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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鬼
。1)
五月風(fēng)吹陣陣,簌簌地,綠白的槐花瓣隨風(fēng)飄飛。
“哈。。。又是一個好天氣嘛!
一棵五人環(huán)抱那么老的槐樹下,一個身材頎長的男子,著一件洗得發(fā)白的青衫,悠閑地躺在一張舊舊的躺椅上。那躺椅真的是很舊了,稍微有些動作,就要發(fā)出“吱嘎吱嘎”的聲音。但那男子依然躺得很閑適,一只手搭在額上,細(xì)長的雙眼微瞇,透過槐樹重重疊疊的枝杈,細(xì)碎的陽光,隨著風(fēng)吹枝動,跳躍在他眼旁,讓他發(fā)出了那么一句感慨。
“嗯,真是個好天氣呀!”
老槐樹最低的一根粗枝上,一個一身白衣綠裳的姑娘倚著樹干,晃著小腿,仰著腦袋看看天,接上那么一句。
“這么好的天氣,果然適合睡覺!
樹下男子自顧自地嘀咕了這么一句,就真的閉上了眼睛,一會兒,就氣息漸平,果真睡著了。
樹上的姑娘托著腮,低頭看著樹下那人,一頭鴉發(fā)散漫地披散在椅背肩頭,襯得那張臉更是瑩白如玉。
“又睡了?。。。好無趣呀。。。”
因為兩只手抵著腮幫子,姑娘就這么嘟著嘴,糯糯地吐出這么一句話來。而那人,早已睡得無知無覺,無比安穩(wěn)了。
突然,姑娘一雙清水眸子亮了亮,嘴角揚(yáng)起一抹頑皮的笑,跟著,她便飄下樹來,落在躺椅旁邊。寬大的如輕煙一般的輕紗袖里,伸出一只小巧的手,白生生的嫩嫩的,若是讓人見著了,真真是恨不得咬上一口。這只手輕輕地在男子臉前左右晃晃,見男子并無反應(yīng),姑娘便放下心來,捂嘴一笑,這一笑,一雙大眼睛笑成了瞇瞇眼,長長的睫毛卻遮不住眼里的星光。
姑娘靠著躺椅,坐在了男子身旁,開始玩起他的頭發(fā)。
姑娘掬起一把鴉發(fā),又讓它們自己滑落手心,如此翻來覆去地玩了一會兒,便覺得有些無趣了。姑娘歪著腦袋想了會,靈光一現(xiàn),便又提起了興趣,取了他一撮頭發(fā)辮起了辮子,均勻地分成三束,再細(xì)細(xì)編起,若男子此時睜眼,定能看見她臉上那認(rèn)真專注的神情,仿佛不是在編辮子,而是在織著最華貴的云錦。當(dāng)然,他睡著了,所以不會看見。
一根,兩根,三根。。。。。。太陽慢慢變換著方位,陽光一點(diǎn)一點(diǎn)將樹蔭從躺椅上移除,而神奇的是,槐樹似也跟著太陽,舒展著枝丫,一直庇護(hù)著那里的一塊陰涼,若此時有人經(jīng)過,必是會感到萬分奇怪,這里長了棵如此歪脖子的槐樹。但是沒人經(jīng)過。云靈山腰的這塊土地,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姑娘將能夠著的發(fā)都編上了辮子,這才停了手,得意洋洋得欣賞著自己的杰作。此時,槐樹抖了抖身子,葉子“嘩嘩”響起,姑娘驚覺日已西沉,慌忙擻開那一簇簇的辮子,又變成了如水般順滑的發(fā)絲,便飛身上了棲身的那個樹干,就在她落在樹干上的那一瞬,老槐樹也瞬間恢復(fù)了正常,樹冠如蓋,樹干挺拔。
夕陽的最后一縷光線閃了閃,便真的沉入了地平線,這時,男子也悠悠地醒了。迷糊地眨了眨眼,然后恢復(fù)清明,身體卻是動都沒動,就那么懶懶地躺在那,眼睛直直地看向樹上,正對上姑娘那在暮色中愈發(fā)明亮的眸子。姑娘眨眨眼,再眨眨眼。男子終于開了口,“好像看見了星星。。。。。?磥砻魈煊质且粋好天啊。。。。。!
姑娘泄氣地耷拉下腦袋,卻還是經(jīng)不住仰頭看天,哪里看得見星星呀!真是的。
“恩,該吃飯了!蹦凶与x開躺椅,慢慢走向自己拿三間小屋,一邊還嘀咕著,“吃什么好呢!
