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吧，我們？”他激動地雙手比劃著，“噢天哪，光是我們這個詞聽著都異常的可怕。不。沒商量，絕不會，Mycroft就是個絕頂?shù)挠字傻挠憛捁�。我們絕對會有好好相處的一日的——在這個世界徹底完蛋的那天�！�

　　“不過，我的確認為你會比你的兄弟更不那么幼稚點兒�！盝ohn送他下樓，一如既往地代Sherlock道了歉，并無奈地聳了聳肩。
　　Sherlock泄憤鋸木頭的聲音從樓上傳來，一個狠狠的長音。
　　Mycroft手停留在門把手上：“你認為那樣更好？”
　　John不置可否，而Mycroft抬起手指觸了一下他的額頭——那可不尋常，他屏息退了一步。
　　Mycroft帶著一種玩味和深思熟慮的笑容收回手，輕聲低語道：“想想吧，醫(yī)生。就像我兄弟所建議的那樣，思考。”他點頭致敬，退了一步然后轉(zhuǎn)身出門。

　　想想吧——Sherlock這樣沖他咆哮到。
　　想想吧——Mycroft這樣向他建議道。
　　OK，那么，想想。五分鐘后John在沙發(fā)上盤踞起來，手里舒舒服服地捧著一杯茶。同時忽略掉兩個Holmes的建議可絕非什么理智又清醒的決定。
　　首先，介于John對“幼稚地像斗雞一樣瞪著對方”這回事兒對世界是怎么起作用的毫無頭緒，他應(yīng)該反向思維，對此進行一個合理的假設(shè)：假設(shè)大英政府不再和Sherlock吵架那會怎么樣。
　　A：很顯然，他們可以好好地坐下來談?wù)劇?br>　　不不不，這不對。John迅速地推翻了這個觀點。他是在假設(shè)Mycroft單方面的不再爭執(zhí)會如何，而不是讓Sherlock也參與進這個變量，這會讓事情變得復(fù)雜。
　　所以，剔除掉Sherlock。John嘗試去想象一個更成熟的Mycroft，然后被那想象弄得惡寒了一下——上帝，千萬不要。Mycroft無論從手段還是外觀心智已經(jīng)夠成熟了，更成熟一點兒那會是怎么個恐怖的樣子？
　　但無論如何，他終于努力了一把，使他的想象看起來似乎是正確的。
　　首先，他不會再和Sherlock幼稚地爭執(zhí)、相互對峙；
　　并且，當(dāng)然要撤掉所有的221B的監(jiān)控——出于必要，也許留下那么一兩個以策安全；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Mycroft絕對絕對不會把Sherlock不想攙和進來的事情威逼利誘地塞給他。
　　John啜了一口茶。
　　這不好嗎？不，這相當(dāng)好。
　　這對整個事情有任何幫助嗎？
　　考慮到Sherlock的不合作姿勢，John有理由懷疑他會得到一個穩(wěn)步前進的結(jié)論B：他們還是沒法好好坐下來談?wù)劇?br>　　好吧，繞回原點了。John有點伐開心地吞了兩大口茶。但可以確認的是，盡管對促進他們兄弟之間的溝通同樣毫無作用，但少掉一個幼稚的Holmes對他們的賬單和噪音投訴絕對有所幫助。
　　所有的證據(jù)都在說服他Mycroft那句“想想”不過是心理暗示，但在直覺上，他就是無法擺脫Mycroft強加給他的“一個監(jiān)視狂人+控制變態(tài)的大英政府也許真的對Sherlock更有作用”的想法。這讓他實在有點兒心煩。John嘆了口氣：所以說，動腦筋這種事情就應(yīng)該交給Holmes們?nèi)ジ伞Ｋ胫�，�?yīng)該站起來，去把——
　　有什么東西在那一瞬間從他腦海里閃過。John用遠比“必要”快得多的速度坐起來，溫?zé)岬牟杷竭^杯壁潑濺到他手上。
　　他緊緊地握著杯子，眼球迅速地轉(zhuǎn)動著，試圖捕捉到它——這一定就是那個奇跡發(fā)生的時刻：Sherlock通常靈光一閃把所有線索都串聯(lián)起來的時刻。
　　接著他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站在那里三秒，只是想著：噢。
　　噢。
　　所以那就是了。
　　那個關(guān)鍵的事實擊中了他�！猄herlock。
　　一個更加‘成熟’幾乎不會幼稚的Mycroft會是Sherlock想要的嗎？
　　一個索然無味的、諄諄教誨的Mycroft。沒有360度的監(jiān)視，不采用任何非常規(guī)手段強迫他接受關(guān)心，嘗試和他坐下來好好溝通。從不用電話轟炸，任由他一年到頭地讓自己在221B里長蘑菇。幾乎不會和Sherlock對著吼，不會互相踩痛腳，也不會用自己的枯燥的案件給他制造人為困難。面對兄弟的頑劣永遠都只是一聲嘆息的Mycroft。
　　考慮到咨詢偵探職業(yè)的高風(fēng)險性，很難說缺少了這一層安全保障能否讓Sherlock順利活到能夠遇見John——但那遠遠不是最糟的。
　　John絕對不是個笨蛋，更準(zhǔn)確地說是Sherlock Holmes領(lǐng)域的專家。他能夠成功地識別Sherlock“想要”“必須要”和“讓自己以為想要”之間的分界�！鎸χ粋�不會在言語間刀來劍往的（在正常人概念上）的Mycroft，如果你期待著讓Sherlock主動表露什么情緒，他或許更寧愿任由自己成功地被無聊殺掉。

