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升起的那一刻，河面上波光粼粼。河很安靜，聽不見一絲一毫水波流動的聲音，如這初生的太陽，初生的天，安靜得仿佛已然窺破了天機(jī)。

　　河邊，一人一劍，靜靜的站著，等待著船家撐船來，渡他過河。

　　太陽默無聲息的爬到了正空中，慢慢的，散發(fā)出熱和更強(qiáng)烈的光芒，河水，終于有了些微的響動。

　　船來了。

　　“年輕人，你來得很早��！”船夫是位年過半百的大爺，他兩鬢斑白，一把長胡子很像掛在山巔上的皚皚白雪，陽光灑在上面，有細(xì)碎的光閃動，白雪也有了些暖意。

　　船停在了河邊，男子提著劍一步跨了上去。

　　有綠意從眼中閃過，船夫用余光瞥了一眼。

　　男子的腰間纏著似是用女子的發(fā)飾編制的腰佩，楓葉的樣子，下面墜著流蘇，流蘇是白色的，不染纖塵，而那抹閃過船夫的眼的綠，來自于那片楓葉。

　　船夫微微一笑，心中了然，一抬眼，剛好看見男子正看著他，坦然的笑。

　　船夫?qū)⒋瑩瓮掠昧σ粨�，小船飄遠(yuǎn)。

　　“我在這里撐了十幾年的船，年輕人，你是唯一一個(gè)讓我送你回此岸的人哪！”

　　男子淡笑不語，船夫又問道：“年輕人，你從哪里來呀？”

　　男子答道：“我從彼岸來�！�

　　船夫問：“彼岸在哪里？”

　　男子答：“在江湖�！�

　　船夫捋著胡須笑道：“是了，我每年都會送許多人去江湖，我聽了無數(shù)遍的‘江湖’，那些人與我說時(shí)，都心馳神往，他們還沒入江湖，卻如同早已在江湖里歷經(jīng)了一番，說起的那里仿佛是人間天堂，可是他們一個(gè)個(gè)都去了，卻從來不曾回來過，年輕人，你從江湖來，你能不能告訴我，江湖，到底是個(gè)什么地方，為什么那么多人去了，都不回來了？”

　　男子沉思片刻，道：“江湖就是江湖，可載舟，亦可覆舟，江湖之廣，廣如天際，可人若是只望著天空走，便會迷失方向�！蔽以�(jīng)，就在江湖中迷失過。男子在心里說完后面的話。

　　船夫問：“那要怎樣才不會迷失方向呢？”

　　男子答：“看著自己的心，自己指引自己�！�

　　船夫笑了，問道：“年輕人，那你可是自己看著自己的心走回來的？”

　　男子目光溫柔，撫摸著腰間的綠色楓葉，道：“是的。”

　　船夫道：“那你在江湖中一定是個(gè)很厲害的人，那么多的人都散落在了江湖里，或迷失，或淹沒，你卻沒有�！�

　　男子笑，“或許，我只是個(gè)很幸運(yùn)的人�！�

　　“你是個(gè)很聰明的人�！贝蛳铝私Y(jié)論。“可是，你仍舊是個(gè)很執(zhí)著的人，一個(gè)執(zhí)著的江湖人�！�

　　男子抬眼，滿目疑惑。

　　船夫點(diǎn)破：“你看，你的手中，仍舊握著一把劍。”

　　男子恍然，忽而大笑，揚(yáng)手江劍拋入河中。

　　劍沉沒了，握了二十幾年的劍就這樣從身體里剝離，痛不痛，他已然感覺不到了，只是低頭撫摸著那片綠色的楓葉，那楓葉青翠，做工極好，像是真的一般。河風(fēng)吹過，楓葉顫動，像是在回應(yīng)著他的撫摸。

　　“飛飛，原來，我從未真正灑脫過，只可惜，我到現(xiàn)在才明白，我竟然，到現(xiàn)在才明白。太遲了......太遲了了啊......”

　　船夫不再說話了，他凝視著前面粼粼的河水，認(rèn)真而努力的撐著船。

　　船上的男子，如瘋了一般，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他的哭聲和笑聲從未如此開闊過，明明是表現(xiàn)悲喜這樣兩種情緒的行為，卻只讓人聽出了曠達(dá)之意。那哭聲和笑聲，在山間，在河上，在烈日下，在天地間，隨風(fēng)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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