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斯一覺醒來，覺得太陽有些熱烈，他條件反射地抬起手遮住了眼前的陽光。

　　他想起來自己昨晚忘記了關(guān)窗拉上窗簾，現(xiàn)在陽光正好從窗口漏進(jìn)來，直射他的眼。

　　晚睡早起已經(jīng)成了他的習(xí)慣，畢竟他早上還得變成哥譚花邊新聞連連不斷的哥譚之子，至于晚上……嗯，晚上……他要做什么來著？

　　布魯斯·韋恩覺得自己忘記了什么事情。

　　他躺在床上迷糊地喊了幾聲“阿福”。

　　沉穩(wěn)的腳步聲漸漸從樓梯口傳來。阿福，韋恩家的老管家，也許是流淌著英倫血液的緣故，總是顯得慢條斯理。

　　“哦，真不可思議，布魯斯少爺，您今天起得可真早�！卑⒏Ｗ哌M(jìn)臥室，看見坐在床上扶著額頭的布魯斯，“您是覺得身體不舒服嗎？需要我叫萊特曼醫(yī)生過來嗎？”

　　阿福的聲音是令布魯斯熟悉的英倫腔，但不知為什么布魯斯卻覺得如此陌生。

　　“……不需要，我沒事�！辈剪斔狗畔铝朔鲋~頭的手。

　　“那就好。您需要用餐嗎？如果需要，那您可得等一會兒，因為您通常都會睡到中午，所以廚房并沒有準(zhǔn)備您的早餐�！�

　　“……并沒有準(zhǔn)備……我的早餐？”布魯斯敏銳地抓住了阿福話里的奇怪之處。沒有準(zhǔn)備他的早餐，那么……準(zhǔn)備了誰的？

　　“對，廚房只準(zhǔn)備了老爺和夫人的，他們剛剛離開莊園，有一個剪彩儀式，他們得去早點(diǎn)�！�

　　“……”布魯斯沉默了，阿福的話讓他瞬間皺起眉。老爺和夫人是指……他的父母嗎？

　　“怎么了，少爺？”布魯斯的反常讓阿福有些擔(dān)憂，“真的不需要替您請萊特曼醫(yī)生嗎？”

　　“真的不用，我只是……起床太早，而有點(diǎn)低血壓而已�！辈剪斔箛@了一口氣，走下床。

　　從醒來到現(xiàn)在，他一直有一種詭異的違和感，但是他又說不上來這是為什么。

　　他的父母去參加剪彩儀式了？他的父母還……見鬼，他的父母當(dāng)然還活著，布魯斯你在想什么，你不記得昨天晚上他們還提到過今天要去參加那個慈善組織的剪彩儀式，還問了你今天去不去，結(jié)果你很不屑地說了一聲不去就又跑去了酒吧，很晚才回來嗎？

　　至于萊特曼醫(yī)生……萊特曼醫(yī)生是誰？他是……他是……

　　家庭醫(yī)生，對了，他是他們家的家庭醫(yī)生。

　　該死，一定是缺乏睡眠讓他腦子一時間短路了，竟然會讓他出現(xiàn)暫時性失憶。

　　布魯斯徹底忽略了那種違和感，他穿好了衣服，又對阿福說：“我不會在家里吃早餐，你就讓廚房歇歇吧，我等會就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好的，少爺�！卑⒏Ｕf，他似乎早就知道會這樣，所以沒有絲毫意外，“而且您晚上也不會回來吃晚餐吧�！�

　　“當(dāng)然，還是老樣子�！辈剪斔剐α诵Γ@進(jìn)了蘭博基尼。

　　之后，布魯斯就體會到，什么叫做哥譚的早高峰。

　　本來就是上班的高峰期，現(xiàn)在又發(fā)生了一起意外死亡的慘案，救護(hù)車和沒有任何效率的警察圍了大半個車道，原本能四輛車并行的馬路也變得擁擠不堪，堵車甚至堵到了兩個街區(qū)開外。

　　布魯斯坐在車?yán)餆┰甑乜粗胺�。前面不遠(yuǎn)處就是哥譚馬戲團(tuán)，似乎馬戲團(tuán)里出現(xiàn)了什么狀況和差錯，不久之后兩具尸體被抬了出來，后面還跟著一個正在哭喊的孩子，似乎就是那兩個死者的孩子，但沒人理會他。

　　警察草草地將此定位為意外后便離開了，救護(hù)車也緩緩開走，馬路上的車流漸漸地松動起來。

　　布魯斯開著跑車緩緩經(jīng)過馬戲團(tuán)，余光里他還能看見那個孩子握緊了雙拳，死死盯著救護(hù)車離開的方向。

　　那孩子讓布魯斯有一種詭異的熟悉感，所以他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但當(dāng)車離開馬戲團(tuán)后，他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那種令他煩躁的違和感再次涌上來，并一直持續(xù)著，讓布魯斯就算面對著兩個超模，也無法提起任何興致。

