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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花開
我們睡了,醒過來,去上課,打瞌睡,睡著了,又醒了。
2007年2月14日,多云轉(zhuǎn)陰,偏偏便是個情人節(jié)。
趙樹理在門外吸完了最后一支煙,終于從口袋摸出了鑰匙,開門。
一室冷清。
無以為杵地自嘲一番。
諾大的房間只有他一個人。他無意的將鑰匙丟在茶幾上,然后踱開步走進(jìn)廚房,給自己泡上了一杯茶,舒緩一下情緒。
連一個女人也留不住。
他,曾經(jīng)被她說成天下最溫柔的好男人。可就在這一年的情人節(jié)前夕,她告訴他,她愛上了另一個男人,那個男人很溫柔。
原來,曾幾何時,她已經(jīng)把當(dāng)初愛上他的理由也忘了。
溫柔嗎?不溫柔嗎?
痛苦中帶了點絕望,絕望中帶了點無奈。
呷了口茶,自我厭惡的吞下,感覺自己被莫名其妙的拋棄了。
那個女人,曾經(jīng)是A大新聞系的系花。他大了她一屆,念英語系。卻是她先追求了他。因為他溫柔。答應(yīng)她可能是太孤獨了。大學(xué)一畢業(yè),他倆就步入了禮堂。
可是這么多年過去了,愛上她了嗎?他不曉得。但是他討厭現(xiàn)在的感覺,有點頹唐?赡苓@些年,他已在不知不覺中感知她的存在,愛上了她,也說不定。只是他不曉得。
他平靜地給她說,他不曾愛她,所以他還她自由。
他看著她錯愕的表情有點好笑,但是她卻哭了,為他還是她自己,也不知道了。
總之,第二天回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人去樓空了,什么也沒留下。
隨她去吧,他把自己丟進(jìn)了那床鋪著蘭色碎花床單的雙人床里。
背影是真的人是假的沒甚麼執(zhí)著,一百年前你不是你我不是我。
悲哀是真的淚是假的本來沒因果,一百年后沒有你也沒有我
。ㄟx自王菲《百年孤寂》 詞:林夕)
早上起床,趙樹理依舊笑靨如花,恢復(fù)他溫溫和和的樣子。
他就是這樣,總在悲傷的背后帶著一張溫柔,實質(zhì)卻更為冷漠的面具。面具有一天會破,會有裂痕,那么,那一天的到來,又該怎么辦?
2007年4月7日,晚上8點,蘭若咖啡廳。
趙樹理其實不太樂意再見到她,他的前妻,那個現(xiàn)在依偎在別的男人懷里叫做李安達(dá)的女人。出于男人的自尊,他不甘愿,可是他還是來了。不曉得她到底要干什么,她負(fù)他,所以在離婚時,她什么也沒拿走,像是見證他的失敗與她的偉大。
“樹理,這邊!卑策_(dá)坐在窗邊,笑著向他擺手。她總是一副很干練的樣子。黑色的套裝,白色的襯衣,綰在后面的頭發(fā)沒有一絲的零亂,為她增添魅力,霸氣而不失女人味。
這樣的女人適合他。所以當(dāng)年大二的樹理一眼看穿了她,所以,后來和她走了這么多年。
樹理拉開座椅,很直接的坐下!敖裉煺椅襾硎裁词?”趙樹理很干脆的問她。
“呵呵”安達(dá)輕笑,“我和他分手了!
“哦!睒淅硖籼裘,“然后呢?”
“然后?”安達(dá)盯著自己手里的馬克杯,忽而抬起頭,看他,“我當(dāng)初好像做錯了,我們是不是不可能在一起了?”
趙樹理眼也沒眨一下,也沒表示什么,只是輕吐了句,“所以…”
“所以?……”
中途被服務(wù)生打斷,樹理直接點了杯摩卡,繼續(xù)話題。
“所以呢?”
安達(dá)被這種氣氛弄得有點僵,但她仍保持著平靜的神色,像是一切如預(yù)期般,像是什么都明了,一切都豁然。
“所以,呵呵,算了,會暫時離開一段日子,我有半年公派去日本的總公司。”
“哦!壁w樹理依舊是不冷不熱的回應(yīng),也看不出他的表情,只有這一刻,安達(dá)發(fā)現(xiàn)并不了解這個男人,或者說,不曾真正了解過他;蛟S連樹理自己也不知道,他可以很溫柔,很平淡,但是他的冷漠會讓人受傷,然后他自己也會不斷受到傷害。
“樹理,直到今天,你仍然是我最愛的人,盡管當(dāng)年的那種感覺已經(jīng)不在了!
