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格子衫少年

　　一
　　南方的四月總是下著淡淡的小雨，讓人感覺有種淡淡的憂愁。
　　梁木紫最痛恨這種陰霾的陰雨天氣，總是飄著若有若無的蒙蒙細雨。懶得要死的她平時都不打傘，干脆一鼓作氣地重回親愛的小窩。
　　“木紫，等等我啦！”小個子的女生快步追著前頭高她半個頭的長發(fā)女生。
　　“陳雅言！”梁木紫轉(zhuǎn)頭，惡狠狠瞪著她�！岸颊f了，我不會陪你去看那種無聊的球賽�！�
　　“木紫，這次聽說那個轉(zhuǎn)校生很帥啊······”
　　“帥？”梁木紫挑眉，幾乎是咬牙切齒：“上次誰還不是聽說安慶中學足球隊帥得天花亂墜，人神共憤來著的！”
　　上次雅言就是“聽說”了安慶中學足球隊美少年的各種美好，據(jù)說隊長還具有小□□之稱。陳雅言滿是粉紅愛心憧憬，屁顛顛拉著她轉(zhuǎn)了幾次公交車去看帥哥，坐車暈暈得她想吐。結(jié)果就是高矮肥瘦各個品種具備。兩人在烈日底下暴曬，看一群猥瑣的豬哥們激情四射踢球，正當梁木紫看得昏昏欲睡之時，一個飛來橫禍的足球沖她直奔而來，不幸砸得她七葷八素，分不清爹娘。自從那次流血的悲痛教訓，梁木紫從此患了帥哥綜合癥。
　　“我我我······” 雅言找不到話反駁，急得原地直跺腳�！拔也或_你，這次真真真是大帥哥來的！”
　　“我什么我啊，我要回家！”梁木紫無視某人的激動，側(cè)身越過她，直徑向校門口走去。
　　雅言看著走遠的身影，心里急了，咬著牙，狠下血本朝她大喊�！澳咀希阄胰タ辞蛸惏�。我把珍藏的海賊王全套給你！”
　　梁木紫聞言，停下腳步，嘴角揚起一抹得逞的笑容。她小步跑回來，緊緊挽住陳雅言的手臂，十分狗腿催促�！斑�不走？再慢點兒你的帥哥可就要散場了！”
　　二

　　放學后的籃球場，早已經(jīng)擠滿了人。
　　天空灰暗，下著蒙蒙細雨，球場上的加油聲卻是一浪高過一浪。密密麻麻的人群全是一大片女生，雅言拖著梁木紫發(fā)揮“見縫就鉆”的特技，兩人擠得差點脫了一層皮，才好不容易擠進場內(nèi)。
　　“木紫。你看，就是那個穿白色襯衫的男生！”雅言興奮地手舞足蹈，不滿梁木紫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伸出手在她腰上狠狠掐了幾下。
　　梁木紫痛哼，皺著眉抬頭，順著雅言指的方向看去。
　　場上的球員穿著統(tǒng)一的班級球服，檸檬黃和大紅色成為了球場上一道亮麗的風景線，唯有一個男生穿著特別顯眼的白色襯衫。印入她眼簾的，是一張美得讓人昏厥的俊臉。黑發(fā)少年穿著白色襯衫，笑容燦若陽光。雨水啪啪打濕了他的碎發(fā)，白皙的俊顏泛著淡淡的紅暈。
　　梁木紫不敢置信瞪大眼，下意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那人就是化成灰，她這輩子也認得他。
　　或許是她火辣辣目光過于灼灼逼人，球場上少年身體微微一怔，準備投籃的動作也頓住了，倏地轉(zhuǎn)過身看向場下。
