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九月，我轉(zhuǎn)學到G市一個叫金陽的地方。
　　我叫沐清淺，老師口中的問題少女，同學眼中的另類。母親早逝，父親另娶她人，我染黃頭發(fā)，抽煙喝酒,打著一排排的耳洞，戴著明晃晃的耳釘，穿各種搞怪的衣服和有許多破洞的褲子。從初中到高中轉(zhuǎn)了六次學，這是第七次。但每一次都能順利的轉(zhuǎn)過來，由此可見沐修彥還是有些本事的。但是這次轉(zhuǎn)學，沐修彥用他發(fā)抖的手指指著我，對我咆哮：“沐清淺，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絕不管你，你愛怎么濫怎么濫！”我看著他的手指抖得挺厲害，好心的幫他把手放下來：“不管，我可以去法院告你虐待親生女兒�！比缓罂粗澏恫灰训纳碜�，轉(zhuǎn)身張揚的大笑。
　　沐修彥最終還是把我的學籍遷到了這里。我也無所謂，大不了又換了一個新的地方暫住而已，反正我也沒有家，到哪里都沒關(guān)系。
　　報名的時候，是一個很晴朗的星期六，沐修彥沒有來，因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件事情，在他心里比我這個女兒重要多了。我站在校門口，看著周圍的家長對明明已經(jīng)上了一年高中的兒女千叮嚀萬囑咐，突然覺得很可笑，但是天上的太陽好毒，讓我的眼睛有一點點的酸。
　　我自認為很瀟灑的甩甩剛燙的的黃色大波浪卷發(fā)，徑直的走進校門，無視一旁執(zhí)勤的學生會，把嘴里的口香糖吐在地上，用力推開擋在前面的人，拖著行李箱從中間走過。其實我聽到他們的議論，可是我沒有什么想法，習慣了就好了。好學生都不怎么看得起我們這類人的。
　　一個人的確是有很多的不方便，例如眼下我必須把我的大箱子提到六樓，但當旁邊的學生會的人想來幫我的時候我卻拒絕了。這種事情，我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不止一次，當你習慣一個人做完所有的事情時 ，別人所有的關(guān)心和幫助都顯得很多余了，我們這類人，是不需要別人的關(guān)心的。
　　到寢室安頓下來后，我開始四處閑逛。這是一個很特別的地方，有大片大片空曠的草地，瘋狂的長滿各種野草，寂寞而荒涼。天色是那種很純潔的藍，很純潔很純潔，還有白云�？墒俏沂冀K覺得它不應該是藍色的，它在我心中，應該是那種很暗的灰色，像旅客一般風塵仆仆，被風沙迷住了眼睛的樣子。這邊的風常年比較大，常有穿著鮮艷碎花裙或純白色棉布裙的女孩子從面前走過，風揚起她們的長發(fā)和裙裾，張揚而美好。她們的青春，或鮮艷或明麗亦或是純白，可這都與我無關(guān)。我的青春，早已在多個城市輾轉(zhuǎn)流離，零落在各個城市的邊緣。
　　我遇見過一個叫沈佳麗的女孩，她曾告訴我：“清淺，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在我面前，你完全可以不用戴上壞孩子的面具，清淺，我們會一直是最好最好的朋友�！彼f這話的時候我正在剪指甲，平時很鈍的指甲刀竟然剪破了我的手指。沐清淺，從今以后，你也會有一個一直一直的好朋友，我對著自己說。
　　直到我和程翼然重逢。沒錯，是重逢。
　　G市的天氣好像永遠都是那么爽朗，明明快要入冬，卻還溫暖得那么驚人。就好像是明明想讓你承受一個很嚴重的后果，卻始終讓你毫無防備，心甘情愿沉淪。還是在學校東北角的那片荒涼的草地，暖暖的陽光和不知名的野花一如從前，卻在以前空曠的地方坐著一個男孩，他的眼前擺著畫板，眼神專注而有神，陽光灑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調(diào)皮的跳躍著點點光芒，還閃耀著一圈圈小小的光暈。明明是在畫眼前這片現(xiàn)在只有我和他的草地，可是畫紙上的草地里卻出現(xiàn)了一個女子甜美的笑靨。我看看四周，剛剛還覺得比往常漂亮的草地，如今卻感覺很難看，比以往還要丑一些。
