉著蘇虹進(jìn)了附近的林子。
第二天,蘇虹是被他爹帶人發(fā)現(xiàn)的。她傻笑著,給自己扣上了衣服。回家生病去了。
這一病,就是三五年,因為她爹不顧她著了涼便用了家法。
沒有人理解蘇虹到底在想什么,竟然和一個給她爹戴了綠帽子的人做那種事,別人指指點點,蘇虹只能在心里說:你們不明白我喜歡他。
蘇虹的爹死了,她每天的工作也沒有變,送飯,不過,她現(xiàn)在是給自己的哥哥嫂子送飯。
嫂子人心地好,知道蘇虹不好會做女工,便幫她做了許多衣裳。
那些閑著姨太太也都被遣送走了。除了九姨太。
蘇虹笑了笑:爹死的那天晚上,她把九姨太推下了水塘。她淹死了之后,大家都說九姨太堅貞,要給老爹陪葬去。
她站在人群中拍手叫好:果然立得了牌坊的都是婊子。
城主的房子大得很,位置正是城西。宿城現(xiàn)今最有名的三個人物就都在城西:風(fēng)華絕代小花旦——小杜鵑、咸魚翻身的城主——賀一翔、還有就是她這位清冷高貴的蘇小姐。
三天,她覺得剛剛好。
那人什么也都該準(zhǔn)備好了。
蘇小姐抖了抖袖子上的雪。終于決定要進(jìn)去了。
“你是什么人?”
她但笑不語,她向來不愛跟這些個粗人說話。除了他,在她眼里,他不是粗人,他是天。
“沒事兒趕緊走!
蘇虹歪著腦袋瞪他,這人的個頭兒還沒有她的高,說話竟然還敢如此放肆。
“出什么事兒了?”聲音陌生得很,可人還是依稀能看出以前的樣子。
蘇虹見到是他,心里一陣狂喜,她飛快地?fù)渖先,快到誰都不能阻止……
血,落在雪地里。吞噬著雪的白,那人猛地推開她,捂著肚子,慢慢癱軟下去。
蘇虹站在雪地里拍手大笑:哈哈!紅配白,真好看!哈哈哈!
城主的擁護(hù)者們從那扇大紅門里蜂擁而出,蘇虹被圍在中間。
她也仍然笑,仿佛她只是個路過看好戲的孩童。
直到看不見那人了,蘇虹才消停了下來。
其實她還是興奮的,第一次殺人,那么簡單地成功讓她很沒有成就感。這次這人沒死成,她反而覺得日后還有更好玩的。
不過,當(dāng)她哥哥和嫂子出來找人的時候,大家都只說,你家的傻小姐被妖怪迷到森林里給殺了。
夫妻倆果然在樹叢里發(fā)現(xiàn)了蘇虹的尸體,和八年前的那晚一樣,她全身赤裸著?上僖膊荒芙o自己穿上衣服了。
他們只能就近給她堆了一個無名的墳頭。
從那以后,宿城之西的地界就再也沒有人敢提起蘇虹了。
大家都說,蘇地主家那個漂亮的傻子是讓山里的妖怪找去做新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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