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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雨小筑
遠(yuǎn)山黛青如墨,近處綠樹成蔭、繁花似錦,一派欣欣向榮,正是春日好時光。一條銀練似的玉帶宛若九天之上、天河傾瀉,若有無的云氣彌漫、縈繞在山間。
一顆十?dāng)?shù)年長成的櫻花樹,櫻花盛開,堆云積雪,白云如蓋。櫻花飄灑,潔白如雪的花瓣悠閑的沾上溫潤如玉的面龐,流連不去?±实难,飛揚的眉,薄唇輕抿著微笑的弧度,一只白晳修長的手舉起,那只手溫潤細(xì)膩完美如玉沒有絲毫瑕疵,不惹半點風(fēng)塵。手指拈住花瓣,目光逡巡四周,然后又落在了不遠(yuǎn)處的小樓上,飛瀑在它左近,流云縈繞,宛若仙境。山是青的,水是青的,連樓也是青的——青色的磚,青色的瓦,青色的窗欞和廊樁。青色的兩扇門邊是一副對聯(lián),字體清俊秀氣,入石三分:依樓聽風(fēng)雨,淡忘江湖路。
青色的門扉開啟,著青衣的侍女微微施禮,“公子久等,姑娘有請!
那少年只是微微一笑,左手手指松開,那片櫻花瓣便隨風(fēng)飄逝,淡白的長袍隨風(fēng)飄揚,右腰畔懸著的長劍在劍鞘中閃著微弱冰冷的光芒,是的,他的等了很久,接近一個時辰的等待并沒有在他臉上留下任何不悅的神色。
青色的門在背后合上,那少女就坐在窗前,素雅淡潔的長裙曳地,身材曼妙優(yōu)雅,體態(tài)輕盈,少女起身,緩緩回頭施禮:“公子有禮了,不知公子找奴家有何事?”清脆的含著稚氣的語聲,那少女卻還很年輕,十六七歲的年紀(jì),俏圓的臉蛋,明亮的眼睛,稍顯稚嫩的臉帶著幾分天真和可愛,舉止之間卻自有一份氣質(zhì)和風(fēng)韻。
“你就是瀟瀟姑娘?”少年眼神詫異,許是沒想到聞名許久的瀟瀟姑娘竟然這么年輕。那少女掩嘴輕笑,清淺的兩個小酒窩在頰邊若隱若現(xiàn),“公子不信?”“不,我相信!蹦巧倌暌浑p眼睛灼灼的注視著少女,“只有這么美麗的地方才會孕育出姑娘這樣的美人兒吧!”少女似乎并不在意他那稍顯輕浮的話語,臉頰上帶著淡淡的紅暈,目光清澈明亮,靜靜的注視著他,“我真的很美?”少年面色一動,目光閃了一下,轉(zhuǎn)過頭道:“聽聞雨蒙山風(fēng)景極佳,遠(yuǎn)山近水,飛瀑流云,堪稱仙鏡,今日一見,果然是世外桃園!薄笆前,這里很美,公子若是喜歡可以在這里多留幾天,聽雨小筑里空房也不少!鄙倌暌臼忠话,“那多謝姑娘了!不過,在下這次來還有一件事,有一位故友托我?guī)硪环庑,說是要給姑娘的!薄拔业男?”少女眼露詫異,問道:“我自小便在這里生活,甚少接觸外人,又有什么人會給我寫信?你那朋友是誰?”少年眼神幽密,悠悠的道:“我也不甚清楚,只是他曾說三年間曾給姑娘寫了十二封信,可姑娘卻一封未回,他大感疑惑,不知你收到?jīng)]有,所以又寫了一封叫我?guī),而且叫我一定要親手交給你。至于他的名子,信里會有!鄙倥舆^信,折信、展信,表情由疑惑變得驚訝然后黯然下來,一雙手越握越緊,那信也在她手里揉成一團(tuán)!肮樱矣行┢,若公子沒事就請回去吧!”那少年雖不知怎么回事,但也看出來此時少女臉色不對,只有告辭。
翌日,那少女從床上起身,坐在梳妝臺前,執(zhí)著木梳梳理著一頭漆黑的長發(fā),樓處流水隆隆,少女站起身打開窗戶,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從天傾瀉而下的飛瀑,濕潤的水氣撲面而來,少女深深吸入一口氣,睜開眼細(xì)看時,便發(fā)現(xiàn)了那站在瀑布下的白衣少年!八谀抢镒鍪裁?”少女喃喃,門被人從外面打開,青衣的侍女端著臉盆毛巾走了進(jìn)來,少女便問:“那人一直站在那里?”侍女平板的回答:“是的,從昨晚他就在那里了!
