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1病房的獨白
　　這是我和你初始的地方，也是我永遠離開你的地方.
　　顧北辰
　　這個城市迎來了今年的第一片落葉。
　　窗外陽光很好，這個時節(jié)的風(fēng)帶了一絲涼意。把脖子悄悄縮進了藍白條紋的衣領(lǐng)，坐著便能看見醫(yī)院花園里散步的病人。
　　撥開額前滑落的幾縷碎發(fā)，靠著枕頭望著天花板。
　　這里已經(jīng)成了他的全部世界。
　　千篇一律的純與白。
　　幾乎是和他的人生一樣，蒼白的沒有生氣。
　　他獨自一人坐在這個病房最不起眼的角落，毫無怨言的等待著靜謐這頭野獸將他完整的吞入駭人口中。
　　“701房3號顧北辰，該做透析了�！辈皇窃瓉砟莻�嬌滴滴的小護士了啊。顧北辰闔著眼輕輕應(yīng)了一聲。
　　“顧北辰？誒怎么不理人呢，該做透析了哦。誒難道說...是怕疼嘛才故意拖時間？哈哈哈好像小孩子誒！”突然改變了之前公辦公事的腔調(diào)，這聲音聽起來很欠揍。
　　“......”顧北辰轉(zhuǎn)頭看著新來的這個男人，抿抿嘴什么都沒說。
　　這人是傻瓜么，怎么那么煩。
　　顧北辰垂目默默在心里吐槽。
　　“還真是被說中了��！來嘛不要怕啊，今天開始我就要照顧你了誒，我會陪著你的啊，不要怕�！蹦腥藖淼筋櫛背降拇扒靶χf。
　　我會陪著你。
　　顧北辰眼光似乎有些閃爍，他對陪伴這個字眼的理解，僅限于字典上冰冷的白紙黑字。
　　“...我沒有害怕�！鳖櫛背�?jīng)]去看他，從另一側(cè)下了床。
　　病房的窗戶沒有關(guān)，風(fēng)吹皺顧北辰的襯衣，他的身型在風(fēng)中若隱若現(xiàn)。
　　怎么那么瘦。
　　新來的男人不自覺皺了皺眉，他突然很想把眼前這個少年養(yǎng)的胖一點。
　　“不需要我推你過去？”
　　“我腿又沒有殘廢。”顧北辰停下來轉(zhuǎn)頭說。
　　“話是這么說...誒你等等我啊走那么快干嘛啦！”
　　“等結(jié)束了我會來接你哦！”
　　他一路跟著顧北辰來到透析室，看著門在他眼前砰的關(guān)上，留下這句話。
　　有點心疼。
　　男人注視著門很久了，他對顧北辰這個人產(chǎn)生了前所未有的好奇和保護欲。
　　計算好了時間，男人邁開步子去幫著整理檔案，這也是大三醫(yī)學(xué)生實習(xí)的一部分。
　　再次抬起手腕看表時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過了透析結(jié)束的時間，他暗罵一聲鎖上柜子就往透析室跑。
　　他沒有直接回病房，是因為他心里在期待著，顧北辰會等著他去接。
　　可是沒有。
　　透析室里空蕩蕩的。其實他早該知道，顧北辰那樣的性格，再痛苦也會一個人走下去吧。
　　“北辰！咳——對、對不起...我來晚了...咳——北辰？”病房里關(guān)了燈，窗外的太陽漸漸熄滅，但這不妨礙他看見被子里那個瘦弱的身影在抑制不住的顫栗。
　　他走上前去，顧北辰一只胳膊擋著雙眼，嘴巴微微張開，額角不停的流著汗。
　　“北辰...對不起...”
