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全文
她依舊可以想起,曾經(jīng)的自己,那樣長久而專注地凝視過一個人的側(cè)面。
四月,宋林加照例向公司申請休兩周的假。
“去旅游嗎?”同事問她。
她笑一笑:“一個朋友在海邊,去他那住段時間,算是度假。”
“住在海邊嗎?真棒……不過話說回來,去年的這時候,你休假也是去那里嗎?”
“是啊!睅缀酰磕甓紩。時至今日,已經(jīng)快五年了吧。
她收拾好東西,下班。擁擠喧嘩的街道,高樓林立,看不見天空。她想,她可以理解他為什么選擇在那里,安逸而安靜地度過一生中最美好的年華。
二十七歲。在老媽看來,是到了非結(jié)婚不可的年紀(jì)。
一次又一次的推拒失敗后,林加順了她的意,下班后如約到一家西餐廳與某證券公司的青年才俊共進(jìn)晚餐。
忍一下就好了,反正她明天就要走了。
明天,就可以見到他。
戴金邊眼鏡的男人,坐在靠窗的位置。
她走過去:“你好,我是宋林加!蹦吧哪腥硕⒆∷戳藥酌耄R片后閃出評估和探究的目光:“趙皖林!
為什么說幾次老媽都聽不進(jìn)去?她最討厭戴金邊眼鏡的男人。
為什么,會喜歡上他。
他長得實在算不上英俊,頂多干凈順眼罷了。瘦瘦高高的,與他認(rèn)識十年多了,始終是一副營養(yǎng)不良的樣子。漫不經(jīng)心,寡然淡漠。卻有著那樣溫暖和煦的笑容。
她知道與他做朋友,很好很好。
所以,便與他做朋友。即使,她喜歡他。
當(dāng)一個人的心不在你身上,那么,你注視他的目光有多熾熱,他都不會看見。從前,是這樣的。他不知道她的感情。
直到二十一歲,大學(xué)畢業(yè)。
她對他說:“我喜歡你,這么多年!彼鸪醪恍。
后來,他信了?墒撬f:“我已決定離開這個城市!
他不會是因為躲避她而逃跑。
她沒有這樣大的力量。
飛機(jī)落地。她在顛簸中睜開眼睛,想起高中開學(xué)的第二天。她下樓的時候一腳踩空,與她迎面而來的他想扶她,卻與她一同摔下。她的胳膊和腿都受了傷,而他撞破了額頭。她說:“對不起!
他笑了笑,站起來,又伸過手來:“走,去校醫(yī)室!
長長的走廊。課間操的時間,只他們兩人。她沒讓她扶,跟在他身后,他的腳步放得很慢。
包扎完畢,他們一起回教室。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同班,她問他:“我值日所以沒有上操,你呢?”他揚揚眉毛:“偷懶罷了!
他幫她擦了黑板,便趴在課桌上睡覺。
細(xì)細(xì)的胳膊,薄薄的肩膀,還有,微微蓬亂的頭發(fā)。
醫(yī)院消毒藥水的味道。
高一那年的夏天。
最疼愛她的奶奶去世,她一個人從病房里走出來。家里的大人們無暇顧及。走過幾條過道,然后坐下。窗外的陽光透進(jìn)來,灑滿全身。
那是她第一次如此近地接觸到死亡。
不知過了多久,有個人在旁邊坐下。又不知過了多久,她站起來準(zhǔn)備離開,不經(jīng)意地朝旁邊看去,竟然是他。
他抬起頭,透著淡淡倦色的平靜面孔,添上一抹驚訝!八瘟旨!
“林睦……你怎么在這里?”
他扯一扯唇角:“媽媽住院。你呢!
“奶奶去世!
“啊,對不起。”他的聲音輕輕的,聽著很舒服!肮(jié)哀順便!