“你一夜都在這里?”少女換了一身青色的裙子,踩著山石來到他的身邊,瀑布濺起的水花灑在臉上,濕濕的,涼涼的!皩Π,這里景色最好。姑娘心情可曾回復(fù)?”“心情?什么心情?”少女疑惑的抬眼,隨即恍然,抬頭看著瀑布最高處,可惜云霧彌漫,看不清楚!澳阒郎厦婺堑姥陆惺裁磫幔俊鄙倥,手指著隱在云里的某處,“那么請問姑娘,上方是什么崖?”少年知道她是有話要說,況且自己也好奇,就順著她話問下去了。
“那里最失心崖,失心者何為生?三年前有一個女孩就從那里跳了下來……你知道她為了什么要輕生?”少女忽的回頭問他,少年一愣,道:“年輕的女子惹是想不開,大概都和情有關(guān),她是不是為了男人?”少女的眼里亮光閃閃,奇道:“你怎么知道?”少年帶著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說道:“因為對于女子來說,愛情有時是比生命還重要的,尤其是年輕的的女子,如果不是家庭遭遇巨大變故的話,年輕的女子輕生大多數(shù)都和愛情和男人有關(guān)吧!”少女眨眨眼睛,道:“你懂的很多啊!”聽著這樣的恭維,少年的臉上有絲不自然的神色閃過,“我都是聽別人說的……那女子后來怎么樣了?”少女的雙眼忽的張大,道:“哇,你怎么知道她沒有死。”“猜的,何況如果她死了,你的故事就沒有了吧?”少女僵硬的笑了下,然后回頭繼續(xù)道:“你猜的不錯,也許她的內(nèi)心深處并不是真的想死吧,所以她活了下來,但她肚子里的孩子沒有了。這后的十多天里,她把自己關(guān)在房里,不準(zhǔn)任何人進(jìn)去,也不出來……終于有一天她出來了,我還記得她的樣子,虛弱、蒼白、凌亂……完全沒有人的樣子……”少女呼吸了一口氣,又道:“她出來了后決定報復(fù),巨大的痛和恨,巨大的絕望使她想要報復(fù)那個男人,為此她準(zhǔn)備了三年,可是當(dāng)她一切都準(zhǔn)備好,報復(fù)的計劃將要實施時,她卻突然退卻了……也許她還愛著那個男人,也許是三年的時光使她淡忘,不再恨了,所以她選擇了離開……”少年聽著聽著,忽然間明白,失聲道:“那封信……”少女點頭,道:“是的,那封信是那個男人寫的……可惜遲了……”
一彎俗新月懸在山巒間,在煙霧里若隱若現(xiàn),月下的一切都仿佛鋪了一層輕紗——流水,瀑布,深潭,怪石還有綠樹和紅花……粉白的櫻花飄飄灑灑鋪滿了水面,宮燈迷離,那少年就端坐在石上,長劍解在一邊,一手執(zhí)杯,另一邊那個少女嬌顏微紅,持杯與他對飲。
“明月夜,斷松崗,千里孤魂,無處話凄涼……”那少年忽而吟道,少女一只雞腿砸去,道:“能不能吉利點,吟這種詩,大煞風(fēng)景……”少年停了下來,看著少女眼神溫蘊(yùn)著迷離和溫柔,“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長天,下有綠水之波瀾……”那少女忽的站起身,許是酒多身子有些不搖晃,踩在亂石的腳下一滑顯然滑些深潭,少年的左手及時攬住少女,少女的右手握住了他的右手,身體依偎在他懷里!鞍,不能喝酒就不要喝多了,酒多傷身。 鄙倌甑皖^想要把她推離自己的懷抱,卻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睡著的,恬靜的安然的躺在他的懷抱,“幸好我酒性還不錯,不然……”溫香軟玉在抱確實是一件很愜意事情,少年懷抱著她坐在石上,忽覺那只小手脫離了自己的手掌,耳邊傳來少女溫潤的氣息,喃喃的似囈語的字句:“你的手好冷……”