　　“不怪你�！甭曇魡〉摹�
　　“很疼是嗎...”出人意料的，他俯下身子輕輕擁住了顧北辰。
　　感受到顧北辰身體微微一僵，接著似乎想掙脫他的擁抱。他柔聲哄著：“別動，安靜待一會兒。”
　　懷里的人果然依他所言放松下來，沉默的接受著他的擁抱。
　　“總算不那么倔了？哈，我叫俞秋南，大三的實習(xí)醫(yī)生。以后要聽我話，懂了？”
　　“我啊，學(xué)校離這兒不遠，實習(xí)一個月就要回去上課了，我會好好照顧你的，絕對不會再發(fā)生今天這種事了�！�
　　俞秋南湊在他耳邊半哼著說。
　　顧北辰放下擱在臉上的手臂，看著黑暗中俞秋南的眼睛，認真的說：“傻瓜嗎？我哪有那么脆弱，只是有點疼而已，以前不都是這樣。”
　　“以前都這樣？你的家人呢？”被顧北辰不著痕跡的推開，俞秋南有點驚訝。
　　“我爸媽早就離婚了，我媽他嫁了一個有錢的男人，每個月給我寄生活費還有醫(yī)院里的開支�！鳖櫛背降卣f著，就好像是在稱述別人的故事一般，不帶感情。
　　俞秋南不再接話了，對于顧北辰的經(jīng)歷，或許最沒用的就是安慰。
　　他凝望著黑暗里顧北辰亮亮的眼睛，故作輕松的問：“餓了么？我去買粥。”
　　“我不想吃�！�
　　“那可不行，無論如何要吃掉！”俞秋南搖搖頭走出病房，走到病房門口時又停下了腳步。
　　“北辰我把燈給你打開咯，閉下眼睛�！�
　　啪嗒——
　　真是一個自說自話的人。顧北辰驚訝之余匆忙閉上眼睛。
　　不過，這種溫柔他并不排斥，相反的，他開始擔(dān)憂，俞秋南說他十月就要回去了，真害怕熟悉了他的溫柔以后卻只能沉默著目送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在701病房的門口。
　　顧北辰看著玻璃窗上倒影出來的自己出神。
　　還是那樣令自己都厭惡的病態(tài)，這樣的自己，能被俞秋南如此溫柔的對待，真的是很幸運的一件事吧。
　　我覺得，認識俞秋南，本身就是幸運的。
　　“嗯這份要青菜，湯豆腐，對不要辣椒的，然后冬瓜和小米粥！這份的話來一份紅燒茄子一份豬蹄，噢噢噢還有辣子雞！好謝謝！”
　　俞秋南心滿意足的提著兩份完全不在一個畫風(fēng)的餐盒，大步走回701病房，一路上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和小護士們打著招呼。
　　“北辰！菜買好了！這份你的！”俞秋南笑瞇瞇的為顧北辰擺好餐具，大大咧咧的坐下享用自己的晚餐。
　　然而顧北辰?jīng)]有在意飯菜，這讓俞秋南不禁有些挫敗感。
　　“喂...你知道為什么我們飯菜差別這么大嘛...”俞秋南坐在床邊認真的望著顧北辰的側(cè)臉，無意中發(fā)現(xiàn)顧北辰吃相很好。
　　“......”顧北辰嘴里還有一口粥，臉頰微微鼓起，聞言疑惑的轉(zhuǎn)頭。
　　俞秋南看著顧北辰傻乎乎的樣子忍不住放聲大笑，直到被顧北辰盯得后脊發(fā)涼才有所收斂。
　　“咳...是因為北辰現(xiàn)在不能吃油膩的啦...所以想吃到這些就要趕快好起來！”
　　顧北辰?jīng)]有接話，深深的望著俞秋南的眸子，好半天才開口：“你真的是醫(yī)生？”
　　“�。。。�！居然懷疑我的專業(yè)！”被打擊到的人立刻炸毛，不服氣的揮舞著胳膊。
　　“那你應(yīng)該知道我的病不會好了啊。”
