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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流年
1.不忘
一陣劇烈的晃動驚醒了弋雨呆愣的眼球,木然的神情也漸漸恢復(fù)了清明。
弋雨側(cè)頭向小窗口外面看去,只見窗外入眼所及,盡是棉花糖一般軟柔的云朵,感覺上分外的溫暖。
這趟航班弋雨已經(jīng)飛行了兩年多了,從事空乘這個職業(yè)卻已三年有余。
飛機從一大片的云朵中穿透出來,整個機艙重新變得平穩(wěn)。幾乎和飛機處在同一條水平線上的夕陽,絢麗的光輝透過左側(cè)的窗口肆意的傾灑進來,使得飛機里的溫度都升高了幾分,也刺得弋雨一雙畫著眼影的眼眶瞇起了縫隙。
“弋雨,你是怎么了?這兩天就魂不守舍的!”平日里和弋雨非常要好的維茹笑著問道,“是不是年歲漸長,開始思春了?”
弋雨回過頭白了維茹一眼,佯裝憤怒道,“整天胡說八道,你也不怕嘴上生瘡!”
“咯咯咯……”維茹一陣花枝亂顫,只氣得弋雨滿臉憋紅。
“空姐,給我一條毛毯!睓C艙里突然有人喊道。
維茹連忙停止笑聲,大聲回道,“好的。先生,您稍等!
可還不待維茹起身,弋雨卻已經(jīng)拿了一條毛毯走了出去,同時小聲說道,“你繼續(xù)笑吧,笑死你這個發(fā)春的小狐貍!”
弋雨拿著毛毯向著喊聲的源頭走去。后面的維茹看著弋雨郁悶的背影,忍耐不住,又是一陣壓著聲音的脆笑。
弋雨憑著直覺來到了第三排,低頭看著過道旁的一名中年男子,柔聲問道,“先生,是您要毛毯了嗎?”
那名男子點了點頭,將目光移向弋雨的臉龐。在他看到弋雨的樣貌時,明顯的呆了一下,然后遲緩的接過弋雨手中的毛毯,連一句謝謝都是忘了說。
弋雨心中厭惡,可表面上依舊笑容可掬,沒有任何異樣的看了中年男子一眼,轉(zhuǎn)身走了回去。
可是,還沒有走出幾步,弋雨突然停下了。
然后,弋雨的整個臉頰都是脹紅了起來,呼吸也變得急促,一雙美艷的大眼睛更是明亮如若漆黑中的星光。
弋雨快速后退折回,目光直直的看向左側(cè)窗邊的那名青年。
此時,那名青年正偏頭欣賞著窗外的華光,大片大片的白云因為沐浴著斜陽,看上去都有了沁入肺腑的和暖。而下面那蔚藍如洗,波瀾無驚的海面更是細浪疊蕩,飄渺中燦爛抒寫著憂傷。
青年似有所感,回轉(zhuǎn)頭來,當他看到過道處那名清麗貌美的女孩正怔怔的看著自己時,他明顯的也僵住了,好半晌后才訥訥的開口,“弋……雨?”
聽到青年含著驚喜和彷徨的聲音,弋雨驀地笑了,笑靨如花,她的笑容一下讓整個機艙仿佛都充滿了明艷,“肖澤,真的是你!
重新坐好的弋雨,心緒再也難以平靜,快速跳動的心臟讓弋雨的全身肌膚都是潤紅一片。
旁邊的維茹看到弋雨的樣子,嫵媚的一笑,問道,“看你那嬌羞的模樣,是不是又被哪個乘客欺負了?”
弋雨夢囈般回道,“沒。”
維茹才不相信,自顧自的說道,“誰信吶!不過說來也真是的,為什么就沒有人主動調(diào)戲我呢,要是有的話,我肯定就賴上他了,一賴就是一輩子呢。唉,這年頭,長得好不好看真的差的太多了,不公平!”
