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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守候
00
我是榮耀樹。
我的意識分散于榮耀游戲的各個地圖中,每當有人使用地圖,我的意識就會在地圖中的樹里覺醒。
當然不會有人知道我的存在,即使是游戲開發(fā)者也不會知道的。所以也不會有人知道,我喜歡那個叫做夜雨聲煩的劍客很久了。
01
我第一次見到夜雨聲煩,是在榮耀才開了一個區(qū),連聯(lián)盟都還沒建立的時候。
那時我一般都是在網(wǎng)游的大地圖里四處轉(zhuǎn)悠,從這棵樹到那棵樹,觀察著這些玩家們的一舉一動。
那天我停在一棵樹里,看著藍溪閣公會殺BOSS。我注意到有個并不屬于藍溪閣的小劍客,在人海中上躥下跳,給藍溪閣造成了不小的混亂。想要單槍匹馬地跟大公會搶BOSS?我饒有興趣地觀戰(zhàn)了下去,那個小劍客話多的很,水平也很高,不過最后還是被砍死了。
那時候,我也才一歲大,還是個血氣方剛的「少年」。我很是欣賞那個「夜雨聲煩」單槍匹馬闖進大批敵人中的勇氣,于是在那之后都經(jīng)常注意他的行蹤。
甚至還聯(lián)絡(luò)了山與河流,幫我留意夜雨聲煩是不是上了線。
我看著他打副本,看著他殺野怪,看著他搶BOSS,看著他做任務(wù),看著他逛集市,看著他跟人聊天。
河流問我,你為什么總那么關(guān)注那個夜雨聲煩呢?我知道河流一直比較關(guān)注一葉之秋、秋木蘇、大漠孤煙這幾個風(fēng)頭最盛的人物,他覺得整天圍著夜雨聲煩轉(zhuǎn)的我太無聊了。
不,怎么會無聊呢?有夜雨聲煩絢麗的劍法,滔滔不絕的垃圾話,怎么會無聊呢?——對于我來說并不是垃圾話,我喜歡聽他說話,喜歡他的活力。
他是能說會道的,我卻一個字也不能回應(yīng)。
02
后來,我四歲的時候,夜雨聲煩不再常來網(wǎng)游了。
我知道他去了藍雨戰(zhàn)隊的訓(xùn)練營,即將要參加職業(yè)聯(lián)賽。職業(yè)比賽的地圖我也是可以去的。榮耀職業(yè)聯(lián)賽前幾個賽季的時候,我偶爾也去看兩眼,確實要比網(wǎng)游這邊更有意思。
但我更愿意呆在夜雨聲煩身邊。
夜雨聲煩去了訓(xùn)練營,他們的訓(xùn)練項目里并不常有「樹」出現(xiàn)。我很想念他。河流說,按人類的說法,我這是「戀愛」了。
我不置可否。其實我也不很明白「戀愛」是什么意思。
終于等到夜雨聲煩出道——正式比賽的地圖里往往是有樹的。他的每一場比賽我都看。我尤其喜歡有樹林的地圖,夜雨聲煩潛伏在樹叢里,我覺得自己離他很近很近。職業(yè)聯(lián)賽禁語音,對這一點我很不高興。我喜歡聽他說話。
03
第八賽季,藍雨客場對嘉世。嘉世這個賽季打得實在糟糕,藍雨贏得毫無懸念。當天晚上,我少有的在非職業(yè)圈休假期的網(wǎng)游里看到了夜雨聲煩。他在刷一個低級副本,埋骨之地。
我終于又能聽到他的聲音了。
此后也是在第十區(qū),空知林,他與君莫笑正在圍殺數(shù)十人的公會玩家。這個君莫笑我也是知道的,第十區(qū)風(fēng)頭正勁的人物。不過我并不很在意君莫笑,主要還是跟隨著夜雨聲煩的行蹤。
他說了許多的話,我詞語匱乏,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