　　俞秋南的表情僵了一秒，他停下空中揮動的手臂，輕輕揉了揉顧北辰的頭發(fā)。
　　很軟。
　　“真是一點都不可愛啊...一直想著這些不累么...我都說過會照顧你的嘛要相信我才對啊，我會醫(yī)好你的！”俞秋南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睛亮亮的，怎么說自己也是醫(yī)生，顧北辰的病，他一定要親手治好。
　　俞秋南陪著顧北辰共用了晚餐，基本上都是俞秋南在說笑而顧北辰只淡淡的回一個嗯。
　　俞秋南沒有再責(zé)怪顧北辰的冷漠，他看得出來北辰其實很高興能聽自己談起大學(xué)那些事情，只不過他還不知道怎樣去同樣溫柔的回應(yīng)別人，不習(xí)慣和別人親密的交談罷了。
　　你無法表現(xiàn)的溫柔就讓我來給予好了，你不習(xí)慣的溫暖我也會讓你習(xí)慣。
　　俞秋南提起了他室友的糗事，在看見顧北辰眼中一閃而過的笑意時更加堅定了這個念頭。
　　“你不去照顧其他病人么？”顧北辰用紙巾擦拭了一下嘴角。
　　“啊...畢竟只是實習(xí)一個月，主要負責(zé)的病人只有你而已�！庇崆锬仙炝藗�懶腰。
　　又是一個月。
　　顧北辰眼神黯淡下去，緩緩開口：“那你不用回學(xué)校么，這么晚了，該走了�！�
　　“誒誒誒...？！北辰在趕我走嘛！嗚嗚嗚我做錯了什么啦北辰這就討厭人家了，嗚嗚嗚...”眼前的男人像一只巨型金毛趴在自己床沿，瞪大眼睛輕輕搖著自己的手。
　　顧北辰被他的模樣逗得終于忍不住了，笑的睫毛不停的顫抖。
　　“哈哈哈...怎么會有這么蠢的人啊...哈哈哈...”
　　被顧北辰燦爛的笑容晃了眼，俞秋南一只手托起臉頰，仔細看著病床上的男孩子。
　　似乎是因為投射過來的目光太溫柔，顧北辰別開臉，恢復(fù)了一如既往淡漠的神色，只不過言語間早已度上一層暖意。
　　“我是說，太晚了回學(xué)校的話不方便。”

　　“想什么呢望著天花板那么久。”室友朝上鋪扔了一個枕頭。
　　俞秋南反手抓住枕頭，搖搖頭不說話。
　　要他怎么說？突然心疼起只認識了一天的人，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恨不得把所有的溫暖都留給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會對著一個人出神。
　　“喂，你這小子該不是愛上哪個護士姐姐了吧？我告訴你啊，老女人你hold不住的�！�
　　“嘖，亂講什么，哪有什么護士姐姐�！�
　　“不是？那是你的病人？才多大的小姑娘啊就要毀在你手里了，虧你還白衣天使�！笔矣严袷橇�(xí)慣了一樣躲開俞秋南報復(fù)的枕頭。
　　“我現(xiàn)在這樣子像是在談戀愛？”俞秋南像是想到了什么，坐直身子低頭問。
　　“喲喲喲怎么了還真是？是挺像的，和當(dāng)初你剛?cè)雽W(xué)追大四那個學(xué)姐一模一樣！哦！想念是會呼吸的痛～喂很痛！”室友還在挖苦俞秋南的快樂中無法自拔，被天上掉下來的礦泉水瓶砸了個正著。
　　“孤獨終老吧你�！庇崆锬咸上裸@進被窩，留下顏梃在下面罵罵咧咧。
　　喜歡顧北辰？他不想去否認自己的內(nèi)心。可是為什么呢？
　　大概是第一次見北辰時他的淡然，大概是看見他走進透析室的背影，大概是黑暗里他隱忍著顫抖的身體......
