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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那年我十八歲,青春對愛情的萌動就像花骨朵對綻放的希望。
他教英語,恰好是我最討厭的學科,但他并不是我所討厭的老師。高大而帥氣,喜歡打籃球,每次看到他奔跑在籃球場上,心里總是會有種不知名的情愫暗暗涌動。
他教我們班,是副班主任,所以常會見到他。每次上他的課,我總會睡著,然后被他敲醒,我便憤憤的望著他,走到后邊站著。他叫我回到座位,我不應,奈何不了我,他便遞書給我,在我拒絕接受后強塞到我手中,然后站在教室中間講課。
當然在很多時候他是不會叫醒我的,因為他知道就算是我起來了也會看語文數(shù)學的教科書。
即便如此,但我的成績并沒有落下,所有人都說我很聰明,就是懶惰的很。于是常常會有多個老師同時責罵我——卻從沒有他,但他總會在我垂頭喪氣的回到班里時叫住我,拍拍我的肩——這使我反感,于是我常會躲開,他也只是說些加油吧,好好的之類的話。
像這樣,很多時候也只有他才不會討我的煩,在每次碰觸我底線時都會停止——大概是因為上次他打了我,于是我整個學期都沒理他。
高三的生活很枯燥,卷子,卷子,都是卷子。不過我從沒有做過英語卷子,這使我輕松了不少,卻也使我無數(shù)次被拖到他的辦公室,按在椅子上,把布置下去的卷子做好,他總是會遞過來一杯水,不過在我開玩笑說想吃橘子以后,每次又丟來兩個碩大的橘子。
他好像總是能看透我的心,在我罵他的時候他便走過來,敲著桌子,告訴我認真做。
在經歷了他22天的折磨以后,要第一次月考了,臨考前也不知道他從哪里搞來我的手機號,硬生生的給我發(fā)來十幾條鼓勵短信,當我以為他抽風時電話響起,是他的聲音。
“那個…你看到短信沒有”
“看到了”
“那怎么不回,害得我以為你沒看到就一直發(fā)”
我無言以對,慌忙的說要復習了,那邊遲疑了一下“早點睡”
“呃,晚安”匆忙的掛了電話,我還是沒有興趣翻看英語,于是埋頭打起小抄來。滿滿一張紙,我都有些看不清楚。
我怎么也不會想到監(jiān)考的人是他,但我還是極力克制住了背上書包走人的沖動。不知為什么,我有點想逃避,或說膽怯。
他很快注意到了我,把我扯到他面前的座位,任憑我怎么掙扎,只把我按在椅子上
第一科室英語,一個半小時,我一直等著他挪走好打小抄,事實上他卻并沒有要走的意思,目不轉睛的看著我,半個小時過去了,我已經坐不住了,因為我只字未動,而他卻氣定神閑的,甚至趴到我的桌子上。
我掃了幾遍卷子,便提出要上廁所,他允許,可惜當我走到廁所以后才發(fā)現(xiàn)小抄紙上的題只有幾道能和卷子對上。
于是我很快回去把題寫上,然后亂填一通,把試卷丟到一邊睡大覺,睡到鈴響。再看卷子,已經被口水弄濕了一角。收走卷子,只見到他惆悵的看著我“你這樣可怎么辦”
接下來的幾科我全當他空氣,任憑他拿走卷子看來看去,反正寫完了就睡覺。
成績盡如人意,每科都是高分,只是英語沒有及格?吹匠煽,他把我抓到辦公室,四下無人,他便狠狠教訓起我來,卻又在我老淚縱橫之際拿來衛(wèi)生紙,沒有遞給我,而是半埋怨半自責的自言自語,給我擦眼淚。但我并沒有感激他,畢竟是他將我惹哭的。
他輕嘆口氣,挑起我的下巴“別再哭了”
我有些詫異他的舉動,把頭別過去,想要離開。
“我喜歡你”
我不敢相信他對我說的這番話,他是老師,我是學生,這種感情,我從不敢嘗試甚至想象。
“不用這么快給我答復,你可以考慮一下”他輕聲,想要拉住我的手
我只是怔怔的回想著他剛剛說過的話。
“如果你下次考試及格了,我就答應你一個愿望,百分以上就兩個”見我有些發(fā)愣,他慌忙改了話題
我不記得自己是怎么走出辦公室的,只是我確信那種微妙的關系確定了下來。
他的課,我照常睡覺,只是他會關上門,省得風吹到我——這也是我裝睡才知道的。
后來他讓我做了他的課代表,這樣我所有的午休時間都要跑到他那兒去批改作業(yè),再加上年部主任很看好他,于是我們便要一起完成這些工作,我變成了班級里見首不見尾的那個。當然,如果我干的累了,他便會丟給我兩個橘子,讓我吃完了躺在沙發(fā)上睡會兒。那是他一個人的辦公室,所以他隨意。
