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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
我有時候時常會想,自己這輩子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思前想后,卻覺得好像也沒什么可后悔的。父母安康,事業(yè)順利,該拿的獎一個沒少,熱門話題也總是會時不時地刷一刷自己,在這個圈子里待了十多年,也未被新生代比下去,像是眾人眼中的人生贏家,連我自己也幾乎這么認為。
可當大庭廣眾下被問起,提問的那個少年站在人群中,年輕到簡直要灼傷了我的眼睛,我卻突然猶豫了。
十年來,我一直努力標榜、偽裝,卻好像在那一刻全部崩落。
少年依舊舉著話筒,神情緊張地站在臺下,我收起自己那一瞬間的猶豫,對他笑了笑,盡管我根本看不清他的臉。我說:“我想,最后悔的那件事應該會一直被我埋在心底吧,等我老了的時候,或許會有勇氣與大家分享。”
我再也沒有說,那種,我覺得自己的人生很完美,這樣的話。
完美個屁,我苦笑。
“陸哥。”小花在身后喊住了我,我回頭,她欲言又止了幾秒鐘,最后還是僅嘆了口氣,小跑到了我的身邊,沒再說話,只是低著個頭,左手的手指跟右手的手指默默地做著斗爭。
“啥事?”
我知道,滿屋子的人都在好奇我今天的那個回答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今年已經(jīng)35歲了,圈子里年紀相仿的朋友,不是結(jié)了婚,就是男女朋友都換過了一打,而我一直就只是我一個人。
不是不寂寞,只是怕,談起戀愛來更寂寞而已。
“沒事,陸哥!毙』ㄒ膊煌孀约旱氖种噶,而是轉(zhuǎn)移了一個話題,“方哥說新片已經(jīng)差不多定下來了,要找時間去跟導演和主創(chuàng)們碰個頭。”
我點了點頭,又問:“另一個主演呢?定下來了么?”
“定是定下來了,但連方哥都不知道是誰呢,制片人親定的,說是新人?”
“噢?”
我心里頭對這個片子產(chǎn)生了一點點的排斥。
雙男主的電影,又是兄弟反目的老套主題,這些年反反復復地炒,都是在炒冷飯,沒什么新意。我拿到劇本的時候以為自己要演正義一方的陳駿,方時欽卻告訴我,導演的意思是讓我接宋春水。我又重新看了一遍劇本,宋春水這個角色太賦有悲劇色彩,雖是反派,卻更能博得觀眾的同情。我細細讀了兩遍,去試了個鏡,連著過了幾條,雙方都比較滿意,就定了下來。倒是我問起陳駿的時候,卻是說,還沒找到合適的人。對于制作方的深思熟慮,我表示理解。
此時,你卻告訴我,這深思熟慮的結(jié)果,是找了個新人?我不是不愿意帶新人,只是,新人未必能拿捏好陳駿這個角色。
“王導真的一點消息都沒透露?”我走在方時欽的后面,卻還是忍不住追問了他,盡管此時我們正在去見電影主創(chuàng)們的路上,“什么人這么神秘啊,連你都不知道!
“怕不是那么簡單的人!
我咯噔了一下。
“你也別緊張啊,去了不就知道了,他總是要露臉的嘛!狈綍r欽在一扇門前站定,拍了拍我的肩膀,“到了。”
“我靠,被你這么一說我還真他媽有些緊張!
方時欽沒有回我,只是擰開了房門,屋子里稀稀拉拉坐著7、8個人,我們一進來,王導就起來跟我們打招呼了。
“陸星來了啊,快快快,我給你們介紹一下!蓖鯇Ю磉叺娜艘粋個介紹過去,副導演、編劇等等,除了制片人和那個神秘新人沒到,我已經(jīng)跟一屋子的人握了手,打了招呼。
跟編劇談到宋春水,一時有些興奮,沒注意到房門又被打開,進來了兩個人。等意識到的時候,也只有我的聲音在嘰嘰咕咕了,我瞬間意識到了氣氛的不對勁。
“張總您可來了,大家已經(jīng)都到了呢!
我順著王導的聲音望過去,先是看到一個高大的穿著深灰色西裝的男人,對王導點了點頭。然后那個男人身子一側(cè),他身后那個人就顯現(xiàn)了出來。
我?guī)缀醪桓蚁嘈抛约旱难劬Α?br> 有多久了?連我自己都快忘記了。
王導又是一番介紹,等到我的時候,那個被喚作張總的男人先是笑了笑,才伸出了手說:“陸先生,久仰!