　　俞秋南為自己喜歡顧北辰找了很多很多理由。
　　想了他一整夜。

　　俞秋南就這樣每天照顧著顧北辰，和他說宿舍的事，和他說他的高中，陪他打游戲，給他下...全套的動物世界。俞秋南有些好笑的發(fā)現(xiàn)，顧北辰在看動物世界的時候會目不轉(zhuǎn)睛，瞪大了眼睛，每當(dāng)斑馬被獅子追逐時都會雙手握拳，神情緊張。
　　眼看就要到10月份了，他站在病床前凝望著顧北辰的發(fā)旋，知道即將要分別的他心里酸酸的。
　　什么嘛，我走了誰還會對北辰好啊。
　　顧北辰不會主動找別人說話，見俞秋南不開口也就沒理他。
　　“...北辰，今天外面天氣挺好的，要不要——”
　　“不要�！�
　　“可是曬曬太陽對身體好�！�
　　“不要�！�
　　“可以長高哦�！甭犚娺@話，顧北辰身體僵了僵，故作淡定的說，“我夠高了，不需要�！�
　　俞秋南捕捉到了顧北辰的小反應(yīng)，繼續(xù)哄誘：“會長得比我都高呢？”
　　“那就...去一會兒，就一小會兒。”顧北辰別開臉。
　　俞秋南拉著顧北辰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了很久，都避開了人群。
　　醫(yī)院的桂花開了又落，掉在顧北辰的肩上也沒發(fā)現(xiàn)，顧北辰坐在長椅上望著地上的草，他們好像永遠都不會死去。
　　起風(fēng)了。
　　入了秋以后，風(fēng)吹來都是涼涼的。
　　正覺得冷，身上披上來一件外套�；仡^看，正是俞秋南。
　　“知道是秋天還不多加衣服？”脫了外套只剩一件襯衣的俞秋南微笑地理了理顧北辰被風(fēng)吹亂的頭發(fā)。
　　好像心臟在被螞蟻一點點的啃咬著，顧北辰抿著嘴抬頭望著俞秋南。
　　他不知道應(yīng)該說什么，也不知道那種感覺從何而來，更不清楚那種感覺到底是什么。
　　“怎么不說話？被我感動到了啊？”俞秋南伸手掐了掐顧北辰的臉蛋。
　　“笨蛋一樣。不知道說什么，那就嫁給我吧�！庇崆锬喜恢挥X的說出來，連自己都嚇了一跳，他并不打算把自己的喜歡告訴北辰。
　　剛想辯解什么，顧北辰的聲音淡淡地從風(fēng)中傳來。
　　“好�！�
　　“誒��？北辰你說什么？答應(yīng)了么！”
　　“如果你不是開玩笑的話，我答應(yīng)�！蓖约旱哪_尖，顧北辰也不知道為什么會答應(yīng)他，只是現(xiàn)在，他很想和俞秋南一直在一起，很想很想。
　　臉上忽然覆上軟軟的什么東西，意識到以后顧北辰的臉迅速紅了起來。
　　“笨蛋不要在外面！”身體被拉入對方的懷抱，耳邊是俞秋南一字一句地說：“我很喜歡北辰哦，雖然只認識了一個月而已，但是，我想照顧北辰很久很久�！�
　　“嗯�！蔽乙蚕Ｍ夷芑畹阶銐蚓�。
　　才不會說，我也很喜歡很喜歡俞秋南啊。
　　“所以說，我在學(xué)校外面租了一間房子，我問過醫(yī)生了，北辰只要按時回來做透析就沒問題�！庇崆锬弦еO果一邊翻閱著人體結(jié)構(gòu)圖一邊說。
　　沒有想到這家伙居然真的要把自己帶出去和他一起住，顧北辰擦了擦削過蘋果的手。
　　居然讓病人給醫(yī)生削蘋果，果然得到了就不珍惜吶。
　　“我媽那，要說么？”
　　“誒？”把咬了一口的蘋果遞到顧北辰嘴邊，“伯母那邊說不說隨你啦，我會照顧好她兒子的反正。”
　　“她并不在乎我好不好�！�

　　告訴顧北辰出院的第二天，俞秋南就把他領(lǐng)了回去，怎么說自己要上學(xué)，媳婦兒還是乖乖在家的好。
　　“北辰午飯不用叫外賣哦，家里和我們學(xué)校很近，我中午回來給你做�！�
　　“北辰白天不可以一直玩手機哦聽到?jīng)]？不然斷你網(wǎng)！”
　　“樓下就有便利店的，另外新家的布置就交給你咯！”
　　“北辰每天要想我兩百次，不，三百次才可以！”
　　“北辰北辰......”