　　那么，想想吧——
　　如果不把Sherlock氣到掀桌，你從他嘴里得不到半點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他可能在下一秒就坐上飛機去跳蘇伊士運河。
　　（但看看他指著Mycroft的鼻子暴跳著吼出連日來經(jīng)受的挫敗感后放松的樣子）
　　如果去掉那些他基于威逼利誘塞給Sherlock的各種各樣的無趣案件，他們的見面會變得更加尷尬——充斥著讓Sherlock厭惡至極的老大哥的問候和啰嗦的寒暄。
　�。ǖ纯此诮鉀Q那些‘無聊’案件后幾乎要孔雀開屏的驕傲）
　　如果停止與Sherlock的迂回斗氣和唇槍舌戰(zhàn)，圣誕晚餐對于Sherlock將不啻為一場苦刑——父母面前一個完美兄長的反襯會將Sherlock毫無疑問地逼到死角。
　�。ǖ纯此贿吅蚆ycroft斗氣一邊將蔬菜沙拉扔到他的筆記本上的得意）
　　如果他從不將Sherlock手頭的案子野蠻地打斷，你永遠也無法確保他在緊急關(guān)頭時會毫無顧慮地向你開口——Sherlock的自尊將永遠也不允許他在需要幫助時向Mycroft索取幫助。
　　（但看看他說出“哈羅親愛的哥哥”時滿溢著快樂的笑容）
　　如果他停止將每一臺他有權(quán)利調(diào)動的攝像頭對準(zhǔn)他的弟弟，Sherlock的確不會被逼得定期在短信里朝他咆哮拆掉那該死的小針孔——但Mycroft有理由擔(dān)心：在他無暇顧及的時候，Sherlock會忘記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并非獨自一人。
　�。ǖ纯此谧凡锻局邢蛑芈窋z像頭熟練地豎起中指時的眼神）

　　很多時候，John都更寧愿看到一個大發(fā)脾氣的Sherlock，好過一臺內(nèi)斂而深沉的咨詢機器——其危險系數(shù)不啻為已經(jīng)安全引爆過的彈片和引線正在燃燒的炸彈。當(dāng)Sherlock開始將自己封閉起來的下一刻，同樣就意味著這份情緒可能會轉(zhuǎn)向其他任何的途徑尋求出口。
　　如果一個情緒失控的前軍醫(yī)能使Sherlock的內(nèi)心表達更為流暢自在，那么同樣的，缺少性格弱點的沉穩(wěn)大英政府也絕非一個好的選擇。
　　在John出現(xiàn)之前，Sherlock的情感是完全被動的。Mycroft不得不用他的強勢打破Sherlock的邊界，然后用幼稚的互動將他的鋒芒層層包裹，以將他毫發(fā)無損地重新拉回到世界上。如果說，在Sherlock嚴重的自毀傾向下，這個倫敦仍然得以自豪于擁有Sherlock這樣的天才，那其中的每一步，都毋庸置疑地與Mycroft的苦心不可分割。
　　Mycroft冒著極大的風(fēng)險打亂了他自己的無懈可擊，并允許一些小小的無序存在于自己性格之中。
　　為了讓Sherlock能盡可能安全而平衡地留在他的視線里。

　　John呼出一口氣，他站起身去倒掉那些茶葉渣。

　　Mycroft是對的，他幾乎不可能錯，到底John為什么會認為一個更成熟自持的Mycroft對Sherlock更有幫助？他是個蠢蛋，徹徹底底的。
　　Mycroft極其在乎Sherlock，以他們Holmes家不那么“正�！钡姆绞健�
　　在那一瞬間，John幾乎要對Sherlock方才給予的無禮回敬感到不平起來了：看在上帝的份上，Mycroft是個好哥哥，無論如何他值得一杯茶！Sherlock見鬼的需要一個Mycroft來平衡他的生活。盡管他力圖說服自己不需要并且在大多數(shù)時候他成功了，但是在某個突然開悟的瞬間，Sherlock總會感覺到來自親情的孤獨，這就像他也會感覺到來自友情的孤獨一樣——為此他忍受了John的大喊大叫條條規(guī)規(guī)并且甚至愿意在John真的生氣的時候做點兒妥協(xié)。完全沒有理由他對Mycroft——
　　噢。
　　在電光火石間，John再次美妙地感受了那個魔術(shù)般的頓悟。
　　John突然就以他自己的方式理解了這個：事實上，大英政府并不是唯一付出關(guān)心的那位，Sherlock對此同樣樂在其中。
　　他爭吵，但他從未真正阻止John替他接下案件。
　　他抗拒禮節(jié)性的造訪，但他從不真正為自己設(shè)下門禁。
　　他厭惡經(jīng)手的案件不得不半途被轉(zhuǎn)入秘密調(diào)查，但他從不真正因為那些和他的兄長作對。
　　他極度討厭無聊，但對于真正會使Mycroft煩惱的‘無聊案子’，要裸著出白金漢宮的下一秒他行動起來比兔子都快。
　　他嘲諷一切，體重、工作方式、生活……但他從不真正打算干涉Mycroft的政治抱負。
　　他拒絕監(jiān)視——這個確鑿無疑，但行行好誰來告訴John Watson，那見鬼的每到危機關(guān)頭就會出現(xiàn)在221B的可疑援兵又是怎么一回事兒？