維茹在一邊不住的自我哀嘆,而弋雨則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緒。
那是一場盛大的畢業(yè)典禮,弋雨和同寢室的密友剛剛拿到畢業(yè)證書,喜不自勝,興奮雀躍著歡暢。可才剛從臺上走下來,一個男生便慌慌張張的來到了她的面前,一雙有些瑟抖的手端著一封白色的信箋,用力的塞入了她的懷中。然后那個男生如千鈞落地,如釋重負,又迅速的跑開了。
弋雨呆呆的愣在了原地,她認識那個男生,他就是隔壁教室里的。他們雖然不在一個學(xué)院,可是弋雨早就注意到了他,也知道他的名字叫做肖澤。
弋雨顫抖著拆開了那封信,上面只是簡單的寫著:一不小心,竟然讓你跌進了我的心里,從此不能自拔。
千百人中,卻獨自看到了你,踽踽黑夜里,只有你的眼眸燦若明星,這何嘗不是一種珍貴的緣分。時光悠然,數(shù)不清次數(shù)的駐足早已成為了揮之不去的依戀。
弋雨心動莫名,抓起桌子上的筆,沙沙的寫下了銘記如潮歲月中無論如何也難以忘記的字句。
卻在這封回信送出去之后,再也沒有了音信。
分別成為了噩夢,溜走的青春鐫刻了記憶中深埋的酸澀。
弋雨突然將視線移到了維茹的臉上,一雙眼睛跳動著嚇人的精光。
維茹愣了一下,試探著,“怎么了?”
“如果有一天我視為最珍貴的東西重新出現(xiàn)在了眼前,我應(yīng)該怎么辦?”弋雨面無表情,傻傻的問道。
維茹瞪了弋雨一眼,毫不猶豫的回道,“那還思慮什么。∧闷饋,揣兜里!”
聽了維茹的話,弋雨癡然一笑。然后從一側(cè)的口袋里取出便簽,寫下了什么。
飛機降落,所有的乘客陸續(xù)下機。
而弋雨則在一處有限的窗口中,緊握著手機,死死地眺望著停機場上愈來愈遠的那道身影,心中莫名的開始失落,仿佛那個人走遠了就再也不會回來,就像兩年前的畢業(yè)典禮一樣,匆匆一見后,就失去了彼此,尋不到丁點的痕跡。
弋雨的心開始下沉,變得冰涼,似乎是跌進了無底的深淵,周圍一片的漆黑寂靜,只有孤單壓抑著落寞,在全身的穴竅里猙獰。
停機場上不斷走遠的肖澤,在踏入出口大樓的剎那,立刻用顫抖的手再一次打開了那張不大的紙條:落地后,打給我。
肖澤全部的眼光都落在了后面的那一串數(shù)字之上,眸光水動,意味難明。
看不見的上衣口袋里,肖澤的一只手也是緊緊的抓著潔白如瓷的手機,卻巋然未動。
2.夕陽
夜,總是黑的寂寥,讓人不安,使人彷徨。
弋雨麻木的拖著行李箱,走在專用通道里,倒不知是身體疲憊拖累了靈魂,還是不堪重負的等待蹂躪了脆弱的精神。
走出機場大廳的弋雨,突然聽到頭頂上空隆隆作響。弋雨慢慢的仰起頭,原來,又是一架飛機升入空中,開始了獨屬于它的宿命里的飛行。
無聲的嘆息在心底一閃而過,弋雨才剛剛回下頭來,就看到了面前那糾纏著自己,讓她厭煩不已的男人。
張曜陽,便是面前這個年輕男人的名字,就是他,不知道用了什么辦法,讓她的父母都對他大加贊賞,并且欲極力促成他們二人之間的姻緣。
經(jīng)過了兩個多月的糾纏,弋雨也算是知道了張曜陽的家世。張曜陽父母的財勢要遠遠的強出她的父母數(shù)倍以上,這也是為什么她的媽媽非要讓她嫁給張曜陽。
弋雨強忍著煩躁,三年多的空乘職業(yè)讓她擁有了良好的素養(yǎng),她面對著張曜陽微微一笑,平淡道,“你來了!
