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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男人的初戀
“今天怎么了?萬年加班狂,居然有空約我來酒吧?你家餐廳倒閉了!”杜俊跟調酒師要了一杯啤酒,用力的喝了一口解渴,然后放松的松了松領帶,脫下外套掛在吧臺的凳子上。
“沒有,就是昨晚忽然做了一個夢,有點感觸,想找個人說會兒話。”楊銘苦笑了一下,嘆了一口氣。
“行,酒管夠,我洗耳恭聽!倍趴⌒α诵,讓酒保開了一瓶黑方,打算也做回“知心哥哥”。
“我昨天做夢,夢到了十五年前的事。”楊銘喝了一口酒,才慢慢的說道。
“哦,十五年前,那不就是……我算算啊,”杜俊把手指拿出來,裝模作樣的算了一下,“恩,十七歲的花季雨季啊?磥硎莻愛情故事了!
“你能別打斷,先聽說我說嗎!”楊銘無奈的揉了揉太陽穴。
“OK,OK,付錢的人最大,你繼續(xù)!倍趴∮檬址旁谧焐,從左到右,做了個拉上拉鏈的手勢,表示不再說話。
“我那年高三,因為戶口不在A市,所以得回籍貫地去考試,也就是W市……”
“高三?讀書還挺早啊!倍趴⊥虏鄣溃吹綏钽憻o聲的殺人眼神,配合的閉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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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市相對于繁華的大都市A市,可以說是一個落后的鄉(xiāng)下,沒有高聳的摩天大樓,沒有車水馬龍的大街。
但是因為最近查的比較嚴,完全沒辦法走關系轉戶口,只要楊銘的戶口在這,他就必須得回W市高考。
楊銘剛回去的時候十分不適應,因為實在太辛苦了。
高三必須住校,一個月才放出來一次,每星期休半天,每天早上五點半起床,六點早跑,七點早自習,每天早上四節(jié)課,下午三節(jié),晚上三節(jié),幾乎一天二十四小時宿舍、教室連軸轉,和A市標榜的素質教育完全不一樣。
親人朋友不在身邊,學習的壓力以及生活習慣的不同,那段時間的楊銘脾氣很暴躁,幾乎動不動就會和同學發(fā)生矛盾。三天兩頭的逃課上網(wǎng),和同班同學的關系很差,總是被老師叫到辦公室訓話。這段時間直到后來,一直都是楊銘的黑歷史。
陸浩宇就是楊銘在這樣特殊的時期認識的。
楊銘有次半夜睡不著,翻墻去網(wǎng)吧。
也不知道是那天晚上是輸了游戲還是怎么了,楊銘就是一肚子火沒地方撒,出門看到陸浩宇就當著人的面就罵了他一句“死變態(tài)”。
其實人陸浩宇也沒干什么,就站在門口給身邊的人遞煙,聊天而已。只是說話的聲音和動作都細聲細氣的,像個小姑娘,看起來挺娘的。
他年紀和楊銘差不多,只是要瘦小很多,撐死也就一米七。身上穿得一件緋紅色的襯衫,也算干凈,襯得小臉白嫩嫩的?蓷钽懢彤惓5姆锤,覺得惡心,于是兩人就起了沖突。
陸浩宇自然不可能給他白罵,只是網(wǎng)吧門口不能打架,于是就讓人把他帶到網(wǎng)吧后面的小巷子揍了一頓。
兩人的梁子就這樣結下了。
每次陸浩宇帶著人堵他,沒過多久楊銘也都會挑著陸浩宇一個人在街上走的時機報復回去。
現(xiàn)在想想也許挺幼稚的,可是當時卻實實在在轉移了楊銘的注意力,那些少年的郁悶、傷感什么的統(tǒng)統(tǒng)不見了,好像學校里的生活也變得不是那么枯燥難熬。
他們真正算認識,還是在高考一百天倒計時的時候。
他印象很深,因為那天教數(shù)學的禿頭老爺子特意把他叫起來回答問題,還因為他回答不出罵了他一頓,說什么高考只有一百天了還是這樣云云。
他心情不好,沒有等到晚自習就翹課了,結果才走出學校沒多久就遇上了陸浩宇,那個娘炮是一個人,他自然就跟了上去,打算揍揍他出口氣。
“寶啊,今天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
“恩,今天人不多,老板就讓我先回來做飯。”
楊銘跟著陸浩宇進了一個很破的小巷子,正打算下手的時候,看到陸浩宇敲了一下旁邊的門,一個瞎眼的老奶奶拄著拐杖出來開門,兩人說了兩句就走了進去。