她點點頭,也扯了扯嘴角。兩人道別。
他們一直算不上熟悉。半年前的相撞,后來說過的話幾乎超不過十句。座位離得很遠(yuǎn),生活沒有交集。可身為學(xué)習(xí)委員的她,知道不少關(guān)于他的事情。
比如,他不上不下的學(xué)習(xí)成績。比如,他一手絕佳的文筆。比如,他離異的雙親。再比如,他久病在床的母親。
她敲開他的門。
幾十平米的房子,實在算不上大。一個人住綽綽有余,兩個人住便顯得有些擁擠了。簡潔的裝修,樸素的藍(lán)白色調(diào),唯一的亮點,是可以看得見大海的陽臺。
洗完澡,宋林加走出浴室?蛷d里,輕緩的音樂回蕩,虛無縹緲的女聲。林睦在一邊的電腦上寫作。
熟悉的背影,熟悉的側(cè)面。
她已忘了究竟是從什么時候起,開始注視他的。坐在他的斜后方,視線總是停留于那張干凈的臉龐。一年,兩年,三年……后來,過了很多年。
雖然,她向他告了白。但最后,她還是選擇和他做回朋友。
她在他轉(zhuǎn)過頭來的前一刻,快速地移開目光。桌子上擺買各種各樣的水果,她揀起一串葡萄吃。并沒到時節(jié)的葡萄,有些酸,有些澀。
“知道么?你的新書賣得很好。昨天有同事還向我推薦過!
“是嗎?”他笑,關(guān)了電腦,坐在她旁邊的沙發(fā)上!斑@次打算住多長時間?”
“還是兩個禮拜。只有這么長的假!
三百六十五天中的十四天。
她把腳埋進(jìn)沙子中,長長地嘆氣。
我們的幸福時光,一部韓國電影的名字。她想,她可以拿來改一改,每年的四月,我的幸福時光……
他在寫作。不想打擾他,于是一個人在外面轉(zhuǎn)。
五年。她已對這座海濱小城無比熟悉。在大排擋要了兩盤海鮮,還有啤酒,吃得很香。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已經(jīng)二十七歲。
“死丫頭,快從那個鳥不生蛋的地方滾回來,趙皖林說還想見你!
見我?
她看著老媽的短信,揚起眉毛。那場飯吃得是多么無趣,他不多話,她也是,F(xiàn)在想起,耳邊只余刀叉碰撞餐具的聲音。
“為什么要離開呢?”
她在心里,問林睦這個問題,那么多次。
可現(xiàn)實中,卻不曾有哪怕說出一個字的勇氣。
高二分文理,他選擇了文科。她在猶豫之后,也選了文。然后,他們被分到一個班,他的座位在她的斜前方。
于是,她知道了,上課他不是睡覺就是看課外書。有時候,也介紹一兩本書給她。
可她閑暇的時間并不多。像是生來便注定要當(dāng)個好學(xué)生努力學(xué)習(xí)般,如果不學(xué)習(xí),便會有負(fù)罪感。而升上高三后,情況就更嚴(yán)重了。
有一次,她實在學(xué)不下去,便翹掉了晚自習(xí)的一節(jié),跑到最高層的樓梯,坐在那里傻傻地發(fā)愣。
又很沒出息地哭了起來。
直到他忽然出現(xiàn)。扶著樓梯欄桿,站在比她低幾階的地方,仰著頭看她。
不知過了多久,他又坐在她旁邊。說:“輕松點,你已經(jīng)很厲害了!蹦菚r候,班里的測驗,她沒有出過前三名,而他,一直在倒數(shù)十幾名徘徊。
可宋林加還是落了榜。
掉到了第二志愿的學(xué)校。家里的意思是讓她先在那里念,考研的時候再做努力與打算。她覺得這樣也好。
去拿錄取通知書的那天,她與他擦肩而過。
淡淡的打了招呼。
到了辦公室,她聽見老師說:“林睦這孩子也不容易,他媽病了那么多年,最終還是走了,就在高考的前一天。沒想到,他發(fā)揮得還不錯!
