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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花錯, 將錯就錯。
【1】
每一個女孩的心中都會有一個公主夢,夢里會有王子騎著白馬迎向公主。
在我進入高中一星期后,班里的女生們開始幾個幾個圍成一群熱火朝天地談?wù)撝素孕缘膯栴}:隔壁班的某某好帥,某某好像當(dāng)紅的某個明星,某某還沒有女朋友……
或許在青春時期,像小說中沉默略帶憂郁的男生和溫柔陽光的男生最受女生青睞。所以,比我們高一級的林辰和同班的蘇小年成了眾女生心中的白馬王子,并且每次提起都會很理所當(dāng)然的被女生們進行對比。
蘇小年是春天和煦的風(fēng)。他總穿著干凈白質(zhì)的襯衫,他的嘴角總會微微上揚,他對每一個人都溫柔,他有著清澈的雙眸。
林辰是夏天錯雜的雨。他陰晴不定,嘴角幾乎不勾勒笑容,只是偶爾叼著一根煙,他有著如繁星閃耀的雙瞳卻夾雜著朦朧的悲傷,他的溫柔僅給予江暖,也就是我。
對的,我是他的女朋友。
他喜歡在安靜的地方從背后環(huán)住我,咬著我的耳朵叫著那個專屬稱呼 — 暖暖。
而我,一個沉默寡言,討厭喧鬧,喜歡獨來獨往的女生,只貪戀林辰身上淡淡的煙草香。喜歡天空,喜歡吹風(fēng),喜歡聞雨,喜歡大自然,最喜歡林辰偎在我耳邊用輕柔的聲音喚我暖暖。
所有人都知道林辰疼愛江暖是用生命在疼。所有人都知道林辰只聽江暖的話。他只對江暖溫柔的笑,只相信江暖。別人提起戀愛的話題,總會不由自主地吐出一句“我好羨慕江暖有林辰。”
其實,我比任何人都羨慕自己有林辰。
只是偶爾。
偶爾。
會突然悲傷。
偶爾。
不想見到林辰。
偶爾。
一切都只是偶爾。
【2】
和蘇小年正式接觸是在我沒傘的暴雨天。
那天的雨很突然。碰巧的是因為補習(xí),我沒帶任何通訊工具,林辰因為有事去了外地。
當(dāng)有傘的撐傘離開,沒傘的左顧右盼時,我平靜地走進雨中,接受雨的洗禮。我猜那時候的我一定很狼狽,我甚至可以想出別人眼中是怎么樣的一番摸樣。
穿著淡黃色衣服的女生抱著一個袋子低著頭在雨中艱難的行走。用常人的思維:她一定被甩,失戀了。
身后有人叫我的名字。未回過頭,蘇小年已經(jīng)騎著電動車撐著藍(lán)格子的傘出現(xiàn)在我的左側(cè)。他將傘移到我的頭頂,“江暖,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我微微退步,站到傘外,“不用!
“那你把傘拿著!彼麑氵f給我。
“不用!
“你拿著!彼謱阃斑f了點。
“我說了不用!”
正在我準(zhǔn)備不搭理他離開時,蘇小年將傘扔到我的面前揚長而去。
我看著眼前藍(lán)格子的傘,又看了看蘇小年揚長而去的背影。良久,將傘撿起。我未撐起它,僅僅是撿起來,握在手心。
一個渾身濕漉漉的人撐傘是多滑稽的場面?當(dāng)然,有傘不撐的人依然很滑稽。
在這個雨天,我注定另類。
就在我百感交集走在回家的路上,林辰突然出現(xiàn)。他凝望著我,突然擁住我,說:“暖暖,對不起!
我淺淺地笑,用手摸著他潮濕的發(fā)。
自那日起,我的生命中多出了一位叫做蘇小年的男生。
【3】
將傘還給蘇小年是在三天后的下午。蘇小年因為淋雨高燒請了三天假。若你要問我是否為他擔(dān)心或者內(nèi)心是否產(chǎn)生一絲內(nèi)疚。我可以理直氣壯的告訴你: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蘇小年接過我手中的傘,明媚地笑著朝我道謝。我一時語塞;蛟S,他看出我的迷茫解釋道,“現(xiàn)在很少有女生會細(xì)心地將傘晾干,疊好,再奉還!