“弋雨,你終于出來了,我都等了半個小時了,還以為你出了什么事情呢!你要是再不出來,我就要沖進去找你了!睆堦钻柨瓷先サ故鞘纸辜保凰谱骷。
“不要胡鬧,這里是機場,哪能讓你隨意出入!边觌S便的說著,拖著行李箱,向著那邊的車子走去。
“哼,還有我張曜陽進不去的地方?他們要是敢無禮阻攔于我,我就要我爸爸將他們的公司買下來,然后將他們?nèi)拷o炒了!”張曜陽炫耀一般的說道。
弋雨的眉頭緊蹙,卻也只是一剎那便又恢復(fù)了正常。
弋雨拖著箱子靜立在一輛豪華的跑車前,這輛車是屬于張曜陽的。兩個月來,只要弋雨落地,這輛車就會毫無例外的等候在這里。雖然是等候,可是它卻如同絕世的捷豹,崢嶸著驕傲,蔑視著一切自己的同類,張揚著與張曜陽一樣的囂張。
張曜陽看到弋雨靜靜的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個謫落的仙子,遺世而獨立,飄渺而美麗,不禁讓他的心潮澎湃,大腦眩暈。
張曜陽呆了一會兒,連忙上前,為弋雨打開車門,然后環(huán)腰將弋雨送入了車里。
柔軟的觸感消失不見,張曜陽一陣失落惘然,惋惜不已。其實,要不是弋雨實在美麗不可方物,一向風花雪月的張曜陽又怎么會付出這么大的心力。
這是一座絕美的海濱城市,它的美妙如同一座蒙著細紗的仙島,到處都是清新的氣味,暈彩的風華。
弋雨在這座城市里生活了24年,有22個年頭都是渾渾噩噩的,卻有兩年多的時間,在期盼中煎熬著等待。
豪華的跑車極速穿梭在城市耀眼的色彩之中,像是炫耀它的與眾不同,車子的速度愈發(fā)的快了,以至于兩側(cè)的樹木、燈火都拉出了模糊的迷離。
也許,在肖澤注意到弋雨之前,弋雨就已經(jīng)開始偷偷的欣賞著肖澤了。
肖澤是他們學(xué)院里的高材生,名聲顯赫,弋雨又豈會不知。
那個頭發(fā)短短,個子高高,相貌沒有多么的驚人,卻是線條合適的將五官揉合在了一起的男生。
多少次情竇初開的弋雨都在暗暗的想著,到底如何才能夠讓他注意到自己。
于是,在課間,弋雨來到走廊里,開始大聲說話,開始在他的面前做出一些夸張的事情?墒钱吘箯男〖医躺鯂,弋雨無論做出什么引人注目的事,都不會超出限度,所以肖澤從來沒有注意到弋雨的目光。
無奈之下,弋雨放棄了,轉(zhuǎn)為默默的眺望,靜靜的幻想。
“弋雨,去我家吧?我爸媽都已經(jīng)準備好了晚餐,就等你過去呢。”張曜陽燦爛著笑臉期待的問道。
弋雨驚了一下,緩緩收回心神,嘴角扯動,疲憊的說道,“不了,有些累了,想回家休息了!
張曜陽看著弋雨興致缺缺的模樣,也不敢追得太緊,被遮擋住的左手恨恨的用力,車子的速度驟然增加,疾馳而去。
寬闊舒適的房間里,一張奢華柔軟的大床上,弋雨像是一只傷痕累累的小白兔,跌落其中。一雙黯淡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著在漆黑中都是金碧輝煌的天花板,思緒飄散,整個人的呼吸都弱了很多。
足足40多個小時,弋雨茶飯不思的癡癡的期盼著。在這期間,她的手機響了無數(shù)次,每一次弋雨都是激動的立馬起身,然后失落的重新返回床上。
她的手機便響的更多了,也更加頻繁了。慢慢的,弋雨的手機停止了呼喊,安靜了下來,一時間仿佛整個世界都變得寂默了。
滴滴……
弋雨從迷迷糊糊中驚醒過來,有氣無力的翻了個身,拿起了壓在身下的手機。
“有空嗎?出來喝點東西嗎?——肖澤”
當弋雨看到后面的名字時,靈魂剎那間附體,整個人立刻就精神抖擻了。
用了最快的速度梳洗和精心的打扮,弋雨腳步輕快的出了門。
在左岸西點的露天餐廳里,肖澤安靜的坐在其中,一個人,一張桌子,一把偌大的遮陽傘,騰著裊裊熱氣的咖啡杯,將他暈染的像畫一樣。只是,旁邊海水不斷拍擊岸邊的聲響,斷斷續(xù)續(xù)的涌來,使得肖澤完完全全被籠罩其中,那樣的平凡,那樣的不灼眼球。
可是,弋雨還是一眼就看到了肖澤,肖澤還是和在學(xué)校里的時候一樣,一樣的孤寂,一樣的安然,讓人不覺的想要靠近,卻又感覺飄渺不及觸碰。
肖澤這時也發(fā)現(xiàn)了弋雨,他抬起頭,怔怔的望著不遠處的弋雨。
弋雨確實是漂亮的,她的美麗永遠都充滿著青春的活力,她明亮的眸子從來都是驚心動魄,讓看到的人深深眷戀無法移去。夕陽漸斜,金燦燦的光輝傾灑在平靜的海平面上,折射過來的溫暖的光暈,將弋雨整個人都包裹了,弋雨便擁著迷人的色彩,踩著鏤刻心底的期盼,淺笑著,帶著滲透在每一個細胞里的欣喜走到了肖澤的面前。
“肖澤,好久不見!
