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古川說這話的時候嘴里叼了根煙，就著呼出的白霧把這句話說給他身邊的小刑警聽。
　　【還有多久到？】
　　[半小時。]
　　小刑警的聲音很好聽，就是少了情感，讓古川沉默地吸了兩大口煙才重新開口�！疚抑滥阈鞏|�！抗糯ǖ难劬t了，被煙熏著。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還在上小學呢，嘿，你別說，我小學那會兒可乖了，頂了個平頭，跟現(xiàn)在差不多哈，天天和我們院兒一個小子同進同出的。那小子長得漂亮，當時就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他了�！�
　　小刑警挪了挪身子，離古川遠了點。
　　【老子也不知道怎么了，看見那小子就覺得舒坦，稀里糊涂地就喜歡上了�！抗糯ㄓ治丝跓煟岩恢煶樽懔耸昼�。他把臉埋進手掌心里，跨開的腿一抖一抖的。
　　【那小子笑起來可真是漂亮，就是他不對我笑，從來沒有。哎，同8志，我還能再抽根不？再寬限一次唄！】小刑警又遞了根煙過來，古川接過道謝。
　　【然后，就畢業(yè)了唄。】古川點上煙，把打火機還給司機，白色的煙霧裊裊中，看不清了表情�！纠献釉卺t(yī)院里躺了半個月，就因為惹了一公子哥。那公子哥看上了老子先看上的人，還特么給人下藥！媽的！講起來就火大！那小子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居然還真跟公子哥好上了。他媽的！老子也喜歡他，怎么不跟老子好？！那公子哥除了會撒錢玩之外還會什么？小子生病還不得老子背去醫(yī)院？操，都說了老子最煩醫(yī)院了。媽的！老子給他做牛做馬，被使喚了兩天兩夜，最后公子哥進來捧著人手叫喚了幾聲寶貝兩人就和好了，當老子死的嗎？我就沖他們喊啊，我說，你們倆趕緊給我分來！嘿！那公子哥居然就往老子臉上摔杯子了！操！瞧這兒，就這疤，你說我火不火？這杯子還是我給買的呢！】
　　小刑警也不說話，身子挺直了聽他講下去。古川的煙又沒了，本來想再討，被小刑警看了他一眼，話到了嘴邊又硬吞了下去。
　　【我走這條路還是因為那小子。你別笑我，我那會兒年輕，現(xiàn)在想撤也撤不了了。那公子哥個貨真不是東西，玩夠了我家小子就跑出去獵鮮，就勾搭到一□□公子哥兒，嘿，這倆貨感情倒是好。媽的！老子現(xiàn)在想到了都覺得疼，一群人打我家小子一個！媽的！……后面的，我也不講了。你也不愛聽。反正到頭來，小子也不是我的，還不是我的。我也沖動過，想著我一混黑的，把人綁了過來唄，一想到我家小子那性子，怎么都下不了手。媽的！早知道，就綁了他了！老子還真他奶奶的每種！】
　　【小刑警，你愛過誰嗎？】
　　車內(nèi)一時沉默，誰都沒有說話。去監(jiān)獄的路異常安靜。明明是午后，卻像午夜一樣。小刑警的身板依舊挺直，古川也不講故事了，垂著腦袋。他這次是自首進去的。進監(jiān)獄三年，是看在他供了不少東西的份上。他的后半生也不知道怎么過。古川想，要不然進了監(jiān)獄高點事兒，別出來了算了。家里除了他也沒人了，那小子以前看不上他，這會兒是更加看不上了，可憐他一個混黑的，連人一只手都沒碰過，姑娘沒興趣，男孩子又比不上心里那人。到頭來呢，他古川還是這樣的結局。
　　古川抬頭望了望，窗外邊的風景越來越荒涼了。他突然害怕起來。
　　【小刑警，這里面能看到外面嗎？】
　　[……不能。]
　　【哦。】
　　古川嘿嘿笑了幾聲，看小刑警依舊面無表情，覺得自己是真的傻。把手放在大腿上畫了畫，又擦了擦。
　　車慢慢停了下來，小刑警下了車，古川跟著下來。他們面前的建筑像猛獸一樣，吞噬著古川的眷戀。古川盯著前面看了很久，跟打了樁一樣，一動不動。
　　小刑警催了他一把，兩人去辦了手續(xù)。
　　古川在進去之前回頭了，想站直卻忍不住曲了腿�！拘鞏|，等我老了，來看看我吧�！�
　　徐東還是挺直了腰背，古川望他的眼神被他捕捉到，他把帽子摘了，對古川說：
　　[三年后，我來接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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