說真的,他剛看到老人的時候嚇了一跳,因為眼睛很可怕,遠遠看去兩只眼睛整個翻白突出好像要掉出來一樣,這情形怎么都像是童話故事里的壞人找巫婆詛咒某某王子。
當時楊銘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還挺執(zhí)著。陸浩宇回家了,他就一直等在門口,等到一兩個小時,太陽完全落下月亮升起了才把人等出來。
于是他迫不及待的就上去來了一腳,把人踢到了地上。還想繼續(xù),陸浩宇卻完全不還手,很緊張的爬起來,抱住楊銘要拉他走。因為拉不動人,差點還掉“貓尿”,一臉要死的表情。
楊銘也不知道是那天月光太美,還是陸浩宇天生就長得有幾分勾人,看到月光下他那雙帶淚祈求的眼睛,居然就真的心軟被他拉出了小巷。
之后兩人的關系就不再像剛開始那樣緊張,再沒打過架,還互換了名字。沒錯,他們打了兩個月的架,彼此都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男人有時候就是這樣,不打不相識,即使是再娘炮的男人也一樣。
兩人關系緩和以后,又總是在網(wǎng)吧碰到玩一樣的游戲,慢慢就發(fā)展成了隊友,就是魔獸CS那類游戲的隊友。
楊銘神奇的發(fā)現(xiàn),這個娘炮居然等級比他高,各種裝備酷炫拽,而且不是靠花錢堆起來的,于是兩人就常常一起刷副本。
有時候網(wǎng)吧通宵后,兩人還會互相請吃早餐,也算是朋友了。
接觸多了,楊銘就發(fā)現(xiàn)陸浩宇也沒那么討人厭。
他白天在一家西餐廳打工當服務員,晚上就回家照顧他媽。就是那天開門的那個老人,楊銘還以為是他姥姥呢。
陸浩宇也不是總跑網(wǎng)吧,通宵也是有次數(shù)的,因為兩頭跑吃不消。
他媽媽眼睛不好,所以他每天一早得做好一天的飯才能出門。有時候早上睡遲了來不及,就只能讓他媽將就一下昨晚的冷飯,然后他中午或者下午再和老板說好,回來給她做好飯后再回去上班。
楊銘好奇的問過陸浩宇他爸爸的事情,不過沒有問出來,只說是死了,但是楊銘有點不相信,覺得陸浩宇在撒謊,可是也不好多問。
陸浩宇的家境很差,全家雖然就兩個人,可是他媽媽得定期的去醫(yī)院檢查眼睛,醫(yī)療費不少。
楊銘曾經(jīng)去過陸浩宇家,因為從網(wǎng)吧出來的時候還早,又懶得回學校,就到他家住了一晚。
房子里黑乎乎的,擺著幾張舊凳子和一個桌子,沒有電視,只有一個窗口通風,床很小,可以和學校的媲美,不過還算干凈,被子蓋在身上有股肥皂的味道。
之后楊銘沒事就三天兩頭往陸浩宇家跑,順便幫忙照顧一下他眼盲的媽媽,還和陸浩宇學會了好幾個菜和西式點心,兩人關系越來越好,都稱得上是鐵哥們了。
陸浩宇的夢想就是以后能有錢開一家西餐廳,他來當主廚。楊銘還開玩笑的說過要入伙,他來當大堂的經(jīng)理,反正他也不愛讀書,考不考得上大學還是個問題。
楊銘也講了很多自己家的事情給陸浩宇聽,比如其實他回來W市算是自愿的,也并不是政策太嚴轉不了戶口,單純是因為他不想再留在A市聽著那對貌合神離的夫婦三天一小差五天一大吵。
他還說,其實他知道他爸在外面有了女人,那女人還給他生了一個弟弟。他媽一早知道了,只是沒有吭聲,后來那女人手段好,哄得他爸爸要離婚,他媽才和他爸吵起來的。
這些事情楊銘一直蒙在鼓里完全不知道,他曾經(jīng)還和他那些哥們吹過自己家多么多么和睦,父母多么多么開明,從來不管他之類的話。
現(xiàn)在想來要多諷刺就有多諷刺。
“你說,他們怎么能這么操蛋呢!什么都不告訴我,當我是傻子嗎!我居然以前還崇拜過那個男人!”楊銘這些話從沒有對別人講過,那天到陸浩宇家借住的時候,兩人面對面躺著聊天,說著說著就全都說了出來,包括那些委屈和彷徨。
“……”陸浩宇攬過楊銘抱住他的頭壓向自己,“也許他們只是擔心你接受不了,或者是擔心影響你的學習,他們總有他們的理由,即使是父母也是有自己的生活的。你過好自己就好,哭出來吧。”
“我草……”也許楊銘一直等的就是這么一句簡單的安慰或者擁抱,那天晚上居然真就哭出來了。抱著陸浩宇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哭著哭著,然后兩人就親到了一起。
即使知道屋子里還有其他人,可是楊銘管不了這么多,他壓著陸浩宇狠狠的沖著,仿佛要把他刻進自己的身體里面,陸浩宇不知道是害怕還是舒服,因為不敢出聲,嘴里一直咬著枕頭。
