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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這次真的快結束了吧!”小魚無力的想,一切又回到了那一天。
那天的她,也像今天這樣奄奄一息,和她同時被買回來的另兩條魚,感染了水霉,在一周內先后翻了肚皮,現(xiàn)在,她也被傳染上了,白色的菌絲將她纏地動彈不得,所以一天的大部分時間,她都一動不動地浮在水面上,偶爾掙扎著滑動一下鰭。
撲通一聲,水體劇烈的震動讓她受驚不小,“媽媽,干嘛把胡蘿卜放進去。俊笔切∧泻⒅赡鄣穆曇。
“這胡蘿卜頭已經冒芽了,給你看看胡蘿卜的葉子長出來到底啥樣!迸苏f。
“媽媽,這條是不是也快死了!
“大概吧……”聲音漸行漸遠。
胡蘿卜?她順著漣漪,高高低低地看著這一小團似火的東西,被四根棍子戳住,半架在水中,一動不動。
“又是什么鬼東西?唉算了,就算是鬼東西,要把我吃掉也無所謂了,反正,我也快變成鬼東西了……”她悲傷地想。
漣漪一圈圈快要平復的時候,她的身子也不知不覺的漂浮著靠到了胡蘿卜的另一面,
“哎呦,嚇死我了!彼蝗惑@道,就在此時,她赫然看見那團叫‘胡蘿卜’的火上居然有一對眼睛,正死死地盯著她,那眼睛緊貼著切口邊緣,下面一片空蕩,這活脫脫就是半只被剁的只剩眼睛的腦袋,她不知道怎么形容此時的心情,從小到大她都沒見過這樣的眼神,就像是她把他以世界上最殘忍的手法給殺害了一樣,那種排山倒海般的怨恨拍的她哆嗦出話來:“看……看我干啥,又不是我把你弄這樣的,都是剛剛那女人,你有啥仇有啥怨,向那女人報去,別看我,我自己都快不行了,看見我身體沒,都是這該死的水霉菌折磨的,前些天……”
她從沒發(fā)覺自己其實一害怕就會不停的講話,似乎只要不停的說話,就能平復自己害怕的心情。她不停的講著,那胡蘿卜只是看著她,眼神卻不再那么兇狠,再到后來,居然閉上了眼。
“他也快不行了吧,是呀,嘴巴以下都被剁掉,肯定是要不行了,唉,真希望來世能做人啊……”她又沉浸到悲傷中。
……
又過去了一天,她感覺到自己的疼痛似乎減輕了,“一定是產生幻覺了,也許死亡就在今晚了!彼^望的想?墒牵诙煸缟,她依舊活著,她甚至發(fā)現(xiàn)自己右鰭上的白絲竟然不見了,第三天,第四天,她身上的水霉菌退去速度竟比它侵占自己時快的多。她奇跡般的康復了!
她歡快的擺動起來,大叫著繞著胡蘿卜一圈一圈的游動,直到她發(fā)現(xiàn)那團火已經不再似火,他的皮膚已經發(fā)黑,甚至有些皺起,“難道……難道這是我康復的原因嗎?”她歪著頭愧疚的想,“是他吸收了我身上的霉菌么?”
胡蘿卜仍閉著眼睛,這幾天來他從沒睜過眼,也從沒發(fā)出過動靜,“他不會是早已死了吧?”小魚想了半天,突然上去啄了一下他的臉頰,“咦,什么味道?”還在吃驚為什么自己只是輕輕一碰,卻將他的皮膚給啄了下來,轉瞬又被不小心吞入的那塊皮膚的口感給轉移了注意力,“這皮膚……還真好吃”她小聲咕噥,
“喂,胡蘿卜,你還活著么?”剛問完,隨即又說:“對不起,忘了你沒法說話,你身體變這樣,一定也是給那可惡的水霉給害的,你忍著點疼,我這就幫你給啄干凈,當然,要是你已經……,不,就算你已經死了,我也要幫你清理干凈,我這魚一向是有恩報恩的!”說完,她便上前啄起來,其實這一周多以來,女人什么都沒給她吃過,如果不是水霉菌,估計她最后也會被餓死。所以,她一邊啄著‘真好吃’的皮膚,一邊在心里默默念著“感謝救命之恩,感謝救命之恩……”那確實是真心誠意的。
忙活了整整一晚上,她看著又恢復了火色的胡蘿卜,打著飽嗝滿足的睡去。
……
她在一片柔和的光線中蘇醒過來,呵……她愉悅的打了個哈欠,卻對上了一雙似火的眸子,那火紅的眸子淺淺盈著笑意,要是他有嘴,她敢打賭那嘴角一定是向上揚著的,“你還活著?”她吃驚的叫道,他的眼睛慢慢彎成了上弦月,這下,她肯定他是笑了。
那一天,她第一次感到生活有了希望。
頑固的水霉菌并沒有被她一下子就打倒,每過幾天,他的皮膚就會反復變黑,而她就反復地幫他吃干凈,只是每吃掉一層霉變的皮膚,他就會瘦掉一圈。吃著吃著,她子夜般漆黑的大尾巴漸漸燎上了火紅,她,從一條紅白黑相間的‘花姑娘’,慢慢蛻變成了一條唇紅齒白的雙色魚。每天的每天,她都開心的和他聊天,聊她那沒幾年的生活經歷。他無法回應,只是半彎著眼,溫柔的看著她。
