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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情之途中,往復(fù)循環(huán)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都在等一個不會回頭的人。

正劇向。
內(nèi)容標簽: 正劇
 
主角 視角
弁襲君
互動
禍風(fēng)行
配角
天諭

其它:其他

一句話簡介:道魔戰(zhàn)起,吾去尋一個人。

立意:

  總點擊數(shù): 2019   總書評數(shù):0 當(dāng)前被收藏數(shù):23 文章積分:212,785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衍生-純愛-架空歷史-東方衍生
  • 作品視角: 主受
  • 所屬系列: 無從屬系列
  • 文章進度:完結(jié)
  • 全文字數(shù):11626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本文包含小眾情感等元素,建議18歲以上讀者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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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風(fēng)]前事

作者:洗墨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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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章完


      在弁襲君關(guān)于禍風(fēng)行的無數(shù)認知中,只有一點從頭到尾沒有變過。
      禍風(fēng)行是逆海崇帆的禍風(fēng)行。
      失去天諭,逆海崇帆如失掌舵,逶迤向前。
      失去地搫,逆海崇帆或乏秩序,航行險阻。
      失去禍風(fēng)行——非是死印——逆海崇帆缺少的是暗夜的燈塔,黎明前的眺望。
      或是深海風(fēng)暴,或是沉夜暗礁,終免不了沉淪。
      他未將這想法與天諭說過——在她是鳩神練時未曾,已為天諭更不。
      那個女人有著與生俱來的天賦,洞悉未知領(lǐng)域的神秘力量,仿佛天神眷顧,圣潔無匹。
      弁襲君未曾質(zhì)疑她關(guān)于未來之美好愿想,只因決定一旦做下便不再猶豫——那是他們?nèi)斯步Y(jié)義的美好,是他一生所能追求之極致。
      當(dāng)欲望一再壓縮,僅存的那一點種子就在心里澎湃成整個草原,鋪天蓋地。
      他將關(guān)于禍風(fēng)行的這點隱憂默默按下,忽略心底吶喊的某些不安,趁著夜色一訪那名字的主人。

      屬于禍風(fēng)行的那盞燈仍亮著,這座依山勢而建的臨時住所被夜染上濃重的墨色,橘黃一點光亮點綴了這團濃墨。
      他往前走了幾步,好動的禘猊不知從哪個角落鉆出來,咬著他褲腿朝前,弁襲君順應(yīng)它們的力道又走了幾步,仿佛聽到并不算遠的潮聲映襯下,低不可聞的一聲嘆息。
      有關(guān)于禍風(fēng)行的一切均是弁襲君不可復(fù)制的珍寶,他將其一一拾起,仔細折疊,妥善收管,并不與任何人知曉。
      是以就這樣簡單的一句長嘆,他竟也真切體會到了對方此刻茫然無措的心緒,如同未認主前的禘猊,蒼茫逃竄于寬廣的山野間,跌跌撞撞到他腳下。
      弁襲君收拾起因?qū)Ψ叫木w而生的低落,正欲朝前時聽到身后脆弱的枝丫被踩踏的聲響,回轉(zhuǎn)身就看到畫眉端著一物從遠及近裊裊娜娜走來。
      這是他的小妹。他少失怙恃,曾獨自扶養(yǎng)幼妹,個中艱辛過去太久已不可知,只在一次不留意致其被牙子誘拐以后,他們曾有漫長的歲月不再接近。
      是天意成全,抑或天意弄人,他在一次布教會上再得見她,相似的眉目,略有些迷惘的神情,然而睜大眼睛淚水涌著撲進他懷里的樣子他至今銘記,想起來便覺前襟的濡濕不曾消散。
      畫眉走近些才看清是他,有些驚訝低喚了一聲“哥哥”。

      畫眉原先不叫畫眉,時間過去太久他已不太記得父母還在時為這生于苦難的幼女取過什么名字。
      而在他們失散的大多歲月中,畫眉被稱為圣女——即使命途多舛,幸而仍有眷顧,她在一場突如其來的疫病中被牙子拋棄,又被路過的女醫(yī)者救起,在女醫(yī)者過世后傳承衣缽,成為繼任的圣女。
      直到那幾被遺忘的小小村落人丁散落各自天涯,她也終于尋回幼時唯一的溫度。
      畫眉一名本為兄長而取,她道人生命數(shù)難料,今朝猶存明或難保,可有聚首可有離別,只望仍相伴在側(cè)時能如畫眉解語,消融兄長眉間抑郁,也就足夠。
      她說這話時的黑罪孔雀已被時間磨礪得堅毅而冷酷,卻仍以最溫柔的動作撫摸她頭頂,一如舊時模樣。

