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遇到過原野上最后一匹牧馬和已經(jīng)衰老的牧馬人。
　　我遇到過被拋棄的孩子和孤兒院最后一位老師。
　　我遇到在馬路邊爭吵的情侶和最后在路燈下默默抽煙打電話說對不起的男人。

　　而我遇到很多人。
　　卻都不是我想遇到的人。

　　――光怪

　　2.光怪，你很勇敢。

　　經(jīng)過的書店放著一首張國榮的當愛已成往事。也讓我想起了三年前的夏天，那個我生日的夜晚，滿天星星，陽臺上的那個彈著吉他對我唱這首歌的人。也讓我想起那個十七歲。
　　而像是所有重大的事都發(fā)生在那年一樣，包括遇見沈離。
　　那年，一直伴隨我那沉默的父親在外地生活的我因為一些緣由必須回到我那個從來沒有回到過的家鄉(xiāng)――雨城，而那些緣由父親不說，我當然也不敢問。
　　我只是怕。怕什么？

　　因為會讓我想起十歲那年我的一個問題，和換來得他的一頓痛罵，他說這個世界上我沒有媽媽，我的媽媽早死了。他還說我是累贅，怎么偏偏選上他。
　　他哭了。那個平時沉穩(wěn)的男人哭的那樣厲害。
　　被辭掉工作時他沒哭，被工地的鋼筋插進手里失去了一只手掌的他沒哭。可是偏偏說到那個女人時，他就像個孩子得不到心愛的玩具一樣，撕心裂肺，我想他一定愛她。
　　而那天的我就在桌子旁邊站了整整三個小時不敢動彈，我怕地上的玻璃渣刺到我腳板，我怕我靠近他，他會抓住我的頭發(fā)讓我滾。

　　而似乎就是從那時候開始，他學會了沉默，我也學會了他的沉默。
　　沉默是金。這幾個字總是沒錯的。

　　被告知回到家鄉(xiāng)的那一年他已經(jīng)很久都沒有工作，我已經(jīng)做好去到那個完全不熟悉的地方做一個小飯館的服務(wù)員或者就那樣默默無聞的過完一聲。

　　可是他卻執(zhí)意要把我送到那里的重點高中繼續(xù)念書，還給我租了離學校最近的房子。
　　他只是說，好好念書，我會來看你。

　　丟了幾張鈔票。然后像風一樣的離開。而我什么都不問，因為很多次都是這樣，突然消失，我只是需要被告知，然后在他離開后輕輕的問一句：爸，你什么時候回來。
　　沒有聽到，沒有意義。

　　新的學校很好，規(guī)章制度什么都是以嚴格出名。所以才只是高二就已經(jīng)被高三緊張的氣氛所熏染。
　　每天像是從天上飛下來的卷子與練習壓著我吐不過氣，在某天坐在最后一排實在忍不住就偷偷趁晚自習老師不在出去吐口氣，也就是在那個驚險的夜晚我遇到了當時巷子里的打架。
　　看到這種情形的我第一反應(yīng)就是跑，可是我就是邁不開腿，而我就那樣看著那群打架的男生打完后從我身邊離開，被打傷的人、嘲諷的人，到后來只剩下沈離一個人。
　　他就這樣離我越來越近，在我的瞳孔里放大放大再放大。然后化作一個微笑。

　　所以我相信，真的有緣分的東西。所有的，只是為了讓我遇到他。

　　而那個晚上他笑得太甜美，讓我覺得剛剛打架的那個他不是他。他也只是輕輕的念了一句我的名牌：高二七班光怪。
　　然后說：“你很勇敢。”
　　我整個人就像踩住了一團棉花，根基不穩(wěn)卻有一種浮著得感覺。

　　最后離開的他說了一句‘下次再來找你玩’后然后招招手離開，走向那群等待著他的兄弟。

　　而當時如果就能明白那一句‘你招惹到的，你別指望能順利擺脫掉’的話，那我一定不要招惹到他。

　　那天逃課的我被新上任的教導主任發(fā)現(xiàn)后罰寫三千字的校紀校規(guī)，我成了他三把火的重點懲罰對象，還得在升旗臺上大聲背誦，不然就得打掃一個月的衛(wèi)生間。
　　比起前者，我更愿意選擇后者。

