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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在我們成長的路上會遇到各種各樣讓你關注、崇拜、迷戀的男孩子,他們或許只是路過,但承載了我們的青春故事。我們平凡、普通,不是富二代也不是星二代,沒有小說中女主的才華橫溢、傾世容顏,只是一個自食其力,又幻想愛情的女孩兒?墒谴蠖鄶(shù)現(xiàn)實里的女孩不都是這樣嗎?知足常樂,心懷感恩。
內(nèi)容標簽: 因緣邂逅 輕松
 
主角 視角
夏樹陳逸風徐浩然
互動
趙旭敏敏

其它:青春

一句話簡介:留在我青春記憶里的男孩子

立意:

  總點擊數(shù): 1619   總書評數(shù):0 當前被收藏數(shù):0 文章積分:146,496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原創(chuàng)-純愛-近代現(xiàn)代-愛情
  • 作品視角: 主受
  • 所屬系列: 無從屬系列
  • 文章進度:完結
  • 全文字數(shù):22431字
  • 版權轉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本文包含小眾情感等元素,建議18歲以上讀者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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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我青春記憶里的男孩子

作者:請叫我郭小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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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早上起床時夏樹清楚的記得昨晚的夢,大概是前天跟姐姐聊天的時候提到了學生時代的事情,夏樹居然夢到了中學時期的班長,那個在少年的夏樹眼里很漂亮的男孩子。
      如今的夏樹,甚至都不記得這個男孩子究竟有什么特別,不明白年少的自己為什么會那樣的關注過這個男孩。
      生活在向前,故事在延續(xù),而關于青春的那一段早已被擱置在了記憶的最底端。時間模糊了青春的輪廓,也模糊了我們的記憶。那些被留在我們青春里的一幕一幕,只能像過時的磁帶,因為時代的進步而被取代,早已蒙上了歲月的塵埃,發(fā)出斷斷續(xù)續(xù)又略帶嘈雜的聲音,這音色不夠悅耳卻足夠我們賞心,聽不全一首完整的曲子,卻總有那么幾句卻記得清清楚楚,然后慢慢品嘗咀嚼出點兒青澀的滋味兒,帶著愛惜的心將它珍藏,猶如無價之寶。

      夏樹喜歡站在地鐵里靠門的角落里,即使人再多都可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不被打擾。她看著窗外回想著昨晚的那個夢......

      夏樹和陳逸風居然是同桌,坐在挨著窗戶的一組,夏樹坐在臨著走廊的一邊,陳逸風則在靠著墻的一邊,但兩人的關系看起來好像不太好,夏樹好像很討厭陳逸風似的。課堂上,夏樹故意的把板凳拉到桌角靠走廊的最外邊,任憑陳逸風如何故意的耍寶,她根本看都不看一眼,好像是刻意想要以此來保持和他的距離,一幅“不要惹我”的意思。剩下陳逸風一個人百無聊亂的趴在桌子上——躺尸。
      窗外時不時一陣微風,天藍色的窗簾便隨著風的節(jié)奏飄然而起,初夏的夕陽透過窗戶,斜射進來,恰好將他們這幾排分割進來,他們都在陽光下,唯獨他們,像登上舞臺的主角,正要開始他們的表演,你不知道將會發(fā)生什么故事,卻可以看到他們臉上因為夕陽而緋紅的臉頰。
      他們都穿著校服,白色的襯衣外搭淺灰色格子小馬甲。夏樹很適合穿白色的襯衣,顯得皮膚特別的白皙,扣上小馬甲看起來更加清瘦。這樣的校服穿在她的身上看起來格外精神,文靜又認真,整齊、板兒正,就像她的人一樣。
      在夢里的陳逸風都是那么討厭,他的課桌上總是那么凌亂,板凳拉的距離桌子很開,斜放著,慵懶的坐在座位上,整個人靠在椅背上,岔開著兩條腿,白色襯衣最上面的兩紐扣沒有扣上,襯衣也沒有扎進褲子里顯得特別散漫,外面的灰色小馬甲也是隨意的敞開著,右手不停的轉著一支已經(jīng)沒水了的水芯筆,還一直不停的抖著腿,裝模作樣的朝著黑板的方向,整個人恰好四十五度對著夏樹,嘴角微微露出不懷好意的笑,怎么看都覺得帶著一些痞氣。原本應該充滿書生氣的校服被他活活的穿出了古惑仔的味道,一樣的校服怎么穿在不同的人身上差別會這么大呢。
      夏樹特別討厭他這樣邊抖腿邊轉筆的樣子,總是連帶著她的桌子都在顫抖。
      雖然陳逸風看起來流里流氣,一副隨便怎樣的樣子,可他腦子是很聰明的,老班講的這些內(nèi)容他聽個大概就懂了,也無心在繼續(xù)聽下去,就開始自己給自己找樂子了,而夏樹作為他的同桌自然免不了成為被他騷擾的首要對象。
      他開始悄悄的壓低了聲音叫她。
      “喂——夏樹,你到底要不要看我的花式轉筆啦?”
      “看到?jīng)]?看到?jīng)]?這個很酷吧,我可以免費教你哦,呀——”他自顧自的轉著他覺得很炫很炫的高難度方式,還不忘記拉個觀眾過來,又生怕在唯一的觀眾賞臉的時候表演垮臺,所以特別小心翼翼的保持著穩(wěn)定的姿勢。
      “好險啊,差點就掉了,我跟你講我這招可是不輕易外傳的哦,看在咱們同桌的份上才教你的!彼闪丝跉,目不轉睛的盯著手上的筆,也不管夏樹到底有沒有看他。
      “喂,我告訴你這只筆可是我的戰(zhàn)筆哦,想當初幫我打敗多少蝦兵蟹將,寫完了我都沒舍得丟的。”他一邊說一邊露出一臉小人得志的樣子。
      “夏樹,夏樹......”他急于想讓夏樹看到所以下意識的用胳膊肘捅了捅夏樹的正對著他的胳膊。
      “干嘛——?”突然被戳到的夏樹條件反射的叫出來,響亮的聲音打斷了老班勻速平穩(wěn)的講課聲,大家都齊刷刷的看過來,老班也盯著夏樹,夏樹立馬臉紅了,像吃了辣椒使得紅到了耳根,她局促的坐好,用筆刷刷的低著頭寫的飛快,只希望大家快點轉過去,她實在不習慣被人注視和圍觀。夏樹一向都是聽話本分的好學生,老師最多看了她一眼以示警告,然后當做沒事情一樣,又開始了他勻速平穩(wěn)的講課聲,好像要無限循環(huán)下去的樣子。陳逸風曾經(jīng)調侃老班的聲音好比老式的蒸汽火車,“咔嚓——咔嚓——”沿著軌道勻速緩慢的一直走下去,只有下課鈴響起才發(fā)出最后到站的那聲“昂——”
      沒人知道她剛才寫的那么認真都寫了什么,只有筆記本上留下的歪歪扭扭的一堆連自己都不知道的東西知道她當時有多緊張。
      待大家都恢復到正常的課堂中來時,夏樹突然扭過頭望著陳逸風,使勁的瞪了他一眼,留下一個白眼兒,一副“下課你就完了”的意思。
      陳逸風只是壞笑著朝她做了個鬼臉,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小爺?shù)饶恪毙∪水數(shù)赖臉幼印?br>  可他還是安靜下來了,趴在桌子——像一灘扶不上墻的泥。他斜著凳子剛好可以看到夏樹的側臉,看著她很認真的聽講,認真的低頭寫記筆記,坐的筆直筆直,胳膊肘正對著自己,瘦瘦的胳膊因為白色襯衣顯得她格外的純潔、文靜,但也看起來很單薄,就像早晨帶著露水的白百合,好像一不小心就會被觸碰碎掉。這就是夏樹,不管什么時候都那么認真,那么專注,那么一心一意,那么讓人不敢去打擾,還那么讓人羨慕。
      可再看看她不想理自己的那個倔強又較著勁的樣子,瞪著自己翻白眼兒的樣子,又更加令他想去作弄她。他以為自己只是想惡作劇,看她氣急敗壞、面紅耳赤的樣子,看著她在扯著嗓子沖自己吼“陳逸風,擺脫你別再抖了,害我都沒法集中注意力!钡玫降幕貞獏s是一個得逞的壞笑時無奈的翻著白眼選擇沉默的樣子。可是他自己不知道,他當時看夏樹的眼神有多么溫柔,那壞壞的笑又有多么美好。年少的男孩子大多不明白自己為何總是想捉弄一個女孩子。