“不敢當!
“這位是江歧中,聽說陸先生也是中影畢業(yè)的?那你們倆也是有緣分啊,哈哈!
我想我的表情應該不太好看。
江歧中穿得很隨意,歲月幾乎沒有在這個人身上留下什么痕跡,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太眷顧他,印象中的他,才是完美的人生贏家典范才對。
而我,只是個冒牌貨罷了。
江歧中走上前,嘴唇彎著恰恰好的弧度,他看向我的眼睛,雖然很溫柔,卻總讓我覺得自己下一刻就要被他看透了一樣,話說,他似乎一直都有這樣的能力,卻毫不自知。
當他站在我面前,我只好伸出手,硬憋出了三個字:“江先生!
“好久不見了!
是啊,都十年了。
“原來是江先生啊,真是久仰,我是陸星的經(jīng)紀人,鄙姓方!狈綍r欽暫時打破了我的尷尬,我松開江歧山的手,立到了一邊。
何止是緣分呢?那個張總到底是哪顆星來的這么不了解行情。
我聽到周圍的人也開始嘰嘰喳喳,顯然王導瞞過了所有人,那個本來跟我聊得挺好的編劇也湊過來問我:“江歧中?你們不是合作過?”
他眉頭皺了皺,繼續(xù)道:“山城往事,對不對?”
也難怪人家時隔14年,還能準確地說出那部電影的名字,因為內(nèi)容實在是讓人記憶猶新。
也因為《山城往事》,我以1票險勝,贏了江歧中,拿了我人生中的第一個影帝獎杯。
那年,我只有22歲。
這次主創(chuàng)們的初次會面,算得上表面祥和地結(jié)束了。
我全程不在狀態(tài),方時欽給我使了好幾次眼色,到后來我都懶的理他,索性面朝著王導假裝自己聽得很認真的樣子。
等一結(jié)束,我立刻拉著方時欽準備落荒而逃。
結(jié)果,有人喊了我一聲:“杉杉!
他居然還記得我的小名。
突如其來的震驚讓我落荒而逃的動作慢了一拍,可我卻假裝沒聽見,稍頓了頓,便拉著方時欽出了門。連著小跑了好幾步,進了電梯,我緊繃的神經(jīng)才放松了下來。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見到江歧中跟見到鬼似的,你們不是關(guān)系很好的師兄弟嗎,據(jù)我所知合作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吧,江歧中不過是這幾年都沒在娛樂圈混而已,我以為你們至少還會聯(lián)絡呢,怎么這么看來好像你們也……唉,陸星,你到底怎么了?怎么哭成這樣?”
方時欽,我也不知道呢,可我就是忍不住。
方時欽把我送回家,一路上,非常合時宜地一句話也沒說,只是臨走前囑咐我好好休息。我在車上忍了一路的眼淚,在到家之后又突然斷斷續(xù)續(xù)地往外冒?蛷d電視機柜后面是我出演過的所有影碟,鬼使神差地走過去,我在一個積滿了灰塵的小箱子里翻出了那張《山城往事》。
我竟不知道,這張影碟的外殼,已經(jīng)被我磨爛了。
原來是被我刻意地忘了。
其實方時欽沒說錯,我和江歧中,確實有那么一段時間,算得上是關(guān)系很好的師兄弟,我們甚至在《山城往事》之后,還合作過一部電視劇,只是鮮為人知。但卻也是在那部電視劇之后,江歧中宣布暫別娛樂圈,和新婚妻子遠渡歐洲去生活了,只剩下我,在這圈子里跌跌撞撞地走到現(xiàn)在。而如今,他江歧中又回來了,還是那樣的強勢,讓你沒有一絲絲防備,再一次,闖了進來。
客廳的電視機呱呱地叫了一夜,直到連窗簾都再也遮不住外頭的陽光,透出淡淡的亮色的時候,我才從地上爬了起來。走到電視機面前,上面卻正好是江歧中背著我的那一幕,他的聲音從兩邊的音響傳了出來,卻因為這片子年紀太大的緣故而顯得不是特別真切。
他說:“男人嘛,這輩子還是要娶妻生子,才是正道!