肖澤微微一笑,凝視著弋雨,緩聲說道,“兩年又三個月了!
3.遙遠
經(jīng)歷了時光沉淀的海水永遠都是那樣的清澈,就像是一整塊碧綠的明珠,可以清晰的看到下面細沙的柔軟。水波涌動,從來都是帶著溫柔不肯破壞干凈的歲月印記,輕輕的撫摸而過。
“弋雨,你還是和從前一樣,走到哪里都是眾人的焦點。”肖澤看著弋雨,半晌后微笑著說道。
“你是那眾人中的一個嗎?”弋雨突然如此問道,目光直直的看著肖澤,眸子亮的像星光一般。
肖澤愣了一下,然后重新勾起唇角,“我也是其中的一個,不曾例外!
弋雨忽地暢快的笑著,臉上驚艷的紅暈竟黯淡了周遭彌漫的斑斕,就連西下的斜陽都傻傻的愣在半空當中,再也不肯退去。
柔軟的海灘上,弋雨像是一個歡快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環(huán)繞在肖澤的周圍,不停的說著,笑著,分外的肆意。
肖澤靜靜的看著弋雨,聽著她講述這兩年多里在飛機上遇到的怪事、趣事和想不通的事。
肖澤偶爾也會插上幾句話,但基本上都是在聆聽著弋雨的傾吐。奇怪的,原來聆聽著她的嘮叨居然也會感覺到快樂和幸福。肖澤漸漸放松了下來,所有的壓力和執(zhí)著都在這一刻消失的無影無蹤,他的嘴角流露出了兩年多來最徹底的笑意。
海浪一波跟著一波,淹沒了弋雨潔白光華的腳丫,可是弋雨卻渾然不覺,只把那冰涼的觸摸當作是海水充滿情意的擁抱。
弋雨用力踢了一下腳下的浪花,水花便隨著弋雨調(diào)皮的腳丫紛飛四散。
“肖澤,你現(xiàn)在在哪座城市?”弋雨一邊踢著浪花,一邊出聲問道。
“我在陸寧市,畢業(yè)后我就去了那里!毙煽粗昕蓯鄣哪樱p聲回道。
“陸寧市?那不正是我那班飛機的終點嗎?”弋雨一愣,抬頭看向肖澤。
肖澤點頭默認,同時將視線轉(zhuǎn)移向了海水中心,遙遠夜空中的那輪晧潔的銀月。
“原來我們竟然這么近,我們卻用了這么久的時間發(fā)現(xiàn)彼此!边暧行└锌。
肖澤看向弋雨,突然笑著說道,“其實,我們之間很遙遠,遙遠到你在天上,我卻在地上!