趙樹理低著頭沉思,安達(dá),你到底想要說什么。
“樹理,能再考慮下嗎?”
“樹理,原諒我好嗎?”
“樹理,對不起!
“樹理,我等你的答復(fù)!
李安達(dá)還說了些什么他記不清了,他的心一潭死水,沒有波痕。如果愛她,那該有悸動,可是一切都很自然,對,自然而已,如此而已。
從咖啡廳走出來,安達(dá)沒有等到什么答復(fù),有些失望,但很快振作。
“樹理,我真后悔,后悔認(rèn)識了你,后悔讓自己愛上你!卑策_(dá)坦然地說完就走了,把問題一股腦兒拋給了樹理。
呵,后悔認(rèn)識他,后悔愛上他,是嗎?
他們倆朝不同的方向走出了一條直線。
還會有交集嗎?還會回到最初的地方,還能再圈出一個圓來嗎?
誰都不曉得了。
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曾一起走卻走失那路口。
感謝那時你,牽過我的手,還能感受那時的溫柔。還能溫暖我胸口。
。ㄟx自梁靜茹《可惜不是你》 詞:李焯雄)
到底蹉跎了多少年?
2007年5月3日,國定休假。今天,是他們98屆Y高中四班的同學(xué)聚會。地點選在了班長向桑的家里。這次的聚會也是她召集的,而且要求攜帶家眷。
有點諷刺。
趙樹理本來是不想去的,后來實在是拗不過向桑,想來,閑著也是閑著,就去打發(fā)打發(fā)時間,所以便答應(yīng)了這次的邀約。
向桑的房子還算大,但是一下子涌了十多個人,就有些吵雜了,聽在耳里卻不覺煩躁,可能因為最近家里實在是太安靜了,讓趙樹理有點久違這種“人”的聲音了。
和一些老同學(xué)客套一番,就一個人跑到陽臺上抽煙。
“喂,太不給面子了吧,一個人躲在這!毕蛏T诒澈笾刂劐N了趙樹理一把。
“呵,不想污染環(huán)境!壁w樹理轉(zhuǎn)過身,把吸了一半的煙給掐了。
“你已經(jīng)在污染環(huán)境了!毕蛏7艘粋白眼,“什么時候?qū)W會這個的?而且抽得那么兇!
向桑有些不滿的看著煙灰缸里的四個煙頭。
一個多小時而已,她已經(jīng)看了他一個多小時了,就這么一個人吹著冷風(fēng),木訥的吸著煙,讓人看著,只是個空空的軀殼而已。
趙樹理眉線埋得低低的,嘴角掛笑,“這是個好東西。”
什么時候?qū)W會的,呵,他想不起來了,可能不知不覺的時候就已經(jīng)成為自然的事了。
“你和你的系花老婆沒出什么事吧?”
和趙樹理從高一成為同學(xué),直到大學(xué)同校不同系,漸漸得成了不分性別的兄弟。趙樹理的反常太明顯了不是嗎?趙樹理啊,不是會在別人面前露出太讓人訝異的表情的,他掩飾得太好了。
趙樹理抿著嘴笑,“呵,我們離婚了。”樹理很自然的挑了挑過長的劉海,擱置耳后說,“誰知道呢?”這句話樹理說得很輕巧,卻像是在問自己。
向桑瞄了眼落地窗內(nèi)那些鬧翻的好友們,再回頭看樹理時,只見他背倚著墻面,雙手兜在口袋,仍舊是一臉自在的樣子。
“樹理,我不管你了,外面挺冷的,早點進(jìn)來,別掃大家興了!
打開陽臺玻璃門的時候,向桑突然停住。
“吉奈回來了。”
“趙樹理,我喜歡你。我從高一開始就喜歡你了,雖然我長得不是很漂亮。因為快要分班了,以后可能沒有機(jī)會再見面,所以我想告訴你,我真的很喜歡你,而且以后以后也會一直喜歡你……”
吉奈好不容易將自己背了200多遍的告白毫無差錯,不打嗝的說完。卻發(fā)現(xiàn)眼前的男生直直的看著面前的物理習(xí)題,一點反應(yīng)也沒有。
一,二,三。
趙樹理懶懶地伸了個懶腰,抬起手,抄起耳旁過長的劉海,慢慢的摘下耳里的耳塞。
這個動作,讓面前的吉奈愣了將近10秒鐘。
當(dāng)趙樹理抬起頭的時候,正巧撞上吉奈快噴火眸子。
“咦,吉奈,你在這里。坑惺聠?”樹理驚訝得看著吉奈
“抱歉抱歉,音量開得太響了,沒有注意到你”趙樹理指了指書桌里的walkman。
“趙樹理!”吉奈大喊,霎時整個教室鴉雀無聲。
吉奈頓了3秒鐘,狠狠的咽了口口水。
“我以紀(jì)檢部部長的身份告訴你,你的頭發(fā)太長了!