姑娘盤腿坐在樹上,就這么看著他進(jìn)了屋,點(diǎn)上蠟燭,走向廚房。透過開著的窗戶,可以清楚地看見他在忙活著晚飯。
。2)
云靈山是座仙山,但是草木繁盛,地勢復(fù)雜,一不小心就會迷路,所以就算有人,也只能在山腳附近轉(zhuǎn)悠,進(jìn)不了山里來。所以,能來到這山里的,都不是普通人。
阿槐是棵千年的槐樹所修成的小妖精,才只有兩百年的道行,還化不出實體來,只能這么晃晃悠悠地飄來蕩去。她剛有靈識的時候,便就看見離她不遠(yuǎn)處的那三間草房,卻是早已沒了人跡,一副頹敗的模樣。四周什么都沒有,除了一些修成精的小妖,時不時竄來竄去,卻也不多在這附近久留,于是阿槐便獨(dú)自一棵樹靜心修煉,其實她并不懂修煉之法,只是憑著本能,于是進(jìn)展得十分緩慢,阿槐卻也不急,她有很多很多的時間,而且無人打擾,也無天敵,日子悠悠然地過,仿佛天地間只她一棵槐樹。
當(dāng)然,有時也會好奇那屋子里曾住過什么人,卻也只能好奇好奇。春天會有些鳥兒在她枝丫間搭個窩,她也不甚在意,老鳥出去覓食時,還會幫襯著看護(hù)著雛鳥,直到秋天,鳥兒們長大飛走,阿槐就站在樹冠之上,目送它們飛離,直到變成一個個小黑點(diǎn)消失在天際。
明年它們還會來的。
阿槐默默地想著。但還是會有空落落的感覺。
一年又一年,鳥兒換了一代又一代,百年時光就這么流淌逝去,當(dāng)阿槐以為日子會永遠(yuǎn)這么持續(xù)下去時,山里來了個人。
那人一如現(xiàn)在這副樣子,只是一身青衫比現(xiàn)在更新一些,長發(fā)由一根白色緞帶束起,背著個包袱,慢悠悠地走來。
“嗯,這里還不錯。就這里了!
阿槐躲在樹里,偷偷地將那人打量著。
那人推開了小屋的門,卻被灰嗆得不停打噴嚏,阿槐從未見過如此有趣的事,忍不住咯咯笑起來。那人無知無覺的樣子,停了噴嚏后便進(jìn)了屋。只聽一陣翻箱倒柜聲后,那人拖了把躺椅來到槐樹下,阿槐嚇了一跳,躲進(jìn)槐樹里,不敢出來。
“先這么將就著吧。”
那人撣撣椅上的灰,便如沒有骨頭了一般,軟倒在躺椅上,“唉。。。走得好累。。。。。!
接著就沒聲兒了,真的睡著了。阿槐見他沒了動靜,小心翼翼探出腦袋,卻不敢貿(mào)然出來,靜待了一刻,還是沒反應(yīng),阿槐壯著膽子從樹里鉆出來,坐在了樹干上。
一直到太陽西落,那人還是不見動靜。阿槐輕輕飄下去,圍著躺椅繞了兩圈,細(xì)細(xì)將他看了又看,“原來人長成這樣,原來這么好看!”這是阿槐有意識以來第一次看見真正的人。但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便是見過人了的,否則,她怎會化成人的模樣?只是她記不得了而已。
那人就這么定居在了這里,每日就曬曬太陽睡睡覺,偶爾會下山一兩天,去附近的鎮(zhèn)子采買一些東西,然后再回來,直到山窮水盡實在過不下去了再下山。
阿槐本是不敢靠近他的,只有在他睡著時稍稍靠近些,觀察觀察。一些日子以后,阿槐發(fā)現(xiàn)那人根本就看不見自己,便愈發(fā)地膽大起來,便跟著他后面飄來飄去,但是阿槐靈力微薄,離著自己的本體超不過五丈,所以只能在他靠近槐樹時跟著。大多時間,阿槐只能高高地坐在樹上,看他去屋后的井里打水,看他淘米,看他洗菜,透過窗子看他升火然后燙著手,看他燒菜濺著油,看他被燙得直跳腳。一開始阿槐還挺同情他的,但是看他那模樣實在有趣,便一邊同情著,一邊不厚道地偷笑著。
反正。。。。。。他也看不見。。。。。。
。3)
日子就這么平靜地過了兩年,直到那日,山上又來了一個人。那人一身水藍(lán)色袍子,走起路來如泉水緩緩流動,頭發(fā)用一支白玉簪高高束起,劍眉入鬢,眼神深邃冰冷,面無表情。
阿槐在樹枝上遠(yuǎn)遠(yuǎn)見著,便心生懼意,畏畏縮縮地藏進(jìn)了本體里。
此時,那人正在忙活他的菜地。估計是懶得實在不愿意跑下山,前些日子,他在屋旁辟了一塊地,琢磨著自己種菜,自給自足,F(xiàn)今正在播種子。
“離憂。”
藍(lán)衣人遠(yuǎn)遠(yuǎn)開口,
“恒無,你來了。”
那人轉(zhuǎn)過身,語氣不驚不喜,臉上無甚驚訝表情,依舊是平日那懶洋洋的樣子,仿似有人來訪是他早已知曉的。
“我就知道你總會找來,進(jìn)屋坐吧!
原來那人叫離憂,真好聽。
阿槐好奇,離憂竟然也有朋友的嗎?卻見那叫恒無的往自己這兒望了一眼,那涼涼的眼神將阿槐盯在原地,動也不敢動。
“還站著干嘛,進(jìn)來坐呀!”
離憂已經(jīng)踏進(jìn)屋內(nèi),卻不見后面人跟來,便轉(zhuǎn)身催道。
“嗯!
恒無低應(yīng)一聲,跟著進(jìn)去了。
見那叫恒無的藍(lán)衣裳人走了,阿槐“咻”地縮回樹里面,躲起來,那人太可怕了!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恒無便出來了,后面跟著離憂,
“不留我這兒吃飯嗎?”
離憂熱情地問道。
恒無掃了眼播了一半種子的菜地,還有那盛著半缸水的水缸,
“我竟不知你還會做這些事!
語氣中的揶揄清清楚楚。
離憂卻是絲毫不以為意,
“總該學(xué)學(xué)怎么樣生活嘛。”
恒無聽了也不再多說,走了兩步,忽又停住,復(fù)又掃了眼阿槐所在的地方,“槐者,木鬼也。門前種槐樹,家門不幸!