      他們一起逃課去了郊外,一個長滿青草的山坡上,一路狂奔到最高的地方,氣喘吁吁,陳逸風肆意的躺在地上,擺成一個大字,待他放松下來,才看到在一旁的夏樹不知所措的樣子,于是將胳膊枕在頭下面,輕快的吹起了口哨,壞壞的笑著觀察著夏樹,然后拍拍身旁的草地示意她也躺下。夏樹慢悠悠別扭的正要躺下的時候,微風吹來,吹起她長長的直發(fā),發(fā)尖刷到他的臉龐和鼻子,帶著淡淡的深海的味道,他不自覺的閉上眼睛,在她躺下時順勢自然地伸出一直胳膊,幫她捋了捋頭發(fā)枕在自己的胳膊上。
      在藍天白云下,一個美麗的少年正伸開雙臂四平八穩(wěn)的躺在綠色的青草地上,閉著眼睛,漲紅著臉卻故作輕松的吹著愉快的口哨,而旁邊躺著一個同樣美麗的少女,枕著男孩兒的胳膊,蜷著雙腿,握緊拳頭,緋紅的臉頰,正瞪大了眼睛看著天空。夕陽籠罩著大地,余暉將他們包圍,夕陽一定是紅的滴血才把他們的臉印的如此通紅。

      還是坐在同一片草地上,夏樹扭過頭卻驚愕的發(fā)現(xiàn)眼前居然是成年的陳逸風,再看看自己,而自己也已是成年的自己?床磺尻愐蒿L的樣子,可她知道就是他。原來剛才的那些美好的場景都只是回憶?伤麗鹤鲃『蟮靡獾膲男Φ臉幼,她氣急敗壞的跺腳的樣子,他們躺在這片草地上無憂無慮的看著藍天白云的樣子,他輕快的口哨聲,還有他們共同的笑聲......這些都好像就在眼前,就在耳邊。
      也好,成年的夏樹很認真的問成年的陳逸風:“陳逸風,當初你為什么不選擇我?”她的臉上透著沉淀后的悲傷,不強烈,卻足夠讓人疼痛。明明是一個疑問句卻被說成了一個陳述句,想要問他,卻更像是在跟她自己確認,好讓自己看清楚這個事實。說完這句話的那一刻,滾燙的淚水如流星般剎那間劃破她如夜空般靜謐的臉。

      夢醒了,才明白原來是夢一場,夏樹明明心里覺得很暖意,卻發(fā)現(xiàn)自己淚流滿面,但并不覺得悲傷。
      夏樹只覺得很奇怪,她居然做了一個這樣的夢,夢里有一段長長的回憶,一段關于少年時期的回憶。她仿佛在夢里看到了少年的自己和少年的陳逸風,而夢里那句話,就真的成了夢話了。夢里有跟回憶里一樣的地點,沒有變的一望無盡的綠草地,不一樣的是他們,年少的他們早已成年,而當年清澈、天真的眼睛如今卻也是淚眼朦朧。

      她清楚的知道這是一個夢,可是她不知道夢里的這段回憶到底只是做夢時的回憶,還是它本來就是一段真實的回憶,只是重現(xiàn)在了夢里。因為這個夢,還有夢里的那段回憶都太具體,太真切了,讓她覺得虛虛實實,真真假假,不能明了!澳銥槭裁礇]有選擇我”這句話卻一直回繞在耳畔,像是被關在一個封閉房子里的回音,來回反彈,卻怎么也發(fā)散不出去,消散不了。
      多少年過去了,她從未刻意地去回憶過過往的一切,就這么一次偶爾提及到學生時代的事兒,她甚至都沒有提到過這個男孩兒,而他居然就這樣出現(xiàn)在了她的夢里,準確的說是出現(xiàn)在她夢中的回憶里。也是到了今天夏樹才明白為什么關于中學時期的一個點卻會夢到那個男孩,因為他們代表了她整個的青春,承載了她整個的學生時代的記憶,也成為了她枯燥求學生涯里最亮最美好的一個點。

      這個夢像一顆投進湖面的小石子,一下子打破了原本平靜的湖水,也攪動了水底沉睡的水草,隨著水波搖曳著搖曳著,相互糾纏、盤繞。
      深圳果然是個繁華的都市,光是看看地鐵里這磨踵接肘的人們就知道,所有的人都在這座飛速成長的城市掙扎著,忍受著,忙碌著,迷離著,盡管如此,他們依舊寧愿擠著地鐵,趕著公交,也要留在這里。因為有太多的未完成的夢想,太多的未實現(xiàn)的報復,還有太多的未開始的故事。
      每次在擁擠的地鐵里尋找一個舒服的站姿時,夏樹都會不自覺的想起汪峰的那首歌《活著》。這應該是大多數(shù)“漂流一族”的真實寫照吧。
      夏樹很喜歡這座城市,因為冬天很暖和,她真的討厭冰冷又潮濕的季節(jié)。
      有人會因為怕冷就討厭一個季節(jié)嗎?
      有人會因為怕冷就喜歡上一座城市嗎?
      有人會因為字跡漂亮就偷偷喜歡上一個人嗎?
      站在地鐵的角落里,夏樹突然明白當初為什么會如此的覺得一個男孩兒的美好。中學時代那些不再連續(xù)的畫面開始涌現(xiàn)。

      夏樹想到了學生時代的自己,還有那個字寫得很好看的男孩子,F(xiàn)在想想她是喜歡他的,以前不覺得,其時那種想看見卻又怕看見的心情就是喜歡。夢里的情景不知道是真是假,如夢如幻。過了幾天依舊記憶猶新,都是夢里他那雙溫柔的眼睛和壞壞的笑,都是自己那句“當初你為什么不選擇我?”那些逐漸模糊的記憶開始一點一點的從腦殼里滲透出來,流動著,帶著夕陽的溫度,暖暖的。

