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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笛子,有你的郵件哦”同事將一封印有EMS的郵件遞給她.
“謝了”接過打開,一張紅燦燦的喜帖,落款處,依舊是三個龍飛鳳舞的漢字,張念風.
命運是一組不停轉(zhuǎn)動的齒輪,一輪帶動著下一輪,稍有偏差,或許便有天差地別的結(jié)果.笛子常想,要是當初沒有遇見他,她會不會與現(xiàn)在一樣,這世界上,還會不會有個被叫做笛子的女生。
笛子原名不叫笛子,她有個秀氣好聽的名字,周曉迪.但這三個字在面前這個滿臉泥土的人嘴里就立刻變了味.
“周小笛哪個笛笛子的笛嗎你爸媽怎么撿了個樂器給你當名字.”小男孩儼然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在他眼里,這個剛搬來么多久看起來就很好欺負的女孩子肯定是要對他這個“孩子王”俯首稱臣的,就像他身后這一群附和著他嬉笑著叫她笛子的人,埋伏了那么久也是時候給她個下馬威了.
笛子莫名其妙被逼到了街角,她從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會讓人覺得那么好笑,看前面那個臟兮兮的男孩差點笑彎了腰,要是笑趴在了地上就更好了.笛子想。
“喂,你身后藏的是什么”眼看他都快笑岔氣了,但笛子依舊什么反應都沒有,難免無趣,眼光在她身上瞟來瞟去,最后鎖定笛子緊緊護著的身后。
果然笛子立馬慌了神。
“沒……沒什么”笛子顫巍巍地說,但手卻捂得更緊了.
果然有什么,男孩兩眼放光。
“拿出來給我看看,看完我就放你走”
男孩眨巴眨巴整張臉上唯一沒被泥巴糊住的眼睛,但一看就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笛子雖然不算聰明,但也不笨,只是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
果然,男孩見軟的不行,便一聲令下,他身后兩個長的一樣穿的也一樣的雙胞胎便上前去搶.
笛子只好執(zhí)拗地抵抗,瘦瘦小小的她力氣此時出奇的大,雙胞胎搶了半天,硬是連她的手都沒碰著.
男孩等急了,最后決定親自動手.男孩的力氣可比雙胞胎加起來大多了,笛子急的哼起了哭腔。
男孩看笛子見勢要哭的樣子,一時不知是不是要繼續(xù)。他爸爸說這世界上最難纏的就是女孩子哭了,那眼淚能淹死人,他雖然喜歡欺負人,但他不會游泳怎么辦……
“放開我!”笛子一個使勁,將沒留神的男孩推到在地.
“臭瘋子,給你”笛子胡亂地摸了把眼淚,將手中的東西朝男孩身上一扔,趁空在男孩腳上狠狠踩上一腳,轉(zhuǎn)身飛速逃開了。
男孩“嗷“地一聲雙手捂著被踩過的那只腳。痛苦地揪起了小泥巴臉。
“老大,你沒事吧?”雙胞胎兩人一左一右的詢問,但這問題顯然多余,因為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很痛。
男孩坐在地上叫了一會,半天還沒緩過神來。一個跟頭加一只被踩到爆痛的腳,換來身上這一把被掐出汁的韭菜,這算什么事啊…
“曉迪,怎么了?怎么喘得那么厲害?”年輕少婦手拿鍋鏟,疑惑得問。
“媽媽”笛子站在門口,低著頭,不安地搓著手“韭菜,沒買到”
少婦一愣,隨即好笑地說“曉迪不是出去的時候很胸有成竹地說包在你身上了嗎?”
笛子的頭低的更下了。
“好吧”少婦揮了揮手中的鍋鏟,揚了揚好看的眉毛,如指揮一般,“那就罰你去幫爸爸洗菜,看你爸快被那一堆菜給繞暈了”
“嗯”笛子乖乖地點點頭。
飯畢,一家人愜意地坐在新買的沙發(fā)上看電視。
“對了,老公,曉迪,我們搬來也快有一段時間了,是時候該到周圍鄰居家串串門了,我們隔壁那家人感覺人很好的樣子哦,前幾天家里還沒通電,他們就請我在他們家吃飯誒!钡炎計寢岄_心地說。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怎樣的一頓珍饈美食.