我“啪”地把他繼續(xù)要說的話,給全部關(guān)進了電視里。
盡管,我昨天已經(jīng)聽過了不下三遍,甚至在這十年的時間里,也反反復復地被我想起。
他說:“我從一開始就說過,對這樣的感情,別太認真。”
我?guī)缀跻植磺咫娪昂同F(xiàn)實的區(qū)別了。
頭有些微微作痛,我抬手又揉了揉。
“陸哥,你沒事吧?昨晚沒睡好?”小花在一旁開車,時不時地還要關(guān)切地看我兩眼,“眼袋這么重,陸哥你要小心身體啊,也老大不小了,你這樣看上去特憔悴。”
一夜沒睡而已,我還沒有顯得特別糟糕吧?我苦笑。
“我聽方哥說了哈!毙』ㄓ洲D(zhuǎn)移了話題。
“嗯?”
“這次演陳駿的,是江歧中?”
“嗯!
車廂里短暫地安靜了幾秒。
“陸哥你啥想法呢?”
我轉(zhuǎn)過頭去看小花,突然有點心虛,直直地坐了回去,看著前方車流的車屁股,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車廂里又莫名其妙地安靜了幾秒。
“說起來,開機發(fā)布會是后天,嗯?其實,昨天就有消息流出來了,大家都對江歧中突然回來這件事很好奇呢!
原來是問我對這件事的想法而已呀。
“微博已經(jīng)炸了,大家都在刷山城往事的tag!
我一愣。
“陸哥你還沒看微博吧?看到什么……那什么艾特啊這類的,別太驚訝!
我聽到小花咽口水的“咕咚”一聲。
“我昨天幾乎被刷屏了,這么多年,我一直不知道原來我關(guān)注了這么多你們的cp粉。”
我想我還是閉嘴吧。
今天的任務其實不重,就是對對臺詞,培養(yǎng)培養(yǎng)默契。
我只是不知道,自己和江歧中的默契,要怎么培養(yǎng)。那種深入骨髓的記憶,讓我一面對他,就只想要把自己全部隱藏起來,才覺得有安全感。他卻還是一如既往地安然自若,仿佛周圍的一切都無法打破他慣有的原則,泰然地和每一個人打招呼,和導演編劇討論劇情,和我對詞,甚至在空閑的時候問我:“杉杉,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好!
在你再次出現(xiàn)之前,都是那么的好。
“卡!”
導演的戒尺再一次拍了下來,我的身體幾乎條件反射地抖了一下。
“陸星,你怎么回事!這都多少條了!有這么難么!”導演氣呼呼地走了過來,我下意識地就往后退了兩步,“陸大影帝?都拿了三個影帝獎杯了就連這個鏡頭你都要NG十多次?說戲的時候你的感覺不是挺對的么,一個人練的時候也不錯啊,怎么對上江歧中你就慫了呢?你可比他經(jīng)驗豐富多了!
在演戲上,或許我的經(jīng)驗是多過于他。
只是,我一跟他對上戲,就變回了14年前的那個我,那個在《山城往事》里,懵懵懂懂,只跟著江歧中給的感覺作反應的那個陸星。那時候的陸星,才剛出道一年,甚至還有半年才能畢業(yè)。
演技一下倒退到了14年,我是夠慫的。
“王導,要不休息一下吧!苯缰姓f。
他還是一副淡定自如的表情,讓我有些嫉妒。
“行,陸星你過來我們再說說!
我跟著導演走了下去,臨走前,江歧中拍了拍我的肩膀,像是安撫。
“我知道你們師兄弟,關(guān)系好,但你現(xiàn)在不是陸星,他也不是江歧中。宋春水對陳駿是那種既崇拜又想要將之毀滅的感情,你看到他,心里應該是矛盾,是恨,但是你又不能發(fā)泄出來,必須隱藏在心里,所以你更矛盾,更恨。那是一種扭曲,我知道這不太容易把握,你想想你試戲時候的感覺,要醞釀一下么?”
我點了點頭。
試戲的時候什么也沒想,僅憑十多年的演藝經(jīng)驗,這些對我來說不在話下。
可我最近不在狀態(tài)。
矛盾、恨。
我對江歧中有恨嗎?應該是沒有,我甚至很難去詮釋自己對他的感情,江歧中過去一直說我是沒從《山城往事》里走出來,我也就認了,我差不多就相信了。可當我再次面對他,我才發(fā)現(xiàn)過去的自己是如此可笑,如此的天真。
那人走的時候都沒有跟我告別,我是從娛樂版的頭條新聞里,看到了他的隱退聲明。
對我,他什么都沒有說。
恨嗎?那時候肯定是有的吧。
我仰望著你,你卻棄我而去,這樣的感覺。
我深呼吸了口氣,走到導演面前,說:“開始吧!