我情不自禁地?fù)溥暌恍Γ斑@些都是林辰弄好的,我只負(fù)責(zé)帶來而已。”
“真看不出來。”
“看不出來什么?”
“林辰比你細(xì)心呀!”
后來。在不知不覺中,我和蘇小年成了朋友。我高中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被我曾經(jīng)當(dāng)作朋友的人。
下課之余,他會給我說些網(wǎng)絡(luò)游戲,每每說完不忘叮囑我不能嘗試游戲,會上癮。我總笑他故意挑逗我玩,以至于他再也不敢對我說游戲。而后,給我說關(guān)于他過去的事,只有快樂沒有悲傷。
直到有一天,我問他從小到大最悲傷的事是什么?他的瞳孔突然失神,他問,“江暖,你有姐妹叫江愛嗎?”
我的心猛然緊縮。上課鈴很巧地響起來,我們各自歸位。
我望向窗外,又望向樓底,突然很想哭。我擦了擦眼睛,并沒有液體,時光早已磨平了我的脆弱,我是沒有眼淚的怪物。
放學(xué),林辰在班級門口等我。林辰同我一樣不喜歡人多,所以等人散得差不多時,我才拿起書包和他走下樓梯。蘇小年追上了,他擋在我的面前說,江暖,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有沒有姐妹叫做江愛?
林辰突然捏著我的手腕,雙眼在一瞬間被怒氣占據(jù),“江愛!你不是說你要以‘暖暖’的身份重新活著嗎?你為什么和他談?wù)摻瓙??br>
這是林辰六年來首次在外人面前發(fā)怒。我不知所措地看他,心里的內(nèi)疚不斷升高。
如預(yù)料中的狠狠挨了一巴掌后,林辰跑開了。我望向蘇小年,“求求你,追上他,別讓他出事!”
蘇小年不知所以然地望向林辰跑開的樓道。等他再次回頭看我時,眼眸已經(jīng)蒙了一層水霧,他問,“江愛,你還記得我嗎?我是蘇小年,和你形影不離的蘇小年!
腦海突然閃現(xiàn)的畫面讓我低下頭沒有說話。
我想,可能,我又傷害了一個無辜的少年。
【4】
接下來的幾天里,林辰都沒有來找我。相反,蘇小年一直陪在我身旁。他比以前更加溫柔,溫柔地讓我說不出我不是江愛。
林辰找我那天,我正在天臺和蘇小年聊天。他沖過來緊緊地抱著我,他說:“暖暖,你是暖暖,不許離開。”
陽光刺進我的眼睛,我閉著眼睛揉著他柔順的發(fā)。
我比任何人都知道林辰需要江暖,他的世界只有江暖。從他搬到小鎮(zhèn)的冬天起,當(dāng)人們都笑話他是野孩子時,當(dāng)江暖為了他和別人打架時,當(dāng)江暖在冬天為他暖手時,當(dāng)江暖每天對他微笑時,當(dāng)江暖送他和他相依為命的爺爺圍領(lǐng)時……他的世界就已經(jīng)被江暖占據(jù)。但同時,能傷害他的也只有江暖。
傍晚,蘇小年約我在江邊見面。我去時,蘇小年正在整理他筆記本電腦的資料。等他弄好,他望我的雙眸盛滿了溫柔,如同盛滿水的水杯,好似輕微的顫動就可以溢出水滴。他指著筆記本示意我看?赐陜(nèi)容,我以為會浮躁不安的心卻出奇的平靜。我冷冷地盯著蘇小年,不屑地笑起來,“調(diào)查別人很好玩?