肖澤本來只是開了一句玩笑,誰知弋雨并沒有笑,只是傻傻的望著他,好半天后,弋雨就像是斷了線一樣,用力的跌入他的懷里。
放聲痛哭,肆無顧忌。
哭的久了,哭的累了,弋雨漸漸停歇了下來。
“真的好遙遠,遙遠到日日夜夜,分分秒秒,我好像都聽到了睡夢中那永遠沒有盡頭的沙漏嘀嗒嘀嗒的可怕聲響!边昕吭谛傻男靥派仙恼f道。
肖澤低下頭看著仰視著他的弋雨,梨花帶雨,撲簌的淚珠沖刷了美艷的眼妝,讓此刻的弋雨看起來是那樣的滑稽。
肖澤溫柔的伸出手,拭去了弋雨臉頰上一圈一圈的痕跡。
卻突然被弋雨狠狠的抓緊了手。
感覺著從這雙很久很久以前就想握在手里的手掌傳過來的溫度,弋雨呆呆的低聲說道,“讓我的心跌進你的心,讓它在那里安家,從此以后遙遠不再遙遠,可以嗎?”
肖澤的目光與弋雨期盼的眸子緊緊的拉扯著,許久許久,肖澤才猶豫著點下了頭。
得到了肖澤的肯定,弋雨如釋重負,整個人重新輕松起來,軟綿綿的貼在了肖澤的胸口。
“你知道嗎,我真的好喜歡你呢,我都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边陦魢野阕哉Z。
后來的幾天假期里,弋雨每天都會纏著肖澤,漫步徜徉,談笑著過往,流竄過街巷,構(gòu)畫著未來和美好。
當然,在這座叫做洛汐的城市里,不僅弋雨有著揮之不去的記憶,就是肖澤也同樣有著念念不忘的牽掛。因為就是在這里,他們才互相相識了彼此,一起輾轉(zhuǎn)了青澀的流年。
三天后,弋雨踏上了飛往陸寧的航班,肖澤也在四十分鐘后登上了這架飛機。
其實,以弋雨的家境是不需要來做眾人眼中卑躬屈膝喚作空姐的這份工作的,不過弋雨卻堅持選擇了這個職業(yè)。因為只有飛上天際,她才會覺得人類的渺小,時間的緩慢,距離的無懼,期盼才有了觸及的希望。
還是那片夕陽,還是那片棉花糖一樣軟柔的云朵,飛機又是一陣劇烈的晃動。
陽光從縫隙間透射進來,整個機艙都是金黃伴著幾許迷幻。
坐在后面的弋雨翹首眺望著前面的那道背影,仿佛那身影就在身邊,堅實可靠,踏實安定。
弋雨的眼中沒有了曾經(jīng)的迷茫,漆黑的瞳孔里好像有著靈動的閃亮。就在這積極亢奮的情緒中,飛機漸漸平穩(wěn)了下來。
“弋雨,你和我說說,是不是你媽媽給你喂了什么上好的肥料?”一邊的維茹打量了弋雨好半天后,忍不住問道。
“什么?”弋雨不解,皺眉回問。
“平時都是帶死不活的,修了個假期,怎么就陽光明媚,生龍活虎了!”頓了下,維茹接著說,“我聽說那個碳酰二胺很有效果,你說實話,你是不是吃了不少?”
“一邊去,再胡說八道,我就把你勾引機長的事公布于眾!”弋雨悄聲怒道。
“噓!噓!干嘛啊,有你這樣的嗎?”維茹連忙噤聲,不敢再輕易招惹弋雨了。
陸寧市,也是一座不小的城市,不過和洛汐市比起來,就差了太多了。
肖澤在這座城市里打拼了兩年,也算是小有成績,F(xiàn)在也有了自己的公司,雖然規(guī)模不大,只有七八個人,可也算是像模像樣了。
這一段時間,只要輪休,弋雨都會選擇在陸寧這邊休假,這讓弋雨最好的朋友維茹十分的不解和好奇。奈何有把柄在弋雨的手中,維茹也不敢過多的詢問。
4.流年
青北大廈23層,這一個月來變得異常的活躍,因為這里時常會出現(xiàn)一個特別漂亮的女孩。
用肖澤的銷售經(jīng)理的話來說:我們青北大廈23層也有枯木逢春,喜生桃花的時候!那個水一般的姑娘,我見過一次后,就連做夢都忘不了了。
不過,當他看到他叨叨念念的姑娘徑直走向肖澤,并大大方方牽起了肖澤的手時,他就像霜打的茄子,提前在火熱的夏日里蔫了下去。
平日里,肖澤是很忙的,這也許就是創(chuàng)業(yè)的艱辛吧,弋雨非常的理解。所以弋雨輕易不會打擾肖澤,只會在一邊靜靜的凝望著肖澤的側(cè)臉,感受著一個富有責任感的男人認真起來的魅力。
一直到晚上八點多,肖澤的忙碌才宣告結(jié)束。肖澤回過頭歉意的看著弋雨,心中輕輕的嘆息。
弋雨揮走襲來的困倦,笑著說道,“累了吧,我已經(jīng)叫了飯,馬上就送上來了!