她說完就一個箭步?jīng)_出了教室。
剎那之間,教室又沸騰起來。
基本上來說,他是被電話鈴聲吵醒的。夢到這么久以前的事還真的有點好笑。那么久了,久到以為自己已經(jīng)忘掉了。那些在年少時候不經(jīng)大腦思考沖動之下做出的事情啊。這是他現(xiàn)在對當(dāng)年的定義。
其實他都知道,全部都知道。從吉奈的死黨在后面慫恿她告白,到她一步步走近,直到她說的那些話,甚至連細(xì)微的緊張感,他都知道。他塞著耳塞,只是恰巧這個時候磁帶的一面放完,只是恰巧在他正要換面的時候她走了過來。
可是那個時候,他能說什么呢?她把問題丟給了他,可是叫他怎么辦?對她,他只有很模糊的印象,一個很單純、簡單,有點迷糊的女孩。
第一天開學(xué),同坐一輛公車,她站著打瞌睡,差點被人從書包里拿走了錢包都不曉得,還是他當(dāng)時提醒了她,她卻狠狠的瞪他,吵醒了她的美夢。直到他示意她半開的書包,她才明了。走在平坦的校道上,會莫名其妙的被自己絆倒,也是他湊巧好心的扶了她一把。還有,跑到小賣部,很豪爽的買了一大堆零食,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忘了帶錢,也是他不巧地在現(xiàn)場幫她付了錢。
她呀!
趙樹理低低的笑出聲來。
呵,以為快要把她忘了,卻又這么鮮活得蹦了出來。
對她的注意,可能正是從她告白之后吧,習(xí)慣在上課的時候睡覺,然后睡相極差得將滿桌的書弄到了地上。習(xí)慣在下課的時候捧著永遠(yuǎn)看不完的漫畫書,然后一個人在那里咯咯笑。偶爾笑得快要不行的時候,還會向他的方向偷瞄幾眼。
喜歡她嗎?可能那個時候真的有喜歡她,可是他承受不起。他們都太年輕了,都還沒有到獨立承擔(dān)責(zé)任的時候,所以他什么也不說,只是默默地了解她,直到分班。
趙樹理念了物理,吉奈選擇了政治。
以后也一直,一直喜歡他嗎?趙樹理想著這句話,任何這個年紀(jì)的男孩聽到這話,都會有種滿足感、虛榮心吧。只是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不再年輕,不再相信那種輕浮的話了。真的已經(jīng)不再相信了。
很快的洗漱完畢,今天有一場很重要的會議,他是現(xiàn)場翻譯。
去車房拿車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居然忘拿車鑰匙了。懶得回去,他聳聳肩,叫了輛計程車。
高三的時候,有想象她做他的女朋友的樣子。他假裝不經(jīng)意地從向桑那套到吉奈的志愿,A大英語系。為此,他放棄了T大建筑系,放棄了20分的加分。
放榜之后,他如愿上了A大英語系,可是他們再也沒能見到面,只是聽說她去了美國,連再見也不說一聲,云淡風(fēng)輕得走了。而后杳無音訊。
曾經(jīng)的年少輕狂啊,就這么一點一點淡了,淡出他的人生。等到垂絲海棠鋪滿校道的時候,另一個女孩子走進(jìn)了他的生活。
只是真的沒有想到,一句“吉奈回來了!本棺屗行┯|動。是什么呢?
