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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入塵世的神刀
1
這大概……就是隔壁的審神者所說的大太刀吧。
審神者仰著頭,看著刀匠辛苦鍛出的刀,召喚出來的意外巨大的家伙。比門還高的身材對于嬌小的審神者來說,即使是仰著頭,也看得很辛苦。
她眨了眨眼睛,一言不發(fā)的聽著對方的自我介紹。
“……哦呀,居然被召喚至塵世了。我是太郎太刀,人類理應(yīng)無法使用的實戰(zhàn)刀!
眼角帶著妖艷的余紅,長發(fā)馬尾的付喪神用著相當(dāng)平靜的語氣這么說著,對召喚他的人說出自己的實情,聽起來似乎有些挑釁的意味。
然而這個付喪神的聲音,卻沉穩(wěn)得讓人安心。
此時正是櫻花開放的時節(jié),本丸外面的院子里,那棵高大的櫻花樹正簌簌的飄下一片片嫩粉色的花朵。審神者那忐忑的心卻慢慢的安定下來,她抿唇一笑,眉眼彎彎。
“……嗯,請多多指教,太郎!
2
新上任的審神者其實有許多不懂的地方,隔壁帶領(lǐng)她的審神者雖然是個好人,卻沒辦法一直跑過來教她做事。一段時間內(nèi),審神者忙得手忙腳亂,一雙黑色大眼下生出顯眼的大眼圈。
本丸里的刀并不多,最讓她放心的大概是她唯一的大太刀太郎。好一段時間里,審神者放心的將隊伍交給他,并沒有跟隨著出陣。
這讓她的初始刀加州清光非常嫉妒。
忙碌許久的審神者將那群短刀派去遠(yuǎn)征收集資源,空蕩蕩的本丸里失去往日的歡笑,寂寞得不像話。她將那份要交給政府的工作報告寫完,撥開紙張直接趴在桌上。
墨色的發(fā)絲從矮桌上垂下,輕輕的晃動著,審神者原本只是想休息一下,卻沒想到自己會直接睡過去。
出陣歸來的太郎太刀作為隊長,理應(yīng)過來跟審神者報告一下進(jìn)展,他彎身進(jìn)門,卻看到對方趴下的模樣。
初見時的審神者還是個忐忑的女孩,眼睛有神皮膚光滑,發(fā)絲整齊的挽起,可愛得像個陶瓷娃娃。然而現(xiàn)在的審神者幾乎和太郎太郎記憶中初見時的模樣對不上,明明是個愛漂亮的小姑娘,卻因為工作而讓自己變成現(xiàn)在這副憔悴的模樣。
——如果就這樣叫醒她,她一定會不顧身體繼續(xù)工作的吧?
高大的青年剛轉(zhuǎn)過身,衣袖之間的細(xì)小摩擦聲卻讓淺眠的審神者醒了過來。
她眼角的余光看到一片熟悉的衣物,一邊揉著眼睛一邊模糊的問道。
“太郎?”
“十分抱歉,將您吵醒了!泵嫒菥碌那嗄暌槐菊(jīng)的道歉,審神者不甚在意的擺擺手,小小的打了個哈欠,淚眼朦朧。
“大家有受傷嗎?”
“并沒有刀劍傷亡!
“是嗎……那么,先休息吧,不用急著再次出陣!
“是,我知道了!
在面對工作時,審神者超乎意外的認(rèn)真,她并不像外表那般柔弱,十分的堅強。為了減少資源消耗以及刀劍們受傷情況,她向許多有經(jīng)驗的審神者請教這方面的問題,并且給出陣的刀劍們裝上適合他們使用的刀裝。
臨走之時,墨發(fā)青年轉(zhuǎn)過身,認(rèn)真的對審神者提出建議。
“主君,恕我直言,您應(yīng)該好好愛護(hù)自己的身體,如此才能提高工作效率!
審神者一愣,蒼白的臉上露出清淺的笑容。
“啊,我會注意的!
3
時間過得越久,這座本丸里的刀劍就越多。能夠替審神者分擔(dān)任務(wù)的刀劍也有,然而不知道是不是習(xí)慣問題,她最信任和看重的,依舊是那個身材高大的青年。
沉寂許久的本丸笑聲不斷,審神者坐在本丸的走廊上,一邊捧茶,一邊欣賞冬日凜冽的雪景。
輕柔飄下的雪花小小的一團(tuán),落在掌心時有著冰涼的刺痛感,簌簌的白雪讓這片院子披上白色銀裝。春日里繁花似景的嫩粉色花朵落櫻繽紛,如今那樹干枝頭,如枯萎般光禿禿的承受著雪的重量。
微熱的茶杯溫暖著審神者的雙手,她低垂著眼簾,輕輕的咳嗽著。
靈力雖然強大,但是身體柔弱的審神者在這樣的冬日生病,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行走間帶動著腳下的木板發(fā)出輕輕的“吱呀”聲,身后的人越發(fā)接近。審神者并沒有回頭,依舊癡癡的望著院子里的雪。
“太郎,我想堆雪人!