      弁襲君問:“夜已深,怎不在房內(nèi)休息!
      畫眉笑了笑,長眉微挑,獨屬于少女活潑靚麗的顏色就連這濃稠的夜色都似抵擋不住,一時生動有趣起來。
      “哥哥不也同樣?”她這么說,“吾知曉近幾日逆海工事將盡,身為地搫必然辛勞之極,所以煮了些寧神湯有助睡眠!
      弁襲君又問:“怎知吾來此?”
      “非也!碑嬅际持冈谒矍盎瘟嘶,調(diào)皮說,“去過你居所便知你夜半依然忙碌,所以偷了個閑來此,給禍風(fēng)行嘗嘗吾手藝!
      她見弁襲君依然是不動聲色的模樣,又抽了一手去拽對方寬大的袖袍,臉上帶些天真討好的神情,就像是弁襲君第一次動用某些秘法時,遍地尸骸,兩只不知從何處跑來的紅色毛團自以為兇狠地用牙齒咬住他褲腿的樣子。
      弁襲君神色略微有些觸動,掩在長袖中的手即將抬起就聽聞不遠處木門推開的聲音。
      禍風(fēng)行的腳步響起又停下,然后是他的聲音。
      他問:“畫眉,是你么?”
      弁襲君的手垂了下去。

      禍風(fēng)行走得近了,有些驚訝地看著眼前兩個兄妹,遲疑地問道:“地……弁襲君,這么晚找我有事?”
      弁襲君左持地搫印,右捏孔雀指,即使黑夜模糊了眉眼,他之身形與萬眾矚目的布教會上別無二致,一樣的高貴神秘凜不可攀。
      禍風(fēng)行聽過信眾中有美麗的女子向高傲的圣裁者訴說愛意,后者只微動孔雀指,臉上的表情是一貫的波瀾不驚。
      “神垂憐,神不朽。”
      逆海崇帆的圣裁者,教中最具審判權(quán)力之人,永遠的深沉嚴謹,不變的冷酷嚴苛,禍風(fēng)行幾乎記不起他們初見時候?qū)Ψ骄烤故鞘裁茨印?br>  只有冠帽高聳的剪影,以及交握的手的溫度。
      弁襲君從遠處漫步所帶來的濃重潮氣仿佛消融了些,他以孔雀指撥弄高冠垂落的珠簾,魅惑的雙眼定定看向了禍風(fēng)行的方向。
      “再三日,逆海將興,你準備好了么?”
      禍風(fēng)行斂眉不語,即使因畫眉在場弁襲君語焉不詳,然而以他二人及天諭攜手創(chuàng)教的情誼無法不清楚知道這其中暗含的意味。
      這曾是他萬般辛苦千般屠戮終于獲得,而如今卻在航途迷失,不復(fù)所衷。
      禍風(fēng)行不禁捫心自問,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錯,亦或者最初就不應(yīng)存在。
      然而另一個聲音卻同他說,世人皆苦,如大海逆行,仍需極光之塔于暗夜中指引生之希望。若本心未喪,過程中的手段只是通往終點不可缺之基石,以個人的雙手染血獲得萬千生眾的光輝彼岸,有何不可呢?
      禍風(fēng)行想得出神,未留意弁襲君已靠近他喚了幾聲,畫眉亦在身側(cè),溫柔而擔(dān)憂的眼神,與她兄長截然不同。
      弁襲君似乎是凝了眉頭,問:“禍風(fēng)行,你如何了?”
      他下意識搖頭,察覺不妥又補充一句,“無事。”
      弁襲君仿佛仍有話講,禍風(fēng)行忙道:“三日后事忙,這幾天便好好休息吧!
      他從畫眉手中端過留有余溫的湯盅讓她離開,而后正面對弁襲君,如同瞬間拋棄了所有猶豫遲疑。
      “崇帆將起,吾知曉抉擇!

      與禍風(fēng)行告別后弁襲君并未如;剞D(zhuǎn),他走出對方依山臨海有風(fēng)常在的住所,沿著來時路走回。
      遠處崇輝圣岸興建在即,一眼看去已能得見日后萬民朝賀的壯麗景觀。只是頂峰逆海標志尚未揚起,而他們所期許之暗夜也未來臨。
      弁襲君回思禍風(fēng)行之前種種,良久忍不住嘆息。他幾乎未能克制住將心情一時松懈,將肩上承擔(dān)一時卸下。
      然而他望見眼前高不可攀的雄偉建筑,及其兩側(cè)鋒銳如割的天梯,眾神頒下的法典在他腦中恢宏響起,而后是天諭在他之前,在四印之前所許下之宏偉意愿。
      “若得天疆、地獄再啟,屆時三界一通,人鬼神妖再無分際……”
      天諭如是說。
      而在更久遠前,未有生老病死,僅僅天地人三者時,天諭曾說——
      “于不曾堪破之夢境里,吾曾得見三界共通,日光盛極。人畜不死,草木不凋,病痛未嘗有,死別是何意……”
      禍風(fēng)行急問道:“當(dāng)真?”
      “自然!碧熘I施施然。
      弁襲君敏銳地從這個隱忍的女人身上看到某些藏而不露的意味,她無可否認說了實話卻隱瞞更重要的東西。
      但這些已不重要,因為他看到禍風(fēng)行的眼睛。
      光明,勇敢,而充滿了希冀。
      他曾在黃龍村初見時見過相同的眼睛,然而那里面的光芒在逆海教義泯然于各類宗教中時漸漸黯淡,他試圖將其點亮,始終無能為力。
      而這一刻它們比極北的星辰還耀眼,弁襲君就下定了決心。
      天諭說:“魔佛波旬自佛典脫胎變造始得一‘欲’,成果斐然難攖其鋒,吾等何不暫時潛藏,于諸派教義中博取眾長,厚積而薄發(fā)!
      弁襲君道:“如此,可為潛欲!
      禍風(fēng)行道:“逆境難關(guān)常有,修道過程有如大海航行,吾等須指引信眾迷途,給予希望方向,亦可名之——逆海崇帆!
      ……