      小時候夏樹和姐姐弟弟們都是跟著鄉(xiāng)下的爺爺奶奶長大的,在以前的學校夏樹的成績算是很不錯的了,有很多好朋友,她性格也很開朗,大家都很喜歡她,那時候的她真的是無憂無慮,那時候每天去學校是讓她期待的,因為在這里,她可以因為成績而得到老師的夸獎,可以在向爸爸媽媽報告好成績后得到的肯定中得到滿足。
      夏樹上初中時轉來了小鎮(zhèn)上的一所中學,也是當時的重點中學。她發(fā)現(xiàn)這里的同學好像都很厲害,大家發(fā)言都很積極,學生與老師的交流很自然,就像朋友間的對話,之前的學校,學生對老師更多的是敬畏,相比之下他們顯得也很大方,課堂的氣氛很活躍,老師的教學方式也很不一樣,這些都讓夏樹感到有一點點不太適應。
      上學時候夏樹最害怕的就是背書了,因為她記性真的很差很差,所以以前她一直都是在預習的時候把需要背誦的文章提前背誦幾遍,自己已經(jīng)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加上上課的時候老師的講解,有了更深入的理解,就可以比較熟悉了,放學后再好好的溫習背誦,所以每次背書都能很快背下來,甚至在班級里都算是背誦的比較快的了?墒乾F(xiàn)在的老師要求大家在課文講解結束的當天就必須背誦下來,這可讓夏樹犯愁了。當她發(fā)現(xiàn)同學們一個一個背誦完的時候,她有點著急了。
      那時候,每次的最后一節(jié)課就是背書檢查,那時候每到最后一節(jié)課,夕陽就斜射進來,毫不留情的打在大家的臉上,逼得人臉頰干紅。
      在起初的那兩周里,她每天都過得小心翼翼,擔驚受怕的,她害怕自己跟不上進度,害怕自己成績差,害怕大家不喜歡自己,因為別人的強大和自己的軟弱而誠惶誠恐。每晚跟姐姐一起睡覺的時候她都抱著姐姐的胳膊說“姐,我害怕,姐,我怕!庇袝r候睡得迷迷糊糊的還在說“我好怕”?赡菚r候的姐姐也只是一個孩子,她怎么會理解夏樹的擔心和恐懼呢。有時候夏樹一直不停的重復,叨叨叨叨,夏林就煩了,不耐煩說“有什么可害怕的!彼焕斫,她不懂。所以之后夏樹都是一個人懷揣著這種擔心和恐懼,不敢跟任何人說。一個小小的孩子,才十一二歲的孩子,開始在心里藏著事情,開始有秘密,開始有煩惱,開始不開心,開始不再那樣哈哈大笑,甚至,開始害怕去學校了。
      夏樹是一個有韌性的女孩子,她總是能用自己的力量去克服困局,讓自己開心起來。很快她就找到了適合自己的學習方法,也適應了老師的教學進度,有了新朋友,開始融入到這個新的班集體中。她又開心起來了,發(fā)現(xiàn)其實真的沒有什么可怕的。
      老師在選出班干部之前先選出了四名小組長,而她也是其中一名。幫著老師收發(fā)作業(yè)本當然也是她的工作之一。
      第一次發(fā)作業(yè)本的時候,她看到一個叫“陳逸風”的的名字,這三個字寫得端端正正,一筆一劃,很認真,很清秀,跟其他男孩子寥寥草草的字跡很不一樣,她有點意外男孩兒的字居然也可以寫得這么漂亮。因為還不能將所有的名字和臉對號入座,她大喊了一聲上面的名字,可是沒有人回答。夏樹指著本子上的名字問坐在旁邊的同學,還笑著說感覺像是女孩子的字,笑的眼睛瞇成了兩道月牙。同學指了指坐在第一排靠走廊的一個男孩,夏樹走過去,她看到了像字跡一樣清秀干凈的男孩子,在少年夏樹審美里很漂亮的男孩子,那樣一刻她覺得濃眉大眼不只是形容女孩子的,因為眼前這個男孩兒正是如此。
      把本子遞給他的同時夏樹小聲試探的叫道“陳逸風。?”明明肯定的稱呼卻還帶著一絲絲的疑問語氣,她知道是眼前這個男孩兒沒錯,大概還是想確認清楚這真的是一個男孩的字跡吧,上帝就是偏心,給了他好看的臉,還讓他寫得一手好字。這么想著她有覺得有點憤憤的。
      陳逸風在接過作業(yè)本的時候竟然沖著她壞壞的一笑,嘴角歪著上揚很得意的樣子。把夏樹給驚到,她沒有想到這樣字跡,這樣長相的男孩子居然會這樣壞笑,有點莫名其妙的感覺,不是說字如其人嗎,那他的言行怎么也應該是溫和書生氣的男孩子才對呀。
      夏樹腦子里覺得這笑容和這字跡好像不太匹配,但心里卻怎么覺得這孩子一般惡作劇的壞笑竟那么純真無邪呢。
      夏樹在想他剛才是在笑自己嗎?有干什么好笑的事嗎?她竟然不自覺的也沖著她瞪大眼睛,給了他一個華麗麗的大白眼“有什么可笑的,傻不傻”。
      她不會知道,她喊到他的名字的時候自己不自覺的微笑有多溫暖;不會知道,她一邊問別人一邊調侃這個名字時的樣子多么可愛;也不會知道,從她叫他名字的那一刻起他正一直看著她,而她的這些小舉動都被他看在眼底;更不會知道,在她笑的時候有另一雙眼睛正看著她,笑得一樣溫暖,這些她永遠不會知道。但,只有他知道,只有他。
      不知怎么回事,這之后,他們倆好像莫名其妙的結“仇”了一樣。少年時期的男孩女孩,就是你說我一句,我回你一下,這樣打打鬧鬧,卻還是想跟你玩,這樣就好像對方都是特別的人了。
      冬天的夕陽,讓教室變得溫暖了許多。有調皮的男孩兒開始用鋼筆夾反射陽光,打在黑板上、墻上、課桌上,還有其他同學身上,有人開始反擊的反射著別人的眼睛,你照我,我照你,在夏樹被陳逸風照到眼睛的時候,她根本睜不開眼,本能的用手去擋,她看不見陳逸風壞笑的表情,可她被激怒而生氣的臉,被夕陽染紅的臉卻被陳逸風記在了腦海。光束在教室里跳躍著,夾雜著大家的嘈雜聲,好不熱鬧。
      他坐在第一排,每次在她發(fā)作業(yè)本的時候,他總會戲弄她一下,要么沖著她吐舌頭扮鬼臉,要么假裝伸出腿來想絆倒她的樣子,要么在她出丑的時候朝著她笑得很得意很張揚。而她總是回他一樣的扮鬼臉,在他沒有作弄到她的時候也得意的笑,在他頑皮被老師懲罰的時候放肆的大笑。因為這個“冤家”她開始覺得上學變得讓人期待了。
      學校統(tǒng)一提供午餐,班級里大家輪流洗飯盒,第一次輪到夏樹的時候,她真的有點不知所措,雖然跟著爺爺奶奶長大可是她什么都沒有干過。她把飯盒拿到水池邊的時候,如遇救星般的看到了姐姐夏林,姐姐開始幫她洗起來,她悠閑地看著周圍不同年級的同學,意外的是她看到了他,站在人群靠墻的角落里,正看著自己。在他們對視的那一剎那,她一下子臉紅了,他也在下一秒鐘就略有難為情的逃走了。
      難道他是專門來看自己的嗎?
      他是在擔心自己搞不定嗎?
      發(fā)現(xiàn)來自一個男孩子的純粹的關心,夏樹覺得很開心,但又有點不好意思,好像自己突然有了一個秘密,而這個秘密還被別人發(fā)現(xiàn)了一樣。
      從這之后,陳逸風再也沒有作弄過夏樹,而夏樹也再也沒有沖著他翻過白眼兒,他們反而變得局促起來,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姿態(tài)面對對方,都開始有點躲躲閃閃,不敢直視。在課間、樓道里、操場上無數(shù)次的眼神交錯中,夏樹反倒不敢再像之前那樣自自然然地和陳逸風做冤家對頭了,面對面的走過去,兩人都慌忙故意往別處看,還故作鎮(zhèn)定,而走過之后,又偷偷看對方是不是已經(jīng)走遠,想自己剛才有沒有做什么丟臉的事兒。之前犯錯時被陳逸風嘲笑只覺得小小的氣憤,可現(xiàn)在卻害怕在他面前犯錯,會覺得丟臉,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變得這么奇怪,以前每天打打鬧鬧的,到了今天就忘了昨天的事,可現(xiàn)在哪怕是一點點的小尷尬,夏樹都會今天想明天還在想。
