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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祭芳華
雪作花,祭為他,芳容幾許,華衣旖旎。一人凝眸如霜,一人望他如荒。
雪未發(fā),祭秋殺,芳菲成縷,華襟獨倚。無人望他如雪,無人待他如也。
萬箭齊發(fā),他齒間一聲低吟,震顫了我的思緒,頓感呼吸困難。
寒月身中數(shù)箭,躺倒在雪地里,單薄的褻服好似無用。
現(xiàn)在的他全無往日意氣風發(fā),狼狽地側躺在眾人的包圍中。
我恨不得殺了自己,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我以為會有人相信寒月已經(jīng)悔過,我真是天真得可笑,有誰會相信一個為禍武林數(shù)十載的大魔頭會突然良心發(fā)現(xiàn)?
自己將自己送入敵手,成了所謂武林正派對抗他的砝碼。
那些正派呢,正派又如何?還不是用了最下三濫的手段才將他困住。
真是可笑至極。
玄音大師走上前去,居高臨下地看著寒月,寒月面色冷清,毫無懼意。
“阿彌陀佛,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雪影魔頭,你終是落入了我等手中。”
寒月冷哼一聲,目光轉向了我,仿若針尖,我心口一陣刺痛,把目光偏向一旁,眼淚開始吧嗒吧嗒往下掉。
青鯊幫幫主上前,一連幾次踹在了寒月腹部,沉悶的聲響震得我腦中一片混沌,“不要再這樣了”,我嘶吼著,淚如泉涌。
旁邊的劍莊弟子把一塊布塞進了我的嘴里。
接著又有許多人上前,對寒月一陣拳打腳踢,雪地里的紅暈漸漸散開,染紅了腳下的一片雪白。
眼淚模糊了視線,耳邊只剩嗡鳴。
仿佛過了許久,眾人四下散開,地面突然有一陣陣微微的震動,巨石后出現(xiàn)了一個唐門弟子,手里牽著幾條鐵鏈,捆著三個身形異常魁梧的壯漢。
三個壯漢一看見寒月就瘋狂地張牙舞爪,唐門弟子將鐵鏈放開,三人一齊撲向了寒月,嚇得眾人四下逃開。
我腦中轟一聲巨響,理智全無,猛然掙脫捆在身后的捆仙索。瘋一般撲向了那三個巨人。
父親見我逃脫,提著劍沖了上來,攔住我的去路,我迅速從右側閃開,直撲離寒月最近的那個巨人。
我用盡全身力氣,運功提氣,用神來掌將巨人劈到一旁,身后傳來父親一聲“孽障”的怒罵,接著長風劍就刺穿了我的肩胛骨,鮮血不停涌出,順著劍尖浸入皚皚白雪中。
我腳下不穩(wěn),趔趄了一步,繼續(xù)朝另外兩個巨人撲去。
劍身離開身體的時候,仿佛魂消煙散,腳下再次失重,我一頭栽進雪地里。眼睛看著寒月,寒月同樣看著我,眼里的心疼將我的心徹底敲碎。
我勉強拉出笑容,左手撐地,試圖站起來。
背后突然傳來一股大力,有人將我一腳踹進雪里,泥沙混雜白雪悉數(shù)被我咬在嘴里。
神智已經(jīng)離開身體,我木然掙扎著起來,回身奮力發(fā)出數(shù)只無影飛刀,直逼踹我那人門面。直至那人容貌盡毀,捂著臉四下亂撞。
力氣已被抽盡,我趔趄著跑向寒月。
武林眾人似乎直到現(xiàn)在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玄音法師一聲令下,頓時有數(shù)十個人圍了上來,忌于那三個壯漢已無人智,沒人敢輕舉妄動。
我單腳點地,用足尖畫了一個簡單的陣法,凝神急念咒令,頓時天地渾然,雪花紛紛揚揚,最后向中心聚集,頓時混作一股巨流,直逼壯漢而去。
巨流準確無誤擊到壯漢背部,壯漢隨著巨大的雪流沖下深淵,慘叫聲如雷貫耳。
唐門弟子見此情景,急忙召回另外兩個巨人。我收了陣法,神智恢復了幾許。不管蠢蠢欲動的眾人,徑直走向了寒月。
寒月發(fā)絲纏繞,和身上觸目驚心的傷痕一起,像嗜血的藤蔓,攀附在如雪肌膚上,異?刹馈
看到我走過來,寒月扯了扯嘴角,眼里卻全無笑意,看不清里面復雜的感情,只覺得他現(xiàn)在的一舉一動,一神一情都會讓我感到窒息般無法忍受的疼痛。
四下漸漸有些喧嘩,眾人似乎在商議如何為武林除害,方法其實很簡單——殺了我們。
只是問題是誰上?
誰敢上?
一個是叱咤武林的魔教暗尊。
一個是練就邪功的盟主之子。
有什么不敢上?
魔教暗尊功力盡失,毫無還手之力。盟主之子身負重傷,邪功再使不得。
有人不敢,就一定有人敢。
寒月目光乍寒,等我反應過來時,身體已被一股大力甩到一旁,轉過身,入眼的是一柄長槍,槍頭所指之處,綻開數(shù)朵紅梅。
寒月身體猛然騰空,在半里外墜入懸崖。
緊繃的神經(jīng)猛然崩斷,腦中一片空白,全身力氣迅速被抽離,眼里只剩寒月越來越小的身影。這種天崩地裂的感覺讓人崩潰,讓人恐懼。
我轉身不可置信地看著手持長槍的父親,斑白的頭發(fā)隨風而動,身后的大紅裘獵獵作響,一股肅殺之氣彌漫周身。
我突然感到一陣透骨的涼。
我父親要殺我。
我自嘲的笑笑,腦海里的慈祥面容頓時煙消云散。
他目光極寒地看著我,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
我決然轉身,撲向了墜崖的寒月。
如果我們的存在不被世間允許,如果我們的感情不為天地所容,那我們如你們所愿,消失便是。
親情不過如此,友情不過如此,真正給我親情的人早已離去,真正給我友情的人過早地離開。
存在確實已經(jīng)毫無意義。
數(shù)年之后,青山寺雪滿前階,朱漆大門隨著一聲喑啞的低鳴被人從里面打開。一個老和尚推門走進院子,手里握著一把掃帚,彎腰掃雪。
枯木被風折斷,驚落一地雪花。
老和尚看著那截枯木,思緒飄飛。
忽而風起,雪花紛揚,持續(xù)半月的雪還未下夠,老和尚任由雪落肩頭,依舊掃雪。
茫茫雪影中閃過一襲黑影,輕喚一聲念知。
老和尚背影頓然一僵,手中掃帚落地,回首時已是淚流滿面。
雪影低吟:
雪滿山,雪滿群山,寒月荒,寒月如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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