　　我就默默的站在那里看他畫完笑顏如花的女孩，又在女孩的身后畫上了一個男孩，男孩默默的站在女孩的身后看著她。我能看得出來，那男孩就是他自己。不得不說，他的確畫的很好。因為連我，都能捕捉到畫中男孩子眼底的寵溺與縱容。沒過多久，他就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我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嗨，帥哥，畫的挺不錯的，能給我畫一張么？”正在收拾畫板的他轉(zhuǎn)過頭來看我，眼神清澈，沒有別人看我的那種厭惡與不屑，他只是淡淡的說：“對不起，我的畫，只畫一個人�！币贿呎f一邊把畫板上的紙小心翼翼的取下來放在包里，我很奇怪大大咧咧的自己竟然注意到這個細節(jié)，大概只是因為他是程翼然吧。我叫他的名字，程翼然。很小心翼翼的叫著，他看了我一眼，步履匆匆的離去。我覺得，他大概，是把我當成喜歡他的女生了，我也是前不久才從別人的口中聽說他的。畢竟，像他這么優(yōu)秀的學生，總是有很多人喜歡的吧。可是程翼然，你真的沒認出我來么，你說過不管我在哪里，只要你見到我，都能一眼認出我來的。本來這個學校只是我人生中又一個暫住點，可現(xiàn)在，我突然不想離開。
　　那天的事情像沒發(fā)生過一樣，我也沒再在那片草地上見到程翼然。只是我習慣性的走操場東邊的那片小樹林去上課，因為那里每天都會出現(xiàn)他和畫板上那個笑容甜美的女孩子。我認識她，高二年級一班的蘇依顏，和我是兩個極端的女孩子，她乖巧懂事，成績優(yōu)秀，性格溫柔，長相迷人，性格優(yōu)雅身材高挑而且還會畫一手好畫，曾經(jīng)得到過全國青少年繪畫比賽的第三名，可是在得獎過后除了一場意外，從此都不能拿畫筆了。她還有一個很疼愛她的父親，她的父親會在她開學的時候開著車送她，不顧大汗淋漓把她的行李從樓梯提到七樓，會在她生日的時候給她買一個三層的大蛋糕慶祝。這個幸福的女孩，似乎全世界的光環(huán)都圍繞在她身上，她是那么幸福，可是我什么都沒有，除了自己，什么都沒有�，F(xiàn)在，她還有一個畫畫只讓她一個人出現(xiàn)在紙上的程翼然，可是蘇依顏，你已經(jīng)有那么多了，程翼然，必須是我的。
　　我開始不逃課，每天準時出現(xiàn)在那條小路上，每天和程翼然擦肩而過。我讓沈佳麗幫我在校園網(wǎng)上發(fā)了一個帖子，上面全是詆毀蘇依顏的話，我寫，她的媽媽是個拆散別人家庭的第三者，我寫蘇依顏的畫其實是找人代筆的，她沒出什么意外，根本就是個沒有任何藝術(shù)天分的白癡，還寫她在另外的學校有個男朋友，但是分手了，她跟程翼然在一起只是為了氣那個男生而已。帖子寫出來反應很大，在這所高中，幾乎所有的人都認識蘇依顏，早有嫉妒她的女生跟帖說她是狐貍精，一時間什么難聽的話都有。我總是惡毒的想，這下程翼然總會和她分手了吧。終于有一天，學校里傳言說蘇依顏和程翼然分手了，是蘇依顏甩了他。我十分欣喜的跑去那條小路上，果然程翼然一個人行色匆匆的走在小路上，我跳到他的面前攔住他，告訴他我叫沐清淺，他沒什么反應，我想著他果然是忘記了，我又告訴他，我喜歡他。他聽到我的表白，望了我一會兒，說：“我有喜歡的人�！蔽已b作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說：“我知道啊，可是現(xiàn)在你和她分手了啊�！彼蟾攀菦]見我我這么大膽的女生，愣了愣。然后搖搖頭，急匆匆的走開�？墒浅桃砣�，你以為這樣就能打擊到我嗎？我都守著你那么久，怎么可能輕易被別人奪走。