　　于是我得在每個學生吃飯的中午和晚上去到教學樓每一層的衛(wèi)生間打掃，同時也讓我聽到關(guān)于沈離的種種。

　　那些女生口中傳出的他，家世顯赫，卻和一些街頭混混在一起，在最費錢的藝術(shù)學校學習音樂，經(jīng)常參與各種打架，而我看到的那次只是其一。
　　而他也是一名花花大少，會同時交幾個女朋友，這不排除他長得好看的原因。

　　但是那些女生口中說他時，語氣并沒有厭惡感，有得只有崇拜。
　　而我，只相信我眼睛里看到的。
　　那個燈光里微笑著他才是真實的。

　　3.兩個寂寞的人要在一起驅(qū)趕寂寞。

　　他再來找我那天是下午，我趴在桌子上看著物理卷子上空白打著零分的題目。然后前面有人敲我的桌子并且遞給我一個手機示意我接電話。
　　我正感到莫名其妙就看到手機上正在通話的大屏幕上‘沈離’二字，就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我放到耳邊‘喂’了一聲。
　　他只是說。出來，我在你們學校的假山后面。

　　他的語氣是那樣溫柔卻不容反抗，手機還給過別人之后就連忙跑到假山后面。真的在。我真的不明白當時為什么會有一種歡呼雀躍的心情，就像□□中頭獎。

　　“有事么？”
　　“沒有�！�
　　“哦�！�

　　很簡短的對話，只是他后來說的那句他心情不好，要我陪他說說話，他找不到別人時我震驚了。
　　我只有說嗯。
　　我也在想，當初聽到那么多關(guān)于他不好的傳言為什么還會愿意接近他呢�？赡芤舱请S了那一句，因為他是那件人人都喜歡的奢侈品，所以你這個窮人也想要愛慕虛榮一次。

　　那天下午我又一次成為一個壞學生逃課和他一起，只是因為那句他心情不好，他找不到別人，讓我覺得他真的是寂寞了。而當時的我也是寂寞的。
　　兩個寂寞的人總是要在一起驅(qū)趕寂寞。

　　我陪他一直走，他不說話。他買了一瓶冰可樂給我，結(jié)果放在我手中的時候又拿回去換了一瓶營養(yǎng)快線。
　　是從哪本書看到的，如果一個男生一開始就是把你當異性，那么從那之后你和他絕對不會只做得了朋友。
　　因為最好的關(guān)系，就是在他的眼里，你是如同他兄弟的同性。
　　所以陪他逛過幾條街，看了一場街頭表演之后再被他約幾次，他說的那句‘光怪，做我女朋友’時我也覺得不奇怪了。
　　可是我還是激動了好久。

　　我不信一見鐘情，但是我姓命。命告訴我一生中，他絕對不可能只是個路人。

　　而我也忽略了，他說的做他女朋友并不是喜歡，也不是代表就是唯一。

　　從那之后對于我就不會只是光怪，還有一句沈離的女朋友，可實際上我并沒有答應(yīng)，但是虛榮的我當時沒有反駁那些流言蜚語，只是接受。

　　他只是偶爾在我下晚自習后在學校門口等我，然后送我回到家。
　　我們沒有牽手、沒有擁抱，只是陪伴。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交往，但當時的我認為那已經(jīng)是世界最美好的事。

　　有一次他一連幾個星期都沒有來找過我，我開始有點擔心�？墒俏也⒉皇撬呐笥眩矡o權(quán)過問，但是后來想想，自己好像對他了解少之又少。沒有親昵，卻也沒有過分疏遠的關(guān)系。
　　我只是看著他在我面前牽過一個又女生的手，然后笑笑不語。