阿槐聽了一哆嗦,覺著下一刻自己就要被那人劈成兩半給當(dāng)柴火燒了。不要懷疑那人是否有這樣的能力,阿槐的直覺告訴她,那人想的話一定就能做到。
“我哪里需要講究那么許多。這樹可擋風(fēng)可遮陽,我甚是歡喜。你就讓我過過安穩(wěn)日子吧。”
阿槐當(dāng)下松了口氣,直覺再次告訴她,那人會聽離憂的話。果然,恒無沒有再做聲,算是放過阿槐了。他頭也沒回,冷冷地說了聲“保重”,便下山了。離憂站在那目送了一會兒,便又去研究自己的菜地去了。
這個小插曲并沒有對離憂和阿槐的生活造成什么影響,離憂仍舊懶洋洋地過著自己的日子,阿槐也還是坐在樹上,目光隨著離憂轉(zhuǎn),或是趁他睡著時候給他擋擋太陽,玩弄玩弄他的頭發(fā)。
離憂仍然是看不到阿槐的,也聽不見她的聲音。本來阿槐覺得這樣很好,可以捉弄他不被發(fā)現(xiàn),但漸漸的,阿槐覺得這樣不好,一點(diǎn)也不好。
想和他說話,想讓他看見自己,想讓他知道自己的存在。這樣的心愿越來越強(qiáng)烈,越來越不可抑制。
。4)
阿槐思索良久,終于想到,前些日子,有個兔精剛剛修煉得能化為實體,便化了人形四處招搖,招搖到了離憂家門口。當(dāng)時離憂正在午休,聽見動靜醒了,揉揉眼低聲道,“哪來的姑娘!
兔精并不是頭一次見人,她還是個兔子的時候便四處亂跑,還是見過些許人的,但是兔子天性膽小,被離憂這么一驚,就怔住了。
“啊。。。。。。原來如此。。。。。!
阿槐坐在枝上,也望著那兔精,聽了離憂又這么自言自語道,不明白他在原來如此什么。
此時兔精已經(jīng)恍過神來,紅了臉,怯怯道:“小女子路經(jīng)此處,驚擾了公子!
“沒關(guān)系。”
離憂說完也并不多看她一眼,繼續(xù)閉了眼睡覺。
兔精從沒見過這樣的反應(yīng),但是又想不出他該是個怎樣的反應(yīng),自己又該如何回應(yīng),惴惴地向前兩步,又有些猶豫。
“天色不早,姑娘還是早些離開回家為好!
離憂悠悠地,又吐出這么一句。
兔精本來見離憂生得俊美,比那狐貍一族幻化出來的人形還要好看幾分,便有心上前搭訕的,結(jié)果還沒想好說什么就給那人打發(fā)了。兔精不甘心,正準(zhǔn)備編個由頭,誆他送自己回家,卻見那人倏地睜開眼望著自己,不同于剛才的云淡風(fēng)輕,現(xiàn)在那雙眼睛如凝結(jié)的霜一般冷酷,寒劍直刺入心的感覺。兔精被這么一盯,嚇了一身冷汗,連忙跑走了,連個道別都沒有。
阿槐坐在上面是看不見離憂的眼神的,只是覺得奇怪,那兔精怎么如此慌張地離開了。但阿槐心思單純,想著許是她突然想起家里孩子還沒喂奶,急著回去奶孩子。就像常來樹上筑巢的老鳥們,總是急急飛回,給雛鳥喂食。
離憂只那一瞬,便恢復(fù)了淡淡的眼神,帶著些慵懶,整整衣裳,回屋去了。
想到這事兒,阿槐就琢磨出來了,若是修為高了,便可化為實體,就像那兔精。這樣就可以讓他看見自己了,可以和他說話,可以讓他知道一直有個阿槐在這里。
于是,阿槐開始專心修煉,白天依然圍著他轉(zhuǎn)跟他說幾句話,或接他幾句話,雖然那人聽不見,但阿槐就這么固執(zhí)地堅持著。晚上離憂回屋休息了,阿槐便躲進(jìn)本體里,吸收月華,靜心修煉。
就這么過了一年,果然有效。阿槐已經(jīng)可以離開本體十丈遠(yuǎn)了。為此阿槐興奮不已,因為十丈距離,可以夠著離憂的屋子了。阿槐跟著離憂進(jìn)了屋子,跟著離憂去了屋后的那口井打水,粗糲的井繩在井的邊緣磨出一道一道光滑的凹槽。趁著離憂剛剛將水打上來的功夫,阿槐避著離憂,將自己白嫩嫩的小手往桶里一浸,井水冬暖夏涼,此時正值五月初,涼冰冰的觸感讓阿槐喜笑顏開,但只是一時,雖然不舍,還是將手拿了出來,看著離憂將水倒進(jìn)門前的水缸里。
離憂復(fù)又去屋后拎水,阿槐舍不得那清涼的感覺,便留在了缸邊,扒在缸的邊緣,伸手進(jìn)去夠水。奈何那口缸太高,水又太淺,阿槐將近探進(jìn)半個身子才撩到水。想著這樣太辛苦,不如等離憂多倒些水后再玩,主意一定,便想撤回身子,卻不想腳下一滑,栽進(jìn)了缸里。幸而阿槐還未化為實體,重量不過抵上一片葉子,阿槐急速翻了個身,仿若一片樹葉在水上打了個旋,悠悠地飄了出來。剛出來,便看見離憂站在不遠(yuǎn)處,掩著嘴咳嗽,仔細(xì)看,臉上仿似帶著笑意,再看卻是什么表情都沒有了,依然像往常一樣,將水倒進(jìn)缸里。
阿槐經(jīng)著這么一著,也沒了玩水的心思,就一心一意跟著離憂,看他點(diǎn)火燒飯。雖然阿槐已經(jīng)在樹上看過五年了,卻還是興致勃勃,畢竟是第一次近距離觀看嘛。
自菜地里拔來的蘿卜,白嫩嫩水靈靈的,離憂拿著把菜刀,嚓嚓嚓,切成大小均勻地塊,放進(jìn)鍋里,咕嘟咕嘟燉起來,時不時添兩把柴火。離憂做這些事已經(jīng)很熟練了,不會像剛來時那樣,被煙熏得連連咳嗽,臉也是白一塊黑一塊,沾著煙灰。
飯菜端上桌之前,阿槐已經(jīng)端坐在飯桌邊上了,卻只能看著離憂拿了一只碗,一雙筷子,盛了一碗飯,慢條斯理地吃著。阿槐看著很是想往,她并不需要食物充饑,因為她沒有實體,沒有飽饑之感,也無需五谷雜糧來活命,但她就是想,并且是強(qiáng)烈地愿望,想嘗嘗離憂做的飯菜,肯定是很好吃的!