　　他對Mycroft的很多事情都表示了強烈的反對，但他最后總是好好地去做了，盡管他的抱怨可以裝滿一火車外加半集裝箱。
　　沒錯，這再明顯不過了。沒理由他一個普通人都能理順的邏輯，那個天才卻對此一無所覺。而他表示感謝的方式，就是在Mycroft表現(xiàn)得幼稚和任性的時候，以同樣的任性回敬。他們完全坦誠，完全情緒化，任何一個人都會在那個時候感覺到他們的確、無疑、確鑿的是一對兒兄弟。
　　——任何人如果竟敢質(zhì)疑兩個Holmes之間的情誼，那他們一定瞎得比黑夜還要瞎。
　　John想，他或許該對此肅然起敬。

　　當(dāng)再一次，Mycroft最后從221B告辭時，他轉(zhuǎn)向John：“不錯的茶�！�
　　John流暢地回答道：“很高興你喜歡它�！�
　　Mycroft臉上掛著個意味深長的微笑：“很高興上次的問題你已經(jīng)有了個結(jié)論�！�
　　“How……”John吸了口氣，然后很快地點點頭，放棄了，“Yes。”
　　Sherlock猛地轉(zhuǎn)過頭狐疑地輪流看著他們倆，動作大得就像要扭斷他的脖子。不過最終他只是憤憤然地哼了一聲，用混合著受傷和難以置信的眼神反復(fù)控訴John居然背叛他的意愿去和Mycroft談話。然后他越加任性地在沙發(fā)上背對他們蜷成一團。
　　John和Mycroft交流了一個眼神，“你去安撫他”，“而你會立刻下去”。他們完全沒有困難地理解了彼此然后禮貌地握手道別：“那么，Goodbye John�！薄安凰��！�
　　Sherlock直起耳朵聽著Mycroft下了樓，立刻一骨碌翻身起來跨過三步將John堵在門口，眼神里閃著危險的光：“你，還有Mycroft。在密謀著什么�！�
　　“完全沒有�！盝ohn坦然地擠開他，走去廚房查看吐司是否烤好，“讓一讓，我還要吃早飯�！�
　　Sherlock的視線毫無收斂地黏在他背上，目送他走進廚房又回來，他將頎長的身軀橫著杵在John必經(jīng)的路上，幽幽地拖長音：“You~shall~not~paaaaaaass~~~~~~~ ”
　　John差點噴了茶。
　　他瞪大眼反擊道：“上帝！扮演甘道夫這碼事兒可一點也不適合你！”
　　Sherlock固執(zhí)地躺在那里，面無表情得很戲劇化：“我想讓它適合，那它就是適合的。告訴我，你們在-密-謀-著-什-么�！�
　　“Well，Well。”John很想從他身上直接跨過去，但現(xiàn)在他該死地左右手各托著一只碟子并且十分不想打碎這最后的兩只，他看了眼其中一只示意停戰(zhàn)，“那么告訴我，說了之后你就會放我過去。它重死了，你知道。”
　　“那么，‘那個結(jié)論’？”Sherlock神速地翻身起來坐到桌子旁。
　　“結(jié)論就是，”John將盛裝著兩片土司的碟子在他面前擺置好，輕柔而寵溺地讓那句話在舌尖停留了一小會兒，就像要品嘗它似的：“唔，是的，你完全正確�！�
　　Sherlock抬起一邊眉毛狐疑地盯著他，評估著他是否膽敢說謊。
　　John只是微笑著端起茶：“……你會吃掉它吧？”
　　沒錯，他可不算說謊。他的Yes同時回答了兩個Holmes的問題。
　　“我當(dāng)然是正確的，在任何方面！”不管Sherlock得出了什么結(jié)論，總之他最終恢復(fù)了那副傲慢的神態(tài)。他哼了一聲卷起袖口拿了片吐司，然后在三秒后假裝隨意地轉(zhuǎn)頭看向他，“好吧，我可以屈尊吃掉它——不過，確切地說，你指代的是什么？”
　　而John在同一時間向著他轉(zhuǎn)過頭來，溫和地吻了Sherlock的額頭，輕聲呢喃：“Mycroft是個幼稚的家伙�！�

　　感謝上帝，大英政府永遠不會放棄用幼稚之極的方法來對待Sherlock，而這意味著這個世界在下一刻仍然不會毀滅。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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