她呢喃著,時不時咳嗽一下,蒼白的面容因為寒風(fēng)而愈無血色。
在審神者還未倒下之前,她帶領(lǐng)著一群短刀們在雪地里堆雪人,打雪仗,調(diào)皮得像個小孩子。而她確實是個孩子,這里的刀無論哪一把,年齡也比她大得多。
明明是那樣小小的一個女孩子,身高還夠不著他的胸膛,卻肩負(fù)著最重的任務(wù)。
高大的男人彎下腰,將手上的披風(fēng)輕輕的披在審神者的肩頭。那修長的手指拂過對方冰涼的發(fā)絲,沉穩(wěn)的聲音發(fā)出淺淺的嘆息。
“主君……”
“開玩笑的,我可是很愛惜自己生命的喲!睂徤裾咝χf道,她沒有回頭,甚至沒有伸手?jǐn)n合垂在兩側(cè)的衣物。
太郎太刀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只有在這種時候,太郎太刀看起來才沒有那么嚴(yán)重的距離感,因著過于高大,青年隱藏在衣物下的長腿不像審神者那般垂在空中,而是直接踩在柔軟的地下。
雪團(tuán)因鞋子的觸碰而陷下,一點一點覆在太郎太刀的鞋面上。審神者忽然輕笑起來,薄唇勾起,笑得讓人心疼。
瓷杯觸碰略僵硬得地板,發(fā)出清脆的敲擊聲。太郎太刀回過頭,看到審神者攏合肩上厚重的衣物,墨如玉的純凈眼眸亮澄澄的看著他。
“太郎,午睡嗎?”
墨發(fā)青年并沒有拒絕,他正了正自己的姿勢,作出無聲的回答。
在本丸里的太郎太刀并沒有穿上前往戰(zhàn)場的那套衣服,柔軟的室內(nèi)衣物帶著他的體溫,還有著淡淡的香氣。
衣袖間的摩擦窸窸窣窣,嬌小的審神者側(cè)身倒下,帶著些許寒意的發(fā)絲隔著衣物輕輕的蹭著青年的大腿,勾起微弱的癢意。
“……太郎,好暖。”審神者閉著眼睛說道,安靜的躺在付喪神的腿上。
4
寒冷的冬景過去,溫暖的春天將至,院子里那顆櫻花樹上的花朵只開了幾朵,星星點點的點綴著孤寂的枝椏。
然而審神者的身體卻并沒有好轉(zhuǎn)的意思,或者說,愈發(fā)嚴(yán)重了。
從現(xiàn)世帶過來的藥也不管用,吃得再多,她依舊只能躺在柔軟的床褥上,接受她召喚出來的刀劍們的輪流照顧。
如此溫暖的日子,她卻只能留在房間里,靜靜的聽著門外清風(fēng)吹拂,萬花齊放的聲音。
今天侍奉的刀劍是太郎太刀,原本就不多話的付喪神在這種時候更加寡言,只用行動來證明自己的關(guān)心。
“外面的櫻花開了吧?”審神者突兀的問道,蒼色薄唇輕輕的抿著。
青年攏著審神者被褥的手輕輕一顫,他抬眸,對上審神者那雙充滿渴望的眼眸。
如初見時那樣,審神者對他露出淺笑。
“好想去看櫻花啊……太郎。”
不知道為何,當(dāng)她用著撒嬌的語氣這么對他說時,他根本沒辦法拒絕。
付喪神仔細(xì)的將審神者從頭裹到尾,脖頸上的黑色圍巾襯得她的皮膚越發(fā)蒼白。太郎太刀伸出手,將她的頭發(fā)從圍巾中撥出來。
審神者苦笑著說道,“穿成這樣我可沒辦法走路哦。”
“請不要擔(dān)心。”高大的男子彎下身,將嬌小的審神者抱了起來。病弱的審神者體重很輕,抱起來就像在抱孩童一樣。
“太郎你啊……真的很溫柔啊!
審神者這么說著,她伸出手,環(huán)著太郎的脖子,把頭埋在他頸窩里。溫?zé)岬暮粑鼑姙⒃谇嗄旮秵噬竦牟鳖i上,輕柔如羽毛。
太郎太刀行走的步伐有瞬間的停頓,他深深的彎下腰過門,一只手覆在審神者頭頂上,唯恐她被撞到。
“就算您這么說,我也不會讓您在外停留太久的!
黑發(fā)少女輕輕的笑了起來。
5
病重的審神者,被政府的人接回去治療,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啊。
她臨走前留下的靈力足以讓那群刀劍停留許久,并且認(rèn)真的承諾著自己會在他們消失之前回到這個地方。
那名少女,的確是這么承諾的。
隨著時間的流逝,本丸里的刀一把接著一把的消失。先是最弱的短刀們,他們沒辦法撐太久,一個接一個的回到本體上。
所有的刀劍都意識到,那個人不會再回來了。
她的初始刀清光意外的堅持了許久,嘴上說著“丟下我是你的損失”的紅眸少年,也在本丸第二個冬季來臨之時閉上了眼睛。
本丸里只剩下僅剩的幾把太刀和大太刀,連愛玩的鶴丸也沉寂下來。他們大概和太郎太刀一樣,在堅守著最后的承諾吧。
然而,他們等來的卻是審神者離職的通知。
接到消息的時候,太郎太刀正坐在走廊里看雪。身后房間內(nèi),溫暖的爐火卻如寒冰般滲人,讓他們根本無法感受到任何溫度。
——冷。
——痛徹心扉的冷。
剩下的刀劍們再也無法堅持,審神者臨走前的那句話,最終還是食言了。
空蕩蕩的本丸不復(fù)以往的歡笑,比太郎太刀剛來時還要冷清。
大開的院門重新關(guān)上,櫻樹的枝干再也撐不起白雪的重量,“喀嚓”一聲斷裂開來。
雪依舊簌簌的下著,似乎要將這世間的一切全數(shù)掩埋。
太郎太刀抱著自己的本體刀,輕輕的閉上了眼睛。
——如果……還能再見……
幽長的行廊間,正對著櫻樹的那個地方,紅金交錯的大太刀靜靜的躺在那里,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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