其實。。。。。。離憂做菜從不放調(diào)料,怎會好吃?盡管離憂吃飯的動作很文雅,很好看,讓旁人覺得這飯菜似是佳肴珍饈,其實就是一般的蘿卜青菜,還不帶放調(diào)料的那種。
離憂只是挑揀著吃了幾口便撤了桌,懶懶地躺回了床上。阿槐也跟著飄到了他的床邊,只見他閉著眼,似乎又睡過去了。阿槐見他睡去,便決定回樹里繼續(xù)修煉去,希望早日可以讓他見到自己,想著便飄然而出,順便帶起一陣風(fēng),燭火晃了晃,熄滅了。許久之后,離憂慢慢睜開眼睛,偏偏頭看向窗外,細(xì)細(xì)的月牙掛在槐樹葉間若影若現(xiàn),有些朦朧。
(5)
又是一個好天氣,陽光暖暖地照著大地,一切都很平淡卻又很安寧。
阿槐坐在一枝樹干上,樹干的末端的枝杈上,有一個小小的鳥窩。三只雛鳥還沒有長毛,光禿禿的,眼睛還沒睜開,卻一個勁地伸著脖子叫著,顯然是餓了。
阿槐忍不住站起來,輕輕一躍,躍上樹頂,踮著腳看向遠(yuǎn)方,試圖找到出去覓食返回的老鳥,可是極目遠(yuǎn)望,只看見青蔥的翠色和不雜一絲云彩的碧藍(lán)的天,那鳥兒的影子點(diǎn)兒都沒有。
怎么回事呀,按說,鳥兒不會跑太遠(yuǎn)去覓食呀。。。。。。
一翻身,阿槐又落回那枝干上,雛鳥的叫聲似乎越來越弱了。。。。。。
阿槐現(xiàn)在有點(diǎn)后悔將自己保護(hù)得太好了,渾身上下一只蟲子也沒有。。。。。。
正苦惱著,見著離憂優(yōu)哉游哉地開了門,優(yōu)雅地伸了個懶腰,便往屋后的井邊走去。阿槐眼睛跟著他,跟到那片菜地便停住了。踏破鐵鞋無覓處,蟲蟲不就在那處!話說,離憂那片菜地里的蟲子那叫一個肥呦,肥的像是要成精了似的。
阿槐喜笑顏開地飄了過去,蹲在菜地邊上。那綠油油的青菜上還掛著露水,幾只翠綠的小肥蟲艱難地挪著自己的身子,吃的太飽,沒辦法。
阿槐伸出她那瑩白的手,用兩只細(xì)長纖柔的手指,稍使靈力,捏起一條青蟲,轉(zhuǎn)身飛回樹上,輕輕丟給其中一只雛鳥。那雛鳥立馬停了叫喚,其實它也沒多少力氣叫喚了,將那蟲子使勁兒地吞著,不小心還被噎了一下,可能是那蟲子太肥了,伸伸脖子,順順氣兒,繼續(xù)咽。阿槐看它吃這蟲子,便急忙飛去青菜地,一手捏一只蟲子,給了另兩只鳥兒,這么來回幾趟,它們終于停了叫喚,縮了脖子,睡去了。
阿槐終于松了口氣,老鳥怎么這么久了都沒有現(xiàn)身?阿槐有一絲不好的預(yù)感,但又不愿意往壞處想。
那兩只鳥兒這四年,年年都會回到這里筑巢,孕育雛鳥兒,可以說是阿槐的老朋友了,雖然那鳥兒只是普通的鳥兒,不能與她交流,但它們喜歡阿槐的感情是真的,否則也不會年年千山萬水地飛回來筑巢。
“你們一定要平安啊!
阿槐遙望著遠(yuǎn)方,低低地呢喃著。
老鳥終是沒有回來。阿槐便承擔(dān)起每天喂養(yǎng)它們的任務(wù),反正離憂種的菜上,蟲子從來不缺。阿槐還饒有興致地給它們?nèi)×嗣,分別叫一一,二二和三三。三只鳥兒漸漸長出絨毛,不安分地想要飛出窩去,結(jié)果二二直直地墜了下去。
“!”
