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全
有點難過,仙道不否認。也許是借著一點酒意,坐在他身邊,看著他,就那么說了喜歡你,之前兩個籃球隊狠狠打了一場比賽,晚上聚在一塊兒吃夜宵,櫻木粗聲大氣的向魚住敬酒,其他人在底下起哄,一片嘈雜的人聲中,不斷有人插到他們中間,他的喉嚨發(fā)出干涸的響聲,等待著,然后就一直沒有下文。
后來也沒怎么著,該上的課還得上,該練的球也不能閑著。倒是在超市碰見湘北的經理,被她拉住問:“沒見你們一對一了。俊敝缓眯πΦ陌×寺暠硎究隙。
學校來了新老師,禮拜一的早操結束后,他做為學生代表致歡迎詞,有點心不在焉,把新老師的名字念錯了。22歲的女老師剛從東京的大學畢業(yè),在校長辦公室里哭著,覺得受了學生的捉弄,她按在膝蓋上的雙手不停抽動,肉色的絲襪被抓破,抽出一豎行蜘蛛網般的細絲。他站在一邊說著道歉的話,后來校長出去了,就偶爾對著窗外的天空走神,女老師也漸漸哭飽,用一包紙巾擦著鼻涕,夏天的味道灑滿整個屋子,一個上午,就那么耗過去了。該學期對湘北的最后一次練習賽,也終究沒參加成。
每天懶洋洋的走過神奈川海岸線,高二一年也耗著耗著就耗完了。高三學習忙,退出了;@球隊,高三的一伙兒差不多都退了,越野和植草他們還有誰誰誰,就福田一人留著。福田那家伙人挺拗,散伙飯那天他盯著自己,說,你不敢留,我敢。也就是笑,說對對對,你敢。和他碰杯。他眼睛里的火焰,讓他想到那個人。
那個人,一直沒有再見到,夢倒有過一次,夢的內容第二天怎么也想不起來,但肯定是關于他,捂了一被子的汗,醒來時心還在砰砰撞動。
周末還是去山崎書店看書,沿著柏油馬路慢慢走,時已入秋,兩旁的梧桐樹沒夏天那么精神,前一陣子,滿街的葉子真是綠得可怕啊,眼下淺淡的黃色開始從葉片的邊緣蛀入,葉片的柔韌也逐漸褪去,慢慢變得焦脆起來。把手插進褲兜里,停住腳步,居然遇到他,半年了。當然照樣招招手,“也來買書啊!睂Ψ娇催^來,他愣了一下,一個蓄著胡子的小伙子,認錯了人。站著愣了一小會兒,搖搖頭,只是發(fā)型有些像。也沒什么。踱進書店,冷氣開得有點大,在新進書架邊繞了一遭,總靜不下心,和老板隨口搭幾句訕,也走了。
校門口的舊音像店準備轉讓,一塊所有商品五折處理的牌子掛出來,每次上學放學路過,他都會朝里頭瞟上幾眼,有女生正踮著腳尖翻找木架頂端的碟,干瘦的老板坐在角落吃盒飯,但也就看看,一直沒進去。去年元旦他買的那張The Cure的《Disintegration》還在床頭柜上,本來想要送那個人,不知道為什么一直沒有。有幾個晚上做習題做得心煩,差點就要拆開自己聽了,把封面翻來覆去的看著,終于沒下手,暗暗的笑出來,笑自己,總死死認定還有機會送他,也許永遠就擱在床頭了。
十月末的時候,東大物理系的飯?zhí)锝淌趤砩衲未ㄗ鲋v座,他與湘北的現任校督是舊交,因此地點定在他們學校。那天上午陵南的英語周考還在進行中,他就被叫出去,和其他幾個學生代表一塊兒坐上校車,去湘北聽講座。
湘北的紅色圍墻在早晨的霧氣中靜靜潛伏,大巴駛進校內,在運動場邊的停車場泊下,他們下車,每人脖子上都掛著一塊藍色外膜的“聽講座證”。他不怎么想去,借口上廁所,一個人緩緩在湘北校園里走著。
后來他神使鬼差的就往籃球館走,彎彎曲曲繞了好多歪路,才找到門口,他杵在原地,一個人正靠在那兒睡覺,他呼吸急促起來,流川。
他想,流川,流川。他站在兩米以外的地方,隔著一串臺階,仰著頭看流川。九點剛過,籃球館還未開門 ,流川穿著湘北的校服,腰部以上的地方緊緊貼在金屬大門上,兩條腿斜斜的朝前方蹬著,他閉著眼睛,額前的劉海微微碰到睫毛,兩者都亮閃閃的,在清晨的空氣中顯得充滿水分。
他朝他微笑,雖然后者看不見,低頭撿起滾落到一邊的籃球,跨上臺階,重新放到他的腳邊?拷臅r候,他聽到他的呼吸,他彎著腰,保持一個放球的姿勢,好一會兒,他這樣靜靜感覺著他就在身邊,他干脆蹲在他的腳下了,把頭也靠在大門上。他凝視著流川垂在一邊的手,他很想去握住,他只是想。他想很多事,但都是想,不能做。
那只手突然動了一下,他抬頭望去,流川已經醒來,也正低著頭看向自己。他愣愣的接受流川的目光,半天才笑笑,揚起脖子上的牌子,“來湘北聽講座。”流川轉過頭,直視前方,半天才說:“講座地點不在籃球館!彼帕寺,腦子有些發(fā)木,他想要說很多話,但他最后只是說,“走錯了,不熟。”流川沒有說話,他想要站起來,忽然感到頭發(fā)被人一把抓住了,他有些不解,“流川?”對方慢慢松開手,輕聲說,“長那么奇怪,早就想抓抓看。”
“我能抓抓你的嗎?”好半天,他等待著,就像那個夜晚他說完喜歡你之后,他總是等待流川的回答,可是沒有回答,他長長呼出一口氣,想要轉換一個輕松的話題,忽然流川也蹲下來,動作幅度有點大,手臂碰撞到他的,流川把頭伸過來,說:“給!
他伸出手,撫開流川額前的一縷劉海,那頭發(fā)的觸覺涼絲絲的,他攤開手心,看著它們如何躺在上面,他想,能帶回去就好了,連同人一起帶回去就好了。他只是想著,然后繼續(xù)輕輕的撫摸著流川的頭發(fā)。流川的眼睛又閉上了,他不知道他是睡著了還是其它,“那天晚上,為什么不回答我?”他問,近乎自言自語。流川的身體忽然朝他懷里靠去,他張張嘴,心跳的很快,聽見流川說:“那天,我有握你的手,”他怔了一下,流川繼續(xù)說,“后來,發(fā)現是赤木的!
他久久說不出話,然后低低的笑出來,他摟住流川,朝著他的耳朵吐出一口氣。與此同時,一只麻雀穿過白霧,留下一個劃破的洞口,天空在另一頭湛藍安詳。
完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