“你啊,只要給你吃的就一定跟人家跑了”男子抖了抖手中的報紙,無視妻子向他投射的小飛劍.
“可是他們感覺真的很好誒”小妻子委屈地嘟嘟嘴,但隨即又興奮地說“哦,還有啊,他們的孩子和曉迪一樣大誒,曉迪,你在這里有伴咯.”
看著妻子明媚的笑臉,男子感嘆真是如晴雨表般變幻莫測.但他不正是喜歡她這種知足常樂的性格嗎,恬靜柔美,才讓有他的小家庭這樣快樂幸福.
“所以周先生”妻子突然轉(zhuǎn)頭對著丈夫說道“你明天得自己做飯吃咯”
男子無奈地嘆氣,好吧,他收回前面說的話……
笛子媽媽顯然是屬于效率派的,前一天說要去拜訪串門,第二天果然就帶著笛子出現(xiàn)在了鄰居家門口.
進了門后,小小年紀的笛子腦中便出現(xiàn)了一個高大上的名詞,貧富差距,其實笛子家也能算是小康家庭,但對比起這家,就這室內(nèi)裝潢,完全看不出是和她們家一個戶型的.
“這就是曉迪吧,我聽你媽媽說,你和我家念風是同年哦”女主人優(yōu)雅高貴,連說話的聲音也這么好聽.笛子覺得這位漂亮阿姨就像電視機里走出來的人一樣,就是感覺不大真實.
“是啊是啊,曉迪明天也要開始上學了,正好可以讓他倆一起,我還正愁她剛來沒伴呢”
“念風在他房間呢,我把他叫出來,你倆認識一下”漂亮阿姨笑了笑,眼睛彎彎的.讓笛子想起了晚上掛在天上的月亮.
月亮的小孩一定是個小太陽,笛子想
但隨著一聲驚呼,笛子眼前的小太陽墜落了,就像一顆隕石掉在地上,濺了她一身的泥巴……
居然是他?!昨天害她沒有完成任務的罪魁禍首,他居然是這個漂亮阿姨的兒子,最重要的是他就住在她隔壁?!有沒有搞錯,她才不要!
沒有了泥巴的張念風露出了一張白白凈凈的小臉蛋,顯然是遺傳到了媽媽的美貌,但此時這張可愛的小臉滿是糾結(jié)的表情。
這不是昨天被他欺負了的小女孩嗎,雖然最后有點分不清是誰欺負誰,但這架勢是帶家長找上門的節(jié)奏嗎,最后可是他被打了耶,就為了一捆韭菜。
“這就是念風啊,長的真是漂亮”笛子媽媽顯然沒有看出倆小屁孩激烈的心理對話“明天能帶我家曉迪一起去學校嗎?”
“什么?!”倆小屁孩幾乎是同時叫了出來。
倆媽媽在一旁相互瞪眼。
“我才不要和這個臭瘋子一起上學”笛子小臉漲紅,轉(zhuǎn)身跑了出去……
夜晚
“老公”輕輕地推了推身邊的人
“怎么了?”男子放下手中的書,問
“你覺得曉迪的性格怎么樣啊”妻子似乎糾結(jié)了一會,才說
“嗯……就是有點內(nèi)向,其他的沒什么啊”繼續(xù)拿起手中的書。
“是啊,我也覺得是這樣,沒有什么偏激的地方,可是她今天居然罵了一個第一次見面的小男孩,雖然人家說沒關系,但就算不愿意應該也不會這樣吧,”
“你就是因為這個皺眉頭皺了一天?”男子揚揚眉
“什么就因為這個,我很擔心的好不好”妻子不滿地癟嘴
“曉迪會這樣做,肯定有她自己的原因,你再擔心也沒用”男子寵溺地捏了捏妻子愁苦的臉。
“哇希介養(yǎng)索米錯啦(話是這樣說沒錯啦)”妻子嫌棄地打開丈夫的手“你別老捏我的臉啦,要是被捏大了怎么辦啊”
“本來就很大”男子無所謂地拋出一句
“周洛乾,你還真敢說,明天你自己做飯吃”妻子也插著手拋出一句。
某人一臉黑線……
門外
笛子本想向爸爸媽媽說明事情的經(jīng)過,但是在門口卻聽到這一番對話。
她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才會害媽媽那么擔心她。