      直到長大到能夠理解什么叫友情,什么叫喜歡的年紀,夏樹才明白,原來年少的夏樹是喜歡年少的陳逸風的,只是當時的自己不懂,只是連自己都覺得不應該,不承認罷了。因為不懂,所以覺得奇怪;因為不懂,所以擔心焦慮;因為不懂,所以才絞盡腦汁。其實少年時的喜歡,其實不過就是你看我一眼、我看一你眼的事兒。從想跟他玩兒,可以相互打鬧,到后來的,想跟他玩兒,卻又不好意思開口,害怕在他面前出錯。以前可以和所有人相處友好,唯獨跟他總是鬧心,現(xiàn)在可以跟所有人有說有笑,唯獨跟他無法開口。喜歡這東西,不明白的時候還可以又說又笑,等到有一點兒明白的時候卻又有點躲著,等到完全明白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早已時不我待。
      也許是無憂無慮的年紀里只有學習,也許是因為單純的不想丟臉,也許是因為他們本都是努力上進的孩子,他們的成績都很不錯,一直都是名列前茅,陳逸風一直是第二名,夏樹一直是第三名。
      那是一段美好的時光。對于夏樹來說,沒有所謂的學業(yè)的壓力,因為無論她的努力是多一分還是少一分,她就在第三的位置,不進步也沒倒退。
      像很多老師一樣,當時的班主任在某種程度上也是以成績來衡量學生,把成績比較優(yōu)異的孩子放在班級最好的座位上。夏樹總會聽到大家在背后議論老師太偏心成績好的學生,她一直不以為然;蛟S成年的夏樹也會對于現(xiàn)在諸如此類的事情感到憤憤不平,但那個當下,因為夏樹自己就是被偏心的對象,她享受著好成績帶給自己的虛榮和優(yōu)越,所以根本沒有認為老師有什么失當。也是,人不都是這樣嗎,在得不到優(yōu)越和公平的時候會抱怨不滿,可當這不公平是偏向于自己的時候卻又視若無睹。夏樹沒有深想過班主任到底是不是一個合格的好老師,但至少她覺得是。
      夏樹一直坐在中間的前三排,占據(jù)最好的位置,陳逸風也一樣。盡管范圍已經(jīng)縮小到只是中間三排的位置,這么大的概率下,他們都沒有成為過同桌?赡芩麄兊木壏制鋵嵲谀莻時候已經(jīng)清楚了吧。
      她的同桌是另外一個叫趙旭男孩子,很瘦,牙齒不太整齊,但衣服總是很干凈。在夏樹提到他的紅色水筆顏色很漂亮的時候,他大方的送給她了?墒撬褪遣惶矚g這個同桌,不知道為什么,可能只是偶然看見他認認真真把每一個卷起的書腳弄平整時過于女孩子氣吧。
      快要畢業(yè)了那時,每天基本都會有小考,一些成績好的孩子常常提前做完就交卷了,老師也就當場幾個大紅勾就批改完了,因為都是腦子聰明的孩子,正確率都很高。而夏樹和陳逸風都是其中的一個。已經(jīng)交卷批改完的同學經(jīng)常會圍在老師左右看他批卷,看看誰可以提前交卷,誰的分數(shù)最高,誰又因為粗心大意而丟分被老師罵。
      陳逸風總是很快就做完了,有時候夏樹會稍微慢一點點,他還跑到她的桌子前伸著脖子看她做題。露出“我已經(jīng)交卷了,你還沒寫完”得意又自負的笑,甚至會小聲指指點點,夏樹會有一點著急。好幾次夏樹都氣得瞪著他翻白眼兒以示“你好煩耶,走開啦。”
      可不得不承認他確實很聰明,在夏樹的心底里是佩服陳逸風的,而這種佩服有時候甚至讓她自己覺得與有榮焉。要知道千年老二陳逸風和千年老三夏樹按理說應該是存在競爭關系的,在大家看來夏樹應該努力超過陳逸風成為老二才算是進步,而陳逸風應該視夏樹為潛在的對手,因為他有被超過的壓力?稍诋敃r的夏樹眼里,陳逸風第二名,夏樹第三名,她覺得這就是最好的順序。她甚至還覺得是有點痞氣的陳逸風沒有盡全力所以一直屈尊第二,他其實可以是第一的,只是第一是個太沒勁太乏味的位置,至少第二第三總給人還可以進步的感覺。重要的是第二名和第三名就好像挨著的食指和中指一樣,只有他們一起才可以擺出勝利的“V”字。夏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對那個有點兒吊兒郎當?shù)年愐蒿L抱有如此大的信心。她覺得陳逸風就是該有那樣得意的壞笑,那樣排在她前面的陳逸風她覺得一點點也不討厭。
      每次看到她寫完時露出的笑,他會和她露出一樣高興的笑,跟著她一起屁顛屁顛的去給老師批改,然后看著她的試卷上和自己一樣鮮紅的一百分,笑的驕傲又肆意。想到他每次交完卷第一個就是去看自己有沒有寫完,夏樹還是開心的,至少那時候他的眼睛是一直看著她。
      那時候是最好的她,那時候也是最好的他,那時候是最好的他們。在那樣純真的年紀里最好的自己遇到最好的彼此。
      那一年他們都那樣單純,那一年,只有學習,只有快樂,那一年,她的眼里只能看到這一個男孩子,沖著她壞笑,那樣得意。
      初三的時候學校要重新分班,有三個奧賽班,集結了學校最好的人力物力資源,為的是學校的升學率。那一年,他們都被分到了奧賽班,卻是不同的班級。陳逸風在靠樓道間的班級,夏樹卻在隔壁的班級,只有一墻之隔。而正是這面墻,將他們從此徹底的隔斷了。
      不知道是學校太大,還是作業(yè)太忙,他們基本是見不到面的。每次經(jīng)過陳逸風班級的時候,夏樹都會小心翼翼假裝不經(jīng)意的朝陳逸風班里偷偷看一眼,看見過陳逸風和朋友勾搭著脖子搞怪壞笑的樣子,看見過他爬在桌子上睡覺的樣子,看見過他一邊發(fā)呆一邊轉筆的樣子。偶爾在升旗的時候在操場上看見,雖然只是相視淺淺一笑,但那時候每周的升旗成了夏樹重視的日子。每月月考的年級前百名排名榜上看到他的名字,很熟悉,又很陌生。他們依舊那么優(yōu)秀。夏樹也一樣努力著,她想著他會不會也在排名榜上尋找過自己的名字?是不是還會在看到自己名字的時候跟她一樣微笑呢?為了這個,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付出了多少努力,畢竟夏樹的頭腦是沒有他那么聰明的。
      夏樹知道鄰居許皓跟陳逸風是一個班級,她時不時的假裝不經(jīng)意的打聽他的消息?墒怯幸淮嗡馔獾膹乃目谥新牭疥愐蒿L早戀的消息,聽說他喜歡一個普通班的女孩子,而那個女孩子正是他們分班之前的同學,夏樹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從來都沒有注意過這個女孩兒,現(xiàn)在想來才覺得她確實是很漂亮的女孩子。夏樹覺得很意外,有一點點的失望,原來他喜歡這樣的女孩子,原來他們想的并不是一樣,原來只有自己還在留戀那個壞壞的笑。原來只有自己還在原地,而他早已走遠。只有她一個人固執(zhí)地將自己綿薄的喜歡堅守到了最后。
      之后夏樹再也沒有在升旗的時候去尋找那個身影,她甚至更愿意偷偷躲在教室背單詞以此躲過升旗。再也沒有在經(jīng)過那間教室的時候去偷偷張望,也不再擠到看排名榜的人堆里尋找那個熟悉的名字了,甚至都沒有再看過排名榜。
      年少的青年容易固執(zhí)的將一件事刻骨銘心,也容易將它干干凈凈的打包收藏。夏樹的成績越來越好,幫老師改試卷的時候,班主任都說“夏樹是越學越聰明了,開竅了!
      當時老師總是會挑一些成績好的學生去幫忙改小考的試卷,每次改試卷的時候夏樹都太慢,所以比其他幾個同學還多出兩三沓,趙旭主動說幫她改。在她的紅筆沒水的時候還特意去借了一支給她。夏樹也沒有多想,畢竟曾經(jīng)他們也是幾年的同學還是同桌過,她發(fā)現(xiàn)其實這個瘦瘦的男孩子還挺熱情的,不明白當初跟他同桌為什么不喜歡。大概在有陳逸風的歲月里,她的眼里只有他所以根本沒有注意到其他人,也來不及發(fā)現(xiàn)別人的好。
      中考結束了,因為提前查了分數(shù),拿畢業(yè)證的時候夏樹沒有去學校,連畢業(yè)證都沒有去拿,自然也不知道昔日的同窗都考取了哪所學校,又有誰跟她將依在同一所學校。不知道自己和他是否還可能在一個學校呢?就這樣和初中再見了,也和那些同學再見了,有些就真的再也沒有再見過了。