蘇小年合上筆記本說:“江暖,我知道你不是江愛。江愛不是如你這般會溫暖人心的女生。確實,你給人一種難以接近的感覺,但你的一言一行都是無言的溫柔。其實,我根本不喜歡江愛,我也不像眾人眼中那般溫柔。我想你知道江愛,她總是可以在做錯事或者傷害別人之后裝作無辜未曾做過的模樣討人憐愛。這些年,為了回報她曾給予我的痛苦,我將自己變成她。像她一樣表面善良,內(nèi)心腹黑!
我看著蘇小年坦誠的臉,腦海浮現(xiàn)出江愛第一次見到林辰和我在一起時拿出一張清秀面孔的小孩照片說:“江暖,你看,這是喜歡我的蘇小年。他幾乎每時每刻都和我在一起,比你的林辰可好多了!蹦菚r的江愛才十歲,臉上洋溢著顯而易見的自豪和幸福。見到優(yōu)秀的男孩總會情不自禁地將他與蘇小年相比。
“你們幾乎形影不離!
“當(dāng)然。”蘇小年突然笑起來,“她為了讓我每時每刻和她在一起到處散布謠言。其實,也不是謠言。確實,我爸爸殺過人。可他作為警察殺得都是壞人,她不該對周圍的伙伴說這個讓他們懼怕我,疏遠(yuǎn)我!
“蘇小年,這些與我無關(guān)!
“有關(guān)的。”蘇小年激動地晃著我的肩,“我喜歡你,我知道你和林辰在一起是源于六年前你目睹江愛自殺卻未能救下她。她的死并非你造成,卻讓你承受永生的愧疚。你明白這種感受,所以當(dāng)你母親為救林辰而死時,你擔(dān)心林辰和你一樣遭受心靈的煎熬,你選擇和他在一起,你用行動告訴他:你不怪他。”
“蘇小年,你的話很荒唐。我想,我們不再是朋友了。”我掙脫蘇小年的雙手憤憤地起身。在轉(zhuǎn)身的一瞬間我愣住了,因為林辰正在離我不遠(yuǎn)的地方仰著頭觀望天空。短暫的距離足以讓他將一切聽清楚。他慘淡地笑,背對著我離開。我想追,卻邁不開步伐。
【5】
我蘇醒的時候,天空正昏暗的下著雨。林辰的爺爺內(nèi)疚的看著我,“小暖,對不起,林辰他……”他哽咽地捂著眼睛再說不下去。
我對著爺爺溫和的笑。我說,林爺爺,我想通了,他們是因,我們是果,他們欠下的債,我們理應(yīng)去背負(fù)。
林辰的爺爺搖著頭,嘆息著一切都是罪。
窗外的雨讓我回到了昨夜林辰站在教學(xué)樓的樓頂。他絕望地看著我,又看向旁邊的蘇小年。他說:“蘇小年,你知道嗎?活著的不是江暖,是真實的江愛。這是我不想承認(rèn)的事實,你卻逼著我揭穿。六年前那天,我和她們在一起。那天早晨,江愛陷害江暖是小偷。對,江愛會裝作未曾做過的模樣惹人憐愛。所以,中午,江暖找江愛理論,沒想到卻被江愛推下窗口摔到樓下當(dāng)場死亡。江愛因驚嚇而昏厥,醒來卻選擇性的失憶,哭著鬧著說死的是江愛,自己是江暖。她的爸媽為了讓僅剩的女兒存活隱瞞了真相。反正她們是孿生姐妹,沒人會發(fā)現(xiàn)。所以他們按江愛說的注銷了江愛的存在,讓江愛成了江暖,更令人討厭的是,醒過來的江愛模仿著江暖的一切。她的母親根本不是死于救我,而是為了逼迫我保守秘密時發(fā)生了車禍。當(dāng)然,她的死我脫不了關(guān)系。你知道嗎?江暖有一個日記本在我這,上面只有一句‘我想好好愛江愛,好好補償父母欠她的愛和不在一起成長的十年!阏f,那么溫柔善良的江暖,江愛怎么下得了手?”
