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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名字,我的心事
T大的女生寢室里,我坐在床頭看著宜都五中高三七班的畢業(yè)照,照片里的自己簡直不忍直視。寬大的淺綠色短袖校服居然剛好合身,還隱隱能看到藏在校服下的小肚腩。
我,這個理科班里唯一的一個女——胖子。
可是讓整張畢業(yè)照更突兀的是站在我旁邊的陳修然,在一排個子矮小的女生,顯得鶴立雞群。照片里,他著一身火紅的籃球服,右手抱著一個籃球,左手比劃成v字豎在我腦后,對著鏡頭猖狂地笑。
我怒視他的笑臉,陳修然的高大帥氣把我襯得……只能用丑不忍睹來形容。我最后看了一眼陳修然,把照片壓在了枕頭下。
陳修然,一個被上帝偏愛得人神共憤的家伙,出身好和樣貌好,連成績也好,好到高三那年就保送到了T大。我憑著踏實和刻苦剛剛踩到T大劃的重點線,當然,這離不開同桌陳修然的功勞。
理科班男多女少,高中三年來,我就是個緋聞絕緣體,沒想到畢業(yè)后成了陳修然諸多緋聞女友之一,更是同學口里的黑馬女友,高中里唯一一個和他同一個大學的女生。
班級聚會那天,班長喝多了拉著陳修然,神神叨叨道:“你小子,其實真正喜歡的是程楠吧,畢業(yè)照都要跟她站在一起秀恩愛……”
“那天她穿綠,我穿紅,和她站在一起剛好是個成語!标愋奕恍,還時不時看我。
什么成語有綠也有紅呢?我靈光一閃,脫口道:“綠肥紅瘦。”
“哈哈哈,答對了真聰明!闭f完他還摸了摸我的頭,我當時驚得抬頭望他,只見他臉上滿是笑意,等反應過來時,發(fā)現(xiàn)大家曖昧地望著我們,不用說我也能夠想象我的窘迫了,以至于在聚會結束前,我根本不敢看他。
我和陳修然是初中同學,但真正熟絡的是在高中,準確地說是高二下學期和他成為同桌開始的。
陳修然和我的數(shù)學是全班最好的,下課時常有女生來找他請教數(shù)學題,有的是真心請教,有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不想講時,就把我當擋箭牌:“這是我的徒弟,你們不會的題她全會!
每次都來這招,我瞪他,說:“我也不會!
他愣了愣,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無奈道:“那就沒轍了,程楠,把你的鉛筆借來用用。”
他畫完輔助線就開始講題,這道題解析幾何我本來就會做,我的重點從他講題的思路上轉(zhuǎn)移到他的聲音上,他的聲音很柔和,帶點少年聲線特有的沙啞。我聽的入迷,連他什么時候講完的都不知道。
下一堂課是自習課,他趴在課桌上睡著了。原來他剛剛不想講題的原因是想睡覺了。教室里很安靜,我?guī)缀蹩梢月牭剿l(fā)出的呼吸聲。那一刻,我有點內(nèi)疚,覺得自己真是太小氣了。幫他講講題怎么了?但想到那些女生都是奔著他去的,我就莫名有點心煩,還有一種說不清的東西。
和陳修然同桌的日子過得很快,也很快樂。每次數(shù)學晚自習,都要做試卷。他把椅子向我這邊挪了挪,小聲說:“程楠,老規(guī)矩,來不來?”
“誰怕誰,當然來了!蔽易孕艥M滿地答。
拿到卷子,我們開始埋頭做題。老規(guī)矩是我和陳修然在做題時的一種分工。他做單數(shù)題號的題,我做雙數(shù)題號的題。寫完后,再相互一抄。信奉的原則是,做對有獎,做錯一巴掌。
我做對了,他就每天幫我跑腿帶飯。我做錯了,他不會真的打我,只是挑著眉,恨鐵不成鋼地說:“程楠,我以為你盡得我真?zhèn)髁,這么簡單的題還錯,下次可要上點心啊!
但如果他做錯了,他真的會伸出掌心討打,我沒好意思真打,輕輕地拍了一下他的掌心。
“還是我家楠楠知道疼人,哪像張璇,一點都不溫柔!彼止玖艘痪潆x開了教室。
我知道張璇,隔壁文科班的班花,追她的人,還有外校的。
我喜歡陳修然,又怕喜歡陳修然。和陳修然扯上關系的女生都有一個共性,那就是漂亮。再看看自己,除了性格好之外,一無是處。
一直記得陳修然對我的評價,那天他打完球回教室一頭的汗,我給他遞了一張紙巾,他說:“程楠,雖然你長得不好看,但你的性格可以為你加很多分!