　　然后，我開始和程翼然不斷“偶遇”，每天一有時間就纏著他，他開始時總是好無奈的讓我走，并明確的告訴我他只喜歡蘇依顏一人。但是這根本不能打擊到我，漸漸地他也不再反對我出現(xiàn)在他周圍。然后，我便以朋友的身份留在了他身邊。沒錯，只是朋友，可是我竟然還不滿足，我真是一個貪心的女孩，對吧�？晌彝�，貪心的人，是注定不會有好結(jié)果的。
　　接下來的日子，我每天陪著程翼然，看他為蘇依顏學會了抽煙喝酒，一邊扶著醉醺醺的他一邊心痛。你看，我用那么卑鄙的手段讓你們分開，然后理直氣壯地站在了你身邊，可是你在我身邊還是不愿快樂。你喝醉了總是叫著她的名字，可你從來都只是叫我的全名。但我還是甘之如飴，我去把頭發(fā)拉直染回黑色，摘下耳朵上的一排排耳釘，開始規(guī)規(guī)矩矩的穿校服，只要在你身邊，哪怕你把我當替身我也不在意。學校里有新的傳言，程翼然和蘇依顏分手了，和問題少女沐清淺在一起，問題少女沐清淺為了程翼然還改變了自己的樣子，學著做乖乖生。我當然有聽到這些傳言，他自然也有聽到。我們都沒有去澄清這個傳言。大概，都是各有所圖了。他想利用我刺激蘇依顏，而我只是想讓他在我身邊并且屬于我。盡管傳言把我們扯到了一起，我也好像沒有多高興，正如我雖然從不隱藏我對他的感情，但很不愿意那些人老是要提到我們的身份，問題少女和優(yōu)等生，好像在提醒著我這只是我的一廂情愿。我陪著程翼然去吃G市的各種小吃，看他為了蘇依顏頹廢。他笑，我會跟著笑，他傷心，我就在一旁安靜的陪著他。只是在夜深的時候，我會給沈佳麗講我和他的故事，我把我的柔弱都暴露在沈佳麗面前，卻忽略了我提起他時沈佳麗亮晶晶的眼睛。
　　兩個星期后，蘇依顏找到了我們，那時候我和程翼然正在做練習題。程翼然在我身邊站著，我們都沒說話。只是看到蘇依顏那一瞬間他抓住了我的手，狠狠地捏住。蘇依顏看著我們牽在一起的手，眼圈紅紅的，她問程翼然，你真的要和她在一起？程翼然沒說話，卻沒放開牽著我的手。蘇依顏的眼淚就這樣滾了出來，她說：“程翼然你真的不要我了嗎，你真的決定拋棄我了嗎？”程翼然還是不說話，但是捏著我的手開始松動，似乎想要放開。我強硬的抓回他的手，倔強的看著蘇依顏，像只驕傲的小獅子。她見我們都不說話，眼淚就掉得更兇了，我在心里感嘆她的做作，她卻用力的抓起了桌子上的書砸向了我，被砸的那一剎那，我眼角的余光看到程翼然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我，只是定定的望著蘇依顏。接著，她跑了出去，他掙脫我的手追了上去。我并沒有跑出去看他們的追逐。我只是看著自己被攥得通紅的手，感到好奇怪，明明現(xiàn)在才十月份，外面明明是艷陽天，為什么天氣就這么冷呢，凍得我都能聽見有寒風在心底呼嘯而過的聲音。我很平靜的去校醫(yī)室處理好額頭上被砸出的傷口。
　　那天晚上，我到程翼然家樓下的長椅上坐著等他，等了很久很久，等到我趴在長椅上睡著。迷迷糊糊中好像聽到了他的聲音，可我的眼皮沉沉的，怎么也睜不開眼睛。
　　我等了他一夜，早上起來，手機屏幕上干干凈凈，一個未接來電也沒有，他沒有找我，而我，就這么在他家樓下長椅上睡了一晚上。中午他們牽手來到我的面前，他說，沐清淺，謝謝你，我和依顏和好了，你的心思我都知道，感謝你的退出。我還能說什么呢？謝謝我的退出？程翼然，我也謝謝你，謝謝你陪了我兩個月，讓我對你死心。心里有點難過，可我在難過什么呢？畢竟他從來就不曾屬于我。我看著他旁邊的蘇依顏，她甜美的沖我笑，可是我總覺得，在她的笑里，有一些什么東西。我當時不在意，只想在這個時候和自己說要驕傲離開，不要被他們看到我的不舍，我一步一步的走出教室。臉上始終掛著“成全”的笑容，其實不是我成全了他們，而是我不再阻礙他們的路。