趙樹理用力甩甩頭,想到早晨那通擾人心煩意亂的電話。
那時李安達(dá)從大阪打來的,雖然是簡單的問候,卻是在旁敲側(cè)擊的問他能不能復(fù)婚。
整個腦袋有些漲,昨晚看的資料已經(jīng)沒有印象了。趙樹理無奈的苦笑。
下午接到向桑的電話,約他一起吃晚飯。
幾乎在進(jìn)門的時候就認(rèn)出她來。時隔6年,她卻沒有太大的變化?吹剿臅r候,她有些驚訝,端在手里的咖啡杯直晃悠著?Х榷紴R了出來。
須臾之間,趙樹理在吉奈的眼里看到一種突兀而又震驚的感覺。趙樹理竊笑,這個女孩總是那么簡單的就把自己的想法表達(dá)出來了。真的是一點都沒有變,眼神中有種單純的靈黠。
讓人愉快地想笑。
“喂,好久沒見了,吉奈。”趙樹理淡淡的微笑,輕松的拉開座位坐下。
吉奈露出很詫異的表情,“咦,你還認(rèn)得我?”她的眼里閃著一絲驚喜與快樂。
“嗯,你一點都沒變!壁w樹理彎眉淺笑。
事實上要忘掉一個說一直喜歡自己的人很難啊。
“呵呵,你也是,都沒怎么變!
氣氛看似很融洽,像是6年的時間不曾存在,但也有些不自然。
“呵呵。”向桑也在那邊傻愣愣的笑,“不一樣不一樣,樹理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對方還是系花阿!
剎那一片冷清,吉奈一臉茫然轉(zhuǎn)為一絲落寞,卻又很快地讓自己變得自然。變得平靜,變得無所謂。
“噢,這樣啊。那很好啊!奔握f這話的時候,臉部有些僵硬,任誰都看得出來,讓人明顯地感到壓抑感。
“呵呵,就是這樣!毕蛏W屧谀沁呑灶欁缘男Γ瑹o視趙樹理的連番白眼。向桑笑的時候猛拍趙樹理的肩,深情并茂,吉奈也在那邊抽筋地笑,似乎大腦還沒有很好的適應(yīng)。
吃完飯,樹立和吉奈被向桑拉到了K房,獨個兒占著話筒的向桑將樹立和吉奈丟在沙發(fā)上,根本無視他倆的存在。
“嗯,”樹立淺笑,“這些年在美國好嗎?”
“還好!
“什么呢!?唉,外國男人怎么比得上我們本土的特產(chǎn)!”向桑唱到“原來你什么都不想要”的時候,突然回過身說話,臉部仍殘留著深情的表情。
“呵呵!壁w樹理很配合的笑。
“吉奈,過來唱這首歌!毕蛏R话牙鸺,塞了兩個話筒給她,自己拿起了沙鈴坐到了后面。
這首歌叫《夢回蘭若寺》。當(dāng)年這首歌出來的時候,吉奈人還在美國,向桑硬生生的把這首歌推薦給吉奈,而后,吉奈也確實喜歡上了這首歌的氛圍。
“無論歲月怎么改變,都無法改變曾經(jīng)的諾言,如果愛需要一個期限,我希望那是一萬年!
“人們都說人歸不同路,卻非要問世間情為何物。”
。ㄔ~:蘭一虹 演唱:郁英霞、杉籽伽)
吉奈的聲線低低的,她唱這首歌的時候略帶沙啞,卻能讓人聽到一種真實的好聽。
吉奈明白,向桑明白,恐怕,趙樹理也是明白的。可是誰都沒有說破。
曾經(jīng)年少時,總是給自己找借口,等到慢慢長大,不再找借口,卻愈發(fā)害怕,害怕?lián)碛校ε率,我們能活多久,我們能擁有多久,是誰說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jīng)擁有?太高端了這話。
夜色朦朧,華燈初照。
從K房出來的時候,被光暈迷亂了眼。上海的夜生活,才剛開始而已,卻已讓人感到了倦怠。
向桑的未婚夫開著寶馬來接她,連再見也不說一聲就飛快地鉆進(jìn)了車?yán),然后只見尾氣?br> 樹立提出要送吉奈,卻被吉奈拒絕了。
吉奈走前,很犀利的說了句,“我不再是當(dāng)年的我,你也不是當(dāng)年的你了!
“樹理,我很堅強(qiáng),也很勇敢!
趙樹理望著吉奈離去的背影,無可奈何的微笑。堅強(qiáng),勇敢,她是給誰在說呢?