　　“怎么了，我們的大少爺，難道你的父母又開始騷擾你，讓你拋棄你的快樂生活，和他們一起經(jīng)營公司？”其中一個超模嬌笑著，躺在布魯斯懷里，將一杯酒送到他嘴邊。

　　“哎，這有什么煩惱的呢？布魯斯，你真打算拋棄我嗎？你就如同以前一樣，和我們在一起玩?zhèn)�四五天，他們也就不會煩你了�！绷硪粋�美女無所謂地聳聳肩。

　　“……我得失陪一會兒。”布魯斯推開了她們站了起來，第一次，他竟然在享樂的時候推開了美女。

　　他對今天早上看到的少年依舊十分在意，所以他決定回去看看，嗯，也許……也許……反正他家里有錢不是嗎？他可以給他錢，很多錢，讓他好好過日子。

　　蘭博基尼在馬路上飛馳而過，那些警察們看到了這輛違反無數(shù)交通法則的跑車，眼觀鼻鼻觀心只當(dāng)沒看見，這就是作為哥譚首富大少爺?shù)臋?quán)力。不知為什么，想起那個少年，布魯斯心里越來越迫切，車速也漸漸提高，沒用多長時間，他就再次回到了馬戲團(tuán)。

　　剛摔上車門，“砰”的一聲巨響，讓布魯斯的腳步硬生生停了下來。

　　那個聲音，是槍聲。

　　兩個兇神惡煞的□□分子從馬戲團(tuán)走出來，一邊走還一邊破口大罵著：“呸，那個不識抬舉的小鬼，還想著報警給我們找麻煩�！�

　　“小雜種，也不知道自己惹上了誰！”

　　他們罵著，抬眼看到了站在車邊的布魯斯，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有錢少爺，你小子什么也沒看見，什么也沒聽見！”

　　他們威脅著，壓根不理會他，罵罵咧咧光明正大地離開了馬戲團(tuán)。而旁邊的路人，就像唯恐不及一樣，匆匆忙忙地路過，對發(fā)生的一切不聞不問。

　　不久之后，警察又來到了馬戲團(tuán)。

　　“哎，可憐的孩子，因為無法承受自己父母的死亡，開槍自盡了�！鼻皝淼奶介L隨隨便便看了眼躺在血泊之中，手拿著槍的少年，便直接下了自殺的結(jié)論。

　　他甚至都沒有想過一個孩子是如何得到這把槍的，更別談去找人檢查一下槍柄上的指紋，以及少年握槍的方式，還有以少年小巧的手掌，是無法一手拿著槍，在自己額頭給自己來上一槍。

　　“不，探長，你難道不覺得這事有蹊蹺嗎？上午他的父母意外死亡，中午這孩子也死了，這不太對勁，而且，我剛才看到……”布魯斯立刻否定了探長的結(jié)論。

　　“韋恩先生，您看到的，只是因為您受到了驚嚇。”探長拍了拍布魯斯的肩膀，強(qiáng)硬地打斷了布魯斯的話，“讓您這種上流社會的人見到如此可怕的一幕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您因為恐懼而將路人當(dāng)成了兇手也是可以理解的。戈登，照顧好韋恩先生，送他離開吧，這里可不是韋恩先生這樣的人能待的地方�！�

　　還想說些什么的布魯斯被一個留著胡子的警察拉了出去。警察看著一臉憤恨的布魯斯，幽幽嘆了一口氣。

　　“韋恩先生，你瞧，有些時候，有些事情，你只能當(dāng)做沒看見。哥譚的這一面確實存在，你可以無視，但是你不能否認(rèn)它，更無法改變它。這是為你好，你還是當(dāng)做什么都沒有發(fā)生，回到富人區(qū)吧。”戈登有些無奈和疲憊道，沉重地拍了拍布魯斯的肩膀，轉(zhuǎn)身又回到了馬戲團(tuán)。

　　迪克·格雷森。那個孩子的名字，也許他以后也能成為像他父母一樣的空中飛人，但是現(xiàn)在，恐怕除了布魯斯，沒有人會記得他，沒有人會知道他曾活在哥譚。

　　布魯斯帶著沉重的心情，丟棄了自己的蘭博基尼，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從什么時候起，哥譚就變成這樣了？搶劫犯在路邊警察眼皮底下?lián)屪呗啡说谋嘲�，而警察不聞不問，只因為他們還在休息時間。路過小巷，如果運(yùn)氣好，你還能聽見槍聲。餐廳里，□□頭目或者毒販坐在一旁和政客高談闊論，而另一桌人則正大光明地拿出白色粉末。女支女在街上游蕩，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坐在路邊，忍受著混混的欺凌……