我呵呵兩聲,“所以你想說,雖然我很丑,但我很溫柔?”
“哈哈,就是這個意思!
“笑屁啊!”我怒道。
“我在笑你,你說我在笑屁,那豈不是你等于……哈哈哈……”
上了大學后,我和他同在T大金融系,巧的是,還在同一個班。
陳修然室友劉成俊看出了我喜歡他,問我為什么不表白。我嘆道:“就算表白了也會被拒絕,何必自取其辱呢?”
他不置可否地搖搖頭,表情有點高深,還留下一句我聽不懂的話。
這么想著想著就走到了籃球場,忽然腳邊的空地被籃球一砸。陳修然站在我跟前,他穿著普通的灰色T恤,衣領和背部已經(jīng)被汗水濕透。
我對他點頭笑,算是打招呼。
“走個路怎么搖頭嘆氣的?”他擰開一瓶運動飲料在夕陽的余暉下喝著,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塑料飲料瓶還有他,好像全部都會發(fā)光一樣。
“沒有,你打球,人在左右晃動,所以看我覺得我在搖頭!
“哼,你以為我眼瞎啊。”他看了看時間,對球場上的人做了個手勢,讓他們自己玩。
“程楠,晚上有沒有時間去看電影?”
和他看電影?
一打頹然的神態(tài),我立刻來了精神,麻利地點頭:“有有有,當然有!
他從兜里掏出一張電影票,我立馬接過來一看,還是今天剛上映的電影。
“今晚八點,天河影院不見不散。我要回寢室洗澡了!
我告別他后也回到了寢室,雖然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比高三時要瘦多了,但還是屬于偏胖的。我換了一件顯瘦的衣服赴約,想想和他認得了也有六年,這還是他第一次單獨約我看電影。
我一直抿著嘴偷笑,心底仿佛綻放了一朵海棠花。
來到天河影院時還不到七點,我坐在椅子上看著一對對情侶進進出出,沒由來的覺得很興奮。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快到七點了他還沒來。正準備打給他時,電話來了。
“程楠,我現(xiàn)在有急事,來不了了!标愋奕坏恼Z氣有點急躁。
我微微慍怒,怎么不早說,逗人玩嗎?
或許他隱隱覺得我不高興,他試探地叫了我?guī)茁,才緩緩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自己先看,別等我了!
“哦!蔽夷救坏鼗兀趻鞌嚯娫捛奥牭降呐,讓我的好心情跌到谷底。
既然人都已經(jīng)進了電影院,不看白不看。只是一想起陳修然我就氣地想掐死他,竟然為了另一個女生放我鴿子,不可忍!
不得不承認,除了生氣,更讓我難受的是妒忌,陳修然,他身邊漂亮的女孩總是那么多,而我卻沒有吃醋的資格。
一個人看電影,不論3D效果多么逼真,音響效果多么震撼,對我而言,都像黑白默片。
我瞟了一眼身旁的空座,便望著大銀幕,整整兩個小時我都盯著大銀幕,卻不知所云。
魚貫而出的人群成雙成對,只有我一人形單影只。
回到寢室洗完澡已經(jīng)快11點了,剛準備睡覺就收到了他的短信。
陳修然。
你的名字,我的心事。
望著手機屏幕,卻遲遲沒有點開。用腳趾猜也知道是一條道歉短信,我關機不再理會,但總會不由自主地想到電話里的那個女聲,而且那個聲音還很耳熟。
第二天早上上公共課,昨晚沒有睡好,我在教室最后一排找了個位子坐下就趴在桌上睡覺。我不知道老師是什么時候來的,當我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快下課了,而且陳修然坐在我旁邊,很認真地做筆記。
“程楠,你終于醒了!彼压P記本推到我面前,我瞥他一眼,似乎他昨晚也沒有睡好,睡眼惺忪的。
“嗯!蔽疫是不太想搭理他,語氣有點冷冰冰的。
他一點都不在乎我的態(tài)度,笑說:“醒了就自己抄筆記,下課要交。”
我看了看時間,大驚,還有兩分鐘就要下課了。一個多小時的筆記,根本抄不完。
“陳修然,你太小人了啊,居然不把我叫醒,快把你筆記借我抄,江湖救急,不能再等了!蔽壹甭暤溃P記這么多,只能偷工減料地抄了。
他坐正身子似乎很得意,“程楠,我已經(jīng)幫你抄好了,你只用把剩下的一點抄完就行了,感謝我吧……”
這回是真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陳修然總是這樣,每當你以為他給的是一巴掌,但其實給的是糖,我打心底的,越來越喜歡他。
下課后,我和他一起去圖書館。陽光,微風,青草,和他走在一起,我覺得整個人都微醺了。
陳修然很高,我的頭頂只到他喉結那。這并不是合適的身高差。我看著走在我們前方情侶,女生連男生的肩都要沒有到。但依舊手牽著手。我淡淡地笑,偷偷地看了一眼陳修然,在別人眼里,會不會以為我們也是對情侶?