趙樹理埋著頭泰然的咧著嘴笑,原來,他也在害怕,只不過他仍然是笑著的,笑得有些虛,有些難得的假面。
事實上,趙樹理真的很期待地想知道吉奈是不是一如既往的喜歡他。他這樣想的時候,也有過一絲罪惡感。這六年中,他可能愛過另一個女人,可能暫時地將她放棄過,遺忘過。
距離上次的見面已經(jīng)有一個月了。趙樹理最近的工作比較忙,閑著的時候也沒有主動和吉奈聯(lián)系過?赡芟氚炎约航唤o時間交給緣分。如果有一天,再見面的時候,又該說什么呢?
星期四從南京回到家,打開電話留言,一共有5通。
“樹理,”那邊的女人頓了頓,像是在思索什么,“噢,不,沒什么了!
趙樹理聽出那是安達(dá)的聲音。他繼續(xù)往下按。
第二通是父親打來的,讓他有空回家吃頓飯。
第三通,聽不出是誰的聲音,喝醉了酒,發(fā)了瘋似的直喊著我愛你。叫了十多遍,這才掛掉電話。趙樹理搖了搖頭,喝醉的女人,真是讓人好生無奈。
下一個留言是吉奈,“樹理,你手機(jī)打不通,回來給我電話!
是昨天早上8點,他正在會場,把手機(jī)關(guān)掉了。
最后一通是今天早上的,“樹理,你沒回家嗎?等你電話!
依舊是吉奈。早上的時候,他正在機(jī)場,手機(jī)又關(guān)掉了。
空空蕩蕩的房間,好安靜啊。
樹理先給父親回了電話,正猶豫要不要打給安達(dá)時,卻已不由自主地按下的吉奈的電話。
“吉奈,不好意思,前兩天在外地,有事嗎?”
“樹理,你方便出來一下嗎?”
“可以。哪里?噢,好的,等會見!
見到吉奈的時候,一臉的沮喪,無精打采的樣子,趙樹理也不知怎么開口,便只好找些話題,“找到工作沒?”
“嗯。找到了”吉奈看上去有點疲憊像是幾天沒睡覺的樣子!拔椰F(xiàn)在在F大英語系當(dāng)老師!
“不錯啊,海龜派真好啊,工作也容易找。”趙樹理試圖讓氣氛活躍些,卻沒見吉奈有所反映!凹,你沒事吧?”
吉奈仰起頭直視樹理,“樹理,你知道嗎?向桑要結(jié)婚了!
“哦?!”樹立彎眉,“那不是很好嗎?”
“樹理,你不知道嗎?向桑一直愛的人是你!
吉奈說這話的時候,明顯得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她有些激動心里難受得差不多要哭出來了。她繼續(xù)說,“前天她喝醉了酒,不斷地說愛你,你知道嗎?”
吉奈哽咽了,她不知道還該跟樹理說些什么,只是不斷地重復(fù),“你知道嗎?”
樹理沒有說什么讓人感到安慰的話,他只是看著吉奈流下眼淚,然后他笑著嘆氣,“我都知道!
“什…什么?你知道?”吉奈不可置信的盯著他瞧,“怎么?怎么可能?”
樹理埋著頭,讓人有些看不懂他的表情,可是他分明笑出了聲。
“是的,我都知道,我和她是好朋友,從前是,以后也是。就這樣子!
“可是,可是……”吉奈越發(fā)感到困惑。卻不知為何的止不住淚。
樹理從口袋里掏出一塊干凈的白色手帕,輕輕撫過吉奈的兩頰,隨后徑自將手帕塞在吉奈的手中。
“可是,我不能捅破!睒淅硖婕位卮,“吉奈,沒有關(guān)系,這個世界上,誰沒了誰都得一樣活。向桑是我的好兄弟,她會有自己的幸福,所以…”樹理豎起右手的食指輕抵嘴唇,一字一頓地說,
“所以,就當(dāng)我從來都不知道吧!
趙樹理恬適地靠在椅背上。
吉奈還在擦拭淚水,“向桑她定是恨死我了!奔蔚驼Z。
趙樹理支起手肘撐著腦袋看著吉奈,
“mm,誰知道呢?”大抵,大抵是不會有這種可能的了。
吉奈突然覺得眼前的男人深不可測,到底多少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到底多少事情是他運籌帷幄的。
他,溫柔得有些可怕。
“那么,”吉奈有些顧慮,“六年前…”
“六年前你說喜歡我的事我也知道。不否認(rèn),當(dāng)時我都有聽到!睒淅砉怨缘男χ
剎時之間,吉奈的眼里閃爍著各式各樣的神態(tài),懷疑,尷尬,憤怒,焦灼。
“怎么,怎么可能?”