我想了又想,決定選用「幸福」這個詞。
04
第八賽季,藍雨對輪回,決賽。
藍雨輸了。我目睹全程。
夜雨聲煩離開了地圖。
我不知道后來怎么樣了,我不知道他還好嗎。
05
第十賽季,季后賽第一輪,藍雨對興欣。
夜雨聲煩送了君莫笑下場,對戰(zhàn)一個叫做毀人不倦的忍者。
忍者一擊不敵,跑路上了樹,正好是我意識所停留的那棵樹。夜雨聲煩殺到樹下,繞著樹干砍起圈來。我覺著有些癢癢,趕緊將意識移到了旁邊的一棵樹上。
全是普通攻擊,但是,削、劈、斬、挑,劍光沿著大樹走了這么一圈,瞬間就將樹身挖出一道槽。再接著,一道又一道的劍光滲入槽中,碎木不斷地從中被挑飛出來,四下紛飛。
夜雨聲煩突然兩個后跳,拔刀斬。
拔刀斬算是一個很漂亮的技能,尤其是夜雨聲煩的冰雨,揮動起來,劍氣都仿佛泛著冰雪的光芒。
樹干斷裂,它開始緩緩向下倒。
夜雨聲煩和毀人不倦就那樣圍著這棵漸要倒地的粗大樹打了起來。
我心中擔(dān)心。雖然職業(yè)比賽中沒有出現(xiàn)過這種情況,但我是知道的:被樹壓到,傷害高得驚人。
06
夜雨聲煩輸了。
我就在旁邊的那棵樹上,目睹了他被砸到的那一刻。我急得想要過去,然而那棵樹已經(jīng)被斬斷,我做不到。就算過去了,我也無法控制樹的倒下。
07
50%的血量,在季后賽里意味著什么?
08
是我的錯嗎?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榮耀樹,這榮耀里的每一棵樹都是我。
09
而樹,給藍雨帶來了這個夏天的終結(jié),給夜雨聲煩帶來了這個夏天的終結(jié)。
10
我覺得我無顏見他了,我的心里充斥著愧疚和自責(zé)。河流與山都勸我不要太在意,這并不是我的錯。我在意或不在意,其實都沒有什么。我自責(zé)或不自責(zé),我有沒有顏面見他,這都不重要。他根本不可能知道我的存在。
11
夜雨聲煩退役了,夜雨聲煩還在。
我喜歡的那個夜雨聲煩離開了,夜雨聲煩還在。
我在網(wǎng)游里找到了他的小號。我總是能認出他來的,我熟知的他的操作和他的聲音。
12
很多很多年過去了。夜雨聲煩的操作者換了一位又一位。他可能已經(jīng)有了別的工作,只有每天晚上能見他登上小號在榮耀里殺得血雨腥風(fēng)。
13
榮耀閉服的日子,預(yù)計是明天。
夜雨聲煩來了網(wǎng)游。
夜雨聲煩這個角色,離開職業(yè)圈也有一段時間了。
從夜雨聲煩開始動作的時候,我就認出,是他。
是夜雨聲煩的第一代主人。
他對著小怪打著一套又一套奢侈而華麗的連擊。我聽見他一刻不停地邊打邊說話,聲音已經(jīng)比二十幾歲的時候老成了許多。
漸漸地,君莫笑、索克薩爾、大漠孤煙、王不留行、一槍穿云、一葉之秋、沐雨橙風(fēng)、風(fēng)城煙雨、石不轉(zhuǎn)、百花繚亂、落花狼藉…………昔日的職業(yè)圈里最有名的那些角色,都加入了打怪的行列。后來,他們開始刷副本。再后來,干脆開始互毆。
他們都是最早的那幾批操作者,一段時間后,又換了之后的幾批操作者,來與自己的角色告別。
第一個操作夜雨聲煩的是他,零點將近,最后一個接過夜雨聲煩的,也是他。
我在離他最近的一棵樹里看著他。
他說:「隊長,明天就不能來了,這是最后一眼了啊,這么想著感覺真是好心塞。」
索克薩爾答:「我會記住這里的一切。」
他沉默了幾秒,又開始了滔滔不絕的講話。
14