“昨天你一個人去看了電影沒?”
一提到電影我就炸毛,我停下步伐,仰著頭望他,“當然去看了,你以為我一個人不敢看還是怎樣?昨天那部電影超級好看,我都想再看一遍!
他抹了抹臉上的唾沫星子,好笑道:“程楠,你有話好好說,別下雨!
我瞪他,沒有說話。
“那部電影那么好看,講的什么內(nèi)容?”他又問。
“講的是……”對著屏幕發(fā)呆兩個小時,我怎么知道講的什么內(nèi)容。
我胡謅道:“我是個理科生,表達能力差,你自己百度吧。”
“表達能力差?我想你應該是理解能力差,根本沒有看懂那部電影講的什么!彼[起眼笑。
我看著他那張臉,就想起他初中高中的“風流史”,還有昨天那個跟他相處的女生。
暖一個人是暖男,暖一群人是地暖。
可誰叫我沒出息就是喜歡他呢,最后我只得低低地說:“陳修然,你這個人真是很討厭!
說完這句話我就先走了,剛開始我走得很快,后來走的慢一點想等他,但他遲遲沒有追來。后來索性停下來,一回頭,看到的竟然是他的背影。
而他身旁,還站著一個高挑的女生,棕色的長直發(fā),醒目的熒光色書包,筆直的長腿。我一眼就認出,她是金融系的系花,黎玉璋。
有的人,就是天生的寵兒。如果上帝給你開了扇門,那他一定還會給你開扇窗,比如黎玉璋。
高考成績在整個金融系里排名第一,剛剛結束的期中考試里,排名第一,四級滿分710她考了702分。
他們兩人真的很般配,般配到連我都嫉妒不起來。
我盯著他們的背影,刺眼的同時,也很養(yǎng)眼。
黎玉璋走路的樣子風姿綽約的,可能因為我的某些心理作怪,我覺得她走路的樣子太裝了。
每個女生心中都住著一位灰姑娘,身邊出現(xiàn)的王子,的確是王子,卻是公主的王子。
一連著幾天我都沒有和陳修然講話,我從來沒有和他那么有默契過,我不找他,他也不找我。
晚上寢室臥談會,小霞說:“你們聽說了嗎,陳修然跟黎玉璋在一起了!
寢室里吵作一團,只有我一個人沉默。他們在一起了,我一直害怕的那天終于來了,陳修然有了女朋友,我就要和他保持距離了,也許只能在上課時,偷地的,遠遠地望他一眼了。
忽然小霞點名叫我:“程楠,作為他的緋聞女友你怎么看?”
我氣個半死,覺得小霞不是情商低,就是黎玉璋的走狗,全寢室里就她一個人知道我暗戀陳修然,現(xiàn)在還這樣問我。
我在心里把小霞罵了100遍,開著玩笑道: “佳人配才子,不是頭一次!
“你能這么想就好了,雖然你和陳修然是高中同學,但你們真的不適合,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她還苦口婆心地說,我用被子捂著腦袋,感覺我的我快爆了。
他們的緋聞越演越烈,但這時群眾的聲音有點不一致,劉成俊說其實陳修然有喜歡的人,但那個人并不是黎玉璋。
所有人第一反應就是我,但把我和黎玉璋對比后,他們又立刻達成了共識,除非陳修然腦袋被驢踢了,不然,是個男的都會選黎玉璋。
中午我在食堂里吃飯,陳修然端著一碗湯坐在我對面,“和你拼桌,沒位子了!
這是我們冷戰(zhàn)后,他說的第一句話。
“哦。”我應了一聲,不知道該說什么。
對于劉成俊說的話,我還是有點期待那個人是我的,但如果那個人不是我,貿(mào)然問他,豈不是很尷尬?