王導抬起頭看了我一眼,似乎是一愣,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我也沒再說話,默默地走到了自己的站位。
再次看向江歧中,我還是陸星,我只是變回了十年前的陸星。
感情與道德糾結(jié)的矛盾,和對眼前人不告而別的恨,在再一次看到他的這一刻,全部爆發(fā)了出來。
突然之間,我好像輕松了許多。
一條過,我舒了口氣,正想走回去休息一下,江歧中又叫住了我。
“告訴我,你剛才想的是誰?”
我對他挑了挑眉。
我以為你會懂,可惜,你還是那個你。
全劇組的進度被外景地連綿的雨給擾亂了,王導索性給大家放了一天的假。
陰沉沉的天,濕漉漉的空氣,床上的被褥都變得黏糊糊的,格外不舒服。才是五月天,我已經(jīng)忍無可忍,開了空調(diào),呼呼的冷風往外吹,才把整個屋子里的水汽給蒸發(fā)掉了一些。坐在空調(diào)底下,感受到?jīng)鲲L吹起了我的頭發(fā),也吹起了一旁合著的窗簾。
有人敲門。
“陸哥,吃飯了!笔切』。
“我不餓,你們先吃吧!
“那要不要我給你拿房里來?”
“不用啦。”
小花似乎是在門口徘徊了兩步,才走開了。
她最近看著我,總是一副皺著眉頭,欲言又止的表情,這小丫頭到底在想些什么鬼東西。
好像隨便猜猜就猜到了呢。
從開拍以來,就沒敢再刷過微博,倒不是艾特和評論太多,只是怕看到一些自己不愿看到的東西而已。就連微博的用戶名和密碼都一塊扔給了小花,囑咐她偶爾幫我po兩張照片,不用說話,也不用回應任何的言論。
好像也就是從那時候起,小花開始變得越來越欲言又止。
也是夠了。
門又響了,也許是小花給我端飯來了,這丫頭,每次都這么的不聽話。
我只好起身去開門。
門外是一個高大的男人,而不是小花那個傻里傻氣的丫頭片子。
“喝酒么?”江歧中晃了晃手里的紅酒,也不等我回答,就徑直走了進來。
窗簾被“唰”地拉開,盡管外面下著雨卻還是很亮堂,屋子里的地面一下子被陽光所覆蓋,照出了地毯上淡淡的卡其色紋路。
江歧中輕車熟路,從房間吧臺柜那里找了開瓶器和杯子,放在了陽臺前的小桌子上。
紅色的酒沿著杯壁流入透明的杯子,江歧中拿起其中一杯晃了晃,看了眼還站在門口的我,說:“怎么還不過來?”
我哪知道您真打算喝酒,是看不到我滿臉寫著“不情愿”么?
我只好合上門,坐到了江歧中的對面。
杯中的液體入喉,沒有進食的胃就瞬間火辣辣的一陣灼燒感,可我卻有點貪戀這種感覺,等回過神來的時候,杯子已經(jīng)見了底。
江歧中幫我又加上了些。
“謝謝。”我說。
“你好像一點也沒變,喝酒還是像喝水!苯缰邪驯油频搅宋颐媲,我接過,他卻繼續(xù)道,“少喝點,明天還得拍戲呢!
我抿著酒杯的動作停了下來,到底是沒有繼續(xù)喝下去。
兩個人什么話也不說,就是靜靜地喝酒,室內(nèi)安靜到連外面雨滴拍打玻璃窗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杉杉,你是不是恨我?”
這句突如其來的問話,弄得我有些措手不及。我朝江歧中看去,他的臉隱匿在光影之下,我不知道就為什么想起很多年前,我第一次見到他,就是這樣的光,照著他的五官。
“師哥!