      回憶委實過于久遠,星河沙數(shù),難以采擷。
      弁襲君不過略微掀起一角,屬于久遠過去的濃濕潮氣鋪面而來,幾乎叫他招架不住。
      寒夜中,他將右手幾不可見地略縮回寬敞的衣袖,絲絲溫暖就從指尖蔓延,又被晚風(fēng)吹散。
      他未回頭,目光筆直看向遠方。
      “吾知你會來!
      禍風(fēng)行的腳步聲這才漸漸響起,踩踏著枯死的枝葉,在這寂靜荒蕪之境,不間斷奏起破碎的音律。
      弁襲君聽聞那腳步在他身后某處站定再不向前,再無并肩,而后是禍風(fēng)行的聲音。
      “從這里看去,逆海崇帆像是什么?”
      弁襲君不語,禍風(fēng)行又道:“仿佛吞噬光明的猛獸,兩翼的刀梯是它兇殘的爪牙,而我們是為它踐踏人命的螻蟻!
      “那又如何?”弁襲君漠然,“若這猛獸能撕開一片天地指引真正光明所在,尸山血海過不得?”
      他頓了頓,似乎是察覺語氣太刻意冷硬,便稍稍放柔了語氣,“你我早有此覺悟,不是么?”
      身后人久久未語,弁襲君忍不住轉(zhuǎn)身正面對方。
      禍風(fēng)行正看著逆海崇帆即將完工的巨大建筑,表情并不惆悵,眉峰卻微微鎖住,察覺到弁襲君目光他亦調(diào)整視線迎視過去而后道:“距離黃龍村結(jié)義,你吾與天諭已走過太長時間!
      他只肯說到此,弁襲君卻深了他未竟之意。
      “弁襲君初心猶在。”
      禍風(fēng)行看著他,目光深沉,仿佛有些憂郁。這專注直接的目光幾乎叫萬眾矚目尚自若的圣裁者手腳不知如何自處,正欲強作鎮(zhèn)定說“未曾見逆海崇帆終景你豈知途中種種皆不負……”
      而禍風(fēng)行已移開目光,幾乎是有些強撐雀躍卻又略帶遲疑地說;“弁襲君,吾……吾想求娶畫眉。”
      一瞬間,曙日破曉,天光大作。
      高大宏偉的巨型建筑在起伏的山巒之中巍然聳立,兩側(cè)整齊排列的刀梯反射著晨時溫和日光,橘黃的暖暈竟叫這冷然的巨塔也沾染了圣光崇明。
      弁襲君掌握地搫印的手因此一抖又立刻回復(fù)。
      天光停了,禍風(fēng)行眼底的光輝停了,他的時間也停了。
      恍惚還是黃龍村時候的血流漂櫓暗紅背景,逢魔時分的詭麗晚霞,禍風(fēng)行利落撕開了血布將它置于己手,交握的動作被久久拉長,微末的暖意被妥妥收管。
      弁襲君聽聞自己言道:“小妹若有意,弁襲君欣然應(yīng)允!
      詞句流暢通達。
      心內(nèi)敗血涓滴不成語調(diào)。

      而禍風(fēng)行終究沒能迎娶畫眉。
      在明都落建完成之日,以圣航者之名,奪日光芒盛極,以逆海崇帆為圓心,方圓十?dāng)?shù)里圣光大作,萬人朝拜。
      圣航者天諭立于至高處,頭頂是逆!捌迫铡,造型殊異,便真如黑暗之中日光乍裂,強烈光線筆直射向無所不及之處。
      地搫位居高聳臺位,左執(zhí)地搫印右捏孔雀指,姿態(tài)昂揚自若。
      他并不多言語,只右手虛空一點,便是星點光芒仿佛濛濛細雨一般飄然撒落。觸及身側(cè),便感疲累盡除,病痛頓消,靈臺一片空明。
      在場諸信眾莫不拜服,口中連連“荼羅無疆”,臉上虔誠神情便仿佛真正見到諸神下凡,垂憐萬千。
      禍風(fēng)行安靜站在四印首位,見得如此場景不見欣喜不見厭惡,依然是愁眉微鎖,而后才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這場布教持續(xù)時間并不多長,然而成績斐然。待信眾皆欣喜回歸而眾人回轉(zhuǎn)明都時,絕望之刀已焦急等待不知多久。
      見眾人回歸他快步迎上前,弁襲君觀他神色問道:“發(fā)生何事?”
      絕望之刀也顧不得天諭尚在,直面弁襲君著急道:“是畫眉小姐出事了!”