好吧,雖然那個人真的很討厭,但為了不讓爸爸媽媽擔心她,她還是努力跟他和平相處好了。笛子想。
于是乎,倆小屁孩第二天在倆媽媽熱切的注視下,牽著小手,“高高興興”地上學去了,當然,在沒人看到的地方,笛子立刻甩開了男孩的手。
“喂,你要不要這樣啊,我的手又不臟”男孩略帶委屈。
“哼”
“好吧,我向你道歉好啦,那天不應該搶你的東西”男孩不情愿地說
“哼”
“喂,臭笛子,你夠了,要不是媽媽昨天說要我和你搞好關系,我才不和你一起上學呢”男孩不滿地說,他現(xiàn)在還在納悶媽媽是怎么知道是他先惹到她的,還硬要他道歉。
“你才臭,你渾身都臭”笛子氣的兩頰鼓的老高“還有我才不叫笛子,你才叫臭瘋子呢”
“我就要叫你笛子,誰叫你不牽我的手的”男孩見把笛子惹毛了,心情不知怎么居然大好。又露出一副臭屁的樣子!斑有雖然我的名字里有個風字,但可不是瘋子的瘋”
“臭瘋子,臭瘋子,臭瘋子,你就是個臭瘋子,我再也不要和你一起走了”笛子加快步伐,想把男孩甩在身后,但顯然,笛子是注定甩不掉這個墜落到她生命中的臟兮兮的小太陽了。
他們在一個班,而且因為張念風喜歡作弄人的性格,沒有女孩愿意和他坐,所以,可憐笛子這個轉(zhuǎn)校生,在只有一個空位的情況下,及其嫌棄又無可奈何地和他成為了同桌。
一條三八線,笛子時時刻刻警惕地盯著男孩不準他跨線。但男孩像是故意要惹她生氣一般,時不時伸出手又迅速收回來,指著笛子漲紅的臉頰,笑的趴在桌子上。
笛子有時會想,這個世界上怎么會有像他這么討厭的人。
每天都和班上的男同學去玩泥巴仗,弄得渾身臟兮兮的,討厭。
做一些很過分的惡作劇,拉前排女生的辮子,惹得她大哭,討厭。
每次都過線,然后無賴地說沒有,討厭。
不做作業(yè),然后搶她的抄,威脅她不給的話就告訴她媽媽說倆人根本沒有牽著手一起上學,討厭。
…………
然后,最討厭的就是,每次都叫她笛子。
一天
“曉迪,你知道嗎?張念風和3班的李力打起來了!弊谇芭诺柠慃惣泵γΦ嘏苓M教室對笛子說,麗麗就是那個經(jīng)常被張念風拉辮子的女生,但每次張念風拉她辮子,笛子就會用筆尖戳他的手,疼得張念風嗷嗷大叫,麗麗那時就覺得笛子是唯一一個能制服張念風的女生。
“那個臭瘋子的事關我什么事”笛子無所謂地撇過頭。
“可是那個李力看起來很厲害的樣子,張念風不會有什么事吧”麗麗擔心的說,“雖然張念風喜歡欺負人,但也不是那么壞,而且聽說是因為李力在你的座位上放了什么東西”
“因為我?!”笛子驚訝地說。
“嗯”麗麗信誓旦旦的點頭。
笛子不知道當時是怎么拉著麗麗跑出去的,只記得當時看到被一群人圍著的張念風和李力,倆人躺在地上扭打在一起,然后不知過了多久,笛子看到張念風得意洋洋地昂著頭走到笛子面前,原本干凈的臉蛋全是灰土,左眼角還有幾處抓痕。
“你……為什么要打架啊”笛子躊躇了半天,終于還是問出了口。
“李力那家伙不知道在你的座位上搞什么惡作劇,真好被我看到了,我當然要教訓他一下”男孩抬手蹭了蹭臟兮兮的臉,但因為手也是臟的,所以整張臉變得更臟了。
“你不是也經(jīng)常欺負我嗎?”笛子嘟嘴說
“我當然可以欺負你啊,我們住在一起,又坐在一起,你不被我欺負被誰欺負,但那個家伙就不行!!”男孩略顯得瑟。
這人這么歪理都能說的這么理直氣壯……笛子想