　　而心系他人的我自然感覺不到身邊的敵意，所以在某個夜晚我聽到有人叫我而沒有停下，隨后一群女生將我圍住時。我還是有點嚇到，并且擔心她們?nèi)绻娴拇蛭�，我是�?yīng)該還手還是受她們的打，同時我也認出了那個帶頭的女生是我曾經(jīng)聽到的喜歡沈離的其中之一得人。
　　可我知道這里是重點高中，人人為了那個保送大學的名額焦頭爛額，而絕不會拿這種人生榮譽開玩笑。
　　但我也忽略了，女生一旦有了恨意，就是天翻地覆。

　　她們將我推到墻上，帶頭的女生就直接說。

　　“新來的，聽說你是沈離的女朋友啊。怎樣，女朋友就很拽啊�！�

　　我想躲過這個怎么問題，可是隨即她說的那句‘沈離是誰你知道么，做他女朋友跟他上床了的吧’讓我真的受不了。
　　我在一群女生的哄笑中甩了那個女生一巴掌，然后真的事情就惡化了。

　　那個被甩了巴掌的女生應(yīng)該是什么都不顧了，她直接掄了我一巴掌然后將我推到地上。我試圖爬起來，其他女生按住我，而她用腳踢我的腹部，直到我被踢到吐出血。
　　其他的女生看到我吐血就覺得事情可能嚴重了，就扯開帶頭的那個女生�？墒撬赡芤呀�(jīng)恨我入骨了，怎么都扯不開她。
　　就在她準備過來補我一腳時沈離從黑暗里像一個騎士一樣沖過來，我在暈過去的那一刻笑了，如果挨一頓打可以看到久違的他，夠了。

　　4.年少輕狂時所有的過錯都可以被原諒。

　　當我醒來時已經(jīng)是第二天晚上并且是在沈離的房間，我撐起疼痛的身子環(huán)視這個房間。
　　潔白的墻壁旁放著一把吉他和一把貝斯，一張床，除此之外就是衣柜，再無其他。連照片都沒有。

　　而這時他推門進來，手里還端著一個碗。

　　“醒了？”
　　“嗯�！�
　　“ 吃點粥吧�！�

　　這時我才看清他端著的碗里多水少米的粥。我看了好久。
　　他可能是因為不好意思所以補充了一句。
　　“我不會做飯，你湊合的吃一點，等會兒你想吃什么我再出去買�！�

　　而我只有低著頭看著這碗里熱騰騰的粥，然后鼻子莫名的一陣酸楚。他可能也沒有想到低著頭的我會滿臉都是淚水，而我只是因為被太過溫暖而被感動著。
　　那樣傻傻的他對于哭了的我不知所措，只有一邊抱著我一邊給我擦眼淚。

　　其實有個懷抱就很滿足了。
　　可是我還是小小要求了一下他彈吉他給我聽，只是因為那天是我已經(jīng)很久都沒有過過的生日。

　　印象那天是第一次牽手，他的溫度傳進我的手掌，然后抱起我走出臥室來到陽臺，然后將我放在那個沙發(fā)長椅上轉(zhuǎn)身去拿吉他。
　　如果靜靜回想的話，那天的星空很美，他低沉的嗓音在我耳邊環(huán)繞，像極了那個名叫張國榮的傳奇人物。

　　…別留戀歲月中
　　我無意的柔情萬種
　　不要問我是否再相逢
　　不要管我是否言不由衷
　　為何你不懂
　　只要有愛就有痛
　　有一天你會知道
　　人生沒有我并沒有什么不同…

　　就在那個夜晚，我將一切都托付給了這個我明明不熟悉的男孩子，而他的吻，他的一句‘阿怪，現(xiàn)在你是我的了’讓我覺得誤以為我得到了全世界。

　　年少輕狂時所有的過錯都可以被原諒，因為那些都只是感情一瞬間的沖擊。
　　可是唯獨一條，那就是爭取一些明明是虛幻的東西而將自己毀得面目全非。

　　戀愛的時光總是甜蜜的。
　　他會牽著我的手走過大街小巷，帶我去吃街邊的臭豆腐也帶我去吃奢侈的西餐，他將我介紹給他的兄弟，對我說甜言蜜語，讓我誤以為他有那么一刻真的喜歡過我。

