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全一回
我與你的相遇,短暫而絢麗。
如焰火,轉瞬即逝。
可我保證是美麗的。
清冷的谷風拂面,帶起鬢角的一縷青色長發(fā),氣溫低迷,但單薄的上衣底下沒有一絲顫抖?∫莸哪槪焖{的眼,嘴角45度的柔和上揚,襯在綿綿的草地之上,一切都是完美的剛好。
不自覺的,畫板轉向。蒼白無力的手指挑選著淺色的顏料,思索著該如何讓這剎那成為永恒。
一抖,陽光的亮黃跌落地面,正欲伸手,顏料卻自動浮起,穩(wěn)穩(wěn)的落回掌心。
瞬間的錯愕。
“我的魅力果然是凡人無法擋啊!連畫家都搶著要描繪我呢!”妖嬈的將頭發(fā)撥至耳后,他彎腰,與我四目相交。
他的皮膚很好,跟拋光打磨過后的大理石雕像一樣平整而潤澤,修長的手指是我一生都無法描繪出來的,長長的頭發(fā)垂呀垂的,順著肩膀搔到我的鼻尖,癢癢的,便順勢打了個噴嚏。
完全不理會我的反應,他自顧自的講著,“妳手中的這個顏色不行,完全不能凸顯出我的美麗!”伸手拾起放置一旁的顏料,他續(xù)道:“這顏色比較好,如此嬌艷動人。啊!真是漂亮的顏色啊!這當背景最好了!”
我眨眨眼,想大笑,歡愉尚未浮現五臟六腑就是一陣翻天覆地,只得勾起嘴角帶過。
拿紅色當背景,連我都知道畫會變的何其古怪,但感覺他是認真。細細思考了下,舉起寶石色的藍,指了指他的眼,嘴角弧度絲毫不減。
捂著臉,他大叫道:“!這顏色真是太美麗了!”
笑著,翻開下一面的素描本,看著他的表情,心中不住納悶,這平價的涂料真的美麗嗎?
他的雙眼發(fā)光,拾起水彩就是一陣興奮,“還有這個、這個、這個……”
他說天空要是深藍,表情要是落寞,五官要是端正……
嘮嘮叨叨的,撕裂了我用陰郁制造出的盔甲,為此灑下一種名為光芒的色澤。
“妳記得要把我畫美一點!”他笑著,隨意的打破孤寂的沉默,四色的發(fā)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在離開前我會去看的!
只是一個隨口的承諾。
看著他瀟灑的背影,我知道,他不可能履行這句話。頓時,遍地的青草似乎成了種惆悵,淡淡的、柔柔的,卻在心頭縈繞不散。
閉眼,回憶著方才他面向山谷時的光景,任憑思緒長出無形的翅膀,翱翔于天際。只要這樣,世界就沒了孤獨。
聽說,他是來這里尋找食材的。
聽說,他是個知名的美食家。
聽說,他并不會待在這里很久。
聽說、聽說、聽說……只是聽別人說,因為寂靜總是如影隨行。
之后,如我所料,再沒有見過他,只是散落于地面的紙,一張張,凌亂著。
沒有賣出去過,沒人要買我的畫,一張也沒有。他們說顏色很違和,他們說,妳畫的,真是丑陋。
纖細的水彩筆勾勒出精致的輪廓,他的發(fā)混雜著破碎的陽光,前方是無底的懸崖。是天使,卻與地獄僅一線之隔。
快一點、再快一點,據說他只佇足一周……即使他已遺忘,離別時,還是要把這張畫拿給他才行,不知為何,只想再見他一面。
我非常的平凡,沒有過人的外表,沒有過人的體力,有的,就只有薇拉這個名字和無盡的沉默,夢想成為一個畫家。十八歲,我來到這個小鎮(zhèn)定居,尋找著題材,但作品卻依舊不甚理想。
所以,在窮途末路之際,機會的來到,無疑是絕境中的最后一柱希望。
是的,我患了不治之癥,現下就如同站在懸崖之上,只一步,就將墮入無底深淵,時限與他無異,同是一周。
總是心存幻想,渴望著、巴望著他還記得隨口說出的承諾。從凌晨到薄暮,從正午到黃昏,我急急趕著作品,日以繼夜。
灌注了全部的心意,附上了淺淺的希望,披星戴月,我確定,這是最完美的一份作品。
直到今天,他即將離開。在明亮的街道上,鎮(zhèn)里的人們是這么說的。
剩下的,是茵綠的綿綿草地。
拿出蔥色的顏料,佐以潔白,描摹著那無邊無際的廣闊。明是彩度高的色澤,看來卻是晦暗、朦朧的一片。
霧不散,郁不解。
驀地,氣血翻涌,瑩白的手指緊緊摀住嘴,猩紅色卻仍透過指縫流下,星星點點,在白紙上暈染著,順著毛細現象炸出了朵朵紅花,盛開在陰郁的綠地上。
他沒有來,正如我所想,見著那殷紅的畫布,心中居然有著絲絲縷縷的欣慰。還好他沒來,不必看到這污濁的失敗品。
不多時,紅鋪天蓋地的淹沒了綠,張口,卻是無聲的吶喊,艷冶的液體一口口吐出,撒上畫布。
最后一抹色彩。
“妳畫的怎么樣了?我?guī)Я嗣利惖氖澄飦砹肃!雖然覺得那么美麗的食物給妳吃有些浪費……咦!門怎么沒鎖?”
血未干、淚未涼,入目的是仲秋的楓香色,卻由血與顏料交織而成,遍地失敗的畫作讓她免于倒臥在地,狼狽不堪是難免,布滿色彩的臉在這之中如此安詳。
碰。食物跌落在地,他伸手輕觸幾近透明的皮膚,尚有余溫,可早已回天乏術。
畫上,他少了幾分英氣,倒是多了些許飄逸,沒有任何他當初要求的元素,除了腳下踩踏的未干之紅,一如上周所要求的。
“色彩果然不調和!睂嫴疾鹣,他的聲音卻有著點點的顫抖,“挺惡心的,但我收下了。”
納入懷中,恍若還有著淡淡的余溫,夾雜著一絲青草香,拿起方才落至一旁的食物。難得的,一絲傷感。
“美的不是畫,是正在作畫的妳,薇拉!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叫著她的名字。
腐朽而狹小的房門,就這樣隔絕了生與死的兩個世界。
抬頭,瞇著眼。
天邊明亮的藍,陽光灑落、微風輕撫,完全相同的場景,除了眸中若有若無的蒙上一層薄薄的水霧。
“下雨了。≌媸恰晁芴鄷d頭的。”
察覺到什么似的轉頭,贏弱的身子依稀還坐在對面山丘的板凳上,桀敖不馴的發(fā)稍、嘴角淺淺的笑意,纖細的手指下是一張張看似平凡無奇的圖畫。
她笑了,無聲的用唇語說道:
謝謝。
圖的背面是娟秀的字體:
獻給喜歡此畫的你。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