他考上了第一志愿的學(xué)校,和她第二志愿相同。
并且,被分到同樣的專業(yè),中文,并且,同樣的班級。
大學(xué)開學(xué),她見他時的笑,其實有些尷尬。
她還記得他在樓梯,對她說你很厲害的話,可最后還不是失敗?伤男θ荩瑓s是那樣自然坦誠。那天中午,一起吃了飯。
也是從那時起,漸漸熟悉起來。
她參加了文學(xué)性質(zhì)的社團(tuán),向文筆極好的他要稿。順手將他的稿子投給了一家名氣很大、文學(xué)性很強(qiáng)的雜志社,被想到竟被發(fā)表。
一年后,他的第一部長篇小說出版,銷量一般,但各界的評價頗高。
他拿稿費請她吃飯。
她最喜歡吃辣,可他的胃受不了。于是,她便總是挑著清淡的菜品點,只是他從不曾發(fā)覺。
他逃課不少,偶爾也會去上課。她幫他占座,一次又一次,在她的斜前方。
大學(xué)時代最好的朋友芝藍(lán)問她:“為什么不占旁邊的?”
她笑一笑,沒有回答。因為,那是一個離得很近,卻又不會被他發(fā)覺自己的注視的位置。
“那天我去相親了!
宋林加躺在陽臺的搖椅上,對另一張搖椅上的林睦說。
“你還用得著相親?”他開她玩笑。
“形勢所迫!
“怎么樣?”
“戴金邊眼鏡的男人,做證券的,和我沒有話說!
“哦,看來很失敗!
椅子有一下沒一下地?fù)u著,她有些昏昏欲睡!捌鋵,我一點也不想結(jié)婚。你呢,林睦,你會結(jié)婚嗎?”
“連女朋友都沒有,怎么結(jié)婚!彼。
“恩……作家的確不太需要結(jié)婚。這樣很好……”
眼睛緩緩地閉上,她沉入一片混沌的黑色,有海浪聲,有他的呼吸聲。林睦把她抱到臥室的床上,蓋好被子。
他有時候也會想起以前的事情。年少時有些冒失的宋林加。他亦會想起,很多年前的某一天,她對他說:“我喜歡你,這么多年!
他始終不曾給過她答案。那之后又過了很多年,他不知道,那份喜歡,是否依然存在。
但終有一天,她是會離開的。
他無法將她留下。沒有權(quán)利,沒有力氣。
兩周的時間,一晃而過。
下午的飛機(jī),上午,他陪她在海邊散步!暗竭@里,已經(jīng)五年了。很快啊……”他說。
看不膩的大海。盡收眼底的天空。
“會在這里待上一輩子嗎?”她問他。
“也許吧。”
“那等我老了之后,與你做鄰居好嗎?”
他轉(zhuǎn)過頭來看她,唇角的笑十分溫柔!爱(dāng)然可以。但你的老公和孩子呢?”
“不要老公了……而那時候,孩子也應(yīng)該不再需要我!
都是玩笑。
和他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帶些涼意的海水浸濕雙腳。她低下頭。有一年的清明,她與他一起去給他的母親掃墓。墓碑上的女人有著十分溫和慈祥的面容。
他不說話,只是靜靜的凝視,把菊花放下。
她站在他的身后,知道他一直是個能讓她心疼的男子。而她也知道,她是真的想這樣一直看著他,哪怕,永遠(yuǎn)隔著一步之遙。
有些事情很簡單。
他的心中并無她人,可他們依舊不能在一起。不能就是不能,事實就在那里。
她走進(jìn)安檢,他轉(zhuǎn)身離開。下一次見面,一年之后。像是某種約定一樣,仿佛只有在每年的四月來找他,便不帶有任何超出友誼的意義。
一個多小時后,宋林加到達(dá)所生活的城市。
趙皖林似乎從母親那里得到消息,竟來接她。并要共進(jìn)晚餐。
“我是這樣憔悴與疲憊,一起吃飯的話,恐怕有失禮節(jié)。”她甚至打個哈欠。
“沒關(guān)系!
