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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罹妖,離妖,食遍愛恨嗔癡,卻渡不過一生一次的劫難,唯一的坎。天涯海角曾許諾,終究妾期將盡,良人不來。
(很久以前的舊文梗,最初靈感是《小小》歌詞)
內(nèi)容標(biāo)簽: 靈異神怪 陰差陽錯 悲劇
 
主角 視角
朱小小
步藍(lán)


一句話簡介:終究妾期將盡,良人不來。

立意:

  總點擊數(shù): 2223   總書評數(shù):1 當(dāng)前被收藏數(shù):8 文章積分:8,766,137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原創(chuàng)-言情-架空歷史-愛情
  • 作品視角: 女主
  • 所屬系列: 字紙簍 之 強(qiáng)行拼湊
  • 文章進(jìn)度:完結(jié)
  • 全文字?jǐn)?shù):8212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已簽約
  • 作品榮譽(yù):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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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人不來

作者:竹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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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人不來


      一、所謂罹妖

      直到被管家引著走進(jìn)朱家小姐的院落,我依然不知道這樣的選擇,到底對或不對。
      我是一只罹妖,人類口中以愛恨嗔癡為食,坐享千年壽命的罹妖。這傳言并非虛假,唯一不為人知的是,每一只罹妖在百歲之后,必將渡一場劫,情劫。
      那幾乎是罹妖一生中最大的劫難,一生一次的坎,死在其中的族人不計其數(shù)。
      我的師兄步藍(lán),二十幾年前轉(zhuǎn)世成人,五年前終究渡劫失敗。但與大部分族人不同的是,因為生于至陰之日,他比別人多了一次選擇的機(jī)會——
      如今他尚存一息魂魄,只要在至陽之日,由族中命格相合的人帶著封存他殘魂的卷軸,在當(dāng)初對應(yīng)的情劫對象身邊擱置十余日。殘魂會自發(fā)吸盡對方的愛恨嗔癡、殘余壽命,然后借由這外來的力量,重為罹妖一族。
      五年后的今天,便是至陽之日。洛城朱小小,便是應(yīng)劫之人。
      雖然如今的她,早已癡傻。
      我站在門口,不遠(yuǎn)不近的看著她。二十三歲的女子,安靜的坐在庭院中,抬頭看著天邊云卷云舒,眼中卻是屬于八歲女童的天真懵懂。她的記憶停留在那一年,小小的她和他初次相見,是記憶中一切美好的開始與終結(jié)。
      罹妖視一切愛恨嗔癡為珍饈佳釀,從我踏入這里的那一刻開始,身體已本能般去追逐、吸納——那些沉淀在歲月里的情感與掙扎,早已水一樣浸透、滿溢了整這個院落,源源不斷的流進(jìn)我的身體。然后抽絲剝繭一般,漸漸現(xiàn)出那跨越十余年的故事。
      步藍(lán),朱小小。