　　兩人的四目相接，眼神瞬間噼噼啪啪在空中碰撞出火花。少年忽地一笑，笑靨如花。他霎時忘了自己還在打比賽，激動不已沖梁木紫揮揮手。
　　梁木紫愣了愣，待回過神來，立刻轉(zhuǎn)過身，腳底抹油想沖出熙熙攘攘的人群。梁木紫還沒有跑兩步，就聽到周圍的女生們尖叫起來，紛紛以她為中心慌亂散開。她這時這才發(fā)現(xiàn)后背的涼意，一個籃球正直直沖她飛來，猛地擦過她的手臂，“咚”地一聲落在地上。
　　少年挑眉，笑得像偷了腥的貓兒，很欠扁地朝她比了個V字型手勢。梁木紫瞪著他，一把撿起地上的球，然后用盡吃奶的力氣砸過去，兇神惡煞喊道�！鞍琢悖∧憬o我去死吧······”
　　三
　　夜涼如水，微風襲襲。楓溪高中后街的一家有名的大排檔人來人滿，大多數(shù)是學生，沒有在學校的拘謹感，男生女生嘻嘻鬧鬧打成一片。
　　“木木。來，你最喜歡的麻辣小龍蝦!”白零很積極夾菜給對面的梁木紫。
　　梁木紫繃著臉，沒有道謝，冷冷說著�！安挥昧恕Ｎ也幌矚g吃�！�
　　“哪有��！每次點這個你都跟我搶光了！”在美食前埋頭苦干的陳雅言抬頭，忿忿不平揭她的底。
　　“我現(xiàn)在可不喜歡了。”梁木紫沒好氣戳戳碗里的飯菜。
　　都怪她一時沖動砸球過去，人沒砸中，自己成了全場矚目。最后白零還丟下話來，要是她走了那他球也不打了。結(jié)果被大家盯著，她也不好意思溜了。好不容易挨到散場，白零跑過來拉她去吃飯，她還沒來得及拒絕，陳雅言就屁顛顛跟在人家屁股后走了。
　　“梁木紫你平時那么文靜，真沒想到你有這么彪悍一面！”一個戴眼鏡的男生見氣氛不太對勁，火藥味十足，開口打圓場�！拔覀儎偛耪姹荒銍樀搅�！”
　　“對啊。我說梁木紫你是專門跑去為白零加油的吧·····”
　　話題一扯到兩人身上，大家八卦拿兩人打趣。
　　梁木紫一聽，差點噴飯，沒想到這些男生居然能這么三八。
　　“誰說我是去看白零。我是為了他去的。”梁木紫解釋著，眼珠一轉(zhuǎn)，纖纖玉指指著左手邊，一個低著頭認真吃飯的男生。
　　“咳咳······”那個無辜被點名的男生噎到了，臉嗆得有些通紅。
　　白零體貼遞給他一杯水，笑得好不溫柔：“我跟木木啊，小時候好到穿過同一條褲子呢，一起洗澡一起睡覺。一毛錢我們也好到掰成兩半來用呢！”
　　“噗！”梁木紫剛喝一口橙汁，這下子全噴出來了。這家伙根本是毀她名聲。他們兩家人從爸媽輩就是大學好朋友，結(jié)婚買房子，理所當然當了鄰居。瞎扯，他們小時候一見面就是火星撞地球，貼錯門神一樣，三兩句就打起來了。
　　梁木紫實在受不了男生們曖昧的打量，她扒多幾口飯，就不吭聲，拉著心不甘情不愿的雅言離開。
　　雅言見到梁木紫反常的行為，也沒多問什么，送她到公寓樓下就離開了。梁木紫剛一踏進大門口，就被人用力拉住手腕。
　　她心一驚，她很害怕是社會的不良分子，大力掙扎。黑暗中響起了熟悉的嗓音�！澳灸�。別怕，是我�！�
　　梁木紫聽到聲音，氣不打一處來，沖白零吼道�！澳愀墒裁丛谶@？快松手！”
　　“木木。為什么不問問我轉(zhuǎn)校的原因？我是為了······”
　　“為了什么我沒興趣知道�！� 梁木紫面無表情打斷他的話，譏諷。“我們之間難道很熟嗎？你可以去找林芷，你們比較熟……”