“因為,呵呵,那個時候,我并沒有在聽音樂!
“那么,你……”
“現(xiàn)在該我問了,”趙樹理不客氣的打斷吉奈的欲言欲止,“吉奈,那個時候為什么一聲不吭的走掉?”
“咦?”吉奈困惑,“向桑沒有告訴你嗎?”
“向桑?告訴我什么?”
吉奈輕嘆一聲,“樹理,或許很多時候真的是命中注定的。”
吉奈避開樹理那不再微笑的眼神。
“那時高考落榜了,然后被爸媽打包丟上了飛機(jī)。等到想說什么的時候,又不確定了!
“不確定什么?”趙樹理插道。
吉奈沒有理會,只是繼續(xù)她的話,“我有讓向桑轉(zhuǎn)告你一些話!
“可是她沒有說!贝丝痰内w樹理顯得有些可怕,但他很快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反常,他聳聳肩,故作輕松。
“什么話,現(xiàn)在可不可以說?”
“樹理,我不想說!
“因為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吧。”趙樹理有些期待落空的失望。
“不是!奔握。
其實誰都害怕受到傷害,誰都不想體無完膚。
“樹理,其實那個時候,我想讓向桑告訴你,我真的很喜歡你,我會回來,我希望你給我機(jī)會,只是,只是,你已經(jīng)結(jié)婚了!
“呵呵,”樹理笑道,“可是我已經(jīng)離婚了。一場相當(dāng)自負(fù),相當(dāng)失敗的婚姻!
吉奈苦心經(jīng)營的堅強(qiáng)突然塌陷。
“怎么這樣?怎么會?那么…”
“吉奈,問問你自己,你現(xiàn)在還很當(dāng)年一樣喜歡我,想和我在一起嗎?”樹理問得很直接,因為只有這樣,他才不會受傷。
“我…”吉奈有所保留,卻仍是鼓起了勇氣,“我想!
“吉奈,你有沒有想過,其實,喜歡已經(jīng)是曾經(jīng)的事了!
趙樹理找借口說服自己,說服自己不再淪陷,不再有任何受傷的機(jī)會。
“樹理,我…”
吉奈接著說了什么,樹理沒有在聽。因為那時他已經(jīng)倉惶逃走,連再見也沒有說,倉惶離去。
害怕拒絕?害怕被拒絕?喜歡?不喜歡?
天曉得呢!
接下去的大半年左右,吉奈總是很有耐心的給樹理打電話說些什么?墒菢淅聿粶夭换鸬膽B(tài)度,讓人捉摸不定。連吉奈也在懷疑,當(dāng)年的喜歡難道真的停留在那個時候?她不想相信。
和向桑依然是很好的朋友,對向桑,她有些愧疚或許是她的緣故,她欠向桑一個告白的機(jī)會。
她無法忘了那天向桑喝醉酒時的話。向桑不斷地叫囂,“為什么你就是不能喜歡我?吉奈走了是這樣,安達(dá)走了還是這樣?為什么?我好累啊,真的好累!
吉奈照著樹理的話,和向桑一樣對那天的事心照不宣地忽略不計。
十月份的時候,她看著向桑披著婚紗,面帶微笑的樣子,她看到向桑目光跟著樹理游走時的寂寞,她看到向桑在看自己丈夫時的安定。
太卑微了不是嗎?
可是,或許,向桑真的會幸福,比她更幸福。
向桑走過來告訴她,趙樹理從來沒有忘記過她,也從來沒有不喜歡吉奈,只是他自己或許也不知道;蛟S說是他害怕知道而已。
向桑說完,托起裙擺,向她的丈夫跑去。
小跑了幾步,她停下,沒有轉(zhuǎn)身,只是很豁然的看著天空說,
“吉奈,要幸福。”向桑半點頭,在自己的心里補(bǔ)上一句,我們都要幸福。爭取各自的幸福。
他壓根對任何人都不參雜感情。
一個人在K房唱歌,新年過后卻一直不太順。吉奈一個人唱著歌,她在唱RIGHT HERE WAITING。很久很久以前,她為這首歌動容。她說,如果有一天,有一個男生站在她面前唱這首歌,她便嫁給他?墒,不曾有這樣的男人出現(xiàn)。
已經(jīng)唱了第三遍了,她不愿再唱下去了。
她按下了趙樹理得號碼,然后便把手機(jī)丟在了沙發(fā)上。
Wherever you go, whatever you do, 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However it takes, how my heart breaks, 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吉奈鼓足勇氣唱完最后一個音符,卻沒有勇氣聽那端遲疑的應(yīng)答。
拖完最后一個音,看手機(jī)的時候,仍是通話中,確定樹理有在聽,那就已經(jīng)可以了。吉奈按鍵關(guān)機(jī)。呵,該說的都已經(jīng)說了呀。還能怎么辦呢?