兩個人交纏吐出的粗喘聲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楊銘都還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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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草,銘子,看不出來啊,你居然還有這種勁爆少年風流史!”杜俊表示聽八卦聽的很滿足。
“你平時不總說,不負青春不負卿嗎?”楊銘喝了一口手里的威士忌。
“ 后來呢?后來呢?那個陸浩宇也沒聽你提起過?你們還有聯(lián)系不?”杜俊緊張的追問,這可是大新聞啊,萬年單身狗原來也曾經(jīng)有春天。
“我最后一次見他是在我高考完以后回去拍畢業(yè)照那天,那天下著很大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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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銘以前從不知道自己還有同xing戀的傾向,那天晚上的事情發(fā)生的太順其自然了,以至于他完全沒反應過來自己身下的人是個男人。只能說沖動是魔鬼,男人果然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
當然第二天一早,他就被自己上了一個男人的事實給嚇到了,在陸浩宇沒有醒過來的時候就孬種的逃了,而且一直到高考都沒有再去過網(wǎng)吧,也沒有找過他。
楊銘一直以為他不去找陸浩宇,陸浩宇也會過來找他,可是沒有,于是兩人隔了好兩三個月才再次見到。
他走出考場的那一天,他爸媽都在門口等著他,而且他媽帶著笑跟他說,考不好也沒關系,她已經(jīng)幫他辦好了出國的手續(xù)。
再然后就是楊銘和父母的不斷爭吵,再爭吵,最后迫于經(jīng)濟壓力的妥協(xié)。
只是他沒有立刻跟著父母離開W市,他答應留學的唯一的條件就是,讓他留到學校拍畢業(yè)照的那天。
不是說,和那些同班一年的同學有多么深厚的感情,楊銘只是單純的,需要個留下來的借口。
拍照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楊銘找了陸浩宇很久,去了他的家,去了平時兩人常碰面的網(wǎng)吧,才在一個比較陌生的網(wǎng)吧里找到他。
站在網(wǎng)吧門口,撐著一把傘。
兩人面對面的也不知道說什么。
楊銘盯著自己泥濘的球鞋看了很久以后,終于開了口,“那天晚上我會負責的!
“恩!标懞朴畹椭^看地上的積水,輕輕的應了一聲。
“你等我四年,我從英國回來就來找你,到時候我們一起開一家西餐廳,你當主廚,我當大堂經(jīng)理!
“你要去英國?”陸浩宇忽然抬起頭,眼睛瞪得老大。
“恩,可是你放心,我會回來的。我答應你的事情,我會做到。”楊銘鄭重其事的許諾。
陸浩宇沒有說話,咬著下嘴唇,要哭不哭的。
楊銘扔下傘狠狠的抱著他,用力的接吻,然后轉身回頭就跑了。
這就是他們最后一次的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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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嘖,渣男?茨悻F(xiàn)在單身就知道。沒回去找人家對不對?之后肯定是投入到日不落帝國泡洋妞洋小伙了吧?有了新歡就忘記舊愛。親,你還記得W市的陸浩宇嗎?”杜俊一臉不屑的搖手指頭。時間總是能抹去一切的。
“不,對他的承諾我一直記得。所以到了英國以后,我發(fā)狠的讀書。要知道,那時候剛去英國,我會的英文就只有hello、byebye,連English都拼錯,可是一想到我答應他回國以后,兩人要一起開一家西餐廳,我就只能拼命讀書!