      二、陌上年少

      十五年前,這片大地猶處亂世,十幾個國家紛爭不休。
      那時的秦國湘城之外,坐落著一個不大的村子。村莊臨海,世代以打漁為生,其中二三十戶尋常百姓,最富的一家也只算個小地主。除卻偶有天災(zāi)外溫飽不愁,民風(fēng)尚算得上質(zhì)樸。
      那年暮春時節(jié),村里遷來一戶新居,姓朱,主子卻只是個八歲的女孩兒,余下皆是管家仆婦。朱家家底頗為殷實,擇了村中風(fēng)水不錯的地方,數(shù)月后便壘起高高院落,青瓦紅墻。在一眾低矮村居間鶴立雞群,幾乎有些格格不入。
      高墻雖堅,人心難擋。村中一干小孩正是雞避狗嫌的年紀(jì),成日里滾過土鈴鐺、抓了羊拐子,在泥墻上以枝涂出鬼畫符,凡此種種毫無顧忌。嬉笑追逐之聲從外面斷續(xù)傳來,令自小長在深宅后院、難得出門的朱家小姐極為渴慕。
      某天早上,朱小小坐在小院的石桌上,就著日光描紅時,忽聽得墻外傳來一陣驚呼。然后一個東西從天而降,“啪”地一聲砸進(jìn)院里,滾了兩滾后停下來,卻是個舊布做的蹴鞠。
      朱小小看著蹴鞠愣了半晌,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更大的喧嘩。然后一個男孩的聲音從高墻上傳來,嚇了她一跳:
      “能否幫個忙,把蹴鞠還給我們?”
      朱小小抬頭看過去,瞳孔中毫不設(shè)防的刻進(jìn)一道逆光人影。驟然入眼的陽光刺得她有瞬間的眩暈,片刻后才瞇著眼遲疑道:“可以,不過……”她有些踟躕,最終還是鼓起勇氣問:“你們……在玩什么?”
      事實上,墻外的孩子們對這新來的人家,同樣好奇了很久。而男孩顯然是心細(xì)之人,稍一思忖已猜到對方的想法,笑了笑反問:“蹴鞠,要不要一起來?”
      這一刻,天明明,草青青。
      朱小小來自洛城朱家,家中世代行商。祖上曾中過舉人,官至三品,稱得上富庶人家。只因亂世之中生計不易,難免天南地北四處奔波。
      她幼時多病,母親又早逝,舉家搬遷時多有不便,半年前更是因此險些喪命。朱老爺幾乎嚇去半條老命,因他命里無子,只得兩個千金。唯恐日后不光是絕后,更連半點血脈都留不下。便聽了個算命先生所說,將愛女送至相對安穩(wěn)的村落靜養(yǎng)。
      朱小小生就一副玲瓏心腸,大約還繼承了商賈世家的察言觀色,以及幾分雛鳥情節(jié)。對于當(dāng)初攀上朱府院墻,向她伸出友誼之手、走出那一方院落的少年,她總是無法抑制自己的好奇與疑惑。
      而越是了解,就越難解。
      那個少年,名叫步藍(lán)。
      朱小小聽旁人說過,步藍(lán)是在七歲那年,被一個陌生人送來村中的。而無論是他太過文氣的名字,還是言談舉止間某種說不出的東西,都讓人忍不住去想他七歲之前,究竟過著怎樣的生活。
      而這始終是秘密,也是步藍(lán)唯一的死穴。
      或許是命中注定,就在朱小小入住村中的第二年,這個平靜了許久的小漁村,遭遇了十?dāng)?shù)年難遇的海嘯。
      那場海嘯萬幸沒有奪走太多生命,卻沖毀了近海的一大片屋舍。也讓掙扎在浪濤間的朱小小被步藍(lán)所救,互相扶持著爬上一棵斷折的紅樹。
      困倦的撐不下去的時候,步藍(lán)開始講起自己過去的見聞,模糊了時間和人物的故事,聽起來倒像是話本里看的。朱小小投桃報李,將自己八年的記憶絞盡腦汁的描繪出來。他們在黑暗的夜里擠在一起取暖,海浪在腳下咆哮沖撞,猛烈的海風(fēng)吹得人呼吸不穩(wěn)。他們在上面趴了兩日一夜,最終撐到了洪水褪去的時候。
      災(zāi)后的漁村一片狼藉,失散的親人們緊緊的擁抱在一起,失去至親的人亦痛哭失聲。朱小小望著眼前的一切,不知不覺間落下淚來。
      人道患難見真情,也許是因為海濤狂風(fēng)中的共同扶持,也許是兩天一夜里心事的傾訴。兩人的距離就此拉近,幾乎無話不談,親密如一人。
      孩子們的友誼總是從接納開始,此后的相處便順理成章。他們在雨后一起去看沙灘上的貝殼,沙間水坑里有魚蝦亂蹦,嚇得朱小小不敢靠近,卻推著步藍(lán)要他去撿拾。他在海邊用沙子堆出活靈活現(xiàn)的小動物,著看她笨笨的怎么都不會,最終手把手一遍遍教她。
      后來朱小小硬拽著步藍(lán)去村口聽?wèi)颍醽韨胡床并肩坐在一起,最后卻是他聽得入神不愿離開,而她在一邊無聊的打著盹。戲罷后他猶不滿足,找了個空曠的地方拉她一起對戲,他演許仙她扮白蛇,變聲期的公鴨嗓和著女童稚嫩的聲音,不倫不類的模仿著臺步與神情,末了相視一笑。
      五年,朱小小從八歲稚女長到情竇初開的十三歲,步藍(lán)長她五歲,弱冠不遠(yuǎn)。
      不知始于何時,相許相悅。