      不是沒有傷感過,夏樹想到那些朝夕相處的伙伴要各分東西還是有很多不舍。還有陳逸風,那個她當時覺得最具有浪漫氣質的男孩子,曾經(jīng)那樣美好,夏樹想到可能再也遇不到這樣的男孩子了,單純、執(zhí)著、青春、陽光、浪漫,還有一點小壞。再也不會有一個男孩子那樣溫柔的看著她,卻總是作弄她、欺負她,令她暴跳如雷的扯著嗓子喊道“別再抖了——”。想到這些她都只怪他們相遇太早,一切都生不由己。可仔細想想,若真等到了一切可隨心隨意時,那人卻不知身處何處。
      現(xiàn)在夏樹反而不懂當年的自己,那時候才十幾歲怎么竟會覺得自己再也遇不到這樣的人呢。只因年少,總以為自己遇到的都是最好的,總喜歡自以為是的將一切以“最”來命名,而小小的自己根本承受不起。須不知成長會讓世界更大,那些以為錯過就不會再有的東西都將隨之變得并不像曾以為的那么重要。

      夏樹上了縣里最好的高中,開始了新的高中生活。曾經(jīng)的小伙伴們也分別進了不同的學校,她甚至幻想過會不會在校園里意外的遇到陳逸風,如果那樣,她一定會鼓足勇氣對他說“陳逸風,真巧,我們又遇到啦!笨蛇@場景一直沒有發(fā)生。新班級里,夏樹還沒有很快交到可以交心的朋友,全封閉式的教學環(huán)境,每個月才放一次假,只能偶爾到其他學校找以前要好的同學朋友聊聊天。
      一次放假去另一學校找以前的朋友玩,朋友無意間問到“你記得那個陳逸風嗎?就是我們以前的班長,他也在我們五中,他以前學習那么好的之前不是也是奧賽班嗎?怎么就來五中了呢?雖然五中也不錯可畢竟比不上你們一中,聽說他初中時候早戀了,好像分了已經(jīng),估計是耽誤學習了。哎,果然父母老師說不許早戀是正確的......”朋友滿是遺憾可惜的說著他,然后又說了很多以前的同學,誰誰在哪個學校之類的話,夏樹也沒太細聽進去。原來他在這里,原來他們已經(jīng)越來越遠了,原來她和陳逸風就是那種再也不會見面的人。
      學校運動會的時候夏樹在操場意外的遇到了趙旭,才知道原來他們同校。趙旭很熱情的跟夏樹提到還有以前的哪幾個同學也在這個學校。重點中學果然大,這之后他們沒有見到過。之后的文理分班夏樹選擇了文科。在分班后第一次升旗結束的時候,夏樹在教室后門遇到了從隔壁教室前門出來的趙旭,才知道他也選擇了文科而且就在隔壁班。兩人都覺得真的很巧。即使是隔壁班他們也很少見,偶爾見到面也就是微笑一下算是打招呼了。
      高中生活過的平平淡淡,慢慢有了三兩個貼心的好朋友每天在一起,聊天聊地。可能是重點高中的原因,盡管還只是高一,已經(jīng)被高考兩個字淹沒了。每科老師都在講課時時不時的提到高考這兩個字眼,可夏樹覺得他們才擺脫中考這個枷鎖卻只是被高考這另一個枷鎖給套牢,那時候的夏樹迷上了張愛玲、三毛這些作家的書,現(xiàn)實的生活似乎總是這樣按部就班,缺少小說情節(jié)里該有的波瀾,所有只有借助別人的故事才能得到起伏。那些小說情節(jié)里該有的校園生活一個也沒有出現(xiàn),夏樹不明白是自己的生活太空白,還是別人也跟她一樣空白。
      一中作為重點中學,生源基本都來自各個初中成績比較靠前的學生。雖然夏樹在初中一直都是名列前茅,可在這個高手如云的地方,也就不那么突出了。想到以前老師在檢查全班同學作業(yè)的時候從來都不檢查夏樹的作業(yè),直接把她的名字寫在了完成優(yōu)秀的那一列,因為信任。還斬釘截鐵的當著全班同學說夏樹百分之百可以上重點高中。那時候的她不是沒有虛榮心,她清楚這些滿足感和虛榮心都是自己的好成績帶來的?扇缃駧状蚊卓家恢笔窃诎嗉壎笥遗腔玻菜闶侵械绕狭。可夏樹實在有點受不了這種落差感。考試這個東西真的很奇妙,努力的程度當然起著主要作用,但不得不承認運氣也很重要,得意的時候,越學越順,你即使不復習備考都可以輕輕松松闖進前十名,失意的時候,即使你如何小心又小心一樣會因為死在小數(shù)點或者單位換算這樣的地方而被牢牢的粘在三十幾名,動彈不得。夏樹也開始慢慢的接受這個現(xiàn)實,學著在這個優(yōu)秀的群體中找到平衡。
      夏樹一直很好奇關于雞頭和鳳尾這個問題,都說寧為雞頭,不為鳳尾,可是大家不是一樣擠破頭的想要進重點嗎,哪怕是倒數(shù)也依舊費盡心思。鳳尾只有依靠群體才能帶給自己榮耀,就像一個重點高中的倒數(shù)第一名,當別人問起是那個學校的時候,可以很自豪的說是一中,然后理所當然的接受來自別人的贊許很羨慕,可是沒有人會問你到底是第幾名,你一樣可以享受這種贊許,這就是這個群體帶給你的驕傲,可只有自己才會知道在這個群體里,你到底處于一個什么位子,有承受著多大的壓力,有著怎樣的辛酸。而作為雞頭卻又洋洋得意,總有種意不平,氣難憤,不滿于格局太小,總是不懂得甘當雞頭。那就好比你是一個普通高中的第一名,可是你一樣會為此而感到羞愧,即使你一直是第一名,即使你比很多重點高中的孩子優(yōu)秀很多很多。
      關于雞頭和鳳尾的問題,夏樹沒有一個結論。
      夏樹的同桌是一個個子并不算高的男孩子,單眼皮,喜歡穿一身運動服,皮膚很白,微笑的樣子看起來眼睛會變成月牙眼,很溫暖,給人舒服的感覺,他有個像他的微笑一樣溫暖的名字——許浩然。那不深不淺的微笑甚至有那么一瞬讓夏樹錯覺的覺得他像另一個人,一個有同樣微笑的人。
      起初兩人同桌基本也沒有什么特別的交流。高中的夏樹跟初中太不一樣了,變的不那么愛講話,不過分活躍了。夏樹一直覺得沒心沒肺是個動詞,曾經(jīng)的自己就是那樣,活得過分青春,過分二。來自內(nèi)在和外在的壓力讓夏樹開始學著收斂。肆意、張揚的樣子被頭也不回的和那份初中畢業(yè)證一起留在了過去。
      雖說高考的概念已經(jīng)開始悄悄的潛入了大家的意識里,但是畢竟才剛剛高一,畢竟是剛剛從一個戰(zhàn)場上松弛下來,畢竟都還是孩子,管他兩年還是三年后的事兒,大家都還是對高中生活充滿期待和熱血。
      當時學校每年一屆的籃球賽算是大事件了,學校在各班級賽之間選出最優(yōu)秀隊員參加各個高中聯(lián)合舉行的校際籃球賽,最后產(chǎn)生前三名。班主任當時也格外重視,每天的最后一節(jié)自習課被作為了固定練習時間。班里的男孩子自然都很積極的報名參加,誰不想再在籃球場上留下帥氣的背影,更何況這是個千載難逢而且正當?shù)奶颖茏粤暤暮脵C會,班主任剛一走一堆搶著報名的男生就把體委圍了個水泄不通,夏樹看了一眼旁邊的徐浩然,他依舊在低頭看書,好像沒有要報名的意識,夏樹知道他平時對于足球是很熱衷的,想來可能是不那么喜歡打籃球吧。而女孩子們也一樣激動,因為自習課不會有老師在相對自由很多,而且說不定到時候比賽還可以看到很多其他班的帥哥。
      第一次和其他班級比賽的時候,班委宣布全班的女生和未參加的男生都得去籃球場上為自己班加油,到了球場才發(fā)現(xiàn)原來觀眾已經(jīng)是里三層外三層了,看來大家都很重視這個比賽,這陣勢自然一下子把氣氛調動起來了,拉拉隊的女孩子們叫的聲音一陣壓倒一陣。夏樹本來站在比較靠后的位置,她壓根也不懂籃球,所以沒什么興趣,想著站在后面可以不必賣力的喊口號也不會被班委發(fā)現(xiàn),而且等到中間沒人注意時可以提前悄悄的溜走,提早去食堂吃飯還不用排隊,多余的時間還可以去操場上溜溜彎兒,心里想得美滋滋的。
      夏樹還沒來得及分清場上敵我陣營,卻被突然沖過來的好朋友鄒敏敏拽住。
      “我找你半天呢,怎么在這兒呀,咱們班拉拉隊在那兒呢。”說著便拉著她硬是擠進了觀眾的第一排。
      在大家都穿著帶黑色號碼的白色球服的情況下夏樹卻一下子就看見了同桌徐浩然。人們總是可以在人群里很快的找到自己熟悉的面孔,因為他們的形象符合你潛印象。大概是因為目前就跟他比較熟絡些吧。多少有些意外,夏樹以為徐浩然沒有參加,沒想到他居然會在場上,而且那么扎眼。
      比賽到二十分鐘左右時開始越來越激烈了,兩個班女生加油的尖叫聲也是越發(fā)熱烈,夏樹甚至感覺到各班的女生的聲音都好像故意在加大分貝想要壓過對方的聲音,女生們的氣氛開始有點緊張,場外的競爭都快超過場內(nèi)的比賽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夏樹竟然跟著敏敏一起大聲的喊著“十五班加油,十五班加油”在徐浩然投進一個后仰式三分球的時候他朝著自己班拉拉隊的位置莞爾一笑,那抹笑容是那么自信卻又不張揚。夏樹甚至覺得這個微笑好像就是對著自己的。她跟班里其他的女生一樣笑得燦爛如花,對著對方的拉拉隊驕傲又得意。傍晚的夕陽斜射在這個球場上,留下他們交錯斑駁的影子,還有一陣一陣的掌聲和歡呼喝彩聲。
      多年以后直到在大□□動賽時,夏樹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成年之后諸如運動會這樣的團體項目就真的只是參與的運動員的事兒,對于沒有參加的人來說只不過是在空閑里溜達時瞟兩眼觀賽罷了,她開始懷念那個夕陽斜照的籃球場上激動吶喊的自己,因為那里有這里缺少的東西,那個東西叫集體榮譽感,叫激情,叫熱血,也叫青春。
      她甚至不記得當時到底是幾比幾,但只知道他們班贏了。那個晚上自習,老師考慮到大家太累了,所以就讓大家自己看書。同學們都還沉浸在下午勝利的喜悅中,有些激動浮躁,時不時有人交頭接耳議論下午的比賽。
      突然有好幾個男生都沖著徐浩然說“浩然,你那個后仰式跳投厲害啊!毕臉洳幻靼资裁唇小昂笱鍪教丁,也不知道這個動作到底有多厲害,但她知道徐浩然當時真的很帥很帥。
      也許是教室里過于激動的氣氛,也許是贏球的開心,徐浩然突然對夏樹說“你們聲音真的很大耶!
      “是哦,對了,我以為你只喜歡踢足球的!
      “籃球我也喜歡,只是相比較更喜歡足球多一點!毕臉湎氲较啾然@球的激烈和碰撞,足球確實更適合徐浩然,跟他的性格一樣。
      “下一場是和哪個班比呀?”夏樹本來是隨口問。
      “十六班!笨尚旌迫换卮鹜旰蠛孟駴]有要結束話題的意識,依然看著她。
      “哦,對了,剛才他們說的那個什么后仰式頭球是什么東東呀?”夏樹開始扯些不關緊要的話來掩飾尷尬的氣氛。
      徐浩然開始很耐心的給她講關于后仰式跳投,關于科比,關于足球和籃球,夏樹依舊不清楚什么NBA,什么規(guī)則,只記得那是他們第一次說了這么多話,你一句我一句,從籃球聊到了數(shù)學老師每次作業(yè)太多,又到了學校食堂二樓的糖醋里脊最好吃,還有一堆有的沒的。他們看起來好像是關系很好的朋友一樣。
      第二天早自習的時候,教室里背單詞的聲音讓整個教室變得肅靜,每到這種時候夏樹總是難以醒悟,她總是沉浸于一件事情太久太久,難以很快回過神來。就像每次學校組織晚上看電影,夏樹會從下午就開始雀躍激動,好像是一件歡愉的大事,知道電影結束的第二天自己還在因為昨晚的電影而久久難以平復心中的小雀躍。而看看周圍,會發(fā)現(xiàn)大家早已投入到了信一天的學習中,該干嘛干嘛。
      夏樹先到教室,等到徐浩然來的時候,在對視的那一刻,夏樹反而感覺很奇怪,想到本來沒多少話講的兩個人昨晚居然聊得那樣開心,可現(xiàn)在卻又各顧各的看書,連一個早安的招呼都不打。夏樹不禁覺得有一點點落寞。