　　那時候我尚且不知道，有些人招惹上了，是不可能說退出就退出的。
　　冬天，快要到了。
　　快要放假的時候，我早已脫下單薄的棉布裙，那是蘇依顏喜歡的東西，我卻為了逢迎程翼然的愛好而改變了我本來的樣子，現(xiàn)在我也該恢復以前的樣子，只是耳釘那些東西，很久不戴了，重新戴上反而累贅。
　　我總以為自己已經(jīng)心硬如鐵，可是卻仍做不到見死不救。
　　快要放假的時候，我逃課越來越嚴重，每天打電話給沈佳麗讓她出來玩，她總是說自己很忙，我卻不知道她在忙什么，但我清楚的知道，我們之間有什么東西在破碎。后來我常常在想，如果那一次我沒打電話給沈佳麗，沒有路過那條巷子，那么，沐清淺會不會失去人生中的所有呢�？墒菤q月，不再給我回頭的機會。當我再一次打電話給我的好朋友時，看到巷子里那個被幾個小混混圍著的窈窕身影，我還是義無返顧的沖了上去。把手機砸到離蘇依顏最近的小流氓身上，就和他們扭打起來。可盡管沐清淺從小到大打架無數(shù)，也抵不過這些小流氓的年輕力壯，不一會兒，我就掛了彩。這時，我在無意間抬頭，卻看見了蘇依顏手中握著手機，對我笑，笑容里面全是嘲諷，我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但在這一瞬間，我突然有一種我輸了的感覺。然后，是快速奔來的程翼然和呼嘯而來的警車。我無力的躺在地上，望著作鳥獸散的小流氓和跑到面前的程翼然，想對他笑 ，告訴他：“程翼然，你看沐清淺多么勇敢，她保護了你的公主�！钡亲旖翘鄣脜柡�，只能對他做口型。然而他根本沒看見我，他只是跑到蘇依顏的面前擁她入懷，一遍一遍的說著對不起，我來晚了。而剛剛冷眼旁觀的蘇依顏，此刻卻在他懷里哭成淚人，她告訴他，翼然，沐清淺她找人想對我，對我……好不容易站起來的我，在這一刻終于明了。原來，這本來就是一個請君入甕的局，可笑我想救得人就是為了害我才自導自演了這場戲，只是我當了真。
　　警察帶走了我們回警局做筆錄，我坐在那把木制的椅子上，沐修彥對我咆哮著：“沐清淺，你為什么要這么做？這么做對你有什么好處？你這么小就存了這么歹毒的心思。我怎么就生了你這么個女兒！”我笑著聽他用各種難聽的話罵我，只是笑，可是我自己知道，心里好像有什么在快速流失。直到他咆哮完，見我沒反應，終于甩門而去。我沒有被關(guān)起來，因為我們大家都不知道那條小巷隱秘的地方有警方安的監(jiān)控器，蘇依顏找那幾個小流氓的過程一覽無余。警察問我要不要起訴，我拒絕了，他們自然也是不愿意給自己找麻煩的，這事便不了了之。
　　一夜之間，校園網(wǎng)上掛滿了一個叫沐清淺的女孩子因為嫉妒找來小流氓想玷污蘇依顏的事情，還有當初的那篇關(guān)于蘇依顏的貼子也被翻出來，說是沐清淺為了拆散程翼然和蘇依顏而造的謠。這些話，全是沐清淺的好朋友沈佳麗爆出來的。她說，當初的那篇貼子是沐清淺請求她幫忙掛上去的，里面的內(nèi)容都是假的，目的是為了詆毀蘇依顏，讓她沒臉在G中立足，她說，沐清淺的老媽其實沒死，只是跟野男人跑了。沈佳麗呵。為什么是沈佳麗呢？那是在每個深夜安靜的聽我訴說自己故事的沈佳麗啊。終于明白為什么蘇依顏會在那條小巷子里設(shè)局了，因為那時候自己正在和沈佳麗打電話，而就在半個小時以前，沈佳麗約我在那見面。原來，你也有份啊。原來你們都聰明，就我一個人是傻子。原來，鬧來鬧去，我始終還是一個人。