喋喋不休,時不我與的哀愁。
15
23:55
還有五分鐘,榮耀就要閉服了。
一群人圍著君莫笑pk,美其名曰想一次性跟所有職業(yè)都打個遍。競技場系統(tǒng)已經(jīng)關(guān)閉了,野戰(zhàn)。
眾人嫌棄夜雨聲煩太吵,把他排在了最后一個。
君莫笑與索克薩爾打完,已經(jīng)是23:55了。
石不轉(zhuǎn)給君莫笑刷滿了狀態(tài),然后給索克薩爾復(fù)活。
「到我啦到我啦!」他還像當初那個年輕人一樣,充滿活力地嚷嚷著。
說著一連串風(fēng)騷的走位,起手就是一記仙人指路,角度極為刁鉆,君莫笑沒能躲過,挨了個正著,同時被強勁的吹飛效果拍到了樹上。
這離夜雨聲煩的位置已經(jīng)比較遠了,等于是白白浪費一次大招,失掉了連擊的機會。不少人開始議論紛紛。
「黃少天,你還行不行啊!咕φf著,迅速調(diào)整身形回沖,「走點心啊你,哥可是已經(jīng)很累了。要不就別打了吧!
「隊長!」他喊。
一個六星光牢準確地落在了君莫笑身上,框住了君莫笑和他身后的樹。
「臥槽二打一啊,喻文州你怎么回事,陪著黃少天一起幼稚么!」君莫笑叫著,子彈啪啪啪地打了過來。
夜雨聲煩輕松避過,沖進六星光牢的范圍,對著君莫笑就開始狂砍狂削。君莫笑當然不可能任他砍,無奈被困在夜雨聲煩和樹之間,閃避變得十分困難。
兩人的手速和反應(yīng)都不及往昔,夜雨聲煩的連擊不再完美,君莫笑卻也來不及抓住那些漏洞。
「黃少,你又要砍樹啊!」不知是誰喊了一句。
「我靠我靠我靠!剛剛誰說的那句話!我保證不neng死他!」夜雨聲煩開了大招幻影無形劍,最后一擊沒擊中君莫笑,戳在了樹上。他大罵了一句臥槽,在收招的僵直中被君莫笑逮著了機會開始狂抽。
好不容易借一記拔刀斬打斷了君莫笑的連擊,卻聽得圍觀群眾一片嘩然。原來他拔刀斬的劍氣,砍入了樹里,剛剛被幻影無形劍虐過的大樹,此時更是搖搖欲墜。
「哈哈哈!咕πΦ,「你真是這輩子玩榮耀都脫不開樹了。」
「滾!」
我試著把意識移進了那棵正在倒地的樹里,成功了。
君莫笑喂了夜雨聲煩一記僵直彈。
就在樹砸上他的那一刻,他突然大聲喊了一句:「此生無悔入榮耀!」
人群中不知誰回:「但求一睡君莫笑!」
哄笑一片。
時間,23點59分30秒。
我離夜雨聲煩越來越近了,僵直狀態(tài)下他無法閃避。
我聽見他也跟著笑,笑聲中帶著哽咽。
「我會記住這里的一切!顾。
16
那,你會記得我嗎?你會記得最后一刻,壓倒你的那棵樹。
可你不知道那是我。
18
我是榮耀樹。
榮耀不在,我也不在。
這里就是我生命的終點。
19
我會記住這里的一切。
我的一切就是你。
20
再見,夜雨聲煩。
再見,我的榮耀。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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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樹節(jié)賀文,拖到今天才在jj上單開發(fā)表。
【在秋天葉子紅里當番外發(fā)過了,這個是修改版。初稿的結(jié)尾感覺沒收住,大家有空可以去秋天葉子紅里翻來看一看,我想看看大家覺得哪個版本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