      當時的一中有一個夏樹特別喜歡的傳統(tǒng),就是在周末的時候,大家可以在學校的廣播臺室去點歌,一般都是為過生日的同學朋友點歌,還可以附帶卡片,負責播音的同學會幫大家念。
      夏樹很喜歡在晚飯后和敏敏一起一邊喝著奶茶一邊在操場的橡膠跑道上悠閑的散步,然后看著操場中間踢足球的男生跑的酣暢淋泥的樣子,聽著廣播里的播著當時最熱門的電視劇歌曲中間穿插著播音員念著“***今天是你的生日,祝你生日快樂,送給你這首溫暖的歌曲,希望你的笑容永遠像這個冬天的太陽!泵看温牭竭@些,夏樹都覺得特別感動,因為一切都太美好太美好了。
      當時夏樹還開玩笑說“那同一天點歌祝福生日快樂的就表示那些人都是一天生日咯,如果我生日時有人給我點歌,我一定開心死了。”
      敏敏還說“那很簡單啊,你那個同桌徐浩然不是就住在廣播室嗎,好像是老師讓他負責每天早中晚的廣播的,我們每天聽的歌還不都是人家自己選的,你跟他說說,想聽什么歌那還不簡單!
      十七歲生日那天,好朋友們買了一堆的零食放在夏樹的桌子上,這是對于封閉式學校孩子間互相祝福的最可行的方式了。周圍的同學知道了也紛紛祝她生日快樂,夏樹一一謝過。
      突然敏敏氣喘吁吁的跑過來,“夏樹,對不起啦,我本來想給你個驚喜幫你點歌的,可是今天的數(shù)量都排滿了,剛才都怪老師一直拖堂,害我來不及,看來跟你一天生日的人很多哦!
      “沒關系啦,反正你都沒問我喜歡什么歌啊!
      “對哦,你到底喜歡什么歌啦?”
      “you belong to me 這首歌的歌詞很美,像一首贊美詩!毕臉渫蝗挥X得旁邊的徐浩然看了她一眼。
      “好吧,要不下次我生日的時候我自己去點,然后就寫祝你生日快樂好不好?”敏敏開始搞怪起來。
      “行啊,晚飯吃什么呀?”夏樹一邊收拾桌子上的零食,一邊開始找飯卡。
      “走,我請你吃雞腿吧,外加珍珠奶茶,大杯,怎么樣?夠大方吧?”
      “對啊,對啊,好大方。”
      她們倆說說笑笑的開始準備去食堂了。
      飯后夏樹和敏敏照例在操場上溜達,足球架旁凌亂的放著一堆外套,數(shù)十個只剩半瓶的礦泉水,還夾雜著幾瓶可樂和飯盒,已是初冬時節(jié),空氣有一絲絲的微涼,大家都穿的是厚的外套,足球場上那些男孩兒們卻一個個穿著短袖赤著胳膊圍著一個球跑來跑去,甚是歡喜,估計他們正熱血沸騰吧,哪里還會怕冷。估計剛吃完飯還沒把飯盒放回教室就直接爭分奪秒的上場了吧。
      廣播中剛結束學校每周日準時的的《一周風采》欄目,播音員甜美的聲音開始了“下面又到了每周日點歌時間了,第一位點歌的同學點的是一首英文歌,上面那只寫了“生日快樂”好像忘記寫壽星的名字哦,那希望這為被祝福的同學可以聽到,下面讓我們一起來聽聽這首好聽的歌曲you belong to me。
      校園里開始彌漫著這首夏樹最喜歡的英文歌的旋律,聲音低沉,節(jié)奏平穩(wěn),就像是在慢慢訴說著一個令人懷念的故事,勾起人對過往的回憶,又像是語氣誠懇的在念一首贊美詩。這突然的歌聲實在是讓夏樹驚喜不已,她太喜歡這種感覺了。
      “敏敏,謝謝你,你太貼心了,果然是驚喜啊!毕臉湟幌伦颖е裘舻母觳踩鰦善饋。
      “這不是我點的,真的,我去的時候已經(jīng)早滿額了!泵裘舻谋砬橐埠荏@訝。
      “啊,那可能是有人剛好也喜歡這首歌吧,恰巧在今天點到了吧。”夏樹也沒有多想。
      “這首歌我都沒聽過,也不是什么熱門歌曲,還真不知道是誰點的!
      “對啊,看來跟我的品位很像嘛,就當是給我點的好了。”
      “我記得當時看今天的曲目的時候明明沒有英文歌的呀,這肯定是誰給給偷偷加進來的,說不定就是今天的播音員那個死女人,我都拜托她了能不能多加一首,她還斬釘截鐵的說不行,氣死我了,下晚自習后我非得去問問清楚!泵裘粢桓睔夤墓牡臉幼樱孟裾嬉フ胰怂阗~似的。
      “算了吧,今天我生日要開心,況且還得感謝這個點歌的人我才能聽到這首歌,我很開心!
      溜達了一會,她倆就會教室了,晚上還有自習課呢。
      晚上老師讓大家自己看書,夏樹還沉浸在生日的喜悅里,也看不進去,索性把日記本拿出來,她從小學開始一直有寫日記的習慣,把那些傷心的、開心的、委屈的都寫在這里,因為只有在這里那些以一己之力無法洗刷的小冤屈,擺脫不了的悲傷和憤怒,還有小小的榮耀和夸獎,都在這些支離破碎的文字中被澄清、撫平、反復咀嚼,也只有在這里。她一點一點的回憶著今天發(fā)生的一切,她要好好的記錄下這些美好,特別是在廣播里聽到的那首英文歌,雖然不知道是誰,但是她很感謝這個契機。
      正當夏樹沉醉的時候,徐浩然突然轉過來問她“你聽了今天的廣播嗎?”
      “聽了呀,怎么了?”
      “沒什么。”
      徐浩然這樣突然沒頭沒腦的問一句,轉回去的時候嘴角還微微的有些上揚,夏樹覺得有點兒莫名其妙,也沒有去理他,反正他這時而熱情時而冷淡的個性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每天晚自習后夏樹都是和敏敏一起回宿舍的,可今天沒看見她人,夏樹想是不是先走了,但是敏敏也不會先走都不告訴她的,看敏敏的桌子上都沒收拾,估計是去廁所了吧,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夏樹坐在座位上隨意的翻著上一期的《經(jīng)典美文》等敏敏。
      “夏樹,夏樹,我要跟你講一個爆炸性消息!泵裘敉蝗换鸺被鹆堑臎_進來。
      “什么消息?你先收拾桌子吧,邊走邊說!
      “你知道今天那首你喜歡的英文歌是誰點的嗎?”敏敏故作神秘。
      “誰呀?”夏樹也沒有特別好奇的樣子,只是問一句答一句。
      “你猜猜!
      “我哪兒猜得到,快點兒吧,我今天還要洗頭呢,中午都沒打熱水,待會兒排隊的人又多了!毕臉湟贿叴咧裘,一邊胡亂的幫著她把課本塞進桌子。
      “告訴你吧,是徐浩然。”敏敏笑得有點小詭異。
      夏樹楞了一下,她沒明白敏敏的笑,更有點意外徐浩然怎么會去點歌。
      “夏樹,徐浩然不會是喜歡你吧?”敏敏的八卦精神瞬間爆棚。
      “ 怎么會,他平時都沒跟我怎么講過話的。”
      “我剛才在下課鈴響之前提前十分鐘假裝去上廁所,特地溜到廣播室那兒去問了吳舟,就十六班那個男生,我之前不是跟你提過他以前跟我是初中同學嗎,他和徐浩然輪流負責廣播室的,他說今天徐浩然吃飯的時候專門找他幫忙放這首歌,說是今天是他一朋友生日,但是他跟今天那個播音員不熟,剛好那女的是他們十六班的,所以就找他幫忙咯!
      “聽說那女生也是個死腦子,一板一眼的,吳舟也是費了功夫她才答應把這首加進去的,所以他要徐浩然請他吃必勝客作為答謝呢!
      “你說哪兒有那么巧,他朋友剛好今天生日,剛好也是喜歡這首歌的。我猜就是專門給你點的,又不好意思說。”
      想到徐浩然自習的時候沒頭沒腦的問她有沒有聽到今天的廣播的事情,加上白天提到自己喜歡什么歌時她就感覺徐浩然看了自己一眼,她突然有個大膽的猜測,該不會他真的喜歡自己吧。夏樹的這個猜測有點兒把自己都給驚到了。她之前沒有覺得,可是現(xiàn)在經(jīng)敏敏這么一說,感覺有點什么似的。
      “不會啦,你看每周都那么多人生日,巧合也是很正常的嘛,拜托你快點,我可不像待會兒宿舍熄燈了摸著黑洗頭啊!毕臉滢D移話題就這么搪塞了。