　　而早戀的惡果總是結(jié)得很快，我在學校經(jīng)常逃課并且受處罰的事和早戀的事還是被教導主任通告給了我父親。三個月沒出現(xiàn)的他在那個星期天我去找沈離的下午出現(xiàn)在樓梯口。
　　“你去哪里？”
　　他質(zhì)問我，而我卻用上了他的沉默。

　　“我問你去哪里？”
　　他大聲沖我咆哮，用他剩下的那只左手手掌重重的甩了我一巴掌。那是他一次打我那樣重，以至于我的右耳耳膜就這樣嗡嗡響然后再那以后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爸”我?guī)缀跏强拗俺鲞@個字。可是我看到的他眼睛通紅卻有著掩蓋不了的失望，他看著我，然后拽著我要我滾回家。我一路抓住墻壁直到手指抓出鮮血。
　　而十幾年的情緒就爆發(fā)在那一天，無辜的他成為了我情緒爆發(fā)的對象。

　　我把他推到地上，沖著他咆哮：“你以為你是誰，十幾年來你關(guān)心過我么？你有聽過我說什么么？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里。這十幾年來都是我一個人成長，我好不容易找到我可以在一起的人，你有什么資格阻攔我�！�

　　他聽過這句話后睜大了雙眼，然后拼命的打自己，一邊哭一邊打一邊喊：“是我沒教好你啊，是我錯啊。當初就不該留你。你們母女兩個都是一樣的貨色啊，我就知道不該回來……光怪，你最好記住你今天說的話，你說我沒有資格阻攔你。我是誰，我是你爸，他是誰，他叫沈離，十七年前是你媽媽害他們家破人亡。是你媽媽那個賤人害了他母親也害了她自己你知道嗎……”

　　于是在父親的咆哮中我聽到了十七年前那個我一直想知道的我得母親的事。
　　那時生下我不到一個月的她嫌棄我貧窮的父親從而成為了沈離父親的情婦，而她不僅不滿足錢財，她還想擁有名分，要父親與她離婚，還逼迫沈離的父親與母親離婚。而沈離溫柔的母親接受不了這個現(xiàn)實就跑去找我的母親，兩個人扭打在一起，沈離的母親就那樣以一朵花的姿勢一樣從樓上掉下去，我的母親就因此被判有期徒刑。

　　冷靜聽完這些的我輕輕的說了一句。
　　“爸，我該怎么辦。”

　　他將頭抬起，用混濁的眼睛不解的看著我，好似我要講一個什么天大的秘密。
　　而我接下來的那句‘我已經(jīng)是他的了’讓他幾乎昏厥過去。

　　“債啊。這是你媽欠的債啊。他就是要毀了你啊�！�

　　他對天說那句話，我知道他對著那個曾經(jīng)他愛過的女人說的。
　　他扶起墻壁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坐在地上的我仰著頭看他，才發(fā)現(xiàn)他這樣老了，頭發(fā)怎么就從黝黑變得花白，剩下的那只左手怎么都是傷口。

　　“爸，我錯了�！蔽覍λ谋秤昂叭�。
　　我發(fā)誓我是真的知道錯了，可是他又一如既往的沉默，我倒寧愿他轉(zhuǎn)過頭甩我一個大耳刮子才讓我更痛快。
　　只是他頭也不回，我自然也看不到他滿臉的淚，和從心底發(fā)出的悲傷。
　　那是一種多大的失望。

　　5.從一開始他都是陌生的。

　　我在那個雨夜捂著疼痛的耳朵在他們家門口大聲喊他。
　　他撐著傘來到我面前。

　　“沈離，我問你一件事，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
　　他說的是他知道，而不是其他。