　　“為什么事事都要扯到林芷身上······”白零見到她的冷漠，生氣啪的一下把她摁死在墻上。
　　“那為什么過來找我？”她挑眉。
　　“因為……我我我……”被她直言直語嚇到，白零臉色咚的一下唰紅了。
　　“我什么？”梁木紫輕笑，“難道你想說你喜歡我，所以寧愿從重點中學自降身價來這？”
　　白零愣了，沒想到她會如此直接，正猶豫要不要點頭時，梁木紫接下來的話徹底將他打入冰窖。
　　“別傻了！”梁木紫冷笑，“我以前的確像個傻子一樣喜歡你！那也只是以前！”
　　“木木……”白零垂下頭，細碎的劉海遮住他的臉，聲音有些低啞�！拔覐膩矶贾皇前蚜周飘斪雒妹谩！�
　　白零并不知道，在他轉(zhuǎn)身離開的瞬間，她癱蹲在地上，抱膝掩面痛哭，淚水從指縫間啪啪滴落在地上。一個她喜歡十年的青梅竹馬，一個她曾經(jīng)這輩子最好的閨蜜。
　　四
　　自從那晚白零被自己冷嘲熱諷一番，就再也沒出現(xiàn)過自己眼前。
　　梁木紫揉揉眉頭，想到他就心煩氣躁，瞥了眼講臺上的數(shù)學老師正講解函數(shù)練習題，她更加心塞了，數(shù)學一向是她最討厭的東西。梁木紫托著下巴，看著窗外風景發(fā)呆，這時突然書桌里一陣震動。她從背包里掏出手機，臉色有些凝住了，媽媽怎么會這個時候給她打電話。梁木紫急了，戳了下旁邊的陳雅言，揚了揚震動的手機，指了指門口。陳雅言哪會不懂，做了OK手勢，讓她趕快出去接電話，老師問起她的話，她會跟老師解釋的。
　　“同學！幫我叫一下白零好嗎？” 梁木紫接了電話后，臉都白了，自己教室也沒回，一直呆呆守在白零教室的門口。待下課鈴聲響起，她急忙拉著走出教室的男生，焦急問道。
　　“白零？他已經(jīng)三天沒有來上過課了。”
　　“他怎么了？是生病了嗎？”梁木紫慌了，“你知道他住哪個寢室嗎？你能不能幫我去看看他？”
　　“我也不是很清楚。”那男生被梁木紫一連串的問題問楞住了，耙了耙短發(fā)，笑道�！八麤]有住宿。白零住在外面的學生公寓�！�
　　“白零！你快給我開門！”梁木紫掄起拳頭用力“咚咚咚”捶門。一放學她就往學校門口的學生公寓這一塊跑，她驚訝白零居然就住在她的公寓對面。又捶門又踢門，梁木紫站在門口大吼大叫了近十分鐘，都不見白零開門。她急著眼眶都紅了，沮喪地靠著門沿，無力坐在地上。宿舍也不在么，他到底在哪兒了。
　　“咔！”身后的門突然無預警地被拉開了。梁木紫本來后背靠著門，這一下子失衡了，整個人往后面倒。但她沒有倒在冰冷的地板上，一雙溫熱的手把她身子扶住了。
　　“咳咳……你怎么會跑來這里”
　　梁木紫聞聲，一轉(zhuǎn)頭，看到臉色憔悴蒼白的白零。他臉上還透著不正常的紅暈，她往他額頭一探，滾燙燙的觸感。
　　“好燙！你發(fā)燒了”梁木紫站起來，一把摟住白零的腰�！安恍小Ｄ悴〉倪@么嚴重，我們得去醫(yī)院看看�！�
　　白零扒開腰上的小手，虛弱地扶著門，低著頭咳嗽�！翱瓤取阍趺磥砹耍靠取悴皇遣幌胍姷轿覇�？”
　　“白零！你別鬧了！你在發(fā)燒！”梁木紫怒吼，把他的手臂往自己肩上一搭，拖著他想往外走�！澳阒恢滥銒寢屵@幾天一直聯(lián)系不上你，她很擔心你�！�
　　“我不走！”白零委屈地撅起唇，像得不到糖果的小孩子似的，瞪圓眼看著她�！耙堑任也『昧恕取憧隙ū芄硪粯佣阒�！”
　　“好。我以后不躲著你總行了吧！”梁木紫看著他倔強的樣子，為難地咬咬唇。兩人認識這么多年，她怎會不了解他的脾性，一旦耍起性子來真的會破罐子破摔。
　　“嗯�！卑琢阕旖枪雌鹨荒厝岬男�，順勢埋頭在她肩上。“每天還要陪我吃飯�！�
　　“你也別太得寸進尺了……”梁木紫咬牙切齒道。
　　五
　　梁木紫感覺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半年多前�；璋档牡淖呃壬希瑩肀е黄鸬膬扇�，白零溫柔地為林芷抹去眼角的淚水，不斷安撫她。那一瞬間，她的心涼透了，魂不守舍回到聚會的廂房里。喧鬧的氣氛，唯有她兩眼無神呆呆地看著門口。梁木紫幾乎不記得白零和林芷什么時候回來，只記得她身后被人大力推了一把，整個人往旁邊白零坐下的位置倒去。自己來不及緩過神來，周圍響起了一片起哄聲，不知道誰指著她笑，說她喜歡白零，大家大喊著在一起。梁木紫一下子騰地臉上火辣辣的，不是羞澀，是憤怒。自己的真心被人踐踏了。梁木紫氣的手都發(fā)抖了，滾燙的淚水一涌而上。她順手端起桌上的啤酒一把潑在白零臉上，然后不顧大家的錯愕和驚呼，大哭著跑了出去。
　　白零在醫(yī)院打點滴的時候，梁木紫趴在他肩頭睡著了。他側(cè)著頭看著她的睡顏，長長的睫毛像黑色的小刷子，輕輕扇動著。她似乎做了什么噩夢，突然眉頭蹙著了。
　　“啊！”梁木紫從惡夢中驚醒，看到近在咫尺的俊顏，惶恐地退后，下意識只想離他遠點。結(jié)果沒想到板凳被自己一蹬。失去了平衡，她整個人往后面倒了。
　　“你傻呀，躲什么……咳……”白零在她要倒下去時，眼疾手快捉住她的手。
　　“還不是躲你這瘟神！沒事離我遠點……”
　　白零見她閃避的樣子，站起來，騰地一下把她抱住。“你果然還在生氣去年的事�！�
　　“木木，我不知道當時他們?yōu)槭裁磿鸷濉！彼行╇y過地說著。
　　那晚下著大雨，他為了找到她，淋著大雨，滿大街發(fā)瘋一樣找她。最后他在離家不遠的一個公用電話亭找到她，她像只無家可歸的流浪貓一樣。她抱著雙膝，渾身濕透，濕漉漉的長發(fā)吧嗒吧嗒順著臉頰滴水。她不吵也不鬧，沉默的可怕，靜靜跟在他身后回家。后來，她一直避著他。直至九月份高中新生入學，他才知道她報志愿居然改報了楓溪高中。
　　白零從懷里掏出一塊晶瑩剔透的碧綠的蓮花玉佩，解開，把玉佩往梁木紫脖子上套�！澳悴皇切r候就覬覦它了嗎？本來那天晚上想送給你來著的，結(jié)果被你潑了一身啤酒，回家還被我爸媽狠狠教訓了一頓。”
　　“誰稀罕!” 梁木紫本想有骨氣地扯開鏈子扔回給他，但一摸到那塊透著溫熱的玉佩，上面似乎還透著白零身上的體溫。她的動作慢了下來，仔細想想這塊玉還是挺值些錢的。
　　“我還以為你住學校里。今天要不是我去找你，估計你就等著在公寓里躺尸了�！绷耗咀蠜]好氣看著他。
　　“沒辦法呀！”白零皺著眉，伸出修長的食指，戳了戳她肉呼呼的臉蛋�！罢l叫我們家小媳婦跑到學校外面住呢!”