      在禍風(fēng)行欲見畫眉而不得的第二日,他轉(zhuǎn)而尋上弁襲君。
      弁襲君依約等候在壯心湖畔,身后枝葉吐芽,萬物萌發(fā)。
      他比約定的時間早來了一刻鐘,就只站在湖邊看水光粼粼不多言語。
      他不曾顧影自憐,亦不曾讓他人看見,是以受人膜拜的圣裁者此刻的寥落無人知曉。他原本一手摩梭著一個古舊精致的木盒,聽聞身后動靜卻將其置入袖中,孔雀指微拂過額前珠簾,而后轉(zhuǎn)過身去。
      大多數(shù)時候,高人一等的圣裁者地搫有著凜然的威儀,他并不刻意親近,以讓人保留對神性的原始憧憬。
      弁襲君也從來不是多么和藹可親的對象,他可為現(xiàn)實折腰,卻鮮少對人親密。
      面對天諭的時候他恪守上下本分,卻只在見到禍風(fēng)行的時候,不論他原本身在何地何位,定然要面對著他,目光筆直地注視他,好像是在看并駕齊驅(qū)的戰(zhàn)友。
      ——卻只是隱藏心底某些不為人知的辛秘。
      弁襲君幾乎以為自己已經(jīng)適應(yīng)這樣的距離,在已經(jīng)過于漫長的相處與等待之后,欲望都被現(xiàn)實消磨得丁零,一份無望的感情還能有什么被剩下。
      但禍風(fēng)行告訴他,還有嫉妒。
      弁襲君說:“你來此目的吾十分清楚,然而畫眉情況特殊,即便是吾,依然無能為力!
      禍風(fēng)行的心急顯而易見,他甚至第一次主動拉近兩人的距離上前一步求道:“接續(xù)斷肢尚可行,恢復(fù)容顏怎不能夠?弁襲君,吾求……”
      弁襲君倏然怒道:“別對吾用那個字!”他瞬間震怒徹底顛覆往日無動容神情,不得不略側(cè)身緩和心情。
      禍風(fēng)行似被他這片刻失態(tài)緩和,也漸漸平靜下來。
      “畫眉與吾分離時尚年幼,那年饑荒成災(zāi),餓殍滿地!臂鸵u君突然說道。
      禍風(fēng)行訝異看去,只見到弁襲君臉上有著異乎尋常的恍惚,仿佛沉浸在某些不可追的回憶之中,心酸又美好。
      “她幼時便乖巧而善良,吾給她尋的吃食總尋著名目剩下,她說自己年紀小吃一點就夠,但那個時候……”
      弁襲君神色一震,似乎是自回憶的泥沼中掙脫。
      “吾猶記得,她與吾分離那日天降大雨,吾因腹痛昏迷,醒來時小妹已不在身邊!臂鸵u君話說得極緩慢,禍風(fēng)行便仿佛隔著身前短短距離被他拉進不知多少年前的時光中。
      “她偷偷把只吃了一口的半張面餅塞在吾胸前,以后那么多年,再沒能得見!臂鸵u君輕聲說,“分離日久,而后各自境遇,重逢再見亦找不到幼時感懷。然而禍風(fēng)行,吾之小妹,吾亦望她平安!
      弁襲君最后輕聲細語幾難讓人聽見,然而禍風(fēng)行卻渾身一震,他看著對方的眼,就好像置身混沌無邊際的漩渦之中,某些龐大而深沉的情感透過這短短一瞬的對視傾瀉而來。
      直白,純粹,且長久。
      禍風(fēng)行為自己先前無由的猜忌感到羞恥。他想,他們是兄妹,弁襲君的確沒有任何理由放任畫眉的傷病,除非他無能為力。
      而他究竟為何在聽聞對方的拒絕之后,曾有那么一刻,哪怕僅僅是短暫的一瞬間,會疑心弁襲君竟是故意為之。
      禍風(fēng)行從來不是機敏變通之輩,他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一旦理智無法抉擇,就只如海中孤帆,搖搖擺擺順風(fēng)而行,直到他尋到目的,直到他再次選擇。
      此刻他相信弁襲君眼中已經(jīng)隱去的某些情感,又聽聞對方說。
      “畫眉承襲之靈力古老,每每解除傷病以后累及自身,吾疑心此番變故是否于此有關(guān),只是……”弁襲君微頓,“收養(yǎng)她之一族式微已久人跡凋零,吾恐怕……”
      禍風(fēng)行沉默下來。