江歧中突然看向我,蹙著眉,滿臉的驚訝。
我這才意識到我說了什么。
師哥師哥師哥。
十年了,我再也沒有喊過這兩個字。
十年前,我曾覺得師哥是恒星,即使在黑暗的夜里,都能看到光亮。
《山城往事》給了我太多的回憶,卻都是自己如何都不敢去回憶的回憶,拍完戲的那小半年,我把自己扔在畢業(yè)的各種事里,逼著自己不去想師哥。直到我們一塊去臺北做宣傳,去參加電影節(jié),這才又有了交集。
而我再見師哥的那刻就明確了一點,師哥是你,怎么忘都忘不掉的那個人。
從此以后,我就變得小心翼翼,害怕自己的心意被旁人發(fā)現(xiàn),卻也無法抑制自己看向?qū)Ψ降哪抗狻?br> 我想我是瘋了,年輕的瘋子。
而師哥年長我十歲,我在他面前可以算是,微不足道。
“師哥,你知道那時候,我是真的喜歡你!
我沒有看江歧中,我根本不敢看江歧中。
我聽到他輕輕嘆了口氣,他說:“你知道那時候,我已經(jīng)和喬安娜訂婚了。”
覺得自己的眼睛很酸,很酸,我只好撇過頭,用手掌蓋住了自己的眼睛。
“不過我想,或許我也是真的喜歡你!
桌上的紅酒被我的動作打翻,紅色的液體順著桌沿流下,“啪嗒啪嗒”地落在地毯上。我正正地坐直了,嘴巴張了張,卻不知道開口要說什么,剛才江歧中的那句話,像是什么在我心上撓過一樣,癢。
“杉杉,你看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毛手毛腳,好酒可不是這么給你浪費的!
再看過去,江歧中的眼里是溫柔,卻失了溫情。
呵,我也是天真。
喜歡又怎樣,早就都過去了。
七月底,殺青。
我決定要給自己放一個長假,我對方時欽說,近三年不要再給我接片子了。
“你是為了逃避什么么?”方時欽問我。
事到如今,其實大家都懂。
我和江歧中的事,就算從未成真,網(wǎng)上這熱熱鬧鬧地又炒了半年,也免不了要人盡皆知了。有時候我也是很佩服這些人的想象力,東一句西一句,說的全是哥有情弟有意的證據(jù),但事實呢?
我笑著搖了搖頭,我對方時欽說:“我只是想要想清楚一些事,想要做出一些改變!
方時欽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這樣也好!
但手里的工作還是要先做完才行,一殺青,宣傳也要跟上,來來回回地跑,我跑南邊的幾個城市,江歧中就跑北邊的那幾個。好不容易跑完宣傳,又是試映,這回總算是在試映禮上看到了江歧中。
他穿著一身黑色西服,剪裁精致,勾勒出他身體的輪廓線條,說得上的完美,任誰也不會相信,他已經(jīng)45歲了。
35歲的我,45歲的他,我們都老了。
“陸星!你在家嗎?”
是方時欽。
我只是從試映禮上提前回來了,他需要這么激動么。
但我也不能不給他開門。
“我說方時欽,你發(fā)什么瘋呢?”我叉著胳膊,信誓旦旦地問。
“你知道江歧中沒結(jié)婚嗎?”
“開什么玩笑……”
方時欽看向我的眼神卻告訴我,他并不是在開玩笑,他說的是真的。
“真的?”
我覺得自己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幾乎下一刻就要蹦出來。
“他在記者面前承認了,從未結(jié)婚,他說他去歐洲是為了送喬安娜回家,順便……想清楚一些事。”
想什么事需要一想想十年?!
“我總覺得,這件事要第一時間告訴你!狈綍r欽雙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陸星,我們認識也有八年了吧,這八年,你怎么過的,你的那些偽裝,你以為我都不懂嗎?陸星,我希望,你能活得更開心些!
“方時欽!蔽矣X得自己連嘴唇都在顫抖。
“要我送你嗎?”
“好。”
我慶幸我是讓方時欽送的,因為我的手根本握不緊東西。
而且我連江歧中住哪都不知道。
方時欽把我送到江歧中家門口,側(cè)過身跟我擁抱了一下,才說:“去吧,我就不等你了,看他敢不敢趕你走!
我突然笑了,我說:“謝謝!
“告訴你,別先告白,不許吃虧,知道嗎?”
“嗯。”
等我下了車,方時欽便驅(qū)車離開,我走到緊閉的大門口,小心翼翼地按下了門鈴。
“嗶”地一聲,傳呼機那里傳來了江歧中的聲音:“誰?”
“師哥……”
之后便是幾秒的寂靜,有蟬在樹上叫,“知了知了”。
然后是“踢踏踢踏”的鞋子接觸地面的聲音,離自己越來越近了。
接著是“啪嗒”一聲,門鎖開了。
最后是那人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嗓音:“杉杉!