談起在英國留學,楊銘很感慨和慶幸,自己在那段時間的努力。要不就不會有現(xiàn)在的自己。
“那為什么我從來沒聽說過你身邊有這個人呢?我認識你,少說也七八年了吧?”杜俊一臉好奇的問。
“四年后,我在英國學成歸來,回了W市找他。可是他住的老城區(qū)拆了,我找不到他,只能托人找!睏钽懙恼f。
“估計沒把你的承諾當回事吧?那個時候你們才幾歲!十七八的小伙子,正是朝秦暮楚的年紀,估計他找到了另外一個器大活好的人,就跟著走了呢?”杜俊打趣的說道。
“我當時也是這么想的,所以后來打聽了兩三個月,一直沒打聽到他的消息,就回了A市。畢竟四年了,就像你說的,那個時候才十七八歲,能有多愛呢。一直死撐著要回來,不過是為了當初的一句承諾!睏钽懞攘丝诰疲寡宰约寒敃r的心理。
“不對啊,這肯定不是故事的結尾吧,要不今天你也不會找我了,還是這種表情。后面還有嗎?”杜俊的八卦之魂熊熊燃起。
“恩。大概是我回國兩三年后,我才聽無意間遇到一個以前在W市的高三同學,因為那個時候總看到我和浩宇走一起,所以就順嘴提了一句他!睏钽懻f到這,握著酒杯的手,無意識的用力了些。
“我走以后沒幾個月,政府就下了文要舊城改造:把那一片的房拆了建商場。談了很久,很多人都遷走了,陸浩宇就是不愿搬走,于是就和開發(fā)商起了沖突。”
“釘子戶,我知道的!倍趴柕,“是價錢談不攏嗎?”
“不,不是這樣的。不管開發(fā)商給多少錢,陸浩宇就是不愿搬走。然后有天半夜……”楊銘講到這停了一下, “有天半夜,開發(fā)商偷偷的就把房子給拆了!
“我X!人還在里面!這不是報紙上才出現(xiàn)的新聞嘛!身邊居然還真有!”杜俊驚訝的說不出話。
“恩,只不過是砸死兩個人,賠點錢就好了,更何況他們家就他和他媽兩人。連親戚都沒有。這件事上過一陣子新聞,然后就不了了之了!睏钽懘罂诘暮攘艘豢谕考,被嗆了一下。
“而知情的人,先后都搬走了,也就再也沒人知道那件事情。所以我回國的時候,才一直沒打聽到他的消息!
“額……”杜俊看著眼前平靜的講著故事的楊銘,不知道為什么覺得他看起來很難過,平時的花言巧語都忘了個精光,只能干巴巴的回了一句,“節(jié)哀順變啊,都過去這么久了,也該放下了。”
“恩,都十幾年前的事情了,都忘記了。我甚至都記不太清他的樣子了。只是昨天晚上忽然做夢夢到了他!睏钽懶α诵Γ豢诟杀M手里的酒,“夢到有一次在他家玩的時候,他教我做提拉米蘇的情形。”
“好了,結賬,今天就到這吧。”楊銘留下前后,快步走出酒吧,他怕自己會沒骨氣的“流貓尿”。
有件事,他沒有告訴杜俊,自己到了英國曾經(jīng)寫過信給陸浩宇,告訴他好好的呆在原地等他,否則他就找不到他了。
只是最后,他還是丟了他。
那個少年永遠停留在了他的回憶里,也算是滿足了他臭美的愿望——永遠活在十七歲。
只是楊銘有時候夢回,還是會不經(jīng)意的想起他溫暖的懷抱,和那雙帶著祈求的眼睛。
也許,初戀就是這樣吧,帶著淡淡的酸澀和感傷,以為忘記了,又在回憶里的角落里不經(jīng)意的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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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受刺激了,然后有如神力般“夸夸夸”的一下子就碼好了,回頭看了一下,居然只用了一個小時。我去,簡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