      時間總?cè)莶坏萌藗?br>  禍風(fēng)行尚未自畫眉處求得只字片語,新一輪舍荼藜興辦在即。
      臨行前弁襲君輕拍他左肩安慰:“畫眉心志堅毅非平常女子,你該信她!
      禍風(fēng)行思索片刻,轉(zhuǎn)身同弁襲君離去。
      那是禍風(fēng)行一生再未得見之神祈天降,亦是他此生最反抗否認神存在之時。
      是時弁襲君自山崖上翩然而降,雀翎織就披風(fēng)翻飛,周身蔚然霞光燦然,紅色禘猊頑皮從虛空降落。
      逆海崇帆圣裁者足踏圣獸恢宏而至,甫開眼的信眾真有如自黑暗人生中驟見光明之所。
      這世上有人開不得口,開口便是琳瑯錦繡勾人向往。
      這世上有人動不得手,彈指即奪得天地造化之無窮。
      禍風(fēng)行與生、老、病三印護衛(wèi)在會場周邊,見得其中人頭攢動而后萬人膜拜。
      喜悅、欣慰、感動與虔誠淚水被收撿,弁襲君自此番選中的少女身上收回目光時見到極遠處的滅徽死印。
      舒展了眉頭卻茫然了眼神,弁襲君單足微動,幾乎忍不住朝那個方向邁去,卻有一俊美修長的男子踏足到他跟前。
      ——臉上的神情是如眾的贊嘆崇拜,而欣喜的眼眸里卻熄滅不了躁動野心的火種。
      弁襲君凌然一眼即透視此人的價值,而他之背后,生老病死四印讓開通道,緊密的人群漸漸散去,空曠下來的場地寂靜如許,風(fēng)吹可聞。
      信男子目光專注虔誠道:“圣裁者,吾名誰云湘水慕瀟韓。”
      弁襲君眼簾低垂,“神嘉獎汝之追隨!
      四印離散,弁襲君倏然感覺有些東西莫可名狀地失去,一如極久遠之前,天諭以夢中所得六印為由,欲在“人”下另設(shè)生老病死四位。
      而滅徽死印之尊因司殺伐、掌萬罪久不得人選,是時禍風(fēng)行自降身位,甘負此名。
      弁襲君于天諭眼中得見某些隱晦自得,而禍風(fēng)行仿佛依然是初見時自信瀟灑模樣。那時便是隱約預(yù)感,但他終究循著最初那段路堅持走下來。
      及至如今,已不可追。
      卻也是禍風(fēng)行初掌死印獨處時自我懷疑,疑心自己是否能在殺伐上依然自我,疑心這一路探尋下能否最終得償心愿。
      弁襲君同他說:“吾之秘術(shù),負愿負罪。信眾淚水,為吾泉源。背負甘愿,憂怖何來!
      ……
      自無間的地獄,與崩碎的信仰。
      轟然而至。

      道魔之戰(zhàn),一觸即發(fā)。
      夢骸生自外回轉(zhuǎn),即見禍風(fēng)行正欲外出。他虛讓一步權(quán)作敬意,而后頭也不回繼續(xù)行前。
      魏坤輿無奈朝禍風(fēng)行躬身行禮,口稱道歉。
      禍風(fēng)行不甚在意地擺擺手,魏坤輿這才轉(zhuǎn)身去追前面少年。
      走過幾處回廊,夢骸生正在前面相候,魏坤輿忙幾步上前立于他身后,卻見夢征生印調(diào)轉(zhuǎn)身來,直白道:“你不喜吾這般!
      魏坤輿失笑,包容說:“雖同為四印,死印之尊畢竟是創(chuàng)教三人,何況……”
      “何況他曾救吾一命,吾當(dāng)感恩?”夢骸生輕輕一笑,金色眼波流轉(zhuǎn),嘴角也勾起少年人最好看的弧度。
      魏坤輿不再說話,夢骸生朝他走近一步,輕輕將頭靠枕在他肩上,輕聲說:“救回一條性命多容易了,難的是救活一顆心!
      “吾討厭他!鄙≈脷獾,“從他救回吾,吾醒來第一眼見到他時!
      他是禍風(fēng)行從斷肢殘臂中發(fā)現(xiàn)的唯一生還,帶回教內(nèi)請人看管,恩同再造。然而夢骸生年少恣意,幾乎是從第一眼見到恩人起就對其不存好感。
      “他與你,與吾,與潛欲格格不入,有如黑紙積年潮化而生的白斑!鄙∪涡缘卣f,“更難得他是個傻子,吾為何要對一個傻子感恩!
      魏坤輿無法質(zhì)疑生印之言,只得不多言語。
      幸而他們此行欲見之人已經(jīng)出現(xiàn)。
      夢骸生自魏坤輿肩窩直起身便看到逆海崇帆的圣裁者踩著不緊不慢的步子,倏忽就到他們跟前。他同魏坤輿躬身,向尊貴的地搫獻上最虔誠的一禮。
      弁襲君微抬右手,“神感念汝之辛勞。”
      夢骸生靦腆地笑,輕聲道:“吾已照您指示與慕瀟寒接觸,相信不久時日這段僵持已久的道魔之爭便能有所結(jié)果!
      弁襲君孔雀指虛空一點,“依汝之見,此人如何?”
      “野心有余,能力不足!鄙≡u判道,“幸而心思聰敏善謀,更難得是有所取舍,稍加挑撥,能為所用!
      “汝不以為然?”
      夢骸生笑意未變,卻道:“不敢!
      弁襲君從來冷然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奇異的笑意。
      “愈是目標與能力無法匹配之人,愈是能為終點付出一切!笔ゲ谜甙寥坏,“神中意這種人,因他能為野心付之奉獻,難以估量。”
      夢骸生與魏坤輿相視一眼,而后齊齊致禮,“荼羅無疆!