“公子,請姑娘交于我們吧,姑娘要休息了!眱蓚青衣侍女匆匆的來到,語調(diào)清冷。感覺那溫暖的身體離開自己的懷抱,少年忽然間有種空落落的感覺,宮燈遠(yuǎn)去,一切都安靜了下來,少年給自己倒了杯酒,清冷的月光灑滿他的一身,純潔,蒼白,冰冷,幽靜。
櫻花瓣落滿潭水,卻被瀑布流下的水沖擊的七零八落,“桃花流水春易逝,千里孤月夢難圓……”酒盡,杯落,碎裂。一道清亮的光忽然劃破靜夜,明亮的弧度竟比新月更耀眼。
“在下是來向姑娘告別的。”少年低頭行禮,那把劍卻不在了腰間。少女咬著嘴唇,目光有晶亮的東西閃爍,“你真要走?”“是的,這風(fēng)景已經(jīng)賞夠了,在下要前方他處尋找更好的風(fēng)景。”“既然如此,我今日就在飛瀑下為公子餞行……”眼看少年似有拒絕之意,少女道:“希望公子不要拒絕我的好意,相見即是有緣,也許今后難無再見之期,就當(dāng)這是最后的一別吧!
“最后的一別?”少年低聲呢喃,不知道為何心中有些酸澀。春光和暖,還是昨夜醉酒的地方,一塊大青石上擺上美酒和佳肴。櫻花的花期是短暫的,盛開時燦爛美麗,可很快的就消逝了,少年來時櫻花滿樹,可離去之時,那樹上的櫻花已經(jīng)所剩無已了。
“也許美好的東西注定短暫,就像人生一樣,最幸福的時光也會很快消逝!鄙倌晁朴兴校吐曕。那少女卻搖頭道:“公子這話有些錯了,櫻花的易逝是教人們珍惜,是告訴人們?nèi)绻胍吹剿鼇砟昊ㄩ_的更美更好,就要好好的珍惜愛護(hù)它們。人生不也是如此嗎?埋怨幸福短暫的人,往往是不懂的珍惜和守護(hù)的!鼻嬷票氖种肝站o,少年看著少女的眼神詫異驚奇,那少女卻只低著頭,神情落寞,青色的裙擺在風(fēng)中飄揚著,似乎隨時都會羽化仙去。
“瀟瀟……”一聲低沉嘶啞的語聲轟響在耳跡,那少女驚訝的抬頭,黑衣的男子站在櫻花樹下,消瘦、頹喪、形容枯槁,有青衣的侍女上前,卻被他用力的推開。
“楚兄,你怎么來了?”少年迎向黑衣男子,卻發(fā)現(xiàn)黑衣男子的眼光一直落在他身后,少年順著他目光看去,只看見少女驚慌失措的臉。那雙眼里包含了太多,是刻骨的相思,是癡心的愛戀還是莫名的激動,“瀟瀟……”他一步跨了過去,少女退后一步大聲道:“我不是瀟瀟,你認(rèn)錯人了!薄澳闶菫t瀟,你的臉我永遠(yuǎn)都不會忘記,我知道當(dāng)初是我的錯,可是你要聽說解釋……”一雙大手握過少的雙肩,定定的看著她,少女的小臉蒼白,應(yīng)該被男人的表情嚇著了,不由的大聲喊道:“公子,救我!”少年也是被眼神的狀況搞的發(fā)呆,聽到少女的呼喊才清醒過來,伸手一把拽過黑衣男子,道:“楚兄,你不要這樣,她真的不是瀟瀟姑娘!