      三、別離依依

      朱小小十三歲生日之際,朱家來了接她回去的人。
      那人是朱府如今的管事之一,姓孫。孫管事帶來朱老爺?shù)囊痪湓挘骸凹抑幸寻餐祝埿〗阌诤笕談由砘馗,生辰便在府上操辦!
      朱小小怔怔的聽著,隨后想起昨日步藍(lán)對她說的話。他在海邊他們經(jīng)常去的一片金砂地上,費(fèi)心堆出一方城池。那俯臥于山巒起伏之間的城,連綿錯落栩栩如生,是她無法想象的精致與恢弘。
      “小小,”他叫著她的名字,面色微紅,“其實這里有個名字,喚作海角。而海角的對面,那片海灣過去,有一脈銀砂,便是天涯!
      他一手指向海的彼方,右手握住她的肩膀。掌心的溫度貼在心口,滾燙的熱,“你還是個小姑娘,而我有必須要去完成的私事。所以,再過五年……下一次,我會在天涯等你,娶你進(jìn)我步家的門,你說好不好?”
      那一刻,金砂在陽光下泛出耀目光彩,海風(fēng)拂動黑色纏繞的發(fā)。她聽著他柔軟的尾音,仿佛回到五年之前,他的身影逆光而來,笑著問她:“蹴鞠,要不要一起來?”
      馬車轱轆轆的遠(yuǎn)去,一路揚(yáng)起飛揚(yáng)的塵土。朱小小悄悄的掀起了車簾,最后看了一眼她生活了五年的地方,想著那不知何處遙望的兒郞。
      她希望五年后的相見,會是一個銀月清輝的晚上。有溫柔的風(fēng)與湛藍(lán)的天,和月下銀色的砂海。
      那么,她就可以笑著將手交付在他的掌心,紅著臉告訴他:“好!

      四、鮮克有終

      朱小小回到朱府,在那方院墻那片天空下,從十三歲長到十八歲。就像這世間所有的少女一般,在時間的變遷中抽枝長葉,最后成為窈窕纖細(xì)、含苞待放的姑娘。
      她更是不止一次的想象過,五年后的步藍(lán)會是什么模樣,會以什么樣的身份與她重逢。
      從每一年的除夕起,當(dāng)各色煙花在天邊盛放的時候,她便會想起小漁村的時光。元宵節(jié)時,她想起他們共同作出的一盞花燈;清明水重,她坐在窗邊聽雨,祈福當(dāng)年水災(zāi)中身亡的百姓;端午賽龍舟,她站在岸邊剝粽子,記得當(dāng)初的步藍(lán)死活不吃棗餡的模樣;七月初七,她站在街頭,看著往來男女默默出神;中秋月明,她寫下“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練了多年的米南宮體,是他教給她的;冬至吃餃子,她被一個銅錢硌了牙,腫著臉漱口時,忽然淚如雨下。
      每一個節(jié)日都想起他,每一天都思念他。她的言行舉止之間,早已多少合著他的習(xí)慣,他的影子。
      朱小小知道,步藍(lán)的身份有些蹊蹺,卻始終相信他的承諾——信他會在五年后出現(xiàn),帶她走過海角去往天涯,娶她做他最美的新娘。
      或許在年少的最初,原本的感情是純粹而脆弱的。然而,當(dāng)長久的等待開始的那一刻,回憶會在無限的眷戀中被一遍遍的加深,最終化為心底最深、最牢不可破的執(zhí)念和勇氣。
      朱家有兩個女兒,大女兒早已嫁作人婦。朱小小十五及笄后,朱家老爺便準(zhǔn)備為自己的幺女尋媒擇婿,卻被這個向來聽話的女兒攔下。
      “爹,”她輕聲道,“女兒早已心有所屬,請您允了女兒,再等兩年……十八歲,就等到十八歲!彼f完便跪了下去,咬著唇不聲不響,卻堅定的近乎執(zhí)拗。
      朱老爺看著自己這個向來溫順的孩子,最終嘆了口氣,點頭讓她起來。
      她如愿等了兩年,等到洛城一片風(fēng)言風(fēng)語,等到說媒之人從絡(luò)繹不絕到門可羅雀,等到二九年華近在眼前。
      卻等來,十八歲生辰上,今上秦川一紙婚書,郡王秦京自請納朱府幺女為妾,一月后入郡王府。
      人間百姓,士農(nóng)工賈。
      朱家不能抗旨,更無力抗旨。更何況這在他人看來無疑是朱府受了天大恩典。一介微末商賈之女,竟能入得皇家內(nèi)院,還有什么好不愿的?
      朱老爺嘆息不語,她的生母哭天抹淚的哀求。早已嫁人的姐姐甚至不遠(yuǎn)萬里趕回府上,指著她的額頭一陣數(shù)落,道盡萬千利弊。
      妾期將盡,良人不來。
      朱小小的眼淚落在那份婚書上。
      她沒有選擇。