      弁襲君同天諭談起天葬十三刀之事,天諭正襟危坐于首座之上,聽聞對方一番話語后眼簾不動,只道:“便如地搫所言。”
      弁襲君領(lǐng)命,又聞天諭問道:“有關(guān)道魔之亂?”
      “鉤食已下,只待魚兒自縛羅網(wǎng)!臂鸵u君說。他猶豫片刻又道:“關(guān)于此役善后人選……”
      天諭自書冊中抬起頭來,“死印有礙?”
      “無!臂鸵u君道,“只是……”
      “四印設(shè)立之初,各有司屬。”天諭緩緩說道,“吾對汝妹之事亦感遺憾,然而諸神之下,無有異者!
      值此天諭微頓,繼續(xù)埋手冊間,弁襲君正欲告辭又聽聞,“地搫,汝對滅徽死印,溺愛太過了!
      弁襲君腳步一頓。
      溺者,他愁城自困。
      愛者……呵。

      弁襲君往畫眉處,見到絕望之刀于門外殷殷守衛(wèi),見他來到,上前恭敬施了一禮。
      弁襲君問,“畫眉依然不肯出門?”
      絕望之刀點點頭,有些欲言又止地喊了一聲“圣裁者”。
      弁襲君不多言,推門走進去,就看到一清雅秀美的身影倚在窗前。
      畫眉聽聞聲響往窗前陰處稍前一步,仿佛由此能遮掩更多。
      弁襲君走到她身后,高大的背影立刻覆蓋住她。
      他不言語,氣氛凝滯片刻,畫眉轉(zhuǎn)過身來。
      這女子曾經(jīng)有一張清麗可人的臉,但現(xiàn)在這張臉遍布了兵器切割的傷痕與膿瘡后的痕跡。
      無論年輕、衰老、美貌、平凡,女者對于樣貌總有高出異性的堅持。
      一旦她陷入愛情,這種堅持愈發(fā)激烈起來。
      弁襲君看了畫眉很久,久到她甚至不安到抬頭檢索對方眼中的傷痛與厭惡時,才見到一雙平靜冷然的眼睛。
      這眼睛與他們重逢時的布教會上別無二致,是平等的、遼闊的、淡漠的、充滿神性的目光。
      她在這眼睛中平靜下來。
      弁襲君右手摸了摸她頭頂,好像很多年前他們在暴雨中狼狽逃竄,好不容易找到一棵大樹時候她將身影藏在對方身下。
      那個時候弁襲君一臂圈住她,另一手撩開她被雨淋得亂七八糟的鬢發(fā),然后輕輕拍了拍。
      所有不安與疲憊統(tǒng)統(tǒng)散去,她在饑餓中沉沉睡去。
      直到曙光破曉她再次醒來,弁襲君將半個面餅送到她跟前說,“吃吧!币娝q疑笑笑,“大哥吃過了。”
      弁襲君收回手。
      此時此刻,他目光深遠悠長,童年時候的善感焦慮消失了蹤影,他成長到一個眼神就能讓人信服的地步。
      而后他說,“禍風(fēng)行,是足可依靠的男人。”

      禍風(fēng)行終于得見畫眉時,佳人臉上有銅具覆面。
      他抬手撫摸這冰冷的面具,畫眉頭微偏,在對方寬大的手掌上輕輕蹭了蹭。
      “畫眉。”禍風(fēng)行叫了一聲,便不知道再如何開口。
      無論安慰抑或誓言,口語之間,從來單薄。
      畫眉輕聲笑笑,說,“不要勉強自己想些好聽的話了,禍風(fēng)行從來不是長于言辭的人。”
      禍風(fēng)行仿佛松了口氣,為戀人如常的體貼,最后說,“你好就好。”
      畫眉環(huán)住他的腰,將頭放置在對方寬闊的胸前。
      她幼年時也曾被兄長這樣珍惜看待,即使那肩膀遠不如此時寬廣,卻是她疾風(fēng)晦雨的年代中,最為珍視的溫度。
      “哥哥永遠是對的!碑嬅纪蝗徽f。
      “嗯?”
      “你知道那個時候,我為何會對你動心么?”畫眉問。
      禍風(fēng)行不解對方忽來的疑問,卻也因此想起兩人定情之初,是畫眉先同他坦誠心跡。他心中訝異弁襲君的妹妹竟與他有著截然不同的活潑坦誠,思索片刻應(yīng)了下來。
      而此時畫眉在他懷中揚起臉來,曾經(jīng)靈動的眼睛被銅面覆蓋,只聽得到對方的聲音依然如鳥聲啾啾,悅耳至極。
      畫眉說,“因為哥哥很喜歡你呀!

      禍風(fēng)行回轉(zhuǎn)明都遠遠看到夢征生印與魏坤輿,生印腳步一頓隨即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朝另一邊走去。魏坤輿在生印背后朝禍風(fēng)行投去一個歉意的眼神,而后亦步亦趨隨前面人走遠。
      禍風(fēng)行好笑地搖搖頭,他并不為這年輕的同事不可理喻的驕橫反感而勃然大怒,反而覺得在這樣的年紀保持這樣的心性其實是一件極好的事情。
      而不論他態(tài)度如何,總有魏坤輿身后追隨,生死遑論對錯不管,總令人欽羨。
      禍風(fēng)行又走幾步碰到老印千夕顏。
      拄杖老者見到他站定,躬身朝他致禮。
      ——即使看似身份等級相同,然而逆海之中人人皆知滅徽死印原是與天地并列人之一屬,只為四印齊備方自降一位,不得怠慢。
      若遺忘了這點,自有圣裁者無私審判。
      禍風(fēng)行示意千夕顏不必多禮,后者站直身說,“圣裁者今晨離開明都時曾交代吾向您轉(zhuǎn)告,道魔征戰(zhàn)勢如滿弦,望枕戈待旦以期來日。”
      禍風(fēng)行沉默片刻后道:“吾知曉了!
      千夕顏便同禍風(fēng)行告辭,后者原地躑躅片刻,依最初打算,往尋天諭。