眼淚就這樣不爭氣地流了下來,我“哇”地一聲再也忍不住,下一秒,江歧中就把我擁在了懷里。
“師哥師哥師哥……”
我似乎想把這十年來沒喊的,沒哭的,全部來一遍。
“對不起。”江歧中依舊抱著我,吻了吻我的額頭,“杉杉,對不起。”
我挪了挪身體,面向江歧中,我問:“你怎么不索性就瞞一輩子算了,為什么還要回來?”
江歧中的手指撫過我的眉腳、眼角,最后停留在右臉頰,他稍稍用力捏了捏。我看到他的雙眼,亮亮的,似乎有淚光在里頭,突然就有些后悔自己剛才問出的那句話。
不過,他卻說:“因為,不回來,就真的要跟遺憾過一輩子了!
此時他也坐直了,湊到我跟前,額頭抵著額頭,鼻尖抵著鼻尖,熱熱的氣體打在兩人的臉上。
他繼續(xù)道:“至少,要回來,看看你到底過得怎么樣啊!
我閉上了眼睛。
他吻上了我的唇。
十年,回來了。
我正式發(fā)了聲明,宣布給自己放長假,也許有那么幾年的時間,親愛的粉絲們在熒幕上將看不到我,但我保證,這只是暫時的,并且不會很久。
有好事者開始扒新電影里我和江歧中的關(guān)系,并且把13年前那場頒獎典禮也一塊搬了出來,說因為那次我候補提名卻險勝江歧中,惹得江歧中十分不快。并用各種側(cè)面的證據(jù)證明其實我和江歧中不和已久,此次被迫再次合作,倆人卻也從不一同參與宣傳活動,更是證實了不合傳聞。
小花憤恨地跟我吐槽網(wǎng)上越來越離譜的傳言,我卻只是笑笑沒說話。
回家的時候,師哥來接我,我拿著人的手機在副駕駛拍了一張兩人同框的自拍,然后用師哥的微博po了上去。
流言就這樣止住了,cp粉們又冒了出來,山城往事的tag又被刷進了榜單。
師哥也是,離開娛樂圈十年,就靠著這部新片子,又躋身到了一線大腕的行列。這老男人被很多妹子天天在微博刷,惹得我不免有些嫉妒,隨手轉(zhuǎn)了一條,告訴你們:老男人在我邊上呢嗯哼!
師哥無奈地笑了笑,轉(zhuǎn)了我的微博,發(fā)了個【呵呵】的表情。
對付“呵呵”,我必需要以牙還牙,我翻了個身,就直接撲到了師哥身上。
方時欽跟我說:“你好像變了很多。”
“噢?”
“這讓我有種,過去我認識的其實都不是你的錯覺。”
我對他笑了笑,又上前抱了抱他,我還有很多感謝的話沒有對他說。
新片的一個電視節(jié)目訪談,請了我,師哥卻拒絕了。
師哥說:“最近我們還是避嫌的好!
我挑了挑眉,回了句:“準奏!
這次主持人問我:“陸星,你覺得你迄今為止最后悔的事是什么?噢,不好意思,我記得這問題你一年前就回避過!彼⒖剔D(zhuǎn)向?qū)а荩瑢δ沁呎f了句:“張導,剛才那段切掉吧,我們重新開始!
“不用,我現(xiàn)在可以回答。”我對攝影組示意了一下,繼續(xù)說,“我曾經(jīng)覺得它讓我很難去面對,但現(xiàn)在一切都過去了,我也有勇氣和大家去分享。最后悔的事,那就是,十年前,自己沒有再更努力一點!
主持人似乎是一頭霧水:“十年前?”
“嗯,我和某個人錯過了十年。”
主持人張了張嘴,開口道:“介意告訴我們是誰嗎?”
我笑著搖了搖頭,我說:“等到了合適的時間,大家會知道的。”
主持人也笑了,她繼續(xù)問:“那你覺得,自己拍過的哪部電影最難忘呢?”
“那還用問?”我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山城往事啊!
因為《山城往事》,青澀的我,認識了師哥。
懵懂的、曖昧的、令人徹夜難眠的。
好在,我們沒有再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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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這對cp太火了
每天都要刷兩遍社長,唉……
還是憋不住自己來一發(fā)
各位看過就好,真的,作者只為發(fā)泄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