她已經(jīng)把自己的想法傳達(dá)給他了。她愿意等,曾經(jīng)等了6年,在知道他有過一次婚姻,她仍然愿意等他調(diào)適自己的心情。
若是他快樂的和別的女人在一起,那么她便離開,可是他明顯的不快樂,他明顯的在拒絕任何人,包括他的前妻在內(nèi)。
吉奈見到李安達(dá)是在2008年3月份。
除了見到了李安達(dá),她還意外地見到了一個一個才幾個月大的嬰孩。吉奈傻愣愣的站著,或者說有些震驚。
仔細(xì)端詳李安達(dá),她不像是會打算要小孩的女人。她天生有種霸氣,有一種強(qiáng)悍的味道。她看上去就像是女強(qiáng)人。她美麗,高雅,被這樣的女人愛上,該是幸福,還是悲哀?
李安達(dá)愉快的看著自己懷里的孩子。偶爾又用指腹揉搓孩子的臉頰。
吉奈不知怎么開口,分明是她把安達(dá)約出來的,可是看到這樣的畫面,她居然有些退縮。
“這孩子…”
“我兒子,李子!崩畎策_(dá)平靜的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凹问前,坐!
“我是說,這孩子的父親…”
“你只是關(guān)心這孩子是不是趙樹理的對吧?你們兩個怎么都問這個問題,很重要嗎?”安達(dá)溫和的看她,她知曉她的想法,也知曉自己愛著的前夫。從吉奈害怕的瞳孔,從她單純的表情。這是在職業(yè)場上最容易被人傷害也不知道理由的人的表情。呵,好可笑。
“我下個月調(diào)回日本的總公司,然后打算和李子在那邊定居!
聽到安達(dá)的答復(fù),吉奈一連無措。她知道安達(dá)是要告訴她什么,可是看著安達(dá)的眼神,像她這樣強(qiáng)勢的女人,怎么可能就這樣輕易的放棄呢?
“我說,”吉奈頓了5秒鐘,“我是說,如果這孩子是樹理的話,他一定會負(fù)責(zé)的。”
“我知道。”安達(dá)不屑地看她,“我相信,我比任何人都了解我的丈夫,哦,不,”安達(dá)嘲弄的改口,“是我的前夫。盡管你比我早認(rèn)識他,盡管向桑告訴我你們倆在高中的時候就互相喜歡,可是不管怎么樣,我曾經(jīng)是他的妻子。這6年里始終有我的存在。這是你無法否認(rèn)的事實!崩畎策_(dá)目光犀利的打量吉奈。卻沒能看出她有什么特質(zhì)是會讓樹理喜歡上的。罷了,她不曾了解樹理這個人,又怎會曉得樹理喜歡她什么呢?
算了,算了,李安達(dá)笑出聲來,“告訴趙樹理,讓他不要擔(dān)心,這個孩子不是他的。叫他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吧!
這陣子發(fā)生了太多事,先是知道李安達(dá)回國,還帶了個孩子。而后在手機(jī)里聽著吉奈低聲唱著right here waiting,讓他有些矛盾與不安。雖然他一直沒有表露出來,但這些天,他一個人的時候,總是會想,這樣的他,到底怎么值得她們?nèi)邸?br> 吉奈沒有打電話給他,知道他最近想清靜,理一理思路。卻發(fā)了條短消息來安慰他,“安達(dá)說,這個孩子不是你的,不要難過了!
難過?樹立并沒有什么難過的感情。如果孩子是他的,他理所當(dāng)然的會負(fù)責(zé)。如果不是他的,他也便風(fēng)過無痕的淡笑。
他還在猶豫什么,他還在執(zhí)著什么,他還在害怕什么。
但是,他猶豫,他執(zhí)著,他害怕。
向桑打電話告訴他吉奈要回美國,安達(dá)要回日本,都是明天下午1點的飛機(jī)。讓他自己看著辦。
一個上午,樹立坐立難安,要留她嗎?不留她嗎?他反反復(fù)復(fù)的問自己,究竟留誰,還是任她們?nèi)ァ=K于,他還是橫沖出門,往機(jī)場趕。
他急喘著粗氣跑進(jìn)機(jī)場大廳,終于在某個不顯眼的角落看到了她們。李安達(dá),吉奈,向桑,是三個人。
而她們,也顯然看到了他。
“樹理!