      經(jīng)過上次的事情,夏樹再看到徐浩然時總感覺有點怪怪的。接下來的一個星期里,敏敏因為長水痘所以請假回家了,夏樹每天晚自習后都是自己一個人回去,所以她也就不那么著急回去了,她總是在大家都走了之后開始寫日記,夏樹很喜歡這樣的夜晚,空空的教室,安安靜靜,沒有了白天的嘈雜,夏樹覺得人是需要獨立空間的,白天教室里哄哄鬧鬧,晚上回到宿舍也是上下鋪,一天下來真的是沒法一個人獨處一下下。
      當她寫完日記準備去關燈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在最后一排居然還有一個人,——徐浩然。突然發(fā)現(xiàn)還有一個人反而把夏樹嚇到。那一刻徐浩然也看到了夏樹,他們四目對視,徐浩然的眼神很鎮(zhèn)定,很坦然,反而是夏樹顯得躲躲閃閃。
      她簡直是灰溜溜的逃出教室的,剛走到下樓的拐角處,就看見教室里的燈全滅了,她想他應該也要回宿舍了吧。
      回宿舍的這條路上,很安靜,路燈并不是那么亮,有點昏暗,泛著橘黃色的光,在這初冬的夜晚,光束下可以看見彌漫的霧氣,卻顯得有點兒溫暖。夏樹在前面走,她偷偷的瞟了一眼,發(fā)現(xiàn)徐浩然就在她后面不遠處的另一邊走著。沒有要放慢腳步,也沒有加快腳步,他們就這么走著。想到敏敏上次提到的事情,夏樹的臉不禁灼熱起來,她感覺有一雙眼睛正盯著自己,害得她不自在的都不知道怎么走路了,好像整個人都是歪著的,腳步都不聽使喚,怎么都感覺怪怪的。
      總算到了宿舍,她才回過頭來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晚上躺在床上,她不禁又想起了剛才的一幕,想起了敏敏的話,想起了那場籃球場上那個溫暖的笑。
      其實這個微笑很不一樣,其實徐浩然和陳逸風很不一樣。陳逸風總是張揚的,熱烈得像正午的太陽,扎眼的讓人不敢直視,因為一不小心就會刺痛雙眼。而徐浩然是低調的,猶如出升的太陽,美好而又溫暖。

      后面的幾天里,夏樹都是很晚才走的,而徐浩然也一樣那么晚。在這個空空的教室里,前面坐著一個女孩,她低著頭安安靜靜的寫著什么東西,最后排坐著一個男孩,一樣安安靜靜的看著書。每次夏樹都內(nèi)心忐忑,總感覺有點怪怪的,她害怕他在看自己,更害怕他知道自己在看他。
      在那樣的學校里,每個人都享受著這個學校的榮譽帶給自己的滿足感和驕傲感,同時也經(jīng)歷著這種優(yōu)越感所帶來的更大的無形的壓力,在乎的是過程,結果怎樣不重要,這樣的話都是說來安慰那些結果很糟糕的家伙聽的。成王敗寇,沒有人會在乎這個過程中你有如何如何的努力,又遭受了多么多么大的壓力,再怎么狼狽不堪都不重要,因為大家只會看到你最后的成績。高考就是這樣在一步一步的逼迫著,讓人沒有多余的時間去想東想西。
      重點中學是一份榮譽同時也是一把無形的枷鎖,大家都努力的去成為一個更好的更優(yōu)秀的中學生,以此來匹配這個學校。
      現(xiàn)在想來夏樹都不明白當初和徐浩然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情愫,好像是喜歡可其實什么也沒有,在那樣的年紀,那樣的學校,早戀是絕對不被理解和允許的。可能有一些膽大的男生女生,可畢竟不敢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更何況夏樹這樣膽兒小的好好學生,因為被打上了好學生的印記所以連在潛意識里都約束著自己。
      后來重新調整座位,夏樹和徐浩然不再是同桌了,這反而讓夏樹松了一口氣。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樣如釋重負般輕松起來。
      有時候看到對方都是很平靜的對視,沒有躲閃,沒有波瀾。生活依舊按部就班的進行著,高考越來越近,大家都在為了這個目標而努力著,沒有多余的心力去想其他,之前的那些小心思好像自然而然的就不見了。
      在那個初夏將至,他們穿著潔白的校服,整整齊齊,拍完了畢業(yè)照。他們就這樣畢業(yè)了。離校那天,夏樹在收拾書桌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都沒有好好的認認真真的看過,她開始一排一排看清每一個同學的表情,第一排的老師都坐的如此端正,二三排的女生也是整整齊齊,雖然是按高矮順序,但明顯可以發(fā)現(xiàn)那些比較要好的女孩子們站在一起挽著胳膊,或擺著相同的姿勢,而最后面兩排的男生有的站的像拍登記照,有的又特別搞怪。夏樹不禁笑了出來。她盯著徐浩然,他穿著這套校服顯得特別的儒雅,白凈。頭有一點微微上揚,臉上的笑依舊恬淡溫暖,看起來讓人覺得輕松。再看看自己,原來不說話的自己還蠻上相的,臉上露出兩個深深的大酒窩,擺著最白癡的剪刀手,笑得像一朵開到極點的花。每個人都是那么開心,好像這整個夏季的陽光就只為了他們而存在。在這離別之際她突然覺得每個人都是那么的美好。而他和她用最美的笑容為這個高中畫上了句點。每一個人都各自燦爛著,每一個人又一起盛開著。
      填志愿的那天,各個班都以班級為單位組織了最后一次聚餐。在學校外面的飯館,大家都是一副這輩子再也見不到面的樣子,丟掉了好學生的外衣,男生女生都放開了的喝酒,大家都串著桌子敬酒,沉醉在這迷醉的大環(huán)境和自我陶醉的小環(huán)境里。夏樹特意看了一眼徐浩然坐的那一桌,一幫男生旁邊已經(jīng)擺了很多空酒瓶,大家一副不醉不歸的勢頭,偶爾會有幾個性格豪爽的女生過去敬酒,徐浩然也是淡淡的微笑著一一接受,他還是那樣溫文爾雅,不主動也不推脫。夏樹不是沒有想過大著膽子若無其事的去跟他喝一杯,也看見徐浩然在和自己對視的時候的不自在,她感覺到他好像也在和自己一樣的糾結?墒堑阶詈笏麄兌紱]能邁步那一步。
      吃到后面的時候夏樹先悄悄的走了,正是夏日,走出小飯館的時候,一股熱空氣襲來,夏樹突然淚流滿面,因為這些即將各奔東西的朋友,還有跟著他們一起被帶走的她的青春歲月。
      夏樹回到了學校,假期的校園格外的安靜,她想一個人在去好好的看一眼這個學校,這個承載了她太多喜怒哀樂和無法訴說的小心思、小秘密的校園,她要好好的把它記住。
      下午的陽關依舊那么扎眼,這個如今安靜的有讓人落寞的校園里不知道掩埋了多少單純的真心愛慕,只可惜他們不明白那時一切尚早,輾轉歲月里再多細膩情思也會最終化灰流逝,暗戀可以支撐起少年時代的所有夢想,卻因為時機和勇氣而告終。十幾歲的喜歡就是這么平淡而簡單,他們總認為自己會經(jīng)歷與眾不同的戀愛,以為這樣無所事事的日子會一直繼續(xù)下去。然而,一直到長大以后他們才發(fā)現(xiàn),原來還是在歲月里落入俗套,那時每天都陪伴在身邊的人也終究各奔東西。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那些我們曾經(jīng)暗戀或者欣賞過的男孩子女孩子們,都會長大,都會說曾經(jīng),都會有自己的故事可講,都會努力的去成為最好的自己。
      走在這條熟悉的橡膠跑道上,她遇到了趙旭,他也是一個人。他們相視的時候,都笑得別過臉去。