　　“秋南，我不是小孩子了�！鳖櫛背接悬c苦惱地看著正準(zhǔn)備給他介紹附近地鐵站和公交車的俞秋南。
　　“可是北辰本來就比我小嘛�！庇崆锬戏畔率种械牡罔F冊，慢慢地說，“我的話，很心疼北辰的過去，很想在未來把這里一點點填滿�！睋嵘项櫛背降男呐K。
　　心室以左，你掌心的紋路如蛛絲網(wǎng)般地，將它慢慢包裹，覆蓋。
　　至于該怎樣回復(fù)你的溫柔，我沒有答案，現(xiàn)在沒有，以后或許也沒有。
　　只不過現(xiàn)在我所想做的事，大概永遠都不會讓我忘記這一切吧。
　　顧北辰抓過俞秋南的衣領(lǐng)，在他唇角輕啄。
　　只是一瞬，你卻永遠冰凍了記憶。
　　顧北辰醒來時發(fā)現(xiàn)周圍不是空曠的白色，驚訝了半秒隨機反應(yīng)了過來，而在看見桌上床頭的便利貼時他忍不住露出了一點笑。
　　他早上來過自己的臥室呢。
　　那么，夢里親吻自己的，也是真的吧。
　　就在發(fā)呆的時候，門口忽然傳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北辰——”似乎在房間里找了一會兒，不多久臥室門便被推開，看見坐在床上的顧北辰，俞秋南楞了一下。
　　“剛起床嗎？”
　　“嗯�！�
　　“嘖，早飯都沒有吃吧？怎么突然賴床了，果然還是家里的床舒服的原因嗎？”絮絮叨叨的說了一通，便去拉過顧北辰的手。察覺到顧北辰的手縮了一下，細長的手上的肌肉慢慢放松下來，俞秋南無奈的向后撩了撩劉海。
　　“我去給你準(zhǔn)備午餐，快起床吧。還是說...我?guī)湍�？�?br>　　“不用！”抽回自己的手，臉往被子里藏了一點。
　　“喂你那種看見可疑變態(tài)的眼神到底是怎么回事�。。。　庇崆锬弦荒樖軅陌Ш�。
　　“你...難道不是嗎�！�
　　“顧北辰�。�！我不會讓你看動物世界的！”
　　“不可以！”床上的人迅速爬了起來，赤腳踩在地上。
　　“什么嘛！對動物世界都那么大反應(yīng)！憑什么我就是變態(tài)�。。�！”一米八的男人有點委屈的看著顧北辰。
　　“變態(tài)變態(tài)變態(tài)——��！放開我！”身體突然被打橫抱了起來。
　　“這樣踩地上會感冒哦，反正我是變態(tài)，你讓我抱一會兒也不會怎么樣吧�！北羌獠淞瞬漕櫛背降�。
　　一點都不討厭被這樣對待，只因為對象是俞秋南。
　　“變態(tài)。”臉上癢癢的感覺消失以后，顧北辰頭埋在俞秋南的胸口悶悶地說。

　　周末的午后，顧北辰坐在地毯上，靠著沙發(fā)翻閱著雜志，俞秋南正在旁邊寫著論文。
　　俞秋南有一點近視，平時不戴眼鏡，但是查閱資料寫論文時會用到。
　　顧北辰側(cè)過臉，看著俞秋南一手迅速翻著厚厚的課本，一手敲打著鍵盤，眼鏡滑落也無暇顧及。
　　“嗯？”眼鏡被一只白皙的手往上推了推。
　　“怎么了呢。”看顧北辰不說話，俞秋南拉住他的手腕。
　　顧北辰搖搖頭，坐回屬于自己的那一塊地毯上。
　　俞秋南想了想，站起來向書房走去，回來時手里拿了一副耳機還有一張CD。
　　“Craigie Hill。聽聽吧�！卑讯鷻C給顧北辰帶上。
　　很遙遠的聲音，來自北愛爾蘭的情緒。
　　身體好像變的輕飄飄的，手中的雜志不知道什么時候滑落的。
　　等俞秋南寫完了論文，顧北辰早已睡去。
　　“哈，怎么越來越愛睡覺呢�！卑焉嘲l(fā)上的毛毯蓋上他的身子，暖氣調(diào)高了幾度。
　　裹上大衣，戶外雪花飄落在陽光下。不知不覺就和顧北辰在一起兩個月了，再過兩周就是圣誕節(jié)了，乘著有空去給他選一份禮物吧。
　　俞秋南望著雪花下的人們，看著一對對小情侶捧著奶茶擁在一起。忍不住想起來那天顧北辰陪他走在自己的校園。
　　也是毫不在乎的握著他的手。
　　毫不在乎顏梃的大驚小怪。
　　在圖書館里為他解下圍巾。
　　看著他美好的睡顏溫柔了時光。
　　......