　　布魯斯以前知道，這些哥譚的黑暗面他全部知道，但不知為什么之前的他還能揮霍著父母的錢花天酒地過著虛偽糜爛的上流光明社會生活，此刻的他心情卻無比低沉。他總覺得自己遺忘了什么，遺忘了什么十分重要的事。

　　到底是什么事……為什么一想起來就覺得無比頭疼……為什么那些原本“真實”記憶，現(xiàn)在對于他來說，卻又十分虛幻？

　　“該死的小雜種，竟敢偷老子的輪胎！”街角又傳來惡霸的聲音。

　　布魯斯望去，小巷里，一輛被撬了一個輪胎的車旁，三個壯漢正拿著鐵棍，圍毆一個孤兒。

　　沒有理由，布魯斯立刻出聲喊道：“嘿，你們在做什么？！”

　　那三個人停了下來，看向布魯斯，認(rèn)出了他那張辨識度極高的臉。

　　“哎喲，這不是韋恩家的廢物少爺嗎？”其中一個人嬉笑著，帶著一個人來到布魯斯面前，而另一個人還在痛打那個少年。

　　“快停下來！”布魯斯叫著，剛想沖過去，卻被一拳打倒在地。

　　他只是一個富家少爺，整天花天酒地，根本不是這些混在哥譚街頭的混混的對手。

　　“老子早就看你們這些富家子不爽了，今天正好被老子逮到，看老子怎么修理你！”那人狠狠地踢了布魯斯一腳，“你的保鏢呢？嗯？剛才不是很神氣嗎？還想充當(dāng)英雄救人啊，你以為你是誰，除去韋恩這個姓，你他媽連條狗都不如！”

　　被徹底激怒的布魯斯想反擊，又被另一個人打趴在地上，接下來便是更加猛烈的攻擊，讓他只能面前護(hù)住腦袋，看著不遠(yuǎn)處同樣被打趴在地，卻一聲不吭的倔強(qiáng)少年。

　　少年察覺到布魯斯的目光，他看向他，布魯斯只能從他眼里看出憤怒，桀驁，仇恨與不甘。然后漸漸的，他看到他那雙充滿血絲的藍(lán)眼睛，漸漸失去了光彩……

　　布魯斯的瞳孔瞬間收縮，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量，讓他猛地跳了起來，幾乎是本能地?fù)屵^了其中一人手里的鐵棍，抽向另一個人。

　　那兩個人嚇了一跳，不知道為什么之前如同弱雞似的韋恩少爺，現(xiàn)在竟變得如此厲害，他的動作快如鬼魅，讓他們根本看不清他是如何出手的，就被打倒在地，他出手之狠，直接打斷了他們的骨頭，痛得他們暈了過去。

　　將那孤兒活生生打死的第三個人見狀想逃跑，卻被飛來的鐵棍絆倒，接著，如同千斤重的拳頭飛快地砸了下來，打掉了他兩顆門牙，打得他下巴脫臼！

　　直到將那三人打得半死不活，布魯斯才緩緩站起來，目光陰沉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他覺得自己想起了什么。

　　當(dāng)布魯斯回到家里，托馬斯·韋恩和瑪莎·韋恩被自己鼻青臉腫的兒子嚇了一跳，他們以為這自從長大經(jīng)歷了叛逆期就從不讓人省心的兒子，又在酒吧爭風(fēng)吃醋惹是生非了。但是更讓他們驚訝的是，原本本該走進(jìn)自己房間摔上門徹底無視他們的兒子，竟然笑著，緊緊地?fù)肀Я怂麄�，還提議一起吃頓晚餐。

　　晚餐上，韋恩夫婦看著他們的兒子做了飯前禱告，看著他談笑風(fēng)生，看著他笑得如此燦爛和幸福，雖然覺得心里莫名其妙，但看著兒子如此開心，臉上也不由得綻放了寵愛的笑容。

　　吃過晚飯，布魯斯深深地看了自己的父母一眼，仿佛要將他們的面容深深刻在心底，然后，他站起來，再次擁抱了他們。

　　“這是我一生中，吃過的最好吃的晚餐，謝謝你們，爸爸，媽媽。”布魯斯沉聲道。

　　“布魯斯，你今天這是怎么了？”托馬斯·韋恩笑著拍了拍自己兒子的手臂。

　　“沒什么，只是……”布魯斯笑得十分溫和，也十分滿足，接著，他嘆了一口氣，用著更加堅定的目光看著他們，“只是，我得離開了。”

　　“離開？去哪？”瑪莎·韋恩奇怪道。

　　“哥譚。”

　　“這里不就是哥譚嗎？”

　　“不，這里不是我的哥譚�！�

　　布魯斯說著，退后一步，而他父母的臉，他們的身體，周圍的一切，也在他退步的那一瞬間，變成了一團(tuán)白光……

　　布魯斯睜開眼，看著從窗戶瀉進(jìn)來的陽光，突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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