肖澤一愣,心中揪了一下,扯動著臉頰艱難的說道,“我本想著帶你去吃陸寧的特色火燒,可是……”
弋雨燦然一笑,“沒事,今天不行,可以明天嘛!”
看著弋雨無憂無慮的笑顏,肖澤一只在辦公桌下的手狠狠的攥緊:我還是無法讓你得到最美好的生活,就像兩年前一樣,無能為力。
23層,這是一個非常美妙的高度,尤其在這里看夜色,當真是別有一番滋味。
炸雞就著可樂,還有放了很多沙拉醬的漢堡,弋雨和肖澤站在窗前,一邊吃著,一邊俯視著下方的車水馬龍。
閃耀的霓虹在這里看去,已經(jīng)沒有了耀眼的崢嶸,只不過是五彩繽紛的燈火,照亮著艱辛疲憊的一條一條的身軀,裝載著一顆顆疲累的心靈,奔走向那一個叫做家的方向。
這里沒有塵世的煙火,卻有一種執(zhí)著,叫做生活。
“弋雨,你到底喜歡我什么呢?”肖澤突然小聲說道,像是說給自己。
弋雨望著下面的生息百態(tài),停了好久才側(cè)過頭,反問道,“你不喜歡我嗎?”
肖澤和弋雨雙雙對視著,直到弋雨的雙眸中好像盈起了水光,肖澤才連忙說道,“我喜歡你,從青澀的大學(xué)時代就已經(jīng)開始。”
弋雨如花笑顏,剎那綻放,“那不就好了,你喜歡我,我喜歡你,天塌了,我們都要手牽著手!
肖澤也跟著笑了,伸出手攬住弋雨的肩膀,輕聲說,“這一生,最幸運的事,就是在最美的年華里,遇見了你!
那一天,肖澤來到機場,準備給弋雨一個驚喜,卻看到一個男人站在弋雨的面前,弋雨和他正在爭吵著什么。而那個男人的身后就是那輛極度奢華,張揚著高貴的豪華跑車。
肖澤猶豫了,思想里的斗爭彌漫著無窮無盡的硝煙。肖澤退縮了,不是因為畏懼,只是因為自己,無法給予如同公主一般的弋雨一個光明幸福的未來。
第二天,肖澤的公司來了一個不速之客,他坐在肖澤的面前,是那樣的無所畏懼,有恃無恐,明明白白的告訴肖澤必須離開弋雨,否則傾家蕩產(chǎn)就是他最后的歸宿。
肖澤憤怒的將他轟了出去。
七天,僅僅只是弋雨輪班的七天,肖澤的公司就被莫名龐大的資金流沖擊的一塌糊涂,徹底崩盤。
當弋雨再次見到肖澤的時候,肖澤拖著疲累的軀殼強裝笑顏。
弋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她只是在肖澤的身上感受到了強大的不安,和見不到底的深刻落寞。
“肖澤,你怎么了?”弋雨驚惶的問道。
“那年,我收到了你的回復(fù),在那張紙條上雖然只有十個字,卻仿佛是世界上最溫暖的字眼——那就讓她在那里安家吧!”肖澤黯淡的目光看向弋雨,“那一晚,我懷著無比激動的心情興奮的跑到女生公寓,卻看到了前來接你的叔叔和阿姨,那時候,我竟發(fā)現(xiàn)了我們之間存在著鴻溝天塹般的差距,我永遠也無法給予你幸福美好的生活,因為你就是一個公主,而我卻是一個平凡沁著茫然的畢業(yè)生,我退縮了。”
弋雨慌亂的看著肖澤,只感覺心中窒息莫名,仿佛有什么東西就要失去。
“我沒想到會再次遇見你,我以為錯過了便是一生。重新遇到你,我思慮了好久,我以為經(jīng)過了兩年多的努力,我已經(jīng)可以了?墒牵孟襁是不夠啊,我不能給予你最快樂的生活,最長久的陪伴!毙陕曇暨烊