      五、咫尺天涯

      納妾不同娶妻,不過一乘小轎十余樂鼓。半宿獨坐,最終等來的卻是個陌生的丫鬟。
      丫鬟對著她輕輕一福:“郡王說,您定然不知他為何要無故納您為妾,畢竟素不相識!
      朱小小驀然抬頭,望向眼前的丫鬟。
      丫鬟依舊低著頭,恭敬的字字重復(fù):“郡王知曉您在等什么人,請您在府上等待些日子,他自會帶您與那人相見,定不食言。”
      朱小小遲疑片刻,還是忍不住開了口:“為何……”
      她不是傻子,秦京這種種行為,帶來太多的異常和困惑。一個個疑問盤結(jié)不清,令人只覺惶然。
      丫鬟搖搖頭:“奴婢不知,請您莫再多問,只是徒增為難罷了!
      口氣雖然委婉,卻是毫無轉(zhuǎn)圜余地。
      朱小小自此便在郡王府上住了下來,并很快得知——如今正與云國利益糾纏的徐國,有位掌龍淵握兵權(quán)的上將軍。四余年前由徐國三皇子云柯帶他入徐宮,滴血認(rèn)親確鑿無疑,為徐國先王私生子嗣,姓云名株,字步藍(lán)。
      消息依舊是由丫鬟帶給她的,明顯是遵照秦京的意思。同時摻雜的,還有這云株實為“罹妖”的身份——當(dāng)年的徐王正因誕下妖孽,下令賜死其母,這位皇子卻被偷梁換柱留下性命。
      云株十八歲那年,被自己天生體弱難爭皇位的兄長——云柯帶回,助他共謀大業(yè),一晃將近五年,王位觸手可及。
      朱小小在郡王府度過了半年的平淡日子,院中伺候的仆婦對她不冷不熱。畢竟誰都知道這妾室一夜失寵,也就是看著朱小小偏安一隅毫無威脅,才沒有多少人明里暗地為難她。
      半年后,她第一次見到那位她名義上的夫君,秦京。
      眉目清朗的男子微笑著看她,仿佛沒有看到少女忐忑的神情,只含笑道:“云柯已登王位,上將軍請愿離宮尋人,此時已前往湘城——朱小姐,請吧。”
      朱小小看著對方的笑容,卻無法抑制心中的不安。過去的一切見聞告訴她,事情絕非如此簡單。尤其是當(dāng)她稍顯踟躕后,便被對方強(qiáng)行點了穴道,強(qiáng)行架上馬車后,這份不安,已成為衍生恐懼的根源。
      事實上,秦京的目的,的確無關(guān)善意——
      云株與云柯,曾是暗中交往十?dāng)?shù)年的兄弟,曾是五年共謀大業(yè)的君臣。到了如今,卻更是暗中交接、相互揣測的勁敵。王室傾覆是不會膩煩的折子戲,血緣與利益牽掛一處后,僅能成為魚死網(wǎng)破的見證品。
      朱小小十八歲生辰那日,步藍(lán)去相約的天涯與她見面,離開他掌握的將與兵。云柯在暗中蠢蠢欲動,這屬于秦國境內(nèi)的城池,能夠打動它的,只有最大化的利益。
      外敵盛而同舟共濟(jì),外敵亡則兄弟鬩墻。秦國的干涉,成為推倒這欲墜之墻的最后一只手,兩人皆賭自己手中的籌碼更重。
      最終輸了的人,是步藍(lán)。
      ——秦京將朱小小的身份暗中透露給云柯,并以此女換得稱心利益。在秦王點頭之后,馬車載著少女駛向約定的天涯。而與她同行的,是云柯本人,以及他訓(xùn)練已久、專為對付云株的精兵。