　　“我？你丫現(xiàn)在跟我開什么國際玩笑？”梁木紫無語地指著自己，懷疑自己耳朵有問題了。
　　“你看，你把我們家傳給兒媳的傳家之寶都收了！”他一臉純潔地看著她，長睫毛忽閃忽閃地。
　　“難道你打算翻臉不認賬了嗎？”沉默了三十秒，白零不爽她沒反應。他努努嘴，赤裸裸地指責。“你這叫始亂終棄！”
　　“啊，那我給回你總行了吧！”
　　“不行！即已出手，恕不收回！”白零捂著雙耳，轉(zhuǎn)過身子。“啊啊�。∥衣牪灰娔阏f話了！”
　　“……”果然人至賤則無敵。

　　六
　　六月掀開了盛夏的序幕，熾熱的陽光從密密層層的枝葉間投射下來，地上印滿銅錢般的光斑。
　　梁木紫咬著吸管，喝著奶茶，偷偷用余光打量坐在她對面的女孩。她還是一如既往地嫻靜文雅，長發(fā)及腰，淡藍色小碎花百褶裙。她低頭瞥了眼自己，T恤拖鞋，兩三天沒洗油膩膩頭發(fā)。梁木紫莫名有些酸澀，大多數(shù)男孩子都是喜歡林芷這款女生吧，白零應該也不例外。
　　“小紫，你喜歡白零對嗎？”林芷輕輕攪著巧克力奶露，雙眸與她對視。
　　“這全世界不是都知道的嗎……”梁木紫自嘲道。
　　“小紫，對不起�！绷周频拖骂^，聲音沙啞低沉說著�！捌鋵嵞翘焱砩习琢愦蛩愀惚戆椎�。是我跟陳成說你暗戀白零，說你不好意思表白，他們一群人才起哄。我知道你臉皮很薄，在眾目睽睽下，你一定會很生氣的，這樣你肯定不會接受白零�！�
　　“林芷！為什么要這么做？”梁木紫不敢置信看著她�！叭绻愀艺f你喜歡他，我怎么也不會橫在你倆中間的！”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林芷一個勁搖頭，不禁簌簌地流下眼淚�！拔抑皇菃渭冇憛挵琢銜涯銚屪叨��！�
　　“我父母每天只會摔盤子摔碗吵鬧要離婚，而我一直只能小心翼翼地做著乖巧的女兒來討好他們。你知道嗎，我從小到大幾乎沒什么朋友。你是我生命里僅有的陽光。我好怕，你也會離我遠去，最后剩下我一個人�！绷周齐p手掩臉，泣不成聲。
　　“你個傻瓜！”梁木紫走過去，擁抱她，眼淚忍不住流下來�！盀槭裁匆恢辈缓臀艺f你心里話？我們不是說好好朋友一輩子的嗎？”
　　盛夏的午后，她們相擁而笑，時光見證過青春歲月的甜澀。
　　“木木，在給你講幾何題呢！你干嘛一直盯著我看？”白零拿筆輕敲她腦門，自己狡黠地笑了�！半m然我也知道我長得很帥！但你們女孩子家家還是要有矜持點的嘛！”
　　梁木紫攤開雙手，不停在他眼皮底子晃。“我的情書呢？”
　　“什么情書？”他挑眉。
　　“白零！你打算裝傻是嗎？”梁木紫伸手掐他脖子。“聽說我這么多年以來，一封情書都沒收過，都是拜某某人所賜的！”
　　“因為他們都居心叵測呀！”白零扁嘴�！鞍�，疼疼疼！”
　　“嗚嗚，你打我！謀殺親夫啊……”
　　“你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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