“你放開我!你知道什么?你根本不知道我們之間的事情……”男人掙脫少年,回頭尋找少女,卻發(fā)現(xiàn)她躲在少年的身后!澳銈儭芎谩澪疫當(dāng)你是朋友……”怒氣瞬間激起,刀聲虎虎,黑色刀出鞘,刀光如電。
“他發(fā)瘋了……”少年推開少女,右手去奪刀,左手伸過去抓他的手腕,手指剛一觸及,瞬間一股巨大的勁力傳來,少年不得不撤手側(cè)身閃過,長刀斬在青石上,火光四濺,美酒佳肴散了一地。“這家伙的武功似乎強(qiáng)了不少……”眼看長刀又至,少年不得又避過,大聲道:“楚兄,你什么事都沒弄清楚,就大動干戈,你什么時候這么沖動了……”“你們不要打了……”少女驚慌的叫道,沖了過去。眼看少女奔來,少年嘆息一聲,迎刀而上,左手抓住少女往后一拖,右手上前扣住了刀鋒。沒有流血,卻有一聲金戈相交聲,黑衣的男人驚愕的睜大眼,當(dāng)此這時,小年稱機(jī)左手迅速的上前扣住他的手腕,身體一轉(zhuǎn),左肘撞上他的后背,長刀脫手,黑衣的男子向前奔出數(shù)步才立住身子。
少女驚慌的上前,失聲叫道:“平生哥哥……”抓住他的右手細(xì)瞧,右手手心上一道長長的痕印,就像尖刀劃過石塊,留下蒼白纖細(xì)的痕記。那只手完美的仿佛玉制,卻是冰冷無溫度的,右手的皮膚也與左手不同,少年笑了,彎手握住少女的手道:“你終于肯叫我的名子了,為什么你要一直裝著不認(rèn)識我?”少女嘟起小嘴道:“是你先裝著不認(rèn)識我的,你說過要陪著我的,可我一醒來你就不見了!你說話不算話!”少女說著說著,眼里就蘊(yùn)滿了水氣,抓住他的右手握緊,少年把她攬入懷里,“對不起……”“你的手怎么回事?”“沒事,只是一只義肢而已!鄙倌暾f的動淡風(fēng)輕,但少女卻驚的抬頭,“怎、怎么可能?是誰干的?”她輕輕的抬起他的右手,心疼的道:“一定很痛吧?你是因為這個才離開的嗎?你當(dāng)時一定很傷心!”對于一個習(xí)劍的來說,失去右手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有時甚至比失去性命還要痛苦!拔耶(dāng)時確實很傷心,甚至一度頹廢。不過后來想通了,沒有右手,我還有左手!就算不能學(xué)劍,我還可以學(xué)暗器學(xué)用毒,只要還活著,一切都有希望!鄙倌甑哪樕鲜亲孕诺男θ,而少女卻不由的落下淚水,“對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
旁邊的黑衣男子一直看著,久久的站立沒有說一句話,眼神變幻不定,“你不是瀟瀟,那瀟瀟在哪里?”“我不是,我是她的妹妹雨眠,我姐姐三個月前就離開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鄙倥恼f著,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哀愁,對于面前這個曾讓她姐姐傷心的男人,她不知道自己是該恨,還是同情。
“我知道了……”男人轉(zhuǎn)身提起刀離去,“楚兄,”少年叫住他,“你要去哪里?”男人頓了頓,道:“找她!弊詈蟮臋鸦ㄒ诧h落下來,緩緩的遮住了離去之人的背影。
“你還沒說你的手是怎么回事?”少女轉(zhuǎn)過頭來問道,那眼神是執(zhí)拗的,如果他不回答她的問題,她就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哪有怎么回事?”少年目光閃爍,并不想去說,但在少女灼灼的目光下不由的嘆息,道:“雨眠,有些事放下了,才會看到更廣闊的天空,那個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我的朋友,你看我這只手,除了不能握劍外,其實跟正常的手沒什么差別!鄙倌暌贿呎f著右手一邊彎曲伸展,看起來確實跟其他手沒有分別,“你就不要追究了好嗎?有些事該放下就放下吧!你也很久沒回神月宮了,也該回去看看了。”
少女低下頭嗯了一下,并沒有說話,兩只手把玩著他的右手,仿佛是一件好玩的玩具。少年抽出右手,嘆息般的道:“你要玩也要玩這只手啊,這才是活生生的手!”他的左手粗糙、干燥、滿是老繭和傷痕,但那卻是溫暖的活生生的手,男人的手!拔矣浀媚惚緛碛邪褎Φ,你的劍呢?”劍?少年的眼光落在了飛瀑深處,在飛瀑的間隙里一點寒光閃爍不定,“你把劍放那里啦?為什么。俊薄耙驗,”少年回頭燦然一笑,道:“劍在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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