　　在大街上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了許久，哈著白氣出入一家家店鋪。
　　回來時天已經(jīng)有點黑了，小區(qū)里的燈也亮了起來，隱隱約約看見樓道的臺階上坐了一個人。
　　“你怎么跑出來了？還把自己凍成這樣！”看清了人以后俞秋南差點被嚇壞。
　　這么冷的天，他呆在這里多久了。
　　“我找了很久，沒看見你。手機也打不通�！蹦橆a被對方揉搓著。
　　摸出口袋里的手機，顯示著十幾個未接來電，街上太吵了他沒有聽見。
　　“對不起�！�
　　“你去哪兒了？”
　　“我去買了點菜�！被瘟嘶问掷锏拇樱瑸榱瞬蛔岊櫛背綉岩�，他特意又去了趟超市。
　　“怎么那么能睡�！焙妥约焊C在一起看電影的人又睡著了。
　　嗜睡？
　　這和之前的顧北辰不同！
　　俞秋南關(guān)上筆記本，揉了揉眉心，嗜睡總不是一個好現(xiàn)象，明天要帶他去醫(yī)院檢查一下了。
　　拉滅落地?zé)�，手搭上顧北辰的腰�?br>　　“病人的腎臟已經(jīng)開始衰竭，支撐不了太久的活動，所以會嗜睡�！贬t(yī)生皺著眉，“秋南你也是主修這方面的，應(yīng)該知道�！�
　　他當(dāng)然知道。
　　也知道現(xiàn)在狀態(tài)的顧北辰，不久后怎么樣。
　　他走出辦公室，蹲在閉著眼睛的顧北辰面前。下巴抵在他的大腿上。
　　頭發(fā)被揉了揉，俞秋南抬頭便看見顧北辰的微笑。
　　“我就要死了，對么�！�

　　回到了原來的那個病房，701的3號床鋪。
　　“北辰，這周的動物世界我下載好了哦。”
　　“北辰，要吃晚飯了哦�！�
　　“北辰我跟你說啊，顏梃那天問了我，問我是不是喜歡你�！�
　　“他還祝我們幸福呢�！�
　　“你應(yīng)該記得他吧，他昨天來看過你哦，只是你在睡覺�！�
　　“北辰，明天就是圣誕節(jié)了呢...”
　　對著熟睡的人自言自語著，俞秋南咬了咬嘴唇，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
　　我想到過這一天，但是不知道會這么快啊...
　　我不想活在回憶里啊...
　　顧北辰...
　　醒來啊...
　　求你...
　　“笨蛋，哭什么啊...”床上的少年睜開眼，攥緊俞秋南的手。
　　“真好，又來到了這里呢�！蓖崆锬贤t的雙眼，“115天前，我在這兒遇見的你。”
　　“嗯。”
　　“秋南聽我說，我不想你忘了我，但是呢，你要有更好的未來，娶一個溫柔的女孩子，愛她的時候在心里為我留一塊兒地方就足夠了�！�
　　“北辰你還記得我之前說過什么嗎？”好像沒有聽見顧北辰的話，他自顧自的從口袋里取出一個紅色的小盒子，“我讓你嫁給我，你答應(yīng)了的�！�
　　顧北辰在樓下等他的那天，他去買了這對戒指。
　　“我不會反悔的哦�！�
　　“那么�！卑呀渲笧轭櫛背綆�，身體俯下，“愿意嫁給俞秋南先生嗎？我親愛的顧北辰。”落下一個吻。
　　“我愿意�！�
　　顧北辰死于圣誕節(jié)的早晨，永遠熟睡在了俞秋南的懷里。
　　躺在這間病房，這張床鋪。
　　他永遠擁有了俞秋南，他讓生命的最后一秒，都烙上了俞秋南的痕跡。
　　真是自私。

　　這是我和你初始的地方，也是我永遠離開你的地方。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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