小孩子間的打鬧常有發(fā)生,所以過了沒多久,這次的打架風波就基本上平息了,至于那個被打的李力,現(xiàn)在不僅看見張念風躲著走,就連看到笛子,也想老鼠撞見了貓。
過了很久,笛子才知道,那個3班的李力根本就不是在她的座位上搞什么惡作劇,只是想放個情書而已,但被那個滿腦子只有惡作劇的張念風看到了,就發(fā)生了之后的悲劇。所以,直到離開那所小學,笛子都沒有再收到情書,因為有傳言,只要靠近笛子的位子,就會被她的那個同桌打得鼻青臉腫的。
如果說小學是純真的年代,那么初中就是青澀的時期,男女從可以互相打打鬧鬧到矜持地保持距離。從單純的男女玩伴到不怎么單純的男女朋友。
當然笛子和張念風也不例外。雖然依舊隔著一堵墻住在一起,雖然每天都能互相問候早安,雖然已經(jīng)褪去童年的稚氣變得成熟,但,倆人再也不會牽著手一起去學校了,笛子再也不會用筆尖狠狠地戳某人又要惡作劇的手,張念風也再也不會追在笛子身后“笛子笛子”地叫了。這一切似乎沒變,但又有什么東西變了。
初中,笛子與張念風沒有分在一個班,雖每天都能見面,但笛子覺得自己對張念風的一些動向還沒有她的同桌了解……
“誒,曉迪,你知道嗎?我們隔壁班有個男的超帥的耶”
以上便是笛子的花癡同桌王琪跟她說的第一句話,而且一上來就直接喊她的名。真是自來熟的人,笛子當時想。
所以在王琪知道那個她口中超帥的男生叫張念風時,各種各樣關于張念風的信息就每天朝笛子鋪天蓋地的襲來。
“聽說今天1班班花向張念風告白耶,但我覺得那個班花也不是很漂亮,兩個眼睛那么小,跟葡萄干似的,完全沒有和他很配的感覺,曉迪你說呢”
“張念風今天有籃球賽耶,曉迪你陪我去幫他加油,好不好”
“張念風今天超帥的啊啊啊,那個三分球,啊啊啊啊,帥死了”
“聽說張念風和;ㄔ谝黄鹆,還有人看見他倆在花園那牽手誒,曉迪,你覺得這是不是真的?”
“……巴拉巴拉巴拉巴………”
笛子對這些個話題幾乎全部采取一個對策,那就是無視……
要是王琪知道她心中那么高大上的男神小時候會跟一群小屁孩玩泥巴玩到打架,而且時不時還趾高氣揚地欺負一下新來的鄰居,會不會幻滅到心灰意冷。但笛子不會讓她知道,因為她不想讓別人知道她和張念風是發(fā)小,再說,要是王琪一直逼問她張念風以前的一些事,笛子也說不出,笛子自認為對張念風沒有了解到那種地步。
笛子覺得,張念風簡直是她生命中的克星,沒錯,專門克她的。
“你看你,都初中生了,都沒有手機,害的我滿教室找”當初那個白凈可愛的男孩經(jīng)過時間的洗禮已經(jīng)蛻變成陽光俊朗的大男生。身高也明顯多出笛子一大截。
抬頭,幾束刺眼的陽光透過男生發(fā)梢投射在她眼瞳中,笛子幾乎已經(jīng)記不起他滿臉泥巴臟兮兮地站在她面前,趾高氣揚地要她交出那把韭菜的樣子了。但那能氣死人的語氣還是依舊沒變啊。
“你有找嗎?你是直接在外面喊的”都說了幾百遍了不要再喊她笛子了,這下倒好,不止被人知道她和他認識,連她的綽號都這樣被他嚷嚷出來了。
“沒辦法,阿姨打我電話說有急事找你,你知道的,阿姨那么喜歡我,吩咐給我的事我怎么能不做到!闭f著還特裝逼得甩了甩頭發(fā)。
回撥過去,笛子才知道她媽說的急事就是中午她們家難得開葷,吃海鮮大餐,要她早點回去。
她什么時候不是一放學就回去,這種事需要特地打電話來轉(zhuǎn)告她嗎,她媽是故意的吧!