他帶她去吃羊肉串,新疆菜。
一起喝啤酒。她變得有些飄飄然:“你平時都一定要戴著那副眼鏡嗎?”
“怎么了?”
“不好看。”
但以后的約會,趙皖林始終未曾摘下過那副宋林加最討厭的金邊眼鏡。
她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一再地答應(yīng)與他出去。
看電影,吃飯。坐他的車到樓下。不知不覺,已和他認(rèn)識將近半年。夏天過去,漸漸走入深秋。那天,她打開車門,他忽然拉住她的手。
擁抱,接吻。她沒有推開他。
他把眼鏡,輕輕地摘下。
夜色彌漫。他有些急促的喘息聲,以及自己那樣平穩(wěn)的心跳。
“以結(jié)婚為前提的相親,以及交往。林加,你覺得我們現(xiàn)在這樣可以結(jié)婚了嗎?”
她在他的懷中抬起頭!摆w皖林,你是很聰明的人。”
“我相信,感情,是可以培養(yǎng)的!
“培養(yǎng)出來的,不是愛情!
“林加,你我都不是十幾歲的小孩,不要這樣幼稚!
“……對不起!
其實,宋林加不知道自己這樣,算不算一直在等。
那年他離開后,她和一個比自己小兩歲的男孩子交往。她讀研,而他念大三。在同一家雜志社做兼職,她寫字,他為她畫插圖。
常常一起工作到很晚。一起吃夜宵,一起回學(xué)校。
有一天,他打開他的畫夾,發(fā)現(xiàn)里面滿滿的幾頁紙上,都是自己。各種各樣的側(cè)面。他俯過身來擁抱她,有些顫抖的手臂。她為他那清秀哀傷的臉龐所迷惑、感動,于是,輕輕地回?fù)怼?br> 晚上,收到林睦的郵件。
“林加,這是一個雖小卻干凈安靜的城市。每天早晨我都在海浪聲中醒來,晚上聽著海浪聲入睡。從陽臺便可以望見那樣寬闊、深邃而溫柔的大海。希望你也可以看見……不過,你一定很忙吧,讀書、兼職。與你相比,我的生活是不是太過安逸與平淡了?呵呵。”
她沒有回復(fù)。
三個月后,與年輕的男孩子分了手。
第二年的四月,她第一次去了那個城市找他。
這樣的感情。
有時候,夢里會出現(xiàn)一片海。沒有人的沙灘,安靜得讓人窒息。宋林加從黑暗中醒來。每天,聽著海浪聲入睡的他,是否會感到與自己同樣的寂寞。
畢業(yè)前不久的一天,她曾叫他一起喝酒。
空曠的操場,她永遠(yuǎn)是最先喝醉的那一個。不知不覺便靠在了他的肩頭,帶著半癡傻半滿足的微笑。
他看著她,靜靜的。他像是從不曾問過她,為什么。
為什么一個人躲在樓梯哭,為什么叫他出來喝酒。為什么喜歡他那么多年,為什么每年的四月來找他。為什么時至今日,仍舊孤身一人。
可趙皖林不同。就如現(xiàn)在,他攥著鉆戒問她:“為什么,你還是不肯答應(yīng)我?”
“當(dāng)我沒生過你這個女兒!”
宋林加無奈地放下電話。這就是拒絕了趙皖林的代價。他依舊無法打開她心中的那扇窗。
充滿陽光。
加班到很晚,她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高跟鞋的噠噠聲。有時候,她很想讓林睦看見此時此刻的自己,一個平凡疲憊的上班族。一個與海邊那些天完全不同的自己。
多少年了,彈指而過。
有一次,與他坐在海邊,看太陽緩緩落向大海。她問他:“林睦,這么多年,你覺得我老了嗎?”