　　“是你母親害我從小沒有媽媽，沒有人比你更適合還這個債了…
　　我從一開始就有目的接近你，你沒發(fā)現(xiàn)么…
　　那些打你的女生都是我找的，我安排了一些好戲，看來你都當真了啊…
　　我想你媽媽應(yīng)該謝謝你，因為你她少坐幾年牢…”

　　然后他像吻我時候用手撫摸我的臉。微笑著說：“你真傻…可是我一點都沒有喜歡上你怎么辦…”

　　疼痛的耳朵聽到的他得聲音和著雨水聲斷斷續(xù)續(xù)，可是還是讓我聽到了全部。一字一句，像符咒一樣刻進我的心里。

　　我想我當時問他的那句‘真的一切都是你計劃好的’一定很可笑，不然他怎么會微笑著不出聲，眼前的他顯得那樣陌生。
　　或者從一開始他就是陌生的。
　　我想起那個狼和人的故事。我想我就是那匹掉隊的狼，以為可以得到人類的愛護，所以愿意他接近我，得到了他取暖的火種，得到他溫暖的窩，卻不知道他是為了要在我熟睡時剝下我的毛皮。
　　一切都是謊言。

　　那個雨夜，被雨水打濕的我就那樣赤裸
　　裸的站在這個世界面前�！酢�。

　　一瞬間想到死，可是我沒有勇氣，我想對于任何我都沒有勇氣。
　　所以我買了一張末班去紹興的票，我想離開才可以讓我好好生活。

　　我給那個我對不起的父親發(fā)了一條短信。我知道他一定在某個工地，或者扮玩偶。很多次我都看得到，我只是裝作沒看到。

　　我想我一定是個罪人，所以我一定得離開。
　　我要離開這個有沈離的城市。
　　我在離開的那一秒，看著這個讓我難受的地方。
　　好像什么都沒有。

　　6.如果我不是沈離。

　　應(yīng)該是在每個人的世界都有一個人駐扎在你心底雪山的山頂，你很想恨她，可是你偏偏愛她。
　　所以你看著她在寒冷的世界瑟瑟發(fā)抖心痛不已，你想伸手去溫暖她卻心底的恨壓制下去。

　　我愛過的第一個女孩有一個奇怪的名字和安靜的性格。
　　遇見她的那個夜晚她就以那個奇怪的姿勢出現(xiàn)在我面前，像個孩子一樣看著我，而這樣的她就一直出現(xiàn)在我的心里和眼里。

　　我想了解這個女生，我調(diào)查了她所有，我才發(fā)現(xiàn)我跟她有那樣深的淵源。是她的母親害了我一家，也是她母親害我父親一直活在自責中。
　　一瞬間仇恨蔓延到我每個細胞。
　　我想了很全的計劃，我要讓她愛上我，再離開她。
　　我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戲，可是我沒想到會控制不住自己，她真得是一個很傻的女孩，我想我真的做了一件很大的錯事，可是我想到她的母親，我還是沒有收手。
　　在和她談所謂的戀愛的時候，我故意在她面前牽不同的女生上街，我知道她一定看的到，可是她卻每一次都裝作沒有看到，在我再找她的時候依舊對我微笑。
　　要知道當時我真的難受。

　　我真的想過就在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好好的跟她在一起，我什么都不顧，也不在乎什么仇恨。
　　可是在悔恨的時候事實也會來臨。

　　她的父親找到了我，他知道是我這個當年他妻子毀了我整個家的時候也就猜出了我的目的。
　　他跪下來求我放過他的女兒，讓我離開她。

　　我可能不知道那一句‘你去求你女兒吧’有多大的重量，只是在她來找我的那時候，我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我想我永遠都忘不了那個晚上她歇斯底里的對我喊的那句‘那是他們的錯啊，沈離，我恨你’。
　　平時溫和的她整張臉扭曲在一起，她哭紅的雙眼，打濕的劉海貼在她的額頭上。我看到這樣的她真難受，我真想幫她把它們撫開，我真想抱著她告訴她‘我知道那是他們的錯啊，所以我們好好的在一起吧’。
　　可是我只敢離開，所以她當然看不到我轉(zhuǎn)過身時所有留下的淚。

