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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局
盛夏,烈日炎炎,酷暑難當(dāng)。狹窄的胡同里不見半個人影,只有一只骨瘦嶙峋的大黃狗懶洋洋地趴在垂柳的樹蔭里,瞇著眼打盹。這狗是街邊通濟雜貨鋪的。整條胡同皆是大門緊閉,生怕這暑氣溜進院闖進屋,只有這鋪子老板反其道而行,愣是頂著炎陽敞門迎客。
老板是個二百來斤的胖子,懨懨坐在柜臺后面,一臉橫肉被斜掛在墻上的風(fēng)扇吹得呼呼抖動,面目看上去比平日里來的更加駭人。他抬起胖手,泄憤似的恨抹了把額頭上的汗:“個小兔崽子到底來不來了,鄭三兒這孫子別是耍我呢吧?!小王,跟后邊兒瞎忙什么吶,悉悉索索的沒個消停。滾過來替我會兒!這破天兒,要了人命了!”
“哎,老板!我待會兒就來,待會兒就來!正給那幾位拿冰棍兒哪,后院兒沒空調(diào)沒電扇的,得給人想辦法消消暑不是?不然正事兒還沒辦,老幾位先暈在屋里頭了!”來人掀開后門的門簾布,皺著張尖酸刻薄的瓜子臉,討好的對胖子笑著。
“哼,那些是要拿來賣的,讓他們摟著點兒吃。”胖子邊嘟囔邊起身向外探,正瞄到天邊的一大塊兒灰云正氣勢洶洶向自己的方向滾來,他砸吧兩下嘴,“得,說變天就變天!
話語剛落,噼啪砸下一記響雷,隨即一陣狂風(fēng)和著瓢潑大雨向鋪子襲來。大黃狗驚得“汪汪”哀叫兩聲一躍躲回鋪子里。被掛了一臉雨的胖老板嘆口氣,瞇著眼走到大門口,作勢要拉下卷簾門。
正在這時,一只有力的手倏然將卷簾門又向上推回去半截。
“等等!”來人大喊道。
忽的對上一雙明亮略帶急迫的眼睛,胖子驚得瞪圓了平日被肥肉擠壓的小眼。眼睛的主人是位二十歲左右的青年,中等身高,身材修長,上著圓領(lǐng)的白色T恤,下著松垮的破洞牛仔褲,雙臂肌肉線條流暢不張揚,右肩單跨著一個登山包,模樣像是放學(xué)回家的學(xué)生。他渾身被雨澆透了,顯得十分狼狽。撐起門的右手上纏繞著厚厚的繃帶,因為用力過猛有些滲血。
“老板,我……我是鄭哥介紹過來的,他說這邊能借到錢!”青年跑得太急,還有些喘,語氣十分急迫。
“小點聲,進來說!迸肿硬[了瞇眼睛,嘴角微翹,將青年讓進鋪子,這才又將卷簾門拉下,淅淅淋淋的雨聲被阻擋在門外。
“借多少?”胖子隨手關(guān)掉墻上風(fēng)扇。
“十萬,急用!”十幾平米的封閉空間里只剩下青年漸漸平緩的喘息聲。
“這么多?我得查查有沒有。”胖子從柜臺后面抽出個泛黃小冊子翻了起來,“對了,你小子喊那么大聲干嘛?當(dāng)這是什么正經(jīng)買賣吶?也不怕把穿制服的招來!
“老板,有嗎?”青年臉色微紅,目光始終追隨者胖子翻書的動作,心里七上八下。
胖子抬起頭,陰測測瞟他一眼:“賬上看著是夠,錢嘛……待會兒自己到后邊兒取去。你先跟這兒登個記,身份證拿來!
青年掏了掏口袋,把證件往桌上一扣。
把青年的身份證拿在手里,胖子熟練地撥通某個電話:“喂,我啊。打聽個人,陸嘉,陸地的陸,嘉是……”
掛了電話,胖子又從柜臺下抽出一疊A4紙,上面碼著密密麻麻的小字。他大筆一揮,在甲方一欄簽了名,隨即把紙張轉(zhuǎn)了個兒抵到名叫陸嘉的青年眼前。
“簽個合同?辞宄,借一萬,利息一天五十;借十萬,利息可是一天五百!
陸嘉抿了抿嘴唇,捏緊筆桿在紙上簽了字。
胖子將紙一抽,收回柜臺下面,扭頭喊道:“小王,又去哪兒偷懶啦,還不快給我滾進來,帶著客人去后面‘領(lǐng)錢’!”
“來了來了。”小王又掀開簾子探出頭,先對胖子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隨即轉(zhuǎn)頭看著陸嘉,“嘿嘿,您跟我來!
陸嘉跟著出了雜貨鋪,小王在一旁幫他撐傘,兩人快步向后院走去。
臨走前,陸嘉回頭望了望胖子老板,眼神閃爍,老板堆滿肥肉的脖頸上橫著一道猙獰長疤,令他莫名不安;镉嬵I(lǐng)著他走過垂花門,穿過四方小院,最終停在正房前。
“您自己進去吧,里面有人招呼。我先去前面忙著。您見諒,見諒啊!毙⊥踬r著笑,將傘遞給陸嘉,之后便捂著腦袋跑回前面去了。
緊閉的門匪前只剩陸嘉一人。
雨滴不斷敲打著頭頂?shù)膫,雜亂無章的“嘭嘭”聲令他更加心慌。他索性收起雨傘,上前一步,將額前綴著雨珠的頭發(fā)向后一捋,拂去不安,裹著厚紗布的右手抵在門上,使力一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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