“海鮮?!那我中午能不能去你家蹭飯啊”張念風一聽海鮮便兩眼放光,笛子記得,這貨小時候有次因為貪吃海鮮而打吊針,向?qū)W校請了一個禮拜的假,結(jié)果苦逼的她每天都要給他送筆記補課……
“不行”認真回絕。
“誰說不行,念風中午來就是”電話里傳來老媽的大嗓門。
“謝謝阿姨”某人邊甜甜地回應,邊得瑟地瞟了笛子一眼。
這貨絕對才是她媽親生的,笛子憤憤地把手機扔回給張念風,頭疼地想,她回去怎么應付王琪那一臉的興奮。
“青春是一場盛宴,歡笑痛苦離別盡數(shù)上演,但往往流逝地倉促,或許不堪,或許留戀,或許傷感,一場失望終沒有迎來一場等待,只好隨其自然,那一季的花開無法成為童話,那一聲嘆息無奈,唯剩祭奠。唉,笛子,我們的青春一去不復返了”王琪撐著腦袋煞有其事的說道。
“不就是升高中了嗎?有那么嚴重嗎?這句話從那本書上抄來的?還有啊,你怎么也這樣叫我了……”笛子現(xiàn)在祭奠都沒了,只剩下無奈了。
“男神不就是這樣叫你的嘛,還說呢,這么不夠朋友,認識男神都不給我引薦一下,害的我只能日日夜夜對著他的照片傾訴我的思念!被òV狀
“別惡心我,你還有他的照片,這讓你男票知道還得了”
“男票是男票,男神是男神,神圣不可侵犯”
又是一個可以將一套歪理說的理直氣壯的人。她還真是遇人不淑啊,笛子仰天長嘆。
“不過啊,高中又可以和你同桌,真好”王琪誠摯地望著笛子
一絲感動泛起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我的男神還在隔壁班,哈哈哈哈”
她就知道……
“可是啊,笛子”某花癡突變語氣“聽說張念風最近有點怪,你知道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笛子手一頓,“不清楚”
九月,透藍的天空,聒噪的蟬蟲,苦悶的課程。
笛子撐著腦袋,昏昏欲睡。
怪嗎?
不禁想起了那個晚上,雜草從生的后門,殘缺不全的墻壁,笛子手拿探照燈哆哆嗦嗦地站著,時不時還有一個碩大的蚊子趴在腿上飽餐一頓。
正是倒霉到家了,居然分配在這個地方巡邏,笛子不禁抱怨。
這是笛子所在這所高中的傳統(tǒng),每一屆新生都要在學校進行一個星期的巡邏,目的是逮住那些經(jīng)常逃課出去的學生。
都知道這個禮拜會有人巡邏,哪個白癡還會頂風作案啊.算了,換班的人馬上就要來了,再堅持一會吧,笛子故作鎮(zhèn)定。但在這種荒涼無人又恐怖的地方一個人呆著,不發(fā)生點什么好像都對不起這種氛圍。
果然,墻壁的另一頭發(fā)出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
笛子寒毛頓時豎了起來。是風吧,絕對是風吧。
笛子自我催眠抖著雙腿,剛壯著膽子想上前看看,結(jié)果手上的探照燈噼啪一聲,黑了。
笛子快有哭了,這不是那啥嗎,電影里常有的橋段,燈滅了,然后就會遇到了那啥,媽呀,她不會那么倒霉吧.
結(jié)果,等笛子哆哆嗦嗦地摸到墻壁那頭時,果然是風啊,還是個臭瘋子。
他這么會在這里,笛子想
但不止是他,旁邊還有兩個人,一男一女。
要不是這里黑到只能看清模糊的輪廓,笛子絕對會很吃驚,一向很注重外表的張念風此時胡子拉碴,頭發(fā)也長到遮住了眼睛,凌亂不堪,他站在那,死死地拽著那個女的手。
“風,放手吧”女的語氣似懇求。
“張念風,你沒有聽明白嗎?她已經(jīng)和你分手了”一旁的男生惡狠狠的說。
依舊沒有反應。
女的似乎急了,嘗試掙脫那一雙鐵鉗般的手。
糾纏了很久,但突然,上一秒還緊緊拽著,那想要嵌進去一般的力道,下一秒如放棄般,完全松開,快到那被抓的女生一個趔趄差點倒地,被身邊的男生一把扶住。
“你要走?”聲音仿佛是從喉嚨里直接發(fā)出的,低沉渾濁“走了就永遠別想再回來”
女生沒想到他會說這么決絕的話,微張紅唇,一時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走啊,想走就走啊”聲音竟帶著恨意“要滾就全給老子滾”
女生顫動著身子,右手微微探向前方,似是要掙脫身后男子的懷抱。
“佳嘉,別回去,他根本不懂得珍惜你”男子痛心的呼喚.