      六、情如萬剮

      朱小小走下馬車的那一刻,看到一路侍候她的小丫鬟伸手掀開車簾。然后那動作定格,瞳底的生機(jī)一瞬便渙散熄滅。
      利器切入身體時發(fā)出一種令人悚然的鈍響,視線中亮起金屬刺目的反光。腥紅血漿帶著切斷的碎末,瞬間淋漓一身。朱小小幾乎暈了過去,突如其來的強(qiáng)烈刺激讓她眼前發(fā)黑。那小丫鬟的尸體被人隨手扔在一旁,傷口噴出的鮮血泅染上沙土,一種凝固般的濃褐色。
      下一刻她便被點著穴道拖出馬車,隨后脖頸處抵上冰冷的觸感。血味仍然濃烈的溢散在吸入的每一口空氣中,在咽喉腸胃間反復(fù)不休。若非看到那自數(shù)十米外的樹叢間一路廝殺而來的男子,朱小小大概已經(jīng)吐了出來。
      心臟在高頻率的瘋狂跳動,她一時難以分辨是懼是喜是驚。耳朵因為方才的刺激而嗡鳴不止,一片囂亂的雜音中,耳邊這個以劍抵著她脖子的男人,卻熟稔的喚著不遠(yuǎn)處與諸多士兵戰(zhàn)在一處的將領(lǐng):
      “阿株……或者說,朱小姐的‘步藍(lán)’?”他的表情應(yīng)該被稱作笑,卻只讓朱小小渾身發(fā)冷,“叫什么都好,皇兄勸你,把劍放下。”
      被這群兵士圍住的瞬間,步藍(lán)便知道,與秦國的談判,是自己輸了。
      看到那被他放在心尖上早成執(zhí)念的女子,脖頸上淺淺滲出的血絲時,步藍(lán)明白,他已沒了選擇。
      身邊是為數(shù)眾多,拼盡全力也未必能有生路的兵。不遠(yuǎn)處是那個因自己的一句允諾,便虛耗青春等待數(shù)年的人,他幾無勝算。
      她是他心臟最深處的那滴心頭血,生怕她遭受牽連而特意遠(yuǎn)離。這些年即使相思痛至入骨,也不敢探望分毫,打擾片刻。
      他本以為,最壞的結(jié)局,便是這段感情在等待中淡化,然后她拋卻誓言,另嫁他人,今日的天涯枯等一日。卻沒有想到,最終會面對這樣的局面,而一切的起因,正是因為他的不敢。
      如今剩下的,只有弱者為肉,強(qiáng)者食之。
      “云柯,你想要的,我給你,不要傷了她!
      此言一出,是徹底的決裂,亦是妥協(xié)。步藍(lán)垂下手中的劍,徹底的放棄反擊,抬頭望向少女所在的方向,竟微微一笑:“小小,別哭!
      朱小小才發(fā)覺,自己的臉已被淚水漬的生疼。水跡滑落下頜滴進(jìn)衣領(lǐng),滲入脖子上淺淺的傷口,陣陣刺痛,眼淚落的更多。
      是……太疼了吧。她卻無法分辨,那生生作痛的,是被眼淚沾濕的傷口,還是那因為看到了終局,而失卻頻率的跳動的心?
      “步藍(lán),你終究不是生在皇宮的人。而人生如我,冷暖之間,只會相信自己!
      話音落,刀鋒起。
      一刀,皮開。
      二刀,肉綻。
      三刀,白骨隱現(xiàn)。
      終于將這摯友與勁敵逼至末路,云柯要親眼看著步藍(lán)的死去。那些為數(shù)眾多的下屬們,動手毫不留情。仿佛經(jīng)過了成百上千次的訓(xùn)練,眨眼間,已是十人百刀,血肉橫飛。
      彷如千刀萬剮。
      而步藍(lán)始終站在原地。
      朱小小被云柯控制在鼓掌之間,被迫安靜的看著一切?茨强±誓凶右律辣M赤,看他雙目斂起隨之血肉模糊?吹街煨⌒『谏耐字斜辉絹碓蕉嗟孽r紅浸染,艷烈如天邊的火燒云,亦如那漁村戲臺上,他簪在她發(fā)間的灼灼紅花。
      她想起很久以前的曾經(jīng),那漫長又短暫的等待還未開始的時候。夜色下大海起伏白浪翻卷,他的眼睛在夜色中暗如淵洪,盛滿一個世界的孤寂:
      “小小,從前……我的長輩說起,娘親是被人一點點刮下血肉折磨至死的。所以有時候我會想,那是不是很疼?而以后的我,又會以什么方式死去?
      那一定很疼。
      如今的你,也是這樣死去。
      步藍(lán),你說對不對?
      身體忽然一松,是云柯解開了穴道。她早已不能思考,只本能般跌跌撞撞蹭了過去,跪倒在紅成血泊的銀砂之中,俯下身去,小心的抱起那具粘連血肉殘余的骨骸。
      他們是如此的心有靈犀,皆穿了與初見離別時一般的衣衫,如雪似云的白。本是一對神仙眷侶似的人物,如今卻只有衣色皆成殷紅,卻未全染,于是斑斑駁駁的紅白錯落,不似喜服,亦不似喪衣。
      妾期將盡,良人不來。
      良人不來啊。
      朱小小久久的跪在那里,眼淚無知無休的流。無人知曉她究竟在呢喃些什么,而她眼中那染透血與黑暗的世界逐漸褪去,新的色彩幾經(jīng)蛻變,終究定格。
      那是無邊無際的天與海,金砂銀灣海角天涯,他親手為她簪上一支鮮花。