“樹理。”
趙樹理走到她們面前的時候,向桑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中走開了。
“這么巧啊!崩畎策_(dá)兩手插在上衣口袋里,一臉愜意。
“嗯,聽說你要回日本,來送你!壁w樹理淺笑。
李安達(dá)點點頭,“嗯嗯,我明白了。那后會無期了”李安達(dá)伸出右手,趙樹理也和自然地伸出了手,相視而握。
“那我就先走了。”李安達(dá)揮了揮手,像是一種簡單的解脫,像是無辜的重生,她已經(jīng)沒有太多的表情了。
吉奈完全插不是嘴,看到樹理平淡的送走安達(dá),吉奈盡是苦澀。直到安達(dá)離去的那刻,她反而不安起來。
李安達(dá)漸漸沒入人群。趙樹理才轉(zhuǎn)頭看吉奈。
“回美國?不辭而別?”趙樹理輕描淡寫的口吻充滿冷淡的味道。
“?回美國?!”
“向桑說你要回美國,為什么不跟我說?”趙樹理很不爽的握著吉奈的手臂。
“沒有啊。我并沒有要回去啊。我只是來送安達(dá)而已。”吉奈吃痛的掙扎著,卻無法擺脫他的鉗制。吉奈對上樹理的雙眼,那雙眼里透著冷意與在乎。他竟是在害怕她的離去,他竟是如此這般認(rèn)真地看她,難得的收攏笑容。
趙樹理突然全都懂了,向桑阿向桑,該怎么說你呢?趙樹理松開自己的手。
“樹理,我有沒有說過,我喜歡你現(xiàn)在的樣子,我不喜歡你整天撐著虛假的笑容。我喜歡你的認(rèn)真,希望你的在乎…”
“噢?”趙樹理淺笑,他一把將吉奈擁入懷中,緊緊抱著,許久才放開還在驚愕中的她。
“吉奈,我有沒有問過”樹理用力捏了一把仍然是呆樣面無表情的吉奈,“你會不會在意和一個已經(jīng)有過一次婚姻的男人在一起?”
吉奈回神,還為明白樹理的話,只是直覺的反映,“不會啊。我不會在意,為什么問這個問題?”
“因為…”趙樹理微啟嘴唇,僅用唇語一個字一個字的說。
看懂了他的意思,吉奈突然就哭了。
趙樹理再次抱緊她,他眉線彎得很好看。
那一刻,他笑如蒲葦。
直到最后一刻,向桑才離開。她并未走遠(yuǎn),只是在看到樹理告訴吉奈的那一刻,她忽然全都明白了。趙樹理說,我最喜歡的人始終是你。向?丛谘劾铮⒉挥X得悲傷。也許最終成全她的便是他的幸福。
想到之前安達(dá)瀟灑離去的背影,掠過一抹同情。盡管她知道,像安達(dá)這樣的女人絕對不會需要同情。她問過李安達(dá),為什么不告訴趙樹理真相,不告訴他那是他的孩子。李安達(dá)那個時候只是苦笑,然后她說,她的尊嚴(yán)不許,如果留不住一個男人的心,那么用孩子留住他,對她來說是種悲哀,是種恥辱。她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fā)生。她寧愿自己一個人帶大這個孩子。李安達(dá)那時很美好的說,說不定我會更幸福也說不定。
離開機(jī)場的時候,向桑一個人,可是她知道,當(dāng)她回到家的時候,她將不會是一個人了,以后也不會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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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小說原本是一篇長篇的,只不過一來沒時間,二來沒心力,就湊合寫成了短篇,中間少了很多東西,寫得太倉促了。不過想來,也無所謂了。寫東西,對我來說,純粹是為了掃去心里的陰霾。讓自己想發(fā)生的事情發(fā)生,留住自己喜歡的人,僅此而已,F(xiàn)實中很多是太無可奈何了。喜歡寫云淡風(fēng)輕,喜歡寫風(fēng)過無痕。因為人就是這樣子,在意的人不在身邊,在乎的事無法如愿?墒嵌嗄旰笤倩仡^的時候,一切都不重要了。
——akuta 結(jié)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