佳嘉,那個;。笛子站在一旁一動不動。
“對不起,風,我們分手吧”右手下垂.
“分手吧”佳嘉又重復了一句,不知是對著張念風,還是她自己。然后下定決心,同身邊那男子轉(zhuǎn)身離去.
“呵呵……哈哈哈哈”
笛子愣住了,他……在笑?!
笛子見過他笑得瀟灑,笑的傲慢,笑的得瑟,笑的意氣風發(fā).但從未見過他笑得這般慘烈,澀苦,仿佛要將他肺葉中的氣體全部排出去才甘心.
是因為那個女人,還是他自己
站了許久,腿已漸漸麻痹.手中的探照燈突然恢復使用,光線一時讓笛子睜不開眼睛.
“周曉迪,你在哪?”遠處傳來呼聲,是換班的人。
“笛子?”停止了狂笑,張念風才注意到一直在旁邊傻站著的笛子。
“你……”笛子向前一步,卻欲言又止
“周曉迪”身后的聲音越加近了,張念風朝笛子笑了笑,轉(zhuǎn)身走開了。
真是個苦到死的笑啊,笛子想。
不是沒有注意到,隔壁偶爾傳來摔碎東西的聲音,也會聽到父母言語間的談論,老套的劇情,男主人因為經(jīng)常不在家而在外面有了人。
笛子媽媽只是憐惜的搖搖頭,可憐了孩子罷了。
自從上了高中后,張念風的傳聞愈加惡劣,逃課,打架,抽煙,泡吧……
笛子已經(jīng)許久沒有在家門口看見他了。
六月特殊的一天,張念風的生日,笛子記的那天起了很大的風,帶著些許塵土飛揚,他靠在家門口,穿著不常穿的黑色外套,眼睛閉著,靜靜吸著煙。
笛子默默地走到門口,揉了揉被沙土迷了的眼睛,掏出口袋中的鑰匙。
“抽煙對身體不好”笛子說。
沒有回復,笛子輕呼一口氣,準備進屋。
“好久不見了”沙啞疲憊,就像這風中的飄揚的樹葉.
“是啊,好久不見”笛子回答!安贿M去嗎?”
沉默
靜到笛子以為對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笛子,你說,人是不是都很會變”出乎意料的問題。
“可能吧”
你就變了,不是嗎。笛子想
“你沒變呢”將已燙到手的煙頭扔在地上,提腳緩緩踩滅。
笛子轉(zhuǎn)身抬頭,“你又長高了呢。”
一愣,站直.
“你也長高了”轉(zhuǎn)頭,隨即一只大手覆上了笛子的腦袋。
揉了揉,放下。
“要走了嗎?”笛子問。
“嗯”嘴角裂出一個笑,無苦無喜。
直到現(xiàn)在,笛子依舊還記得,那一抹淡淡的,他嘴邊的笑。
果然坐火車看風景的時候,最容易想起以前的事呢。笛子想。
張念風離開后,笛子考上一所外省的大學,為了笛子,他們一家人準備搬離這座城市。
搬家宴時,周圍鄰居都來了,只有張念風一家缺席。
離開時,笛子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的短信,只有四字。笛子,保重。
婚禮很盛大,新娘很像那個從電視里走出來的漂亮阿姨呢,笛子想。
張念風在一旁談笑風生,歡喜得很,偶爾摸摸新娘的頭發(fā),惹得新娘氣紅了臉頰。笛子好像又看到了那個因為能吃到海鮮而得瑟地朝著她笑的男生。
笛子掃了一看周圍,張念風的父母沒有出現(xiàn)在婚禮現(xiàn)場。
宴席一直持續(xù)到半夜。張念風在門口送要趕飛機的笛子。
“不好意思啊,沒想到你真的大老遠趕來了”張念風憨笑地撓撓
頭,已為人夫的他只是相貌上更為成熟了,其他基本沒變,但笛子可不記得他還會靦腆?磥硭⒌搅艘晃缓闷拮幽。
“都下請?zhí)埼伊,不來我才不好意思呢”笛子笑著說。
“曉迪……額……我還是叫你笛子好了,順口”記憶中地意氣風發(fā)。
“你還真是順的了口啊”笛子攤手無奈地說