      正殿之內(nèi)空空蕩蕩,天諭一人側(cè)臥于高座之上,右手一卷讀不盡的書冊,聽聞聲響并不動作,只聲音從大殿的正中傳來。
      “難得見汝單身來此,死印之尊。”
      禍風(fēng)行微滯,為這極少聽見的稱呼。
      他與天諭、弁襲君黃龍村相遇之初一拍即合結(jié)義變革,那時稱呼是禍風(fēng)行、鳩神練與弁襲君。
      而當(dāng)逆海初具規(guī)模,為彰顯圣航者無上地位與榮光,他與弁襲君任何時候都尊稱其圣航者天諭。
      弁襲君圣裁者地搫之名在教中更常聽聞,蓋因其傳教布道事必躬親,若說潛欲以功績相論,恐怕無人能出其右。
      而他禍風(fēng)行,曾以“人”字并列,再來死因之尊。然而他早先并不多參與布教事宜教眾見之甚少,及至后來以死印身份多同死人交道,便是與三印偶有合作,因身份名義等同,也不曾如此正經(jīng)稱呼。
      天諭這一聲“死印之尊”聽來生疏,禍風(fēng)行倒不曾介意這四字中間與黃龍村時橫亙的萬里邊距,卻突然想到以弁襲君名望聲勢,在他面前從來只以弁襲君三字自處。
      禍風(fēng)行想見此點又回憶起上次布道會上,圣裁者所展現(xiàn)神力能令女童轉(zhuǎn)性顛覆陰陽,堪堪神跡。
      他心中上下難以安定,畫眉銅具覆面的臉孔又在他眼前浮現(xiàn)。禍風(fēng)行收斂思緒,陳述道:“道魔之戰(zhàn),攸關(guān)苦境黎民存亡,望天諭哀民生多艱,早出援手!
      天諭翻頁的手停住,目光筆直射向禍風(fēng)行。
      后者原地靜立,不卑不亢。
      良久天諭收回目光,緩緩道:“地搫臨走前亦對吾說起此事!
      禍風(fēng)行靜待下文。
      “他本不欲由你處理后事,然而,滅徽死印!碧熘I輕聲說,“汝乃創(chuàng)教三人。”
      創(chuàng)教之人,當(dāng)比一般教眾、其他三印更深諳教義貫徹始終,知道如何去做,為何堅持。
      天諭不愧是天諭。
      天然的洞悉未知領(lǐng)域,無由的洞察世事人情。她只說幾字,便讓禍風(fēng)行想起太多風(fēng)雨飄搖的過去,想起在動蕩不安的年代中逆海崇帆如何逆流直上直到如今。
      是真的要放手?是真的做錯了么?
      抱守的堅持又模糊起來,弁襲君在他跟前目光坦然堅定。
      “初心不負!
      天諭問:“禍風(fēng)行,汝堅持的,便是正義么?汝不安的,便是錯誤么?那吾何在,弁襲君何在,曾經(jīng)的禍風(fēng)行何在!
      禍風(fēng)行不答,反而詢問:“圣裁者去何處?”
      “天葬十三刀!
      “吾知曉了!钡滐L(fēng)行問。他緊鎖眉頭,神情有些憔悴,“黃龍村時誓言,天諭還記得嗎?”
      “汝可曾見過逆海終景?”天諭不問反答,“吾見過,于無涯之荒野,于混沌之時空!
      她重新埋下頭看手上書冊,聲音從大殿正中傳來。
      “下去吧,滅徽死印!
      禍風(fēng)行如天諭期望慢步走開,將出明都時見到極少露面的病子。
      他有著與天諭明艷圣潔截然不同的外貌,蠢笨呆傻,比常人不如。
      禍風(fēng)行卻站定叫了他一聲,“病印”,而后準備離開。
      目光呆滯的病子卻伸手拉住他,從笨重的毛衣內(nèi)取出一張紙牌放進禍風(fēng)行手里。
      禍風(fēng)行未及詢問病子已松手離開,在對方的背影消失不見禍風(fēng)行才恍然翻過觀看牌面。
      ——命運之輪。