　　那個晚上，什么都沒有了，送她的玫瑰由鮮紅變得枯黃，沒有了香味，補送她的生日禮物安安靜靜的躺在沙發(fā)上。
　　那是一雙白色高跟鞋，我想讓她知道是我讓她從女孩變成女人。
　　可是在那個夜晚，她那樣離開我的世界，再也沒出現(xiàn)過。

　　別怪我，我真的有在她離開后奮力的找她，所以我也在那個雨夜出了車禍，我在聽著火車的聲音里聽到了她的離開然后昏迷。

　　我想她一定離開了好久，所以當我醒來后才知道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整整一年。
　　我跪在她父親和母親面前求他告訴我她的去向，他只是看著我，不說話，然后冷冷告訴我，她在紹興。
　　我感激這個男人。

　　我在紹興的大街小巷穿行，我在尋找那個安靜的身影，可是好像是故意讓我跟她錯過，我什么都沒有找到。
　　我在走過的每一個巷口寫上‘光怪，我在等你，沈離’，我不知道她看不看得到，但我知道我一定要等到她。

　　所以三年后我看到她在那個放有張國榮海報的書店停了好久時我就瘋狂的沖向她，我也沒有注意到當時是紅燈，我只是怕她再一次消失。

　　可是好像是我應(yīng)該快消失了。

　　我在她的眼里看到了我自己，好像是找到最重要的東西的滿足感。

　　真好。光怪，我找到你了。

　　7.他在等我。

　　我看著在我懷里的他眼里出現(xiàn)的光一瞬間的閃亮和隨即的消失，我除了啞聲喊他‘沈離’再沒有其他辦法。
　　我開始怪我這個聽不到的右耳，如果早一點聽到他叫我，他就不會心急沖過馬路，現(xiàn)在的他也不會再也沒辦法蘇醒。

　　醫(yī)生告訴我他發(fā)生過車禍，是在什么時候，那個雨夜么？
　　我好像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在穿過每一個街道時看見的那句‘光怪，我在等你，沈離’時抱著自己痛哭，他一定找我好久，不然我不會在我能看到的每一個地方都看得到那句他在等我。

　　我再也辦法看到那個黑夜里對我微笑的男孩，我誤會他，我讓他也讓自己難受，我的左耳也劇烈的疼痛起來，我聽到有人在我耳邊喊“光怪，我在等你”。
　　我穿著他要送我的那雙白色高跟鞋，那張生日卡片寫著：我是沈離，可是我愛你。

　　沈離，我也愛你啊。

　　我遇到過原野上最后一匹牧馬和已經(jīng)衰老的牧馬人。
　　我遇到過被拋棄的孩子和孤兒院最后一位老師。
　　我遇到在馬路邊爭吵的情侶和最后在路燈下默默抽煙打電話說對不起的男人。

　　而我遇到很多人。
　　卻都不是我想遇到的人。

　　我想遇到的人，隱藏在黑夜也可以很溫暖。
　　那是我一生等待卻不會遇到的人。

　　浙江日報。
　　…2014年5月13日，在浙江紹興各處街頭都可以看到‘沈離，我在等你’，目前正在調(diào)查出自誰手，希望市民多加關(guān)注…

　　浙江日報。
　　…2014年6月3日，近日一處出租公寓發(fā)生火災(zāi)�；馂�(zāi)原因疑似煤氣泄露，死亡人數(shù)一人，身份不明，記者采訪時只有門外一雙白色高跟鞋，尸體目前在浙江某醫(yī)院等人認領(lǐng)，也請市民多加防范火災(zāi)等問題…

　　我們在這個世界尋找另外一個人不容易，在每一個人眼里、心里出現(xiàn)的那個最割舍不了的人都不要輕易放棄，所有的過錯伴著微風，隨著它一起拂過，永不回來，永不再來。
　　就讓微風吹散所有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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