阿槐驚叫一聲,立即飛身追去,想接過二二,卻不想二二直直穿過她的手,繼續(xù)下落。糟了,忘記用靈力了,自己又只是個靈體,哪里接得住。阿槐來不及多想,便傾身跟著落下,再去伸手接,卻不想下面站了離憂,二二正乖乖地縮成一團(tuán),蜷在他那微微彎曲形成一個小窩樣的手里。
阿槐避閃不及,就這么直直地撞入離憂的懷里,然后如一陣輕煙,穿過離憂的身體,又向前撲去,最后撲落在地,摔了個大馬趴。
阿槐懊惱地爬坐起來。摔個跟頭其實一點(diǎn)都不痛,但是這么直直地?fù)涞皆诘厣铣蚀笞中偷乃さ狗绞,饒是阿槐這不經(jīng)事的小妖也覺得頗為丟人。雖然沒人看見自己,阿槐還是覺得有點(diǎn)羞羞臉,一時坐在地上不想起來。
終是擔(dān)心那落下的二二,阿槐還是站起來,飄到離憂身前。只見離憂捧著二二,嘴角噙著笑,眼睛里的笑意幾乎要溢出來。平日里的離憂,從來無甚表情,最招牌的表情就是那副什么也不在乎懶洋洋的樣子。阿槐還是第一次見離憂笑的樣子,如此。。。。。。妖孽,簡直讓阿槐看呆了去。
“唉,怎么這么不小心呢?”
離憂悠悠嘆道,然后抬頭,一手搭成個小棚子,望著那高高的樹杈上那枯枝搭成的鳥窩,
“好高啊。。。。。。”
阿槐在離憂旁邊有樣學(xué)樣地,也伸出白嫩的小手搭了個瞭望的小棚子,跟著望向那鳥窩。鳥窩邊緣,一一和三三,怯怯地探出毛絨絨的小腦袋,張著嘴“嘰嘰喳喳”叫喚著。
“對呀,這么高你上不去的啦,放在那邊讓我來吧!”
阿槐又習(xí)慣性地接話,想像著離憂能夠聽見,自己在和他對話。
“但是不成問題。”
話音未落,旁邊的人已沒了影,再看,他正落在鳥窩所在的那根枝干上,慢慢地將手中的二二放進(jìn)窩里。
阿槐呆住了,離憂他還有這本事?!
結(jié)果還沒等阿槐驚嘆完,就聽“啊呀”一聲,離憂滑下樹干,直直往阿槐站的地方墜下來。
阿槐一驚,忙提起自己所有的靈力,想接住離憂,不知是那落勢實在太迅猛,還是阿槐修煉得真的很不到位,阿槐挫挫地被帶著壓倒,幸而在離憂離地不到半米的時候,終于被阿槐使出的靈力定住,兩人面對面貼著,阿槐似乎能感覺到離憂的氣息在自己耳邊縈繞。好癢。。。。。。
阿槐忍不住笑出來,頓時散了靈力,變成輕飄飄的一縷淡綠的煙,抽身而出,而離憂則悲慘地直接落地,臉著地。不過有了這么一下緩沖,離憂落在地上并沒有大礙。
一邊的阿槐見有人步自己的后塵,跟著摔了個大馬趴,很是得意,幸災(zāi)樂禍地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來,捂著肚子笑得差點(diǎn)在地上打滾。
離憂卻是沒有表現(xiàn)出絲毫的羞惱,淡定地站起身,撣撣青衫上沾染的塵土,“這么高竟然沒傷到,不錯不錯。果然是因為做了好事有好報的嗎?”
說著便慢步回屋去了。
“明明是我救了你嘛!”
聽了離憂的話,阿槐也不笑了,跟著離憂后面,小聲地給自己邀功。
“看來以后得多做些好事!
離憂繼續(xù)自言自語著。
“。。。。。。恩。。。。。。多做好事也是對的!”
阿槐思路瞬間被離憂的話帶跑了,也忘記邀功了。
離憂去屋后的井里打水,似是要燒開水。阿槐惦記著窩里的一一二二和三三,剛才都忘記看看它們有沒有被嚇到。想到這兒,阿槐便飛身回到了槐樹上,落在離憂之前落定的地方,看著一二三兄弟。三個小家伙倒是一點(diǎn)兒也沒有被嚇到,一個個精神十足地伸長脖子嗷嗷地叫,小尖嘴張得大大的,顯然是餓了。
“看來是沒什么問題,還是知道餓了要討食的!