“有空就常來看看我,我可是你竹馬哦”新郎一臉調(diào)笑。
“你還真敢說,都有老婆的人了,還想著青梅呢”笛子揚眉
“哈哈”仰頭爽朗地笑“那就發(fā)小好了,發(fā)小總行了吧。
笛子看著這個認識了十余載的人,頓了頓,一個上前,輕輕靠在了他的懷中。
“張念風,要幸福哦”笛子說。
對方只是愣了一下,隨即也輕輕地回抱,“嗯”
笛子上了一輛出租車,朝窗外滿臉幸福的新人揮了揮手。
午夜的城市略顯悲涼,行人三三兩兩地在道路兩旁走著。璀璨的燈光剪影斑駁散印,投射到了笛子面前的車窗。悠長恬靜的歌聲圍繞著思緒段段。
最后,他還是回到了這個地方啊,笛子嘆。
經(jīng)過那一條熟悉的街道,笛子叫住司機,付錢下車。
到外省上了大學,便也隨勢在那里找到了工作,一晃好幾年過去了,期間好像都沒有機會回來看看呢,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又故地重游。她就是在這里第一次見到張念風,他搶她的韭菜,喊她笛子。
記得在同事面前她是這樣自我介紹的,大家好,我叫周曉迪,大家也可以叫我笛子。
想想就覺得好笑,明明當時是那么討厭那個綽號。
今天張念風喝了很多酒呢,看起來也沒有醉的樣子,看起來酒量有長進了呢,不像那一天。喝的爛醉如泥。
啊啊,想想也是在這條街上呢。
那天接到張媽媽的電話真是嚇了一跳呢,記憶里那樣美麗優(yōu)雅的女人,那么短時間里聲音竟蒼老了許多,她焦急地詢問張念風的下落,說他已經(jīng)有好幾天都沒回去了,真是的,就會讓別人擔心。
打電話過去,是一個陌生男人接的,說他那有個已經(jīng)醉死過去的男生,不是那個臭瘋子是誰。
好不容易趕了過去,卻看到他在那里發(fā)酒瘋。大喊著為什么沒有人愛他,怎么會沒人愛他呢,聽說那個;鸭尾皇怯肿分髲秃蠁幔皇撬约翰淮罾砣思叶。
當時背著他回去真是要掉她半條命,他個子比她高,體積比她大,扛到半路上,就倆人一起滾到路邊上去了。還好那時候是半夜,街上都沒有很多人,不然非得被拉到醫(yī)院去不可。
張念風酒品還行,不吐不鬧,就是時不時吼幾句為什么所有人都要離開他,沒人愛他什么的。
笛子現(xiàn)在還弄不清那天他是不是清醒的,有沒有聽到她說的那句話,但現(xiàn)在,答案似乎不那么重要了。
那晚笛子和張念風在街上躺了很久很久,久到笛子以為他已經(jīng)睡著了,她悄悄地爬到他敞開的手臂上,用手撥開他長到遮眼的頭發(fā),用輕到幾近喃語的聲音伏在他耳邊,說“我還依然愛著你!
張念風那時竟動了動,嚇得笛子想趕緊逃開,卻被一雙手臂緊緊鉗住,笛子幾乎能感覺到他溫熱的氣息噴在耳邊,他淺淺地吻上笛子的臉頰,似呢喃又似夢語,在笛子耳邊說了一句。
“對不起”
一個人的一生會遇到許多形形色色的人,命運的齒輪會因為一個特殊的存在出現(xiàn)轉(zhuǎn)動,偏差,甚至停止的效應.張念風出現(xiàn)在笛子的生命中,讓笛子成為現(xiàn)在的笛子.張念風就是笛子的那一個特殊的存在.但笛子呢,似乎沒有能力讓張念風的齒輪發(fā)生偏轉(zhuǎn)呢,所以,只好旁觀,等到他找到他的那個特殊.
或許不久的將來,笛子能找到另一個屬于她的特殊
所以,笛子想,他不懂她,她亦怪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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