      七、天淚人淚

      故事至此終結(jié),而它的后續(xù),這場情劫經(jīng)過五年的空白,已將至結(jié)局。
      “二小姐抱著那堆骸骨在海邊坐了一夜,見到有人靠近便要跳海,最后還是被下人們拉住了。那骸骨卻在爭執(zhí)中掉落海里,二小姐尖叫一聲暈了過去,昏迷數(shù)日,醒來后就成了如今的樣子……然后,便被郡王送了回來!
      聽著朱府的管家低聲解釋,我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管家察言觀色,猶疑著問出口:“姑娘也該知道,我們朱家如今的情形……老爺與京中已訂下姻親,十日后二小姐便會出嫁?v然尋常大夫都言二小姐難以醫(yī)治,可姑娘是老爺?shù)闹两徽垇淼娜耍覀冏允切诺眠^的,姑娘覺得二小姐的病……?”
      我笑了笑:“我已看過朱二小姐的情形,確實可以醫(yī)治。只是癡傻時間太久,大概還需緩上十來日。十幾日后,朱小姐便可回復(fù)神智,一如常人!
      管家皺眉:“這……可二小姐十日后便得出嫁,不知姑娘能否……”
      我開口打斷他:“孫管事,所求過多,當(dāng)心貪多不得!
      罹妖,離妖,食遍愛恨嗔癡,卻渡不過一生一次的劫難,唯一的坎。
      ——由族中命格相合的人帶著封存他殘魂的卷軸,在當(dāng)初對應(yīng)的情劫對象身邊擱置十余日。殘魂會自發(fā)吸盡對方的愛恨嗔癡、殘余壽命,然后借由這外來的力量,重為罹妖一族。
      當(dāng)初族長殷殷切切的囑托,我在點頭應(yīng)下的時候,是打算用那女子的性命,換我?guī)熜中悦摹?br>  卻在拿到卷軸的當(dāng)夜,被師兄的殘魂入夢,求我瞞著族長,以他血液澆灌卷軸。只要這樣,卷軸被放到朱小小身邊時,便不會吸去她的性命。
      他要吸走她一切關(guān)于自己的記憶,讓她從癡傻中解脫出來。然后嫁一個能愛護(hù)她的丈夫,尋常且圓滿的,活過這一生。
      我沒有拒絕,也無法拒絕這樣殘存一息的師兄。即使直到做完這一切,我依然不知道如今的選擇,到底對或不對。
      十日后,朱府鋪開紅妝十里,盛儀嫁女。
      然而送嫁五日,還未走到京中時,便聽聞湘州傳來消息,新娘已亡于途中。
      據(jù)傳言所說,出嫁途中的第五日夜里,婚隊正路過海邊。眾人忖度著朱小小何時會恢復(fù)正常,以及婚后的一切瑣碎時,卻聽她忽然開口,要去海邊看看。
      下人們哄勸不住,只得招來幾個侍者陪同。
      然后她在海邊待了許久,從紅霞滿天到月上中天。直到孩子似的堆出一座沙堡,才停了下來,望著那片深藍(lán)呆呆出神。
      在眾人反應(yīng)過來之前,她忽然甩掉長長外袍跑入海中。紅色的紗衣在海浪間一卷被沖上岸,深濃夜色中卻已不見它的主人。
      她就那么投入了海浪之間,跟隨在數(shù)丈外的人沒有一個預(yù)料到這般突變,于是帶回來的,只有一件浸濕的紅衣。
      聽到消息的朱老爺白眼一翻,厥了過去。