在我提出不想吃橘子以后的第二天,他干脆買來一大堆零食和水果,任我挑選,而在我吃飽喝足以后,抱抱我,叫我回去,我的臉貼著他的胸膛,每次都要惹得臉紅。
他叫我每個周末都到他那里去,補補課什么的,父母沒有多問,我告訴他們是免費的,于是我每天都要見到他。
我們的學習方式很特殊,他抱著我,我坐在他腿上,他考我背單詞,若是不會便親一下臉,后來整個單元,他的嘴都親麻了。
于是他便敲我的頭,罵我笨,竟然又啄了我的嘴,我有些慌忙的起身,卻被他按在沙發(fā)上,無盡的瘋狂。那一次,我的一切都給了他。
后來我們開始牽手走,摟摟抱抱,卻總是能避開那些我們所不愿面對的人。
我們開始像一般的情侶那樣約會,他會喂我吃東西,給我買昂貴的化妝品和漂亮的衣服。
我的頻繁外出卻也并沒有引起父母的懷疑,他們常為了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吵架,然后遷怒到我身上,叫我滾出去之類的話,所以常常,我住在他家。
那次我無意中看到了鞋架最里面的拖鞋,一對藍色,一對粉色,疊在一起,我問他這是給我們準備的嗎,他笑著給我穿上,自己穿上另一雙。
他家很大,他和我說那是父母給他買的新房,他一直覺得很對不起父母,老人家辛苦了一輩子還要給他買房。
他的東西很整齊,放置的卻很隨意,他有一個棕色的梳妝臺,我笑話他怎么這么女性化,他便跑過來掐我的臉,叫我再說一遍看看。于是我便又重復了一遍,他無奈,裝作要咬我的樣子。
家務活,從不用我操心,他總是一手包辦,做飯做菜,洗碗拖地,晚上抱著我睡覺。
我從沒享受過這樣的幸福,晚上,他會帶我出去看風景,我走不動了,他便蹲下來背我,帶我去吃宵夜。
有一次他帶我去酒吧,我點了杯雞尾酒,只是一杯,我就喝醉了,聽他說回去以后吐了他一身,從此他在也沒讓我喝過一滴酒。
我常會和他開玩笑,我們走在街上時我總是會悄悄溜到他身后,看著他傻傻地向前走,卻突然發(fā)現(xiàn)我不見了,慌忙的尋找,然后我嬉笑著走出去,樓住他的腰。
聽說戀人之間都會互贈禮物,自己親手制作的禮物。于是我買來毛線,要織一條圍脖,給他一個驚喜,卻因為不小心戳了臉,被他發(fā)現(xiàn)了,不過我還是表示一定要織完。
直到某一天,我們吵架了,原因是我發(fā)現(xiàn)他已經結婚了,從沙發(fā)縫隙里掉出來的紅色,如同沙發(fā)上那抹殷紅。
當我打開證書,照片上的女人笑得那么好看,我方才醒悟過來,原來情侶拖鞋,梳妝臺,都不是他準備給我的。
走到廚房,我把證書丟到他腳下,他驚訝的看著我,繼而慌亂的向我解釋,我沒有聽,徑直走向門口,任憑他怎么挽留,怎么解釋,我好像什么也感受不到,聽不到了。那時我才知道,什么是絕望。
外面下起了雨,我踉踉蹌蹌的回到家,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有多狼狽,第二天就要考試了,我沒說什么,也沒干什么,躺在床上,整夜無眠。我希望這是一場夢,可這畢竟,是真的。
第二天的考場外面,我看到了他,正焦急的等著,看到我,他向我奔來,我也麻木的躲開。
“對不起,我……”
鈴聲救了我,我走進去,思維放空。
那次考試,我沒有答任何一科,只是英語。而成績也和我想象的一樣,過百分。
我找到他,問他愿望能不能兌現(xiàn),他遲疑了一下說可以。
“第一,請你幸福,第二,請你忘了我”
我轉過去,淚水盈眶,我聽到身后喃喃的對不起。
后來他走了,聽說是辭職了,臨走前他叫我到他的辦公室,我并沒有去,于是他留下了一封信,說是對不起,還是沒辦法忘記我,就讓距離來疏遠吧。
這次我沒有哭,因為這番話,著實可笑。
若干年以后,我走在異鄉(xiāng)的街道上,前面一個熟悉的身影,摟著一個女人,牽著一個孩子,我走過去,想要看看,他過得如何,他們卻不見了。
那年我二十八歲,被查出患有嚴重的臆想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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