夕陽的光線鍍上他的微笑!罢f什么呢,沒有的事。”
“怎么可能呢,你不要說謊。”
他輕輕搖頭,目光一直投向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你知道嗎,林加,有時候我會覺得,時間是可以停止的。像每次,這樣看著日落,像每年的四月,見到你……時間仿佛從未流走過!
她不明白他的意思。
可她只是低下頭,閉上眼睛。
四月,春意,依舊那么濃。
他的郵件漸漸少了。雖然從前也并不多,大約兩個月一封,但這一年,她收到的他的郵件,不過三封。最后一封的時間是二月,他祝她新年快樂。
老媽氣還沒消,老爸也沒有辦法,她便平生第一次,一個人過了春節(jié)。
林加想,這樣的春節(jié),孤單的,寂寞的,他應(yīng)該很熟悉吧?伤。她聽著窗外的炮竹聲,忽然流下眼淚,一發(fā)不可收拾。
這樣堅持究竟是為什么。近乎病態(tài)的堅持。
她給他打去電話,沒有人接聽。一遍一遍地打,依舊沒有回應(yīng)。
其實,這么久了,他們之間的距離,已是越來越遠(yuǎn)。她不知道他的生活,他更不知道她的。一點一點地變得陌生,唯一的維系,是她對他的感情。
陽光下,他的側(cè)面。久遠(yuǎn)的記憶,死死抓住牢牢不放。
可是很早以前,她便連注視他的權(quán)力也失去了。他離開,那么遙遠(yuǎn)。
宋林加再次飛往那個海濱城市。
她知道,這次,將是最后一次。
可是,她沒有敲開他的門。鄰居告訴她,原來住在這里的年輕人一個月前便把房子賣了,從此不知所蹤。
他又一次,離開了。
而這次,離開得又是相當(dāng)徹底。
那一年的八月,宋林加在書店看見林睦的新書。
“《明年四月》,林睦遺作!
她想,什么叫遺作呢,不是只有作家死了,最后出的一本書,才能稱為遺作嗎。
“這部作品里,林睦用一貫細(xì)膩又淡漠的筆觸記下了臨終前一個月的感受。其間包括大量對從前時光的回憶,對自然的眷戀……”
她翻開書的第一頁,看見潔白的紙頁上,纖細(xì)的五個手寫體——“獻(xiàn)給宋林加”。
“因為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離去,所以曾愿這個世上不存在任何讓自己眷戀的理由。逝去的父母,遠(yuǎn)去的朋友,我堅持孤單一人地活著?芍挥兴,這個充滿了我?guī)缀跞炕貞浀呐ⅲ琅f執(zhí)著地,每年都會陪我一同看海。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有很多種,男女之間并不一定是愛情。然而,愛上她,終究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但當(dāng)我最終發(fā)現(xiàn)這個事實的時候,也是即將離開的時候。
“她曾問我,這么多年,她到底老了沒有。陽光下她的側(cè)臉十分美麗,我想象著這張臉老去的樣子。我說,沒有的事。我知道,我永遠(yuǎn)都無法看到她的白發(fā)蒼蒼,面容滄桑。多么遺憾。想以朋友的身份一直到老,一切,卻只終結(jié)在我們的二十八歲!
她想起問過他:“那等我老了之后,與你做鄰居好嗎?”
他溫柔的笑:“當(dāng)然可以。”
宋林加曾以為這只是一句玩笑的問答。卻不知道,原來,問的人是認(rèn)真的,而回答的人,竟也是認(rèn)真的。
她捧著書,眼前浮現(xiàn)起很多年前,他趴在課桌上睡覺的樣子。淡淡的陽光灑滿他的全身,翹起的頭發(fā),泛著微棕。也許,她就是在那一刻,喜歡上他。
一個笑起來那樣溫柔和煦的男子。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