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 (骸綱)

　　骸剛出完任務就直接回到彭哥列總部二樓——十代彭哥列辦公的地方。
　　稍稍彎腰，骨節(jié)突出的雙手猛地一用勁，骸輕松地從窗外躍進房間。
　　拍拍手上因為攀窗而弄上的灰塵，骸看著敞開的窗子，心里突然有了些莫名的自豪感。

　　直接從窗子里進來的次數(shù)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第一次自己這么進來的時候差點被那身材小巧玲瓏思想?yún)s非常成熟的家庭教師用子彈在身上射出兩個透明窟窿。
　　不過次數(shù)多了，里包恩也就見怪不怪了——更何況他親愛的綱吉。
　　——嗯……這可是他的特權啊。從窗子里進來的特權。用這種方式告訴他親愛的彭哥列，他回來了的特權。
　　雖然一開始只是因為這里，跟那里的豪華程度很類似，所以有種又回到痛苦的過去的感覺才避開正門不進而已。

　　朱紅色的辦公桌上的臺歷，在今天的那一小格里注明了：下午3點，會議。
　　好吧，骸承認他失算了，沒能給他的彭哥列一個驚喜。

　　無所事事的骸躺到了沙發(fā)上。
　　帶著午后陽光明媚而又慵懶的味道的空氣通過打開的窗子流動到開著空調的房間里。
　　微涼的溫度。能夠鉆進每一個毛孔里的溫暖感覺。柔軟的沙發(fā)。稍陰的位置。安靜的房間。
　　舒適的環(huán)境讓骸微微一笑，閉上眼睛讓剛經歷過戰(zhàn)斗的神經放松下來。

　　不覺想起了霧守戒指爭奪戰(zhàn)后自己和庫洛姆的對話。

　　“骸大人……你覺得，首領，他是個怎么樣的人？”
　　“……他很天真。也很容易被欺負。卻又……有著很獨特的吸引力�！�

　　——天真到明知道自己一直想要占據(jù)他的身體還要把自己救出來。
　　——容易欺負到讓人不忍心欺負。

　　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那獨特的吸引力，也許是他的單純善良吧。

　　單純善良得像黑手黨這血腥黑暗的地獄里生長出來渡人向善的白蓮花。

　　只是放在腦袋里想想就覺得，讓他沾上一點血腥那都是玷污。那個玷污他的人都該以死謝罪。

　　他不喜歡血。不喜歡殺人。也不喜歡自己殺人。
　　哪怕那個人曾經傷害過他多深。

　　骸想起上一次差點干掉綱吉的一個家族的首領，具體是哪個家族倒是忘了。不過重要的是，那個該死的家伙居然敢騙綱吉然后利用這信任襲擊綱吉。
　　想起來都覺得應該把他墮入輪回飽嘗痛苦而不是直接給他一刀，這反倒讓他輕松地解脫了。

　　骸厭惡地皺了皺眉，把手擱到眼睛上繼續(xù)睡覺。

　　加入彭哥列已經有五年了。
　　跟外來入侵家族的戰(zhàn)斗多得使自己早已經麻木乃至習慣了里包恩一臉嚴肅地召集守護者然后拿出資料說明這次是哪個家族，誰誰誰是首領，哪幾個人的實力需要特別注意一下直到哪幾個人必須殺掉否則會對家族構成威脅……

　　每一次講到最后一個問題時，在場的六個人都會瞄一瞄綱吉。
　　然后里包恩就會嘆口氣說蠢阿綱，這種事情是每一個首領必須要適應的啊。

　　綱吉的表現(xiàn)從一開始的“扔到復仇者監(jiān)獄就算了吧”到現(xiàn)在的“明白了”，眼底的憐憫從來沒有變過。
　　只不過是隨著戰(zhàn)斗次數(shù)的增多而越來掩蓋的越多而已。

　　說實在的，他害怕。
　　害怕那個單純善良得無論誰都給予信任寧可自己受傷也會拼命保護同伴不受一點傷害的綱吉消失。
　　害怕那個總是被他用可愛形容每次在他耳邊說親愛的彭哥列我回來了的時候他都會微微臉紅的綱吉消失。
　　害怕他的綱吉消失。

　　有一回晚上他來到這里匯報任務情況，意外地看見他的彭哥列用手蓋著眼睛躺在沙發(fā)上。
　　他嚇了一跳，趕緊走過去用手探綱吉的體溫，卻被綱吉捉住了手。
　　他先是驚訝，然后就笑了，單膝跪在沙發(fā)旁邊，反握住綱吉的手問怎么了。
　　這時他才注意到綱吉的手很涼。而且有一點顫抖。

　　他的彭哥列告訴他，他今天第一次，殺了人。

　　他聽后有點想笑。從五年前起他手下已經葬送了多少的亡魂連他自己都不清楚了。
　　而他親愛的彭哥列，第一次殺人卻是這么的焦慮害怕。

　　但是當綱吉手心的顫抖傳遞到他手里時，他明白了。
　　只是因為綱吉的善良。

　　他側過身，抱著他的綱吉，頭蹭著他的頸窩，用悶悶的聲音告訴他，綱吉你太善良了。

　　他的彭哥列在他的懷抱里慢慢地放松下來，手也不再顫抖。
　　用平靜但是悔恨的聲音告訴他，是他沒來得及收拳，結果把已經奄奄一息的敵人打飛到墻壁上。他看著那個人的身體慢慢地從墻上滑到地上，頭歪到一邊，雙眼無神。到處都是血，自己的手上也沾滿了血。

　　他抽出了自己的手，告訴他，他拼命洗手，卻覺得再也洗不干凈了。
　　他的聲音里漸漸帶上了哭腔。
　　他說，他一閉眼睛就是那幅畫面：到處都是血，對面的墻邊是那個人的尸體，好像是在控訴自己的殘忍，連他空洞無神的眼睛也是盯著他不放。那個人的聲音一直在耳邊重復，重復說他殺人了。

　　他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只能把他的綱吉扶起來，讓他窩在自己懷里好讓他覺得安心些。

　　他聽到他的綱吉帶著哭音問他，他是不是會這樣，逐漸變得冷酷殘忍。

　　然后他聽到了自己胸腔里有什么東西裂開的聲音，一陣陣撕心裂肺的疼痛擴散開來。

　　他低頭吻著他親愛的彭哥列的頭發(fā)。告訴他，無論他殺了多少人，在他眼里他的彭哥列依然是那么干凈。

　　——親愛的彭哥列，以后你的手上不必沾染那些罪人的血。他們不配讓你覺得愧疚。

　　門把手轉動的聲音打斷了骸的回憶。骸從沙發(fā)上爬起來，坐好。
　　果然走進來的是垂頭喪氣的綱吉和跟在后頭的家庭教師。
　　里包恩看到骸的在場，就識趣地離開了。不過在離開之間撂下兩顆子彈：“阿綱我明天早上過來看你的文件處理完沒有，沒有的話后果你自己也清楚……”

　　門被關上了。房間里只剩下他們兩人。

　　骸笑著從后面抱住綱吉，貼到他耳邊說道：“親愛的彭哥列，我回來了�！�
　　綱吉還是不自覺地紅了臉，連話也說不順了，“啊啊，那個——”

　　話還沒說完，骸就把話堵在綱吉的嘴里。

　　溫柔的纏綿的吻。
　　溫暖的安心的擁抱。

　　——親愛的綱吉，我愿意為你做任何事情。

　　——親愛的彭哥列，我愿意為你背負血腥的罪孽。

　　F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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