我吃著飯思忖了一下,挑了一個保險的問法,“最近,都在傳你和黎玉璋戀愛了……”
“嗯,我知道!
我無奈地望他,我是來向你求證的,又不是向你匯報的……
我鼓起勇氣,要不就開門見山吧,直接問他,他們是不是再交往。
“陳修然……”
“陳修然!”
我往身后一看,黎玉璋帶著一盒壽司來了,在她純潔的美目下,我分明看到了一種想把陳修然而吃到腹里的眼神。
她坐到他身邊的空位,“陳修然,你嘗嘗這個壽司,程楠,你也嘗嘗!
我暗暗吃驚,黎玉璋在1班,我在3班,她竟然知道我這個小嘍啰的名字。
陳修然對她淡笑,“我不喜歡吃壽司,程楠喜歡吃!
雖然我是個吃貨,但吃貨也有吃貨的原則,堅決不吃情敵的東西。我露出一個自認為滿意的笑容,“謝謝,我剛剛已經(jīng)吃飽了!
黎美人有些難堪,我心里暗爽。出乎意料的是,陳修然作為一個地暖居然不買美女的賬。
“算了,看上去還挺好吃的!标愋奕粖A起一個壽司放進嘴里。
我倒,說好的不喜歡吃壽司呢?陳修然這種騙子,盡做一些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
不一會那盒壽司就被他吃完了。黎美人滿懷期待問:“陳修然,你待會有空嗎?”
“不行啊,等下要幫程楠講一下高等數(shù)學!彼荒樳z憾道。
我知道這是他的托詞,但期中考試的高等數(shù)學,我明明還比你高一分!
和他出了食堂,他非拖著我去散步。
靜靜地走了一段路,他說:“說吧……”
“說什么?”我疑惑地望著他。
“剛剛黎玉璋來之前,你叫了我的名字,你想現(xiàn)在想問什么想說什么都可以!彼J真地看著我。
“呃……真的什么都可以問?”我小心地看著他,他的眼神真是很溫柔,溫柔得讓人沉溺……
“那個,就是……你到底……到底喜不喜歡……喜不喜歡……吃壽司?”吞吞吐吐半天,實在不好意思厚臉皮問他喜不喜歡我。
陳修然忍著笑意,一張俊臉扭曲極了,好不容易緩和下來,“還不錯,你還有沒有什么要問的?”
我垂著頭,“沒有了……”
“好,那我問你。”陳修然走近我,“你為什么不戀愛?”
我就不信你不知道為什么,明知故問!
“我小時候有哮喘!蔽艺f。
“哮喘和戀愛有什么關系?”
“那我戀不戀愛和你有什么關系?”
“當然有,我八卦啊。”陳修然笑嘻嘻的,那笑容太晃眼了,就像掛在樹梢的月亮,讓人想把它摘下來。
我嘆了口氣,“長得土肥圓,沒人要唄!
“程楠,你挺好的一女生,怎么罵我不是人?”陳修然唇邊笑意更濃了。
我莫名其妙,“我什么時候罵你不是人了?”
話音剛落,我忽然明白了什么。陳修然這是在跟我表白嗎?
我壓抑著激動的內(nèi)心,“你什么意思?”
他從我手里拿過我的手機,“那天我發(fā)你的短信,你沒有看嗎?”
“當然看了,不就是來道歉的嗎?”我心虛道。
“還有呢?”他的臉有些陰沉了。
還有?我扒著他的手去搶我的手機。
“自己拿去看!”他皺眉把手機還給我,我把那條短信讀完,心里暖暖的。
那不但有道歉,還有失約的原因,他騎車撞傷了黎玉璋,她的膝蓋傷的很嚴重,所以那天陪她去了醫(yī)務室,這也是為什么我覺得她走路怪怪的原因。
最后一句話,簡單又粗暴:做我女朋友。
我強壓心底不斷上升的粉色氣泡,故作鎮(zhèn)定地說:“為什么你第二天不告訴我?”
“你第二天說討厭我……我的身心大受打擊,后來你也不找我。幸好昨天小霞告訴我,你喜歡我,程楠,你說怎么那么巧,我也喜歡你啊!标愋奕徽f著,忽然牽著我的手,“我們初中一個班,高中一個班,連大學也一個班,要不,我們以后也一個家吧……”
我沒有回答,只是回握他的手,我們相視一笑,決定去影院,把那部電影重看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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