阿槐放下心來,輕松地笑了,“你們等等啊,我去偷蟲子給你們吃。”
說著,阿槐又輕車熟路地去離憂的那一畝二分地去找肉蟲子了。找著找著,想到那天跟在離憂后面晃蕩,離憂給菜澆了水后,閑閑地看了會兒那翠綠的青菜,嘀咕著“菜上的蟲子怎么少了?”阿槐捂著嘴偷偷地笑離憂看不見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好好玩。
來回幾趟,終于喂飽了數(shù)字小鳥們,阿槐拍拍手,看著一一二二三三吃飽了閉上眼窩在一起睡去了,才悠悠落到地上。
(6)
天已經(jīng)不早了,太陽已經(jīng)落下,離憂這時候應(yīng)該在做飯了。阿槐覺得離憂做飯很有趣,百看不厭,便往離憂屋里走去。
阿槐翻窗戶進(jìn)了廚房,發(fā)現(xiàn)沒人,便從廚房進(jìn)了臥室,卻只見一只大大的木桶,里面不斷往外面冒著水汽,使不大的一間房變得霧氣繚繞的。而木桶里,正坐著赤裸的離憂。他閉著眼,修長的兩臂搭在浴桶邊緣,在水汽里看仿佛是羊脂玉雕刻而成,瑩潤白皙,一頭青絲垂落身前,凌亂地鋪灑在胸前,那發(fā)絲間露出的胸前的肌膚卻是比手臂更加白皙,被烏黑的發(fā)映著,讓人移不開眼。
阿槐已經(jīng)呆住了。一雙清水眸子瞪得老大,一眨不眨,被水霧氤氳得有些朦朧,卻是舍不得眨巴一下。
正在此時,離憂睜開了眼睛。阿槐就這么直直地望進(jìn)了他的眼里。那雙眼睛,怎么說呢,就像阿槐無數(shù)個夜晚躺在槐樹頂端望向的那個夜空,空闊,寂寥,蒼茫而深遠(yuǎn),輕而易舉地就能將人心神吸入,讓人無法脫身。
離憂移開眼睛,伸手拿過旁邊的浴巾。阿槐被驚動,終于從那雙眼里抽出自己的神思,發(fā)現(xiàn)自己的胸口,有個地方跳得好快,不能呼吸。阿槐慌慌張張地飛了出去,縮回到老槐樹里去。
心口還是跳動得厲害,阿槐把手貼在那里,感覺到那快速而有力的跳動起伏。這是怎么了?阿槐不解,便只能由它去了。好在一會兒,便平息了許多。
夜?jié)u深,阿槐探出身子,見不遠(yuǎn)處那離憂的住處已熄了燭火,稍稍安心了一些,卻還是有些做賊心虛的感覺,又縮回了樹里。
第二天阿槐又出來溜達(dá)了,想著反正離憂又看不見自己,便坦然了,一點(diǎn)心虛的感覺也拋到了九霄云外。
捉了蟲蟲喂完一一二二三三,阿槐便翻身上了樹,輕飄飄地站在樹梢頭,看著那慢慢升上空中的太陽,任晨風(fēng)撩起長發(fā),深深吸了口帶著晨露蒸發(fā)而潤澤的空氣,滿足地露出笑臉。
“吱呀”一聲,引了阿槐注意,原來是離憂拉開了門。仍然是那件半舊卻洗得很干凈的長衫,一頭順滑如水的長發(fā)用那根如銀練一般的白緞隨意束著,露出那張俊秀得不似凡人的臉。臉上無甚表情,一如以往一般慵懶。
阿槐見著離憂,嚇了一跳,下意識想鉆進(jìn)樹里,腳已經(jīng)本能地離了樹梢,卻突然想起離憂根本是見不著自己的,何須躲避。想罷便收了腳,頗為得意地叉著腰“哈哈”大笑起來。沒笑兩聲,覺著有一道目光盯住了自己,那一聲“哈”就被卡在了喉嚨管里,變了調(diào)。那存在感十足的目光正是來自那站在門口的離憂。
阿槐僵在那里,還維持著叉著腰的造型,嘴巴張得大大的,還沒來及閉上。他看見自己了?阿槐驚到,想到這里,接著漫上心頭的是難以言說的喜悅。
阿槐笑意剛要到臉上,只見離憂漫不經(jīng)心地轉(zhuǎn)了目光,瞇了瞇眼睛,“太陽好大!
說完便轉(zhuǎn)身進(jìn)了屋。
阿槐呆了呆,滿心的又驚又喜如同被戳破的氣球,一下子全不見了,只剩下失落。
“唉,想多了!
阿槐趴在樹干上,垂頭喪氣,提不起精神。
許是嫌棄日頭太大,離憂一天都沒有出門。阿槐因受了打擊,蔫蔫地趴在樹上嘆息了一天,再回過神來,已是夜半三更。阿槐翻了個身,由趴變躺,雙臂枕在腦后,睜著大眼睛,入目一片無垠星空。
怎么還沒能化成實體呢,怎么還是不能讓他看見自己呢!阿槐,你太不爭氣了!
阿槐一邊懊惱一邊憤憤,最后立了志,一定要加快修煉。想著便鉆回本體用功努力去了。
。7)
阿槐憋著一口氣,一連半個月沒挪窩,平心靜修。等再睜眼,只覺得自己精力充沛,靈力豐盈,明顯有所提升,修成實體指日可待。
離憂正在樹下休憩,一本書翻開遮住半張臉,鴉發(fā)四散,氣息平穩(wěn),顯然又是在睡覺。
阿槐把自己倒吊在樹上,臉正好對著離憂的臉,距離不超過三寸,當(dāng)然,中間還隔著離憂蓋臉上的那本破書。
“離憂離憂離憂。。。。。!
阿槐小聲喚著離憂,盡管知道他聽不見。
“你很快就能看見我啦!
“還可以聽見我的聲音!
“嘻嘻。。。。。!
說著說著,阿槐自己偷偷樂了起來,細(xì)碎的笑聲和著老槐樹葉“沙沙”聲響,一直飄向天空去。
正捂嘴偷笑的阿槐不防下面的離憂突然拿下蓋臉上的那本書,就這么沒有防備地望進(jìn)了那如星空一般浩瀚的眼眸中,這次不再是那樣空闊寂寥,而是透露著笑意,仿佛點(diǎn)亮了夜空中所有的星子,那笑就如同星光一般流瀉而出,如此晃人。看呆了的阿槐忘了動作,就那么直直地倒掛在那里,離憂卻是接著起身,無意間那溫暖微潤的唇擦過阿槐的臉頰,帶著溫?zé)岬臍庀。阿槐驚得忘了施力,就這么直直地摔了下來,落在地上也忘了動作,只是小臉倏地紅了。卻是沒有閑情注意到站起身的離憂那得逞似的壞笑。
阿槐這一整天都心神不寧,一想起那唇的觸感便要發(fā)起呆來,一呆起來就要從坐著的枝頭落下來,一天不知道摔了多少次,一一二二三三齊齊趴在窩邊,看著自己的飼主傻傻地掉下去飛上來掉下去飛上來,齊齊歪著腦袋表示不解。好在阿槐只是個靈體,摔了也不覺得痛,不然以這樣的頻率,非得摔殘了不可。
阿槐這樣呆了一天,本要接著再呆個一天兩天的,但是第二天,山上來了不速之客,引了阿槐的注意,便忘了要發(fā)呆。
說起這不速之客,阿槐倒也認(rèn)識,正是很久前來過的,對自己很不滿的那個恒無。
“這人又來干嘛的呢?”