      弁襲君將飲醉的花千樹送回后到園中獨坐,周邊是花樹早凋,頭頂是孤月一輪。
      渾千手不知從何處現(xiàn)出影蹤,偷偷摸摸出現(xiàn)在他身后伸手拍他右肩,卻眼前一暗隨即身前人的聲音自身后響起。
      “汝實在無聊太過!
      渾千手轉(zhuǎn)身,身后著高冠正衣裝的人并未看他,神情有些不可察覺的凝重與悲哀。
      于是習(xí)以為常的質(zhì)問說不出嘴,渾千手聽到自己問:“你在思念家人?”
      “或許!毖鄹哂陧?shù)娘L(fēng)檐公子竟難得跟他回話,“吾有一名小妹!
      渾千手便覺得難得同這書生有了共同話題,雙腿一蹬上了屋頂盤腿坐下,滿意地俯視底下望月的身影,摸了把小胡子說:“我有個女兒,漂亮活潑,性子像我……”
      他絮絮叨叨扯了一大堆,仿佛不在身邊養(yǎng)大的稚女自小陪伴,軟語嬌憨。
      屋下慣常被他針對慣的人也不打斷他自說自話,反而似乎是極認真在聽,良久以后才說:“畫眉小時,吾也未想過會與她分開。”
      渾千手就好像被踩中痛腳一樣驚跳起來,你你你半天之后才察言觀色說:“要不你跟老大告?zhèn)假回去看看?”
      對方搖搖頭。
      他早已看過了,在一次回轉(zhuǎn)之時。畫眉在壯心湖畔尋他,身形瘦削,言語切切。
      她說起禍風(fēng)行近日諸多改變,詢問最信任的兄長究竟何故。
      弁襲君細細聽來,而后回答,“他累了!
      他并未妄言,只是再未多做解釋,于是本來疑心顧慮的女子掩面憂傷而去。他在身后瞧著,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因饑餓腹中絞痛昏迷,迷蒙間是幼妹把懷中珍視的半只面餅小心塞到他手里,而后跌跌撞撞去尋不知哪里才有的醫(yī)生。
      弁襲君從未說過,那是關(guān)于幼妹的最后一點印象。及至后來重逢,名為時間的溝壑生生沿亙在兩端,他用了很長時間回憶,最終將手放置在失而復(fù)得的親人頭上。
      相同的位置,就連身高的差異都仿佛與過去無二。
      沒有人知道他曾在失去唯一親人的路途中度過多漫長蒙昧的時光,心冷了忘了迷路了,直到他因緣中救下仙者,直到他走上通往黃龍村的三分之一路徑。
      他久遠以前的溫度留給小妹,細心呵護小心看管。
      而后他們分離,他接受這分離的境遇并再未渴求諸神的憐憫。
      直到他遇上禍風(fēng)行。
      他聽到命運的齒輪吱呀作響,冰冷的心臟熱血回涌般重溫?床磺宓那奥吩谒矍罢宫F(xiàn)著與這人相連的各種所能,然后他伸出手,接過那擁有世上最明亮雙眼的人手上給予的一塊血布。
      逆海崇帆的地搫圣裁者,教中最嚴苛冷酷的審判之人,一生最苛待者,其實是他自己。
      他如此近乎病態(tài)堅決地審視自己一生一次的愛情,默不作聲,傾盡所有。
      后來畫眉問他,“哥哥哥哥你喜歡禍風(fēng)行么?”
      他一怔忡,時間在他耳邊,嘀嗒,嘀嗒,像流水的聲音,像鐘擺在動。
      他幾乎怕自己錯過這一生或許僅有一次的問題,回答的時候都唯恐這問題過了回復(fù)期限,卻又驚懼是否深埋的心思被旁人看出一二,最后孔雀指撥弄了垂落下來的珠簾。
      “當(dāng)然,喜歡!
      以一身正邪對錯,以一生榮辱悲歡。
      他不會再有下一次的機會,可以光明正大坦誠這腐爛成蛆的心跡。等他再見畫眉與禍風(fēng)行成雙對,便將這爛肉刀刀剜起,百死不悔。
      ……

      風(fēng)檐公子搖搖頭,渾千手看他不再說話,無聊地擺手回了自己房間。
      他在想這小白臉雖然平時形跡可疑了些,但或許也并沒有自己預(yù)料最差時的喪心病狂。
      而峨冠博帶的風(fēng)檐公子月下站立了很久也未回轉(zhuǎn),第二日花千樹宿醉剛起推門便見心尖的人獨自在園中,風(fēng)吹得他鬢發(fā)散亂,儀容超絕不似人間。
      她不忍出聲打攪,靜立的人卻轉(zhuǎn)回頭對她微微一笑,“大夫。”
      她為這幾未曾見的一抹艷色紅了臉頰,卻又清醒認知這“為誰風(fēng)露立中宵”的情意并不為己。
      “公子怎樣了?”
      “無。只是昨夜驟然驚覺,有些東西永久失去,再難尋回!
      花千樹欲再問,卻又體貼察覺于兩人關(guān)系而言,刨根問底并非好事。
      風(fēng)檐公子走到她面前,即便江湖兒女灑脫不及她竟也忍不住紅了臉頰稍稍側(cè)過身去。
      “吾會離開一段時日。”風(fēng)檐公子說,“但愿回來時依然能有紅顏相伴,無醉不歡!
      “公子去哪兒,去多久,花千樹總在這里,斟酒以待!
      “多謝!
      風(fēng)檐公子說完轉(zhuǎn)身離開,行至門口身形一頓,卻最終沒有回頭。
      花千樹站在原地,未動,未有怨懟。
      情之途中,往復(fù)循環(huán)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都在等一個不會回頭的人。
      弁襲君早已習(xí)慣這距離,這溫度,心頭環(huán)繞也不過一句。
      道魔戰(zhàn)起,吾去尋一個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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