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感覺眼皮上傳來一陣灼燒感，瞳孔發(fā)燙，腦子里面仿佛有千萬架戰(zhàn)斗機呼嘯而過，并且一路轟炸，硝煙彌漫。

　　他強睜著睜開眼睛，馬上就被刺眼的燈光晃出了眼淚，連著眨了好久才漸漸適應，他想擦一擦眼角的淚水或者眼屎什么的，但是一點也動不了。耳畔的噪聲小了些，他漸漸聽見有人在大力的敲桌子，像是瓷質煙灰缸敲在鐵桌上的聲音，刺耳的很，一點節(jié)湊也沒有。伴隨著不耐煩的敲打聲是越來越高的吵鬧聲，他垂著頭掃視一圈，這仿佛是一間封閉的牢房，除了自己頭頂的吊燈四周都漆黑得很，看不見門在哪里，他循著聲源望過去，終于辨認出兩個模糊的人形，穿著黑色的制服，坐在兩張并排擺放的辦公桌后面，桌子上有一盞粉色的小臺燈，散發(fā)著溫暖而曖昧的粉色燈暈，跟這里的環(huán)境如此格格不入。

　　“姓名！”

　　其中一名黑衣人不耐煩的大喊到，他一邊喊一邊把手邊的臺燈重重敲在桌面上，每一下都像是敲在平的心頭，讓他為之顫栗。

　　幸虧這臺燈底座是不銹鋼的。平心想，要不然一定被這死警察敲碎了，打掃又是一通麻煩。

　　那警察還在大聲吼著，實在煩得很，張平很想讓他閉嘴，他最討厭別人聒噪不停，尤其是在自己不舒服的時候。

　　“閉……”

　　張平發(fā)現(xiàn)自己上下嘴唇好像已經粘在一起了，這說明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喝到水，說句話感覺喉嚨里有兩塊砂紙在互相摩擦。他試著想動一動，但被別在身后綁住的手腕已經毫無知覺，全身酸麻一動就是針刺一樣的疼，大概是保持這樣的姿勢太久了。

　　另一個警察似乎發(fā)現(xiàn)了平的異樣，他拿起了桌上的一個杯子，平開始時沒有注意到，是個漂亮的玻璃杯，杯身上有復雜奇異的雕花，裝了水以后在燈光下格外晶瑩剔透，一直瑩白細膩的手伸到眼前，原來這個警察是個女人，平就著女警察的手喝下去兩口水，恢復了許多，肚子里也有了感覺，他猜自己一定有很長一段時間水米未進了，這些警察想知道什么？

　　平抬眼看了看，這個女警察長得很眼熟，烏黑的發(fā)絲盤在后腦，白皙干凈的臉，杏眼挺鼻櫻桃小口，倒是個頗具古典特色的美人，平的風流性子讓他忍不住想對這個漂亮的女警察笑一笑，可是轉念一想，自己現(xiàn)在的狀態(tài)肯定不堪入目，還是罷了。

　　喝過水的平清醒了許多，他想起自己已經在這間審訊室里待了很久了，他那天吃完早飯突然被一群破門而入的警察逮捕，被抓到這里來，然后就是一遍又一遍的訊問，姓名，性別，年齡，職業(yè)，能說的平早就說了，剩下的也不知道說什么。

　　警察還在不停的敲打著手里的粉色臺燈，平有點心疼，這燈買的時候可不便宜，自己平時都愛惜的很，這死警察還這樣不要命的敲，那漂亮的女警察又過來給他喂了幾次水，用的還是那個玻璃雕花的杯子，這點平還是很滿意的，他可不想用又丑又臟的杯子喝水。

　　那警察還在一遍又一遍的重復著問題，平不想理他，他開始期盼那漂亮的女警察再來給自己喂水，那白嫩柔軟的雙手湊到自己唇邊，似乎可以聞到淡淡的護手霜的香氣，可是那女警察來過幾次以后，平就不太高興了。

　　因為他想上廁所了。

　　雖然已經不太情愿，但平還是禮貌的喝光了女警察湊過來的水杯，然后他慢慢抬起頭，想盡量給對方留下一個好的印象，委婉的低聲說道：

　　“請問，洗手間在哪里？”

　　那女警察被他突然地動作嚇了一跳，眼珠轉了兩圈，快步回到那辦公桌前跟另一個警察耳語了幾句。

　　“哼�！�

　　張平聽到一聲冷笑，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被帶去洗手間了，但是尿意已經來了，老憋著總是會失禁的，他身上還穿著上班要穿的高級西裝，雖然皺了一些，但他絕對絕對不能忍受這衣服被糟蹋了，平看到那漂亮的女警察似乎在跟另一個商量，他尚且抱著一絲希望，但是另一名警察把手里的臺燈狠狠一下敲在了桌子上，聽得平的心也重重的顫抖了一下，他長舒了一口氣，終于抬起頭正視了對面的警察。

　　“警察先生，請不要再摔我的臺燈了，我很喜歡它，謝謝。”

　　二樓拐角的陽臺上，老楊終于可以閉上滿是紅血絲的雙眼休息一下，接連不眠不休的三天審訊已經將他的精力耗得差不多，反觀倒是那個人精氣神還不錯，從衛(wèi)生間出來后還友好的道了謝。

　　“都認了？”

　　有同事從過來，遞給老楊一支煙，給他點上，老楊也不拒絕，深深吸了一口，緩緩吐出來，看那煙霧漸漸升空，飄散。

　　“嗯，都認了�！�

　　“還是你有辦法啊，破了這么大一個案，真沒想到這人看著衣冠楚楚人模人樣的，竟然是個濫殺的變態(tài)，我聽說他廚房的冰箱里都是女人的手，他真的是用那個臺燈敲碎了那么多女人的后腦嗎？嘖嘖……”

　　同事還在說什么老楊已經聽不清了，他極度需要睡眠，他感覺不到一絲成功的喜悅，平的有禮的笑容像一條冰冷的蛇，沿著脊椎溜溜的爬上后腦，讓人遍體生寒，他想到的是審訊室里那女警察給平喂水時露出的一小截白皙柔軟的脖頸，讓他忍不住注目流連，然后他對上了平的眼神，平就在這時對他笑了，仿佛一個長輩對著小孩子一樣，溫暖而鼓勵。

　　老楊攥緊了自己的手，那里癢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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