阿槐好奇歸好奇,卻也沒忘這人不好惹,便老老實實地鉆進(jìn)了大槐樹里,“你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自欺欺人著。
這次恒無倒是沒多在意阿槐,徑直推門進(jìn)了離憂的小屋。
“離憂,該回去了!
沒有多余的話,也不需要多余的話。
“我已經(jīng)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隨后便到!
離憂仍是那樣淡然無波,但是恒無卻是能夠覺察出那份波瀾不驚下沒有掩藏好的厭倦和無奈。
“你。。。。。。”想說些什么,卻也說不出口,最后只能化成一句嘆息,便推門離去。
離憂神色晦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恒無出去沒有直接離開,而是緩步走向了阿槐。
“哎呀,怎么往這兒來了,走開啦!”
阿槐轉(zhuǎn)了個身縮成一團(tuán),背對著逐漸靠近的恒無,跟鴕鳥似的埋著頭。
“念在你陪他這些年,這便算是給你的答謝吧。”
說著,恒無一手輕按槐木,藍(lán)色的靈力便源源不斷向阿槐流去,那水系的修行正是與阿槐這樣的木系妖精有益,阿槐還沒反應(yīng)過來恒無的那番話,便覺得充沛的靈力流入四肢百骸。
恒無收了靈力,淡淡道,“快修煉吧,這些靈力夠你化出實體來了。”
說罷不等阿槐開口便離去了。
那突然多出來的靈力快速游走著全身,四處沖撞,不進(jìn)行重?zé)捨诊@然不行,阿槐也得不了空多想些什么,隱入槐木中靜心梳理起靈力來。
這是個很普通的夜晚,就如同過去的五年里的每一個夜晚。月亮有些昏黃,星子只有一兩粒。
離憂踏出屋門,反身仔細(xì)地關(guān)好了那兩扇老舊的木門。隨后慢步來到門前的槐樹下。
槐木依舊是郁郁蔥蔥,枝葉繁茂的樣子,時不時有一兩瓣白花瓣悠悠落下。離憂站在樹下,伸手撫過槐木的枝干,撫過那變化多端的紋理,正巧一片花瓣飄過他的眼前,輕拂過他的唇,那嫩嫩的觸感,似曾相識。離憂以手撫唇,似是想起了什么,輕輕笑了起來。笑罷,又只剩無奈與憂傷。
離憂解下束發(fā)的緞帶,任由那頭鴉發(fā)如瀑散下,將那緞帶輕輕系上槐樹梢頭,低語道,“你要好好的呀!
佇足片刻,離憂便轉(zhuǎn)身離去了,這次不是回屋而是往山下去,一會兒便不見了。
而此時的阿槐,正在與身體里那過于充沛的靈力苦苦奮斗著,一點(diǎn)不知道外面就要變天了。
。8)
離云靈山萬里之遙的閻禁海上,烏云密布,狂風(fēng)吹起千萬丈高浪,再狠狠拍下,一時間風(fēng)起云涌,電閃雷鳴。
幾萬魔界的侵入者,本不算什么大數(shù)目,奈何魔尊曜世出馬,雖只是閑閑地斜倚在座椅中,卻是所有魔兵的精神來源,個個奮勇拼殺,各顯身手,有魔尊鎮(zhèn)場子,還有什么好怕的!可憐十萬天兵,近年過足了安逸日子,疏于操練,一時間竟被打得措手不及,節(jié)節(jié)敗退,如今只剩下差不多數(shù)量的天兵在苦苦抵抗著,眼看著閻禁海這處分割仙魔兩界的界限就要失守,只盼著援軍能夠快速趕來。
“本尊只是小憩了幾年,這天兵真是愈發(fā)得入不了眼了!
曜世單手執(zhí)劍起身,墨紫色的長發(fā)無風(fēng)自動,黑色的長袍逶迤至地,如刀刻般鋒利的面容,兩頰同額頭上蔓延出妖異的紋路,只單立于此,便使人感到無邊的威壓,即使是遠(yuǎn)在戰(zhàn)場中廝殺著的天兵魔兵們,也是被那威壓鎮(zhèn)的緩滯了身手。
“這么幾個弱兵打到現(xiàn)在,也是一群廢物。”
說著便舉劍,飛身去到戰(zhàn)場,橫手一揮劍,便是死傷無數(shù)。
魔兵見著魔尊親自入戰(zhàn)場,頓時更加興奮起來,手中的各樣兵器揮得更帶勁兒了,一個個張牙舞爪地全力向前,勢不可擋。天兵們一下子又損失慘重。
曜世狂笑出聲,一手出劍,正要再將魔兵們助上一助,卻只見一道銀色光影從天兵后方飛來,兩劍相碰,激起雷霆巨浪,兩個執(zhí)劍之人又各自退開。
黑衣曜世,銀甲離憂。
“離將軍來了!離將軍回來了。
“真的是離將軍。!”