　　后來某一天，蘇依顏來找過我一次，在馬路邊上，我站在外邊，她站在里面。她對我笑，沐清淺，你媽輸給了我媽，而你，還是輸給了我。然后就見到她伸出手來推我，我條件反射性的拉了她的手臂，然后我們就這樣一起往馬路中間撲去。恰好有一輛摩托車開過來，然后一個頭上有幾絲白發(fā)的身影推開了她，留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摩托車的巨大沖力把我拋起又讓我落下，我躺在地上，全身都疼，又看見那邊被救回來完好無損的蘇依顏，終于泣不成聲。最終，你還是選擇了她，她是你的女兒，那我到底算什么呢？我到底，算什么呢？
　　沒想到我竟是哭暈過去的，摩托車司機把我送到醫(yī)院，醒來后看著空落落的病房。眼里又開始泛酸，原來壞小孩，注定不該擁有幸福。在我養(yǎng)傷期間，沐修彥來過一次，大概是覺得歉疚，說了許多話，我也沒和他吵鬧，看著他漸漸斑白的頭發(fā)輕笑出聲，最后還是輕輕說了句：“保重，爸爸�！彼蟾艣]聽見，也許他聽見了，卻忙著趕路而已。而我，終于釋然。
　　傷好后，我沒告訴任何人，悄悄的出院，獨自去學校辦了退學手續(xù)，然后離開了這座城市。你要問我，我怎么會有錢呢。其實這些年來，我的銀行卡上每個月都會進來一筆數(shù)額不少的錢，只是我沒動過，如今，終于放下了我的堅持。
　　我流浪在各個城市，也經(jīng)常背著畫板去寫生。你也一定很好奇我怎么會畫畫的，那么，請允許我再介紹一次。
　　我叫沐清淺，母親不知所蹤，但我知道她在世界的某個角落生活得很好，從我每月卡上的錢便可以知道。我父親叫沐修彥，但他還有一個叫沐依顏的女兒，也就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為了上學把名字改成蘇依顏，她的父親很寵她，會為她丟下另一個女兒的生命。那貼子上寫的都是真的，她的母親，逼走了沐清淺的母親。她也不會畫畫，以前得獎的畫，都是由沐清淺代勞，直到沐清淺長大，不愿再為她裝點門面，她的父親便導演了一場事故讓人們相信她只是不能拿畫筆了。沐清淺為什么要學畫畫呢？是因為曾經(jīng)有個小男孩對他說：“沐家妹妹，以后我學會畫畫了就只畫你一個人�！毙∧泻⒉恢浪拿郑唤兴寮颐妹�，所以當蘇依顏解釋清楚自己為什么姓蘇的原因后，便認定了她是那個小女孩。原來你沒忘，只是沒找到我而已。而我也是在后來才知道沈佳麗也喜歡程翼然，但那個曾經(jīng)對我說我們是最好最好的朋友那個女孩子，她后來告訴我：“沐清淺，我也喜歡程翼然，但沒你那么骯臟，我不會用卑鄙的手段去迫害他愛的女孩子，我只愿他幸福�！笨墒巧蚣邀悾阏f你不愿像我這么卑鄙，那如果你知道你為愛所做的一切讓一個真心把你當朋友的女孩子失去了人生中最重要的四樣東西時你會不會有那么一丁點的后悔。可是她不會知道，她或許。永遠也不會知道。那么程翼然，你說過的話最終還是不作數(shù)，你沒找到我，如果有天你知道真相你會后悔嗎？會偶爾想起我嗎？
　　于是，在沐清淺十七歲這年，失去了家人，愛人，朋友。還失去了健康。
　　我也沒想到，一個小小的車禍竟然會讓我付出這樣的代價，醫(yī)生說我的視覺神經(jīng)在這次事故中受到創(chuàng)傷，可能在不久的將來，就看不到這繁華的城市，還有會轉(zhuǎn)圈的陽光。
　　此后，我踏遍萬水千山，卻再也不拿起畫筆。
　　2015年春，我居住在G市一個叫金陽的地方，這里有大片空曠的草地，還有藍天和純潔的白云，有穿著鮮艷碎花裙或純白棉布裙的女孩揮灑著她們的青春，一切都是記憶中的樣子沒變。也許變了，但我寧愿它是沒變的，沐清淺還是以前那個不羈的沐清淺，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個樣子，有著空洞的眼神，卻再不可能看見紛繁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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