一天夜里,她在睡夢中被什么東西撓醒了,她一睜眼,突然看見一條長長的東西伸向自己,她驚的跳起來,沒頭沒腦的東竄西躲,累了個半死后終于發(fā)現(xiàn),那條長長的東西是從胡蘿卜上伸過來的,“那是什么?”她向他喊,隨即發(fā)現(xiàn)自己很白癡,只得慢慢游過去自己看,原來那只是他頭頂?shù)娜~子,“已經長葉子了?”她小聲咕噥,這時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從沒關注過他高于水面的那部分,抬頭看了看他的頭頂,那里已經覆了一小叢綠色,而剛剛嚇到她的那根,只是長的垂到了水里而已,“哈哈,你現(xiàn)在有手了?”她笑著在他手下鉆來鉆去,感受他的葉子一下下的輕輕撓著她的背鰭,她笑顏如花,卻在對上他的眼時凝注了,那深不見底的眸子里,有一種她從來沒見過的情緒,她突然覺得心臟Duang了一下,接著抽風似得跳動起來,“不玩了,不玩了,我要睡覺了!彼艁y的找了個理由快速的游離了他,“難道他的眼睛會發(fā)射病毒?”她疑惑地想,那一夜,她失了眠。
在接下來的日子里,她變得比較沉默,不再每天繞著他嘰嘰喳喳的說個沒完,即使實在悶的慌聊兩句,也從不看他的眼睛,每次幫他啄皮膚的時間也越來越短,還經常呆在他的背后,即使這樣,她還是覺得心臟悶得難受。“我是不是已經中病毒了?”她不解,心情愈發(fā)低落。
這天,女人在給她換水的時候,水流太激烈,打掉了她一片魚鱗,她痛得破口大罵,伏在水底不停的哆嗦,突然,似乎有誰碰了她的尾巴,她轉過頭,就見胡蘿卜吃力的向她伸著葉片,緊張地想要撫摸著她的傷口,她已經好久沒有和他對視了,他的眼神充滿焦慮和疑惑,不知怎么了,她的淚水瞬間奔涌而出,她一魚鰭拍掉了他伸到了極限還碰不到她身體的葉片,邊哭邊罵:“別碰我,你個忘恩負義的家伙,我誠心誠意幫你清理病菌,你居然向我下此毒手,你忘了當日我們是如何生死與共的嗎?自從那天看了你那樣的眼睛,我現(xiàn)在每天吃不好睡不好,心臟也不好了,肯定是你發(fā)射了病毒給我,也許我又快要死了,你真是個狠毒的家伙!”說著她氣憤之極地沖向他,在他眼上狠狠地啄了一下,他疼的抖了一下,與此同時,她卻被一把‘抱’住,他不知何時用兩片葉片迅速地圈住了她,低頭看著懷里的她,眼神里充滿了懇求。
“放開!”她輕易的撞開了他的包圍,快速地游到了他看不見的地方,那一天,她哭的撕心裂肺。
第二天早上,哭了一晚上才剛睡著沒多久的她,又被一陣大攪動給驚醒了,“哇,這怎么回事?怎么一晚上胡蘿卜的葉子全枯萎了?這水有問題嗎?還是被魚給弄的?”女人的聲音!安还芰,這段老的就給蚯蚓吃吧,等一下在放段新的胡蘿卜給小魚好了!迸肆嗥鸷}卜,隨手丟到了一個玻璃瓶里,馬上,他被一些長長的東西給包裹住了眼睛,玻璃瓶就放在小魚的斜上方,小魚呆呆地看著這一切,突然全身劇烈抽動,大口地呼吸起來,好似馬上就要缺氧了一樣,吐不出任何話語……
她真的病了,她每天不吃不喝,只知道浮在水面上,眼睛看著玻璃瓶,不停地動著嘴唇,卻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女人后來馬上又丟了段新的胡蘿卜進來,那是一段有嘴的胡蘿卜,嘰里呱啦的罵了幾個晚上了,她只是有氣無力地瞟了他一眼:“真不應該留嘴!”她想。
她日漸消瘦,眼神也一直沒有離開過玻璃瓶,雖然她早已望不見他,但她卻總是彎著眼睛笑著,好像依舊在和他開心的聊著天。
“遇見你真好!” 她吐出最后一個泡泡。
……
“媽媽,小魚死了!”男孩叫著。
“嗯,是死了,那我扔了噢!”女人跑過來說。
“媽媽,小魚好像在笑誒!”男孩驚奇的說。
“是嗎?可能因為不用再受苦了吧!”女人拎起垃圾袋走向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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