      八、付之一炬

      確定消息后半日,我終于趕到了湘州。那片記憶里隱約窺見的海角與天涯,終于出現(xiàn)在眼前。
      那里依然是不變的模樣,晨光鍍金,月色染銀。
      根據(jù)師兄殘魂所言,種下咒術(shù)后應(yīng)是十?dāng)?shù)日起效。而她路過那里,正是第十五日。
      她究竟是想起來了,或只是為過往所惑,自行走了進(jìn)去?
      但她終是留在這一脈銀砂的天涯,承諾里的天涯。就如十五年前相遇,十年前離別。尚且稚嫩的女孩邁開小小的步子,奔入海角所在的地方,永不能回頭。
      手中的長卷被驟烈的海風(fēng)吹的松脫離手,我身體一晃險些歪倒。那是師兄附魂的卷軸,亦是記載所有罹妖渡劫的靈物,如今已耗盡一切,只剩一個空殼。
      師兄要我將它最后扔進(jìn)這片海,說人類總將骨灰撒入執(zhí)念所在,可惜罹妖魂滅身消,連骨灰也留不下分毫。
      畫卷翻卷飛向海天交接的方向,揚(yáng)展的紙邊在金紅的落日中顯出暗色陰影。天涯下的銀砂透出如血殘陽浸照的紅,卻不知五年前的那場尾聲,是否會比這更紅更艷。
      心底忽然涌上一種陌生而強(qiáng)烈的東西,然后溫?zé)岬囊后w漸漸模糊了視線。海風(fēng)將那些液體吹到臉上,我伸手抹了一把,滿是混著鮮血的淚水。
      “師兄,你說,尋著靈魂歸去的方向,是不是真的可以重回過往?”
      我望著天空喃喃自語,忽然想起很多很多年前。那時師兄剛剛得知自己即將渡劫,我去他那里借東西時,正好聽到族長一聲嘆息:
      “我們罹妖能活千載,然而情劫之前食盡愛恨嗔癡,卻不識絲毫真情實欲。情劫之后縱然己身猶存,卻已斷肝腸,不過行尸走肉而已!彼D了頓,“或許,至情食情生情,便注定了殤于情吧!
      大概,朱小小早就死了。而這十里紅妝華蓋的路,只因她要為他穿一次鳳冠披霞。所以用了五年的等待重拾一段舊諾,拋卻此生的它物種種,圓滿十年后的歸途。
      只是一切的疑問,再也得不到答案了。

     。ㄈ耐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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