“肖澤,有你的生活才有幸福,有你在的思念才是最美好的陪伴!边觐澏吨。
“弋雨,讓我們彼此都靜一靜吧,好嗎?”肖澤深深的看著弋雨,然后轉(zhuǎn)身緩緩的離開。
隨著肖澤的走遠,弋雨的整顆心開始空洞,就像是最珍貴的東西突然被人挖走,深埋的記憶驀地被陽光蒸發(fā),弋雨渾身冰涼,目光呆滯。
一如弋雨所感,肖澤消失了,無影無蹤,無跡可尋。整個洛汐市,整個陸寧市,包括整個遙遙相望的天與地,都沒有了肖澤的氣息。
弋雨還是養(yǎng)成了在陸寧市輪休的習慣,住在這里最高的酒店,吃這里剛出鍋滾燙的火燒,遙望著高高天際明亮的星光,觀看著馬路兩旁匆匆行走的人群。
有時候,弋雨愣愣發(fā)呆的樣子就像是傻掉了一樣;有時候,弋雨拖著僵硬的身子移動在馬路上,卻像是行尸走肉。
天空還是那片天空,蔚藍如洗;土地還是那方土地,塵煙飛揚。
三年時光悠悠而過。不知從何時起,弋雨不再流連陸寧,而是老老實實的待在了洛汐的家里。
吃過晚飯,弋雨百無聊賴的走出了家門,行走在昏黃的街道之上。
轉(zhuǎn)角處,是一家新開業(yè)的小書屋,弋雨邊走邊打量著櫥窗里擺放的書籍。
突然,弋雨怔住了,然后,弋雨飛快的沖進了書屋,來到櫥窗前,翻開了那本書——《記流年》。
這一生,最幸運的事,就是在最美的年華里,遇見了你。最痛苦的煎熬,卻是無法在最幸運的年華里,好好的愛著你。也許相遇是為了錯過,退縮卻是畏懼的懦弱。我們之間的距離很遙遠,遙遠到你在天上,我卻在地上。我們的心卻很近,近到彼此相融,在深處安家。我知道,我依然深愛著你,只是不知道,如果某一天,你突然轉(zhuǎn)身,我們又狼狽的撞在一起,你是不是還會緊緊的擁著我,一如從前!獫
弋雨癡癡的凝視著扉頁上的這段話,眼眶中水珠涌動,止也止不住,從臉龐滑落,悄無聲息的跌碎在潔白的紙張上,洇濕了一個又一個刺痛的字眼,最后面的那個署名,于弋雨來說,縱流年飛苒,卻經(jīng)年難忘,早已經(jīng)深入了骨髓。
炎炎的陽光,炙烤著大塊大塊的青石板,偌大的校園里喧囂著喜慶的歡騰,樹木搖擺,一排排整齊的梧桐沙拉沙拉低吟著悅耳的樂章。
弋雨從頒禮臺上雀躍著走入嘈雜的人群,一個男生卻突然從一側(cè)沖了出來,慌慌張張的站到她的面前?吹竭@個平日里幾乎每一天都會偷偷觀察的男生竟然主動站在了自己的身前,弋雨的大腦都不受控制的開始轟鳴,一雙臉頰也灼燙的難受。那個男生瑟抖著修長潔白的手指,將一封白色的信箋用力的塞入了她的懷中,然后他如千鈞落地,如釋重負,迅速的跑開了。
弋雨剛剛恢復(fù)行動能力,就迫不及待的打開了信封,看到了上面俊秀有力的字跡。
“一不小心,竟然讓你跌進了我的心里,從此不能自拔!獫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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