“我們有救了!離將軍。
待看清那身著銀色盔甲,手執(zhí)忘傷劍的人,天兵們沸騰了,魔兵們也因著剛才那兩人驚天的一碰而停了下來,見著來人不由有些膽顫,畢竟是當(dāng)年將魔尊逼得回去“休憩”的離憂將軍。
“呵,好久不見啊離將軍。”
曜世橫劍胸前,臉上難得帶著一絲興味。
“為何打破兩界約定,侵我仙界?”
“哈哈哈,約定?你們仙界自以為是的約定,我們魔界就得遵著?笑話。”
曜世繼續(xù)道,“上次是我大意,竟中你們詭計,這次你們休想阻攔我!”
“盡管試試!”離憂目光驟冷,執(zhí)劍上前,兩人瞬間對上,還沒眨眼已經(jīng)過了百招。
下面的天兵見那避世多年的離將軍重回戰(zhàn)場,立刻燃起了斗志,一時間天界又占了上風(fēng),苦苦抵抗節(jié)節(jié)敗退的變成了魔界。
“呵呵,身手不減當(dāng)年嘛!”
曜世一邊與離憂過招,一邊笑道。
“彼此彼此。”
離憂一刻不放松,曜世畢竟不是尋常容易對付的主,且這些年不見,功力卻是大增,隱隱壓過自己。
“聽說你惹了人猜忌,被那天帝老頭尋了個理由打發(fā)出去了!
見離憂不理會自己,曜世也不覺無趣,
“這會兒有難了又招你回來,用著可真是方便啊,哈哈哈。要不來我們魔界吧,保管尊你為上賓!”
離憂雖仍是一語不發(fā),劍式卻凌厲起來,曜世一時不抵,被離憂傷了肩膀,向后退去。
“哼,不知好歹!”
曜世雙手執(zhí)劍,念念有詞,墨紫長發(fā)漫天飛舞,一時間狂風(fēng)大作,電閃雷鳴,底下對戰(zhàn)著的小兵們都被這雷電大風(fēng)弄得暈頭轉(zhuǎn)向,哀嚎片片。離憂緊了緊手中的劍,跟著提起全身的靈力,匯聚于忘傷之上,忘傷劍發(fā)出陣陣高昂的劍鳴,銀光熠熠,仿似極其興奮。
曜世忽然而動,離憂跟著上前,兩劍相抵,震飛了無數(shù)小兵,兩人十幾萬年的修行,全在這一擊,不可謂是山河震動,天地變色。終于一個銀色的光球炸開,吞噬了那黑色的身影,只余那銀甲的離憂以劍支地,獨(dú)自站著。
“啊!離將軍勝了,離將軍勝了!!”
“我們勝利了。!魔尊死了!。
“大家沖啊,把魔兵們殺光,為死去的兄弟們報仇!”
“殺啊。。
一時間,戰(zhàn)場上又廝殺起來。魔兵們見魔尊已死,紛紛往回逃去,不管那后面追殺而來的天兵,只想著快逃回魔界,關(guān)上界門,保命要緊。
離憂拼著兩敗俱傷的打法,終于滅了曜世,可自己修為散盡,肺腑皆傷,已無回天之力,最終也是連忘傷劍也無法握住,從高空往下墜去。
離憂緩慢閉上眼睛,想著如此死去也好,省得再被猜忌,牽連身邊眾人,只是遺憾。。。。。。
“阿槐。。。。。!
腦中閃過的,那萬千的綠衣白裳的身影,偷笑的樣子,懊惱的樣子,驚惶的樣子,臉紅的樣子。。。。。。
恒無千求萬懇,天帝終于愿意再撥五萬天兵前去援助而不是守著本就固若城池的天宮?僧(dāng)恒無趕到時,戰(zhàn)場上除了死了的,魔兵一個都不見了,而眾天兵層層圍繞跪拜著,那中間靜靜躺著離憂,忘傷劍斜插入土,發(fā)出陣陣哀鳴。
(9)
阿槐盤腿而坐,最后一遍將體內(nèi)的靈力梳理。再睜眼,周身流光環(huán)繞,靈力終于能為自己所用,修煉到了新的境界。
阿槐對著陽光看自己的手,不再有光線可以穿透,是實的!
“我成功了!成功了!”
阿槐高興地轉(zhuǎn)了兩個圈,第一個想到要去見離憂,要嚇?biāo)淮筇?br> “離憂!離憂!”
阿槐腳步輕快地飛奔向離憂的小屋,推開門,不見人,再到屋后,還是沒有,人呢?
阿槐前前后后找過三圈都不見人,“下山去了嗎?”
阿槐失落地回到樹下,不經(jīng)意瞥見那樹梢上,跟白嫩嫩的槐花串挨著的緞帶。阿槐解下,輕握在手中,“離憂的東西,怎么在這里!
忽地,天色暗下來,黑云籠聚,雷鳴陣陣,那天如同要向地上壓下一般。
阿槐驚嚇地呆住,不知所措地看著這突然間詭異的氣象。
好在不一會兒,雷鳴便消了聲,黑云也向四周退散而去,阿槐望著那破云而出金光四射的太陽,呆愣愣地回不過神,直到覺得臉頰癢癢的,下意識伸手去摸,感覺到的是溫?zé)岬乃?br> “誒?我這是怎么了?”
風(fēng)來,吹涼了淚,吹散了滿枝的白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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