“如果是這樣,你為什么還會和她在一起?”蘇小年冷笑地盯著林辰的眼睛。
我想出聲阻止這一切,可我發(fā)不出聲。我想走到林辰的面前,可我的雙腿顫抖的盤旋在原地不動。
閃電劃過天空,林辰?jīng)]有回答蘇小年的問題選擇了張開雙臂最后一次凝視我微笑地傾身摔落。
我開始懷疑我的身份是江暖?還是江愛?然而,記憶被拉扯回到六年前江暖與江愛初次見面。江愛的身上彌漫著散不開的落寞。在江暖的心中,她認(rèn)為那層落寞是因為父母工作繁忙無法顧及兩個孩子而將江愛放在鄉(xiāng)下,只將江暖帶在身邊產(chǎn)生的。江愛很少笑,每次笑都是在提起蘇小年的時候,那種笑容是如何想要掩藏都藏不了的,露骨的一目了然。
蘇小年再次和我說話是他即將轉(zhuǎn)學(xué)的時候,他問,你是江暖,還是江愛?
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問他:“蘇名是你的父親嗎?”
他詫異地看著我,轉(zhuǎn)身離開。自此再也未曾出現(xiàn)在我的世界。
【6】
站在林辰的墳前,天空飄著微雪。微雪落入掌心,轉(zhuǎn)眼消失不見。
“我是江暖,不是江愛。”無論我對林辰說多少次,他都固執(zhí)的認(rèn)為我是江愛。我知道,六年前,我一時氣憤不小心將江愛推下樓的場景一直在他的腦海揮之不去。他似乎有一個我進不去的小小世界存在。他在那個世界里幻想著沒有害死江愛的我和他生活的模樣。
我記得蘇醒的那天,他站在我的病床邊抱著我的日記本指著我說:“江愛,你殺死了暖暖。”他顫抖的雙眸充滿了恐懼。
我說:“辰,我是暖暖。”
他哭著搖著頭,“不對!你不是!暖暖不會殺人的!暖暖不會殺人的!”
他跑了出去,母親見狀跟了出去。后來,父親帶來消息:母親為救下蹲在馬路中央哭泣的林辰去世了。
出院那天,我見到了林辰。他懷里依然抱著我的日記本。
他說,我知道你是江愛,但是你既然要以暖暖的身份活下去就只許和我在一起。
他的眼睛告訴我,我若再解釋我是江暖或者拒絕他的要求,他會精神崩潰。所以我應(yīng)允了。然后他打開日記本。事實上,并非是我的,而是他新買的日記本,和我原來的那本一模一樣。他遞給我一支筆說:“寫上‘我想好好愛江愛,好好補償父母欠她的愛和不在一起成長的十年’!
歲月流逝,我一直和林辰在一起。他時而溫柔,時而暴力。溫柔的時候,喚我暖暖;暴力的時候,叫我江愛。他的溫柔,鮮為人知;他的暴力,不為人知。可我還是覺得和他在一起的我很幸福。他的一切不過是為了維護江暖在他心中的那份完美,他容不下他心中的江暖有丁點瑕疵。
我愛他,不論是否重新來過,不論過多久,不論他對我怎樣,我就是愛他。
那么,蘇小年呢?林爺爺告訴我,蘇名是他的父親,七年前死于涉毒的林辰的父親林旭之手。
那么一切都清楚了。那日,他提起江愛只是為了證明林辰是否正如他手中資料所說患有精神病。他證實了,所以他步步緊逼實施著他的計劃。最終,林辰死了。死因是精神分裂導(dǎo)致自殺?蛇@樣的結(jié)局真的是蘇小年想要的嗎?
我不知道。也不知道蘇小年是否喜歡江愛,也不知道江愛和蘇小年的故事是怎樣的一個故事,也不知道蘇小年闖入我們的生活是否只是為了報復(fù)林辰。我只知道,一切都只是因果循環(huán),死了的人得以解脫,活著的人繼續(xù)悲傷。
我仰起頭,45°的觀望角,天空異常的潔白。我一直在想,若我們不是他們的果,是否可以每天明媚的笑?是否會有另一種命運等待著我們?
我不知道。也不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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