      夏樹都不記得他們當時都聊了些什么,只記得趙旭要了她的電話號碼。也是這個號碼讓他們保持了畢業(yè)至今的聯(lián)系。期初在大學里,他們只是遇到節(jié)日之類特別的日子互通短信問候,再到后來通郵件,聊□□,后來都不知道是什么契機讓他們保持書信聯(lián)系的。他們的交流也越來越多,話題也越來越深入,她知道他先后交過兩個女朋友都分手了,知道他家里最近發(fā)生了什么不開心的事兒,知道他最近在堅持什么運動。他知道她每個學期都去了哪里旅行,最近在看什么書,和誰鬧矛盾了。他們約好要一直保持這種書信的交流方式,要成為一輩子的好朋友。他們就這樣保持了四年的書信往來。
      在大學畢業(yè)的時候,夏樹整理東西時才發(fā)現(xiàn),他們之間的書信竟然已經(jīng)是厚厚一疊了,有不同的郵票,不同的信封,各種不同的明信片,不同的信紙,有些甚至可以算是信手拈來的草稿紙。稱呼從連名帶姓到只有名字,再到后來的單獨一個字的簡寫,最后越來越隨意得甚至都沒有稱呼,直接就是書信的內(nèi)容。結尾的祝福滿滿的也變成越來越隨意的“健康”二字。夏樹覺得“健康”二字是最好的祝福,因為有了健康什么都可以有。

      現(xiàn)在回過頭想想才發(fā)現(xiàn)出現(xiàn)在我們青春里的這些男孩子,都是那么美好,不必去計較那到底是怎樣一種情愫,是喜歡?是暗戀?還是僅僅是單純的欣賞。也許是喜歡,因為付出過心思,也許算不上暗戀,因為連幻想都沒有過,但都值得我們懷念。更不必去追究到底現(xiàn)在他們在哪里,怎么樣。就讓他們留在青春記憶里,留在我們最美的時光里。
      成長的過程中總會遇到不同的男生女生,可是隨著小學的結束,初中的結束,高中的結束,隨著一段學業(yè)的結束他們都會消失在自己的生活里,但是這并不代表遺忘。全部忘記,這是小孩子才會說的大話。也許我們會把對方好好地放在心里,留著那曾經(jīng)的青春印記。其中可能誰也不會再出現(xiàn)。但高中的你肯定會記得你小學最好的朋友是誰,可是你不會記得你們最后見面的場景,最后說的話,還有最后約定好以后一定要多聯(lián)系時堅定的表情。離開彼此之后我們都會繼續(xù)各自的人生,你會學新的知識,交新的朋友,過新的生活,開始新的愛情,有一天或許擦身而過卻未辨出彼此,有一天或許想到名字卻記不起模樣,但只要是想起來都會覺得心暖暖的。

      工作后,夏樹偶爾從以前個別還有聯(lián)系的同學那里聽到過關于陳逸風或者徐浩然的消息。
      陳逸風在高二下學期的時候從五中退學了轉到了鎮(zhèn)上的四中,大家都知道四中是當時最差的高中,同學沒有說他轉學的原因,夏樹也就沒有問。再后來聽說他很早就結婚了。她不知道他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樣的事情,讓他有勇氣作出這樣的決定。不管怎樣她一直都知道他是個做事果斷的人,她曾經(jīng)還羨慕過他那份敢想敢做的魄力。
      樹不知道當年的陳逸風有沒有考上理想的大學,在哪兒上大學;后來不知道他有沒有順利畢業(yè),如今又在何處就業(yè)。她想象著如果當初他沒有早戀會不會也上了最好的高中,最好的大學,依舊是當年夏樹眼里那個最好的陳逸風,依舊是那個自己學會了就開始搗蛋殃及無辜的陳逸風,依舊是那個自以為是,笑得得意的陳逸風,夏樹覺得他就該是這樣。
      而當年的徐浩然,在另外一個城市讀完大學,戀愛,工作。
      夏樹甚至放肆的想過如果當初他們大膽的袒露過心意,或許他們真的就成了好朋友,成了后來的情侶,可沒什么如果當初,不管重來多少次,人生都肯定會有遺憾。前路漫漫,她只怪他們相遇太早,卻不能夠結伴同行太遠。張愛玲說過“如果是一種什么樣的果子,青色多汁,無核,甘甜卻又點一點辛酸!眲e人的初戀和暗戀在自己這里都只是故事,很美好的故事,可是當自己的初戀或暗戀變成故事的時候,多少還是會有那么點澀澀的。
      如今當同學聚會時聊起上學時有沒有喜歡過誰的時候,夏樹才會想到那些出現(xiàn)在她青春記憶里的男孩兒們,然后坦然的說“我曾經(jīng)喜歡過我初中時候的班長,因為覺得他的字寫得很好看,還暗戀過高中的同桌,因為他打籃球的樣子很帥很帥!
      有人會因為一個背影而喜歡上一個人嗎?
      有人會因為一個微笑而喜歡上一個人嗎?
      當然會有。
      最初的那些稚嫩感情,偏偏會記住一生;蛟S真的是,好年月,舊時光。
      可能他們早已不再符合她現(xiàn)在的審美觀了,也沒有關于他們的任何信息,但夏樹依然記得他們某一個瞬間的表情,那個瞬間足矣定格成永遠。

      樹依舊保持著記日記的習慣,她記下出現(xiàn)在她世界你的每一個特別的人,人的一生就是這樣,會給不同的人留下不同的記憶,在有的人眼里異常珍貴,在有的人眼里可能只是無意義的存在。人總有一些東西是無論如何也不想忘記的。回到自己的記憶里,或真或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過程本身。再多的夢,再多的幻想,再多的懷念,再多的回憶,都抵不過現(xiàn)實,其實很簡單,事實就是:她或許暗戀過某一個男孩子,可現(xiàn)在,那個男孩或許跟別人結婚了。她甚至都不知道他有沒有跟她一樣暗戀過自己。她只是不想只有自己一個人在懷念著,不是只有自己一個人被遺忘著,不是只有自己一個人在執(zhí)著著,不是只有自己一個人被感動著。
      陳逸風也好,徐浩然也好;初戀也好,暗戀也好,可是不知道為什么,記憶里的這些人模模糊糊的,卻總是讓夏樹感覺溫暖。夏樹想起那些出現(xiàn)在她青春里的男孩子們,因為懷戀那個認真投入又單純的自己,想念那時的自己。
      人的喜歡和愛一樣都是有限的,一輩子太長,誰也不能保證時時刻刻喜歡著同一個人,年少的喜歡過于稚嫩,都來不及開始,就早已不復再見,甚至都來不及弄明白自己的心意。即使如何倔強的等待對的人出現(xiàn)在對的時間,都不一定抵得住時間,到了歲數(shù),還不是一樣找一個差不多的對象,結婚、成家。所以留點念想在心里就夠了,活在平凡的世界里,能為自己獨享的心思,也就那么一小塊。
      下班的路上,華燈初上,不知道為什么,每次看見對面的寫字樓上從上而下流動的彩色燈光時,夏樹都會想到《單身男女》里吳彥祖送高圓圓回家時的場景,燈光下高圓圓那回眸的一個微笑,溫暖了他,就在那一剎那給了他靈感,這才有了之后的那棟美麗的大樓。其實夏樹也知道那種感覺只屬于電影里,又怎能苛求現(xiàn)實里有這樣的故事,還剛剛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然后更加的覺得這座城市的繁華和意識到自己的渺小。想想曾經(jīng)以為自己會如何如何,也不過變成現(xiàn)在的如是而已。她既為自己被淹沒在這個城市而傷感又為孱弱的自己能在這個大城市自食其力而感到欣慰和滿足。
      在夏樹的心底終究是愛著這個城市的,這個城市承載了她太多太多的記憶,其間包含了她童年的夢想和歡樂,青春的期待和激情,包含了痛苦和迷茫,包含了作為一個小女孩兒一路成長的辛酸和對這個冷暖世界的復雜體驗,更重要的是,它也包含了渺小的她在這個繁華大城市里對生活從未淡薄過的摯愛和深情。
      站在地鐵靠門的角落里,夏樹正沉浸在過往的回憶中時,突然短信聲響了,她打開手機上面顯示著“趙旭”,雖然他們已有好多年沒見,雖然他們不在同一個城市,雖然他們過著各自的生活,但至少在這忙碌的間隙,有一個人愿意傾聽,哪怕是自己發(fā)生的一件囧事兒,幾句工作上的牢騷和抱怨,甚至是網(wǎng)上看來的一個搞笑的段子。至少讓夏樹覺得在這個偌大的城市里,自己不會過于渺小。
      如果在地鐵的角落里看見一個穿著普通,踏著平底兒,背著帆布環(huán)保袋,素面朝天的女孩兒,她正看著窗外出神,偶爾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她就是夏樹。
      雖然她依舊承受著各種各樣的壓力,同事間人際關系的矛盾,職業(yè)發(fā)展的迷茫,感情空白的無奈,一個人上班,一個人下班,一個人走,一個人乘車,一個人聽音樂,一個人唱歌,一個人逛街,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發(fā)呆,一個人睡覺,總抱著寧缺毋濫的心態(tài),一年一年固執(zhí)的堅守者自己的原則,不愿意將就的過日子,雖然自己也不知道最后是否妥協(xié)于現(xiàn)實。但她還在堅持著,等待著,期盼著。她真誠而充滿激情的在這個城市生活著,竭盡全力的